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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针织,中国温度

T China T 中文版 2021-05-31


针织,是指利用织针将不同品种的纱线钩成线圈,再经串套连接成针织物的工艺过程。但在日常生活中,「针织」工艺的技术含量与理性美,被更通俗易懂的方式隐匿,尤其在冬天,我们熟悉的是它的各种别称:「毛衣」「打底衫」「羊绒衫」…… 甚至更大众的「秋衣」「秋裤」。可以说,针织是离我们日常距离最近的时装工艺。作为「国民单品」,针织制品能串起大多数对「温暖」概念最体己的回忆。当我们形容一件衣服「温暖」,不仅仅是指它的功能性,更包含不可替代的穿着体验。


中国是纺织业大国,而针织是其中占比最大的门类。从传统的内衣到外衣,从服用到家用、装饰用、医用、农用,针织产品渗透到机织物的各个领域。如今,针织这一传统手工艺正在通过技术迭代、形象升级等方式,逐渐占据更广阔的视野,和更代表未来特质的创新空间。无论是崭露头角的独立设计师,抑或是多年积淀的商业巨头,关于童年与温度的故事、纱线与机器的相互作用,以及由此产生的针织与人相互依赖,都是「中国温度」不可或缺的主角。



现代的针织技术是由早期的手工编织发展而来。人,是前工业时代必要的元素,这注定了针织与人的成长经验捆绑密切。


Swaying 的设计师黄莎莎最初的编织体验,要追溯到她在海边度过的童年。近海居住的姑姑和姑丈一有时间就带家中的孩子们赶海打鱼和织渔网:「村里面蛮多父母都会织,我们家其他小朋友都没兴趣,但我就觉得很好玩,特别主动去学习怎么织渔网,那种乐趣,是我现在对待编织还是非常有亲切感的原因。」



近观黄莎莎的工作室,正在修改的样衣、针织织片、纱线卷和各种钩花绣片,让手工与工艺的气息充斥着不大的角落。2018 年,黄莎莎于英国针织专业毕业,回国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品牌 Swaying,意思即「摇摆」,象征着古老手摇针织机左右摆动织线的方式。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她常泡在可以手动操作机器的工坊。站在机器前,她才会知道自己要什么 —— 这个配色,那种经纬,绞花应该是怎样的花型。很多思绪在机器开始运作前被即刻定型,她意识到,与纱线共舞,才是她想象中「自己想做的事」。在 Swaying 第一季走秀结束后,黄莎莎跑到桐乡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学程序,学习怎么操作机器,这是她为自己实现的一次「工业革命」:从兴趣出发的手工艺本领,由此走向了「大机器时代」。



与其他成衣工艺相比,针织更偏向于从理科的角度思考全局设计。大部分面料都是既成品,而针织则是把纱线织成一种面料,从这个步骤起就需要设计,并提前构想成型面料的肌理与机能。对于黄莎莎而言,她更关注的是步骤中的缜密性,这也让她慢慢确立了自己要认真做针织的决心。


「以前在伦敦的时候,觉得上学压力大,我记得我会看当时的一档日本节目,是在讲述日本的各种机器流水生产线。可能是生产罐头的,或者生产泡面的。画面没有任何的讲解,伴随的是那种机器运作的声音,我经常盯着屏幕看机器怎么来来回回,或者打开当作背景音,觉得挺治愈的。」


Swaying 设计师黄莎莎手捧着一件看似厚重实则格外轻盈的针织羊毛衫。


从设计师本人的喜好出发,Swaying 的大部分成衣,都是「有情绪」的,每一种针织类型的全新实验,都被寄望于体现针织织物的终极责任 —— 从提供温暖,到实现治愈。黄莎莎将毛羽很长、柔软的装饰物结合在羊毛纱线里,通过实际的触摸,用触觉实现衣物与人的沟通 —— 手边触摸到的柔软,是可以直抵人心的。


「Swaying 可能是由针织开始,被大家所熟知。我很希望大家是去体会材质,甚至是去呼吸。这种感觉听起来很抽象,但可能真的会通过一件衣服去实现。」黄莎莎说,她希望 Swaying 的衣物能让人感到生活是温暖的,或者像一个拥抱,而这也正是针织工艺自带的治愈属性。



