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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故事】ASD,我还有我妈妈

青衫Aspie 青衫Aspie 2023-02-13



越关山

00后,本体是虎鲸,梦想成为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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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既然这篇文章叫这个标题,先来和各位讲讲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从小别人家的孩子,高考免考,在怀我的情况下还能研究生答辩,在大学里还是电视主持,哪怕没有课也绝对不跳舞,一个最大乐趣是泡图书馆的学霸女士。


她估计在生孩子以前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孩子连她的一半天赋也不曾拿到。


她对自己的人生有很清晰的规划,26岁结婚,28岁生孩子,孩子一定要怎么样培养。计划得越好越会出乱子,我就是那个乱子。


以前看甄嬛传有一句,很抱歉,你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我毁了。有的时候抓马起来,我是真的很想对她说这句话。


我们前几年去看《李焕英》,我问她:有我这个女儿,你意外吗?她回答我:意外是挺意外的,但是我还挺开心的。


我读过她对自己孩子的期望,大眼睛,天然卷,大学霸,人缘好……呃……我可能只占了大眼睛。


我看起来一切正常,小时候除了小脑发育缓慢(当时在妇保院确诊),此外没有任何问题,直到我上了幼儿园。


我已经不太记得幼儿园的生活了,但是对我来说那是一场噩梦的开端,我经常上午去下午不去,因为我没法做到以下几点:


  1. 安静地午睡

  2. 好好地吃饭

  3. 跟着大家一起行动


那会我的幼儿园老师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蜗牛”,意思是我行动缓慢,跟不上大部队。


很快很多小孩也开始叫我蜗牛,但是我甚至意识不到我被孤立,对我而言我只觉得只要回家,或者沉浸在幻想中,一切就会结束。


对我而言那会最开心的时候是回家,如果我妈妈心情好就会给我很多零食。


我妈那会坚决相信笨鸟先飞,只要我上了小学,一切就都会结束。


02



对我而言,如果把幼儿园比做稍微恐怖的噩梦,那么小学,就是我这辈子也逃离不了的噩梦。


因为我个人目前处于提起那段时间还会PTSD发作的状态,所以先只能快速地说一下:


我当时分不清好坏,被掐脖子被我认为是亲密接触的一种。我当时三年级,加上描述事情不清,哪怕男生掐了我的脖子,我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妈妈发现事情已经很严重,还是我手臂上都是淤青了。但是她依旧认为那是个别男生的行为,不能代表我在全班都被欺负。因此她拒绝帮我转学。


实际上那会我经历的就是上午刚刚听着学校里的广播,说不要校园暴力,下午就被男生堵在路上,说我身上不干净,以此为由不让我走动。


由于那群男生传言我身上有病毒,甚至讲给校外朋友听,导致我去参加兴趣班,也会遇到他们的校外朋友说我身上不干净。


因为ASD的缘故,我当时无法指出他们的错误,我和我妈说也没法解决这事。导致我当时只能和我幻想一个小人交流。


以上这种情况下,我选择和我妈妈求助,她的回答是希望我考全班第一,因为她当年被孤立也都是靠学高数过去。


我没法做到,因此更加苦闷。


所有的心理问题,如果不处理最后都会爆发,而我……当时甚至注意不到自己有问题了。


03



初中,最后的爆发时间。


当时我就读的初中,可以说是最好的一个初中,然而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就是内卷。


作为一个阿斯,我当时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去顾及自己的感官如何,我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因为写不完卷子就必须罚站,这就是规则。


