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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一座花园的意义

T China T 中文版 2022-05-12

春天,花园里的植物从坚硬冰冷的土地中蓬勃生长起来,很少有作家能拒绝这种对韧性的比喻,尤其是热爱园艺的作家。44 岁的英国文化评论家 Olivia Laing 搬进了东盎格利亚地区萨福克郡的一栋二级保护建筑里。这栋房子占地约 1335 平方米,距伦敦东北部两小时车程。当她穿着睡衣照料院子里的多年生植物和院子旁的紫杉树篱直至深夜时,她经常陷入生死轮回的想法中久久不能自拔。她还想到塑造了她和她的作品的文学界「园丁」。在她看来,这些人和爬满居所房外 18 世纪白灰色泥砖外墙的白玫瑰一样鲜活。

其中一位文坛前辈是 Derek Jarman,英国前卫电影导演兼传记作家和舞台设计师,因艾滋病并发症于 1994 年逝世。Laing 4 岁时父母离异,母亲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后来他们从白金汉郡搬到英国南部海边的朴茨茅斯。Laing 和妹妹 Kitty 年少叛逆,正是 Jarman 在《爱德华二世》(Edward II,1991)等电影中对酷儿特质欢快而出格的刻画,让 Laing 和妹妹着迷并安心。她们还沉迷于《现代自然》(Modern Nature),这是 Jarman 情感丰富并时常充满戏谑的日记,在 1986 年被确诊艾滋病不久后,他便离开伦敦搬进邓杰内斯岬角核电站附近的渔民棚屋里,然后开始记录自己的生活。那里狂风呼啸,遍地碎石。他在石头间打造出一个看似不可能实现的常青花园。「花园的边界,」他写道,「就是地平线。」

在英国萨福克郡,Olivia Laing 家花园的玫瑰旁还种着鸢尾、羽扇花和拜占庭剑兰

《现代自然》出版于 1991 年,这本日记一直是 Laing 的指路明灯。Laing 在其近期再版的引言中写到,该书让她体会到了「成为艺术家、成为政客,甚至培育一个花园究竟意味着什么」。Laing 自认为是跨性别者 / 非二元性别者,2011 年她在处女作《走在河边》(To the River)中借用了 Jarman 式的颠覆性激情。该书是作者走在乌斯河边的沉思 —— Virginia Woolf 就自沉于乌斯河中。去年 5 月,她出版了《大家:本关于自由的书》(Everybody: A Book About Freedom),从多角度思考了人体的剧痛和感官的愉悦,书中分析了不同性格的人,比如散文家 Susan Sontag、精神分析学家 Wilhelm Reich 和歌手 Nina Simone。

修剪标准的白紫藤、攀墙生长的玫瑰

除了 Jarman,Laing 的房子也受到前房主 —— 景观设计师兼作家 Mark Rumary 的影响,他也是附近著名的诺卡特苗圃的景观设计总监,从 1961 年起居住在此,直到 2010 年去世,享年 81 岁。16 世纪时,这里只有两栋农舍,后来在乔治王时代加砖扩建。Mark Rumary 在花园中打造了四个主题「房间」,种植各种各样的水仙、日本樱花、绣球花、紫丁香和金银花。树木一直是花园中最耀眼的「明星」,其中一棵桑树有 400 年的历史,五棵木兰树和两棵无花果树都是 Rumary 从 Vita Sackville-West 的 Sissinghurst 城堡花园扦插而来。Rumary 的伴侣 Derek Melville 是一位古典音乐家,也是肖邦的传记作者。Rumary 从安葬肖邦的巴黎 Père Lachaise 公墓附近的日本月桂树上折取了一段树枝,而今仍然在花园中茁壮生长。为了模仿安达卢西亚风格的庭院,他修建了一个摩尔风格的百合花池,里面养了鲤鱼。(传说 Margaret 公主曾悄悄前来参加茶会,当时 Rumary 正穿内衣在池中游泳。)他的防水棉围裙挂在盆栽大棚的门边。「我就没想过要穿,」Laing 说,「就只是放在那而已。」

「希灵顿夫人」等品种的玫瑰爬满围墙,房子背后的铁线莲正在蓬勃生长

2020 年 8 月,Laing 搬进这栋三居室的房子。她与丈夫 Ian Patterson 已结婚四年,73 岁的 Ian Patterson 是一位诗人,他的亡妻 Jenny Diski 是一名作家,2016 年因癌症过世。搬进来后 Laing 开始翻新花园(她的下一本书是对于花园作为避难所的历史思考)。有一段时间,她只是观察;多年前她从大学退学,成为一名环境活动家,后来又成为一名草药医生,一直认为植物学与批评一样,以观察为主,是「贯穿我生命的绿色丝线」。

随后劳作便开始了,这对她而言与沉思一样有吸引力,她用螺丝刀拔下刺草,撬开外面的常春藤(「就像编辑一样。」她开玩笑地说)。东盎格利亚是英国平均降雨量最少的地区,但也面临干燥的沙质土壤问题。为了土壤肥力,需要稳定地堆肥和厩肥。

老旧马车房前,榛树和桑树枝叶交错,前面的空地上长着欧亚香花芥和毛蕊花


为了恢复这片花园的色彩和结构,Laing 种了几百种新植物。一片牧野风格的花圃旁种着梅树和苹果树,蓝色印度风信子、粉色和白色的「简夫人」郁金香、以及紫白相间的铃铛形蛇头贝母混合在一起。房子前面的小屋种着伦勃朗郁金香、格桑花、老鹤草、火星花和毛地黄 —— 在路人眼中,这里「五彩缤纷、生机勃勃」,她说。在房子后面,堆心菊、鼠尾草和大丽花围绕在紫杉的四周,给夏末增添了一抹亮色。虽然 18 世纪末的花园围墙已列入遗产名录,因此不得改动,但到明年,19 世纪 90 年代的马车房将成为容纳 Patterson 1.5 万本藏书的藏书馆。马车房位于建筑最远端的角落,被一棵巨大的荚蒾遮挡。马车房旁边的区域无人问津,以前被称为白色花园,曾经 Rumary 在此处专门种植白色花朵 —— 灵感可能是来自 Sissinghurst 城堡花园里类似的单色花朵 —— Laing 将在此处种植木梨、山楂树、鸢尾和牡丹。

但即使改动了这么多,这座房子和花园很大程度上仍将保持 Rumary 和过去几个世纪打造的模样 —— 既是天堂,也是避难所 —— 同时也因 Jarman 的精神而焕发活力。马车房屋檐下的维多利亚式鸽舍甚至可能仍然是寒鸦家族的家。「这里有一种半梦半醒的感觉,」 Laing 说,「这正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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