小时候黄莎莎听别人说穿着家人织的毛衣,但她的妈妈并不会织。那时候得到一件毛衣就会特别「宝贝」。「我记得大学的时候,身边有个同学,他跟我说他现在贴身穿的还是他妈妈给他织的手工毛衣,或者小背心。我当时觉得毛衣这样的衣服其实带来的不只是真实的温度,更是那种情感的回忆。所以我就想要学针织,想要重现这样的感觉,再加上本身针织动手的部分也很多,这里面所有的程序对我来说都自带一种磁力。」


同样来自福建厦门,设计师支晨对针织的兴趣和钻研,也是从耳濡目染开始的 —— 与黄莎莎不同的是,支晨的手工癖是基于对逻辑的敏感,和出于对工业理性感的天生迷恋。



「我成长的环境里,身边全是工程师。我爸爸是国内最早做软件的工程师,我从最早的 386 电脑一直玩到大,」支晨回忆着,「所以我一直接触这些科技类的东西,特别密切,加上我学的是理科,逻辑性非常强,参加过各种数学竞赛,所以我不是那种特别典型的艺术学生。」


厦门,是她们二人设计启蒙的培养皿,整座岛屿的悠然之美附和着她们天性中本就存在的对艺术与自由的向往,并提供了生长土壤。某种程度上,支晨同名设计品牌 ZI II CI IEN 的风格调性,既是她自我性格的写照,也与厦门的熏陶不无关系:明亮新潮、浪漫随性、古灵精怪;海岛的氛围催生出对明亮色彩的热爱,和海岛文化中童真单纯的艺术性、趣味性。但是支晨强调说,支撑在内的是很冷静的分析方式,「即便那部分东西大家不会立马触及到」。



在美国求学的阶段,支晨逐渐养成了冷静分析的习惯。在帕森斯学习时装设计时,针织课的老师会来教学一个星期,用的是老式的针织方式,这对她的耐心是个不小的考验。后来到英国深造,一个程序员博士讲授的编程课程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支晨每天都会和他一起讨论,交流想要尝试的工艺,并从对方的教导中找到实现的方法。毕业设计的制作阶段,支晨会坐火车到伦敦周边的城市自己钻工厂,找一些门路来试着操作机器。她形容自己是完全实战出来的设计师,在摸爬滚打中实践出了一套真知。


支晨向我介绍一件她入围 Woolmark 羊毛局奖项的多层羊毛大衣,笔挺的轮廓让人想不到这是由针织工艺实现的,因为它看上去精致服帖,像是高精密仪器出品的作业。支晨之前留意过,她的一件衣服上可能会有来自五个国家的纱线,巧妙地混用资源,并构成连续性极强的丰富视觉印象,这让支晨的作品和品牌从第一个系列诞生便受到广泛关注。



DNA 一经确立,对品牌的形象定性是非常有帮助的。「我们是一个针织特别强的品牌,但如今也开始做一些梭织的产品。设计师品牌的语言要成体系。比如我们也做鞋子,但是大家看那个鞋一定知道是支晨做的,所以当你设计语言自成一派,无论在针织上也好,梭织上也好,甚至一个杯子上也好,呈现其实一直是统一的,能否做到这一点,是设计师最大的挑战。针织是一开始被大家认可的载体,但并不代表这个语言不可以做别的类型。」如今,支晨还涉足了配饰和生活方式用品等品类。


保暖,对于支晨来说是需要实现的物理功能,但同时,作为设计师和品牌形象的塑造者,她也意识到心灵的保暖同等重要:「我希望客人看到我们的产品,就会觉得很轻松。我记得在伦敦读书天黑得特别早,有可能冬天下午 4 点就没太阳了,其实挺抑郁的。那时候就特别需要彩色的东西让我心情好一点。除了物理上的温暖以外,让大家轻松和开心也很重要,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品牌会注入很多色彩明亮的东西。



Short Sentence,主打色彩活力针织单品的独立设计师品牌「短句」,设计师管林是土生土长的东北女孩。关于冬天的印象永远有一条驼灰色的针织毛裤:「东北的冬天特别冷,最低要到零下二三十摄氏度,妈妈每年都会给我织一条毛裤。因为小孩子的身形每年都会长大,所以每年都要重新织一条,就这样坚持了下来。而且她坚持每年都织那种驼灰色的。不是黑色,不过也不是那种很深的颜色,不是淡色,她就只织驼灰色。」毛裤与颜色的固定搭配深深烙印在管林心里,甚至螺纹组织的厚重感都历历在目。「羊毛裤虽然每年都会换新,但的确是同一款式,我从小一直穿到大。」