在那时候我开始出现问题了,我妈妈也开始注意到我的问题很明显。


我会在教室发出响亮的叫声,会拿小刀不停地划桌子,会在旁听老师在的时候突然大笑。


对我而言,这是一种自我释放,就像我小学时候曾在下雨天站在操场上起舞,曾经在体育课上暴走一样。


对我而言,那是我打开绳索的那一刻,我不必再在意NT的规则是什么,不必在意别人会不会困扰。


然而代价明显是有的,那就是我被要求休学。


这让我妈妈开始思考问题在哪。


她考虑了各种可能性,多动症,孤独症。虽然她当时已经了解到了孤独症的存在,但是她坚持认为孤独症就是不会说话,所以我不可能是。


最后她带我去看一个有名的多动症医生。最后有没有确诊我忘了,但是我的确被要求吃药。


不过可能是因为身体敏感,我没法承受。然后我开始服用别的药,抑郁症的药一吃就是两年。


期间我妈妈调整了养育我的方式,陪我看动漫,给我买很贵的玩具,给我买裙子。因为她觉得我病了,我不能达到她的要求的话,健康快乐也行。


她当时因为我的暴走症状(即躺在一个地方耍赖不肯起来,拉我就咬人,而且往往三天就来两次)很崩溃,她当时也去看了心理医生,还和心理医生哭了。


但是我妈妈没和我说过,她只是用一种很笨拙的方法试图解决我的心理问题。


以前看过一个孤独症谱系人士的妈妈写的一篇日记。有人问她,为什么不让儿子开心就好,一定要让他上学呢。她说是希望她的儿子能正常生活,有一天她不在了也能活得好。


我想我妈妈也有这样的希望。


04



我了解ASD是在一年前。


当时B站给我推了视频,因为我觉得有相似性,随后找到了青衫公众号进行测试,分数结果非常高。


我不信,随后买了一本《故作正常》进行查看,结果感觉好像给我19年的人生开了摄像头,我一直觉得,我和人们之间有距离,但是说不上是什么,如今似乎终于有一个可以表达的词语。


问题可能解决了?但是我想我还有太远的路。


我向我的妈妈进行了ASD的科普,她最后似乎接受了我是阿斯的可能性,然而她拒绝陪我去上海或者深圳就诊。


因为疫情,目前我也不能离开我读的学校去就诊。所以我还得给我的阿斯状态打一个问号。


我和我妈还会吵架,吵起来也很容易。往往只是因为我体育没及格,我想穿一条旗袍,我没报名文艺节目像她当年一样站在台上。


好的时候连路人都说我俩像朋友不像母女,不好的时候我感觉她好像牵着我在跳木偶舞。


我已经学会了满足她部分的要求,而不是全部,因为我没法做一个满分的女儿。以前小学的时候我总是怕她失望,刻板行为一样不停地问,妈妈,你满意吗。


我明白自己的性格缺陷,有的时候聊得好好的,气氛也正好,然而我没办法继续。


在我的心里,我觉得人家一定在忍受我,虽然没有人对我这么说过,然而我很怕有天我叨叨着人家突然叫我闭嘴。因为不管我多么努力去假装我是个社牛,有的时候我就是听不懂他们说的语言。


就好像隔着一面镜子看世界一样。


在生活上我不得不给自己写便利贴,这样我才不会忘事,不会忘记打扫卫生以致被室友说。


甚至我在学校里迷路还是常态。


上大学以后我倒也有喜欢的帅哥,然而我没有去搭讪的勇气。


好的地方是我已经知道了过度适应有时候是不好的。有的时候我不必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里,提出自己的需求不是矫情,也不是公主病。


情绪也是正常的,我可以哭出来,虽然我妈妈她说过哭没有什么用。


林清玄有段话我很喜欢:


“世界上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就像种植物一样,山坡地种竹笋、香蕉,沙地种西瓜和哈密瓜,烂泥巴里种芋头,不同植物适合不同土地,不是只有一个样子的。


把所有不一样的小孩集合在一个校园里,希望把他们教育成一个样子,这是个大问题。


我想让我妈妈知道的只有一点,她想要的是一个如同辣椒一样火热,或者西瓜一样甜美的孩子的话,我做不到。我可能只是一个灰扑扑的芋头,但是芋头也有人会喜欢。



可能我不是她梦想的那个女儿,但是我依旧在我的努力下继续生长了。


有人说做母女就是互相磨合的过程,我想磨合以后,我依旧明白我很爱她,这点不能改变。


她也爱我。


05



我的网名叫越关山,来源是“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所以我的希望是,有一天我能越过关山,到达新的人生。


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作者头像由作者越关山供图。


题图及文中配图来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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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披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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