管林自称是一个很爱穿毛衣的人。还未做自己的品牌时,她的设想中就已经浮现了毛衣,针织单品舒服、自然,不刻意打造或强调哪一种美,这是她希望用品牌传递的。所以 2015 年成立 Short Sentence 时,管林的诉求是专注于都市女性的日常生活中,做一些让她们穿着很舒服的衣服:「我觉得针织的生命力对所有消费者,包括对它的创作者来说,选择它就是为了舒适感。消费者可能不会去想是什么工艺,因为从他们的角度而言,所有的针织都被叫作毛衣。但是从我们设计师的角度来说,因为知道了消费者最基础的诉求,我会发现面对这种高品质的日常必备单品时,顾客其实对舒适度要求会更高。」


管林将红色调至明亮又温和的色调,看上去与织物本身一样温暖。


舒适与时髦的适配和矛盾随之而来。但 Short Sentence 在五年来逐渐成熟,确立风格的过程中,能够更自如地通过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针织的使用场景颇为日常,但从日常出来的「时髦」有时更加耐看,且具有说服性:「比如毛衣这个品类,你除了能想到一些手工感以外,可能还想到一些在艺术领域工作的女性们,在家里的那种很慵懒的状态,在我心目中,那个状态是挺迷人的。」管林说。


为了刻画这一形态的女性,首先要熟悉这类女性的生活本色和活动场域。管林和同事常常会给 Short Sentence 的客人打电话回访,这个从微店转向天猫时开始的举动,到如今成了团队内部的一大传统。管林会与顾客聊天,了解她们的单品喜好,直截了当。还会聊到生活中的细微点滴,就像在顾客群体中做了一次市场调查。有的顾客分享了一件出国前与出国后一直在穿的毛衣;有的孕妈妈分享了怀孕之前买的毛衣,因为有侧拉链的设计,发现在孕期穿着反而更舒服。这些毛衣都来自 Short Sentence。管林惊讶并感动于当她专注做一个品牌,尤其是这个品牌的商品以供给温暖为主要目的时,客人对她作品的忠诚度。她希望推出的就是跨越季节和潮流,让人购买时不假思索拥有的单品,而正是这些东西才可以陪伴你良久。有很多时候,消费者可以不是因为缺少衣服才去购买,而是出于一种快乐、一种情绪。



针织的技术含量,一方面在于对机器的掌握、编程的学习,另一方面则必须扎根于对各种纱线的了解、认知,和对纱线搭配的敏感。黄莎莎的工作台上,摆着她收集的来自不同国家的纱线卷,对此她如数家珍:意大利的花式纱线视觉性非常强,可以启迪她把花式纱线做成许多特殊花样,比如有毛圈的打磨感,或在线里段染彩点增加整体成衣的趣味性;日本的纱线不会刻意模仿羊绒的质感而做得很「假滑」,反而更加蓬松、真实有毛感,用她的话说,很像「我们记忆中小时候见过的羊毛衫的样子」。但这些需求国内的纱线供应商要经过一次次试错才能提供完全贴合的选择。她觉得纱线的制作,需要更多的磨合和「回归」的意识 —— 手工艺这件事,做得多了,有时候反而成了对真实的破坏和创作上的累赘。



在新一季秋冬系列中,黄莎莎在一件纯白色羊毛纱线粗针毛衣上缝进像水滴一样晶莹的珠子,毛衣因为一丝轻巧的平衡,拥有了流动的体态。她的尝试让 Swaying 的消费者看到了一件针织单品的包容性:纱线与纱线之间,纱线与材料之间,新的纱线与可再利用的回收纱线之间,都有着亟待发掘的可能性 —— 这些可能性同时也十分美妙。


「不同的纱厂每年都会做一些回收类纱线的产品,我每一季都会用一些回收类纱线在系列中。但在使用方式上,我会尽量反向考虑,打破『回收』的印象误区。」谈到她对可持续概念的理解时,莎莎说:「但是我对回收纱线有自己的想法。我会选一些特别的纱线做回收。其实说实话,如果我要跟我的顾客去宣传环保的概念,他必须要特别直观地感受得到,才会懂你的努力付出在哪里。所以我会选一些即便是回收,观感上也是花式的纱线。当它们被制成毛衣后,告诉顾客像这样很漂亮的纱线,其实是出于循环利用目的制成的回收纱线,这是能带来惊喜的。而回收的纱线在打磨之后也可以做成这样缤纷多彩、焕然一新的样子。」



比如黄莎莎采用回收纱线做成的毛衣,在编织纱线的同时织入灰色的亮片,改变了「回收」的印象 —— 旧的、朴实的、无新意的。她觉得完全可以通过巧妙的方法再次利用,从而让「旧」变耀眼,这样的宣传点对于客人来说也更有说服力。


Short Sentence 成立至今五年,管林坦承,以如今的体量实现对可持续的践行和承诺,一个设计师品牌其实能够辐射的范围并不大,但责任却并不小。管林尝试过很多工艺方式,她仍旧觉得针织本身比其他面料更环保,因为多数面料在裁剪的过程中必定会有很多损耗,但针织则不然。一件衣服织出来,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用了多少,就成多少。不会再有额外的损耗,一体成型的技术更将这一优点放大。好好做针织,本身也是对可持续的关怀。



在某种程度上,可回收、可再生亦是「可创新」。机器的革新,给纱线的生命带来了更直接的第二重飞跃。支晨参加 Woolmark 羊毛局设计师大赛时入选的重量级多层羊毛大衣,需要经过复杂的编程和机器的辅助才能实现。但是这些技术层面与消费者的距离并不只是隔了一件衣服那么简单,市面上大部分的基础款针织单品并不需要如此复杂的技术程序。商业款的销量,是对设计师大方向上的检验。而技术实验的目的,有时会更侧重于激发设计师自身的动力。


与 Swaying 不同的是 ——「我们并没有做过那种特别手工感的针织,」支晨说,「因为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将手工针织发展为一个体系,也就没有办法规模化地去解决问题,(手工针织)只能是一个小批次。」所以支晨选择通过跟供应链结合,做材料端的研发,再直接嫁接到整个生产流程上。


设计师支晨的针织经纬富含理性的逻辑。


根据这样的思路,支晨在疫情期间通过编写程序和开发新材料,实现了最少人数参与的针织口罩制作。回顾年初生死攸关的时刻,支晨行动的初衷始于一个很大的矛盾点:「当时大家需要工厂大量生产口罩,但是你需要人,『人』这个关键的生产因素,由于疫情又不能去工厂,大家没有办法批量生产口罩,所以我想把这一生产要素的影响值降到最低。」于是,支晨与她的两个工作伙伴决定,要做一种一体成型的口罩,并由此解决一个长远的问题 —— 人不需要在这个过程中有太多的参与,避免了人在疫情传播期间的被动性。与此同时,支晨选取本身就具有防水功效的纱线做防水处理;反面则是艾草纱线,从材料端实现抗菌;口罩带使用了带有弹性的纱线,去掉橡皮筋。最重要的是,完成这些工序的过程中,需要的人非常少 ——「一个人负责建模写程序,然后发给工厂的另一个同事,我在另一端负责设计和统筹,其实只需要三个人就能操作。」



除了对技术保持着持续尝试,管林也对针织的创新空间十分关注。她拿起一件在阳光下闪着光的橙色水溶羊毛针织打底,介绍水溶羊毛的工艺:「水溶性纤维与羊毛编织成一体,在过水的过程中纤维完全融化,从而只留下羊毛。产生的孔隙使得面料轻盈柔软,又比传统羊毛纱线更加温暖。」在 Short Sentence 的系列中,水溶羊毛制成的打底上衣、羊毛裤、袜子等单品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也是客人口口相传的款式。


乍现的灵光是否能真正实现,需要工业化的支持,因为一旦需要纱线和机器疏密度的工艺配合,就有一定的门槛。但这不是在强调针织的「小众性」,相反,它的适用性很广,是一个实用性极强的大品类 —— 不仅是毛衣,还有内衣、运动用品 —— 要知道,针织的发展也和运动的发展息息相关,Short Sentence 有很多一体成型的袜子、水溶羊毛打底衫,这些一体成型的针织单品能给顾客带来更加顺滑舒适的穿着体验。以塑造温度为出发点,也是以满足人的需求为最终诉求。



穿针不易,成衣更难。


要说针织有「个性」,一定是温和随性。然而在当下,人们更多试图用衣服充当展现自我的必需品,消费市场留给针织的空间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在对这两个极端的平衡中,「内外 Nei Wai」(以下简称内外)诞生了。


针织,是最贴近内外理念的产品之源。一是柔软,柔软裹住温度,从而带来体感上的温暖。内外以无钢圈内衣起家,近两年来也做了大量成衣新品类的尝试。以水溶羊毛技术制成的针织衫轻薄微透,这样的设计在另一层面上也能够与内外的标志性商品 —— 内衣,有非常好的叠穿效果。内外的成衣设计师 Kerry 认为,无论品类怎么改变,内外从来不是在做追赶潮流的时装,更多的可能是为当代的女性提供一个衣橱解决办法。



「因为贴身衣物本身是比较私密的,所以我们在做很多产品的时候,很多细节要做到更加精准才行。当顾客摸到衣服或者穿上,第一个感受是觉得被照顾到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的惊喜在里面,温暖之外还有匠心感,这种感受是能直击内心的。」


你可以在许多内外的产品中找到这些「被照顾」的细节:从 2017 年做保暖打底开始,设计团队便考虑了很多重点。第一个就是打破常规,将「打底」要「隐形」的印象进行改观,转而尝试网纱拼接,衣裤的边缘即使露出也不会尴尬;其次是领形的设计,从降低一个「层级」开始,年轻的消费者穿大领毛衣的时候,既优雅隐形,也能保暖。再后来做保暖设计的时候,保暖裤腰部留有一个小小的口袋,可以为暖宝宝预留位置 —— 暖宝宝不能直接贴皮肤上,加一层口袋的腰腹设计能够安全地隔热。这样一个小小的设计,特别体恤女性在冬天的感受;年轻一代顾客拒绝接受的「秋衣秋裤」,他们也从寻找水溶羊毛、Queenwoll 美丽诺羊毛,包括天丝羊毛等新材质部分更替传统材质,并与外穿的针织成衣单品进行层次上的搭配,让双方并不孤立。「时髦」也许并不是保暖的核心需求,对内外来说,核心需求是传达柔软、温暖的同时,是否能够提供更多打破传统的这些功能性。


内外的成衣设计师 Kerry 身着服帖、轻薄同时有筋骨的打底针织衫。


前阵子,导演麦子的一条微博让内外今年冬季还未上架的一款羽绒内里大衣预先火了起来。抛开麦子品牌好友的身份,她其实更是一名忠实用户。麦子将赞美之词全部献给了这件羽绒内里,外貌却与一件羊绒大衣并无二致的双层外套。「其实那个材料我们这次用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们没有做过羽绒服这个产品。」内外的创始人小璐解释道:「内胆的填充部分并不是传统羽绒的动物纤维填充,我们选择了新型的环保材料,消费者是非常愿意去买这种非羽绒类的新材料产品的。于是我们过了一年去完善这件大衣。在里面填一层薄薄的材料,然后打开里面是类似棉服的压线,而外面看起来像件大衣。这样的双层内胆,会比一般大衣更保暖,有点像二合一的效果。」



越贴身的东西,与人的稳定性越高。打底事小,保暖事大。整个冬天,人与衣橱的关系是从打底开始的。同一个款式可能会一直穿,但衬衣和大衣可能每天都有不一样的风格,而内外正在拉近的,正是产品与真实生活之间的距离。衣服 —— 简单到一件打底衫,一定要专攻实用性,因为它与人日常的生活是紧密相连的。


无论是内衣还是成衣,除了衣服本身,小璐与她的团队始终希望内外能够关注到大家未曾留意的一些群体,包括他们的焦虑,包括多元的亲密关系。在产品和品牌两个层面上,给消费者不同面向却同样温暖的感觉。内外是女性色彩极强的团队,从对特殊颜色的命名,到产品的形象包装,再到宣传方式,她们始终对社会性议题保持着高敏感度,正在与一部分女性消费者的价值观共同进步,时刻记得关心比普罗大众或主流群体更超前的话题。每一个人最终的核心需求是被关注、被关怀。当产品层面提供了那么多功能性的温暖,其实情绪才是服装的灵魂之一。女性群体更加注重情绪。如今不再有多少消费者缺少一件保暖的打底,功能以外的其他部分也足够打动人心,才能走得更远。



如果以时间为顺序强调「温暖」,必定绕不开的一个国民品牌便是三枪。三枪生产和研发贴身衣物已有 83 年,并连续 23 年全国市场综合占有率第一。2016 年,三枪的天猫内衣品类销售额全网第一。对于国货老字号品牌来说,极大的群众基础让数字的刷新不是难事,但产品不能停留在老产品和老印象中,必须不断开发新的品类、新的面料。以原产于美国杜邦公司的莱卡面料为例,三枪是国内第一个将其应用在内衣产品上的企业。直至今日,三枪每年都能获得来自莱卡公司的有关技术和市场拓展的奖项;德国拜耳公司开发的腈纶纤维,具有高效的吸湿蓄热特性,三枪的本土研发团队在吸湿蓄热材料研发的基础上,开发出独特的「德绒」面料,并开创了国内的「德绒」市场。近年来,三枪还不断开发新面料,例如具有「棉质丝感」的超高支匹马棉面料,支数可达 140 支;2019  年,品牌与泰盛集团、东华大学等合作开发了竹纤维面料;随后又推出了基于艾草等材质的草本纤维面料,此外还有发热面料、玻尿酸面料等。


三枪与独立设计师 Uma Wang 的联名款打底,前片扭结交错,艺术气质浓郁。


2021 春夏上海时装周期间,三枪与独立设计师品牌 Uma Wang 的联名大秀让不少人刷新对三枪的认知。高雅的极细软针织垂叠交错,将这一老字号品牌的实用观感提升至极具艺术气息的层面。「父母常穿的品牌」既是一种资产,也是一种桎梏。三枪近些年开始不断以年轻化的跨界方式进行产品形象升级,正在以实际的动作赢得更新的消费者。


对于另一与针织共生共长的国民品牌 Erdos 鄂尔多斯(以下简称 Erdos),它诞生的 1988 年,中国正处于改革开放的浪尖。这个以「温暖全世界」为宣传口号的羊绒衫品牌,将这句广告语一播就是 30 多年。而 Erdos 真正实现「走出去」的形象升级,则始于 2016 年。



2016 年的品牌升级包括一系列大刀阔斧的产品线重新分类和形象重塑。一个大众印象已生固化的品牌有必要激发适应当下的活力,Erdos 品牌总监戴塔娜回忆说,当时急于摆脱的印象之一就是人们普遍定义的「不时尚」:「当时我们听取对消费者的采访,藏在屏幕后听大家说这个品牌太老气了,有的说是爸爸妈妈穿的品牌,有的甚至说爷爷奶奶。我当时心想这些顾客的爷爷奶奶都是(20 世纪)五六十年代生人,其实那个年代没有鄂尔多斯的,可见大家对它的印象是怎样的,所以我们当时其实急于摆脱的是这种印象。」戴塔娜说:「比如说我们做了大秀、对于联名款的尝试,对于设计师系列的开设,最重要的是对产品本身的创新、升级,以及对于可持续发展长久不断的实践和宣传。」现在回想,那些急于摆脱的刻板印象,其实恰恰是品牌的资产。历史感与知名度并重,在那个以产品、以质量取胜的时代,说明这件衣服、这个品牌是千金难换的有口皆碑。



仅「善 SHÀN」系列,便有 6 个品类。从顾客的需求出发,Erdos 尝试将「时尚化」反向输出。时尚在今天不再具有权威性 —— 一条保暖的羊绒裤比普通外穿长裤更保暖,一件牦牛绒针织衫外套,因为材料本身的挺括而与传统西装外套一样坚挺。


模特刘雯与 Erdos 的合作从三年前开始,这个举动可以说打开了国产品牌跨界思路的突破口。刘雯本身是有充分说服力的国际超模,她以设计师的身份加入,让这个系列既有外在的时髦度,又从内在散发着与产品呼应的亲和力气质,品牌形象也因此丰富而年轻。第一季中,刘雯设计的一款露背黑色羊绒打底衫,因为挖空后背的设计而增加了羊绒衫从未有过的「礼服感」:「最开始我们还开玩笑说,日常生活里为了保暖,谁会买露这么大后背的羊绒衫?但那一件卖得却出乎意料地好。不光是羊绒,人们对针织衫的固有印象还是太强烈了,现在,我们自己的系列里也有一些羊绒的裙子,但是更像轻礼服的感觉。这样的可能性其实非常多。」最重要的是,当传统羊绒角色开始发生蜕变,即便微小的突破,一旦得到认可,都会让创造者非常开心。


鄂尔多斯品牌总监戴塔娜,手捧着「善 SHÀN」系列的羊绒纱线。


Erdos 是世界上最大的羊绒生产制造商,在这个位置上的企业,对于可持续发展的重视、实践和推广,会对整个行业到示范作用。除了继续践行现有的可持续概念,今年,Erdos 建立了全新的纺织服装可追溯系统。从牧户认证到牧户生产羊绒全程的跟进,对于牧户草场面积、养殖方式、羊群规模,包括抓绒过程都能在可追溯系统中溯源:「我们在做这件事以后发现,如果品牌的管理不好,(材料)来自不好的产地,或者没有严格地管控产品,它对环境的影响也非常大。自然环境的改变既快又慢。它可能几年之间会有很大的改变,也可能是个十分缓慢久远的长期过程。建立这个数据库进行追踪,我觉得意义非常大。」



戴塔娜最开始接触纺织与羊绒,是她刚入行做出口的时候:「那时的鄂尔多斯市还叫东胜,我们会给很多国际上好的品牌去做代加工,出口品牌都来跟我们定手工编织的毛衣。所以我们当时在市里找来很多居住在城市,但不是本公司的工人来帮忙做手工编织的活。」那种粗大的年代感绞花经过手工编织后非常松软,和温暖的包裹感一起浮在记忆中:「就连现在我们拍摄的时候,我一直都说能不能拍出来上边的这一层『绒毛』,这个是羊绒特别重要的特点,它是能看到的体验。很多摄影师现在跟我们一块拍大片的时候,他们就会特别注意衣服上面有一层细细的毛绒感的东西,并且一定要拍出来那种毛绒感。」


从第一支电视广告的「温暖全世界」开始,Erdos 的温度是从内、外两个维度塑造并强化的。与一代人陪伴的历史感,让这个现在消费者口中的「国货之光」更加意识到,以自身实力扶植培养更多年轻设计师,才是让中国羊绒事业「可持续」的重要行动;真诚的互助,才是让整体局面开启良性循环的那步棋。



谈及对新设计师的选拔和扶持,Erdos 在 20 世纪 90 年代就举办过不少新设计师大赛,其中不乏后来的中流砥柱。直到现在,Erdos 还会与对针织有独特情怀的独立设计师品牌 —— 例如 Swaying、Xu Zhi、Tommy Zhong 等合作联名款,推出更加有独立意识、年轻化的羊绒胶囊系列。戴塔娜回忆起有天和黄莎莎聊天的片段,从而想到与新一辈针织设计师、工厂和工人的关系:「那天我跟莎莎聊,她说(我们的)工厂师傅真的厉害。有时候给他打电话,即便他正做着别的工作,也能快速说出一个很具体的数据。我当时便意识到,这是很好的互动。因为反过来说,这么多年鄂尔多斯也是靠很多外部的刺激,工艺才得到不断的提升和积累。如果你真的只做最好、也是最普通、量最大的货,工厂不会有今天的规模和技术,慢慢就会失去鲜活的竞争力。」



与新设计师共同去探索更多可能性,针织这个古老品类才会持续带来惊喜。做服装这件事不难,但做真正新的东西就需要点考验:「不难的意思在于,这并不是像研究疫苗一样的科研课题,对吧?但其实难的地方在于它确实需要在头脑灵活的同时,能够去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这个过程是很有意思的。所以这种合作最根本还是双方都有这种探索的精神和勇气。有时候,我们的工厂师傅自信地介绍说为哪个设计师做的那件衣服,用了多少朵手工的勾花,用时和人力、成本都非常高,虽然很累,但是心里其实是暖的。因为他知道用心在做的这件毛衣一定特别好,这是很自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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