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心理2]乖小孩,怎么变成了杀气腾腾的小阎罗?
上次说到我上初中时有两次差点挨处分,考试是一次,那另外一次呢?谢谢你记得,且听另一次。
有个周日跟朋友珠去学校玩,周末学校没几个人,遇到了几个同年级的男生,他们很诡异地在走廊上闪过,又钻进自己班的教室里。临走时,我们路过那间教室,看见几个人在里面嘻嘻哈哈,有一股难闻的怪味飘出来,没有和他们说话,我俩便走了。
周一去上学,班主任很严肃地询问,周末谁来学校了,我和珠都举了手,下课后,我先被带到学校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主任问我周末来学校做什么,看到了谁,看到他们在做什么等问题,我说,来学校玩,看到了那几个人,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于是主任让我走,把珠叫去,问她同样的问题,她说:我们走过那个教室时闻到了异味,而且,我还问过她有没有闻到。于是主任又把我叫回去,说我不老实,没说实话,讲真,我第一次有被审问的感觉,而且很懵的是,我不认为没交待闻到异味就是不老实。于是,我依然嘴硬,因为确实没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个男生在老师的讲台下面撒了尿,周一老师上课时味道依然浓郁,于是排查所有周末到校的人,但既不是我们班教室,更不是我们干的,与我何干?我爸还是被请到了学校,这次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达成了一致,一定要给我一个处分,因为我知情不报,呵呵哒。可怜的老爸动用了关系,才让我免于一劫,但回家后,确实挨了顿臭批。
我没有怪珠的“竹筒倒豆子”,因为我俩都是第一次面临教导主任过问和对口供的场景,那时我们毫无经验。在这件事上,那几个男生是有过错,但我的错呢?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又检举揭发个毛线?自此,我对老师和成人开始有了戒备,我把日记本藏严实,我看书时会关上门,内在压抑了一股无法诉说的愤怒和委屈。大学时,当我看到奥斯卡获奖片《闻香识女人》时,于我,那不是部撩妹片,而是教人:不告密是有尊严的!虽然我无密可告。
最终一次让我彻底对班主任失望,是我在当地的日报投稿了一篇自撰的小诗,那是我初二看《红楼梦》,看琼瑶、三毛、席慕容后的灵感之作,没想到竟然一投即中,还拿到了5元的稿费。我带着点儿小傲娇地把印有我名字和作品的报纸拿给班主任看,她定睛了10分钟,我安静地等待,我等到了一份惊讶的回答:“这篇是你写的嘛?文笔怎么能这么老练(讲真,我现在还不如初二)?你要知道抄袭可是品质问题!”我默默地拿起报纸转身离开,内心有一个愤怒的声音:我的世界,你不懂!也不配!
把一个孩子的自信和自尊踩到脚下,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再把它们从地上捡起来,却太难太难。那时班上我最要好的朋友珊,跟着部队的父母转业回原籍上学,我又失去了一个可以交心的人,而那首诗,正是写给她的。我开始体会到成长的孤独,那种感觉,不是因为一个人,而是不被懂得,不被欣赏,不被看到,最重要的是,不被信任,不被尊重。青春期本来就“欲赋新词强说愁”,当被误解受委屈时,更会倔强地不去解释,却有种无言的强烈愁绪,如鲠在喉。
有的父母可能会发现,孩子忽然间不再对自己说什么交心话,或许因为不安全,或许因为不信任,或许因为只想说给懂的人听。如果你不经意间践踏了他敏感而羸弱的自尊,这既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他的极度敏感,你的全然不知,因为不同频,而不能理解彼此。在青春期这个年纪,被理解,被懂得,被看到内心的光芒和脆弱,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为它,可以早恋,可以自闭,甚至可以做很多难以理喻的“蠢事”。
如果你发现这个阶段的孩子,忽然很逞能,很倔强,不管多蹩脚,请真诚地看到他想成长的担当,给他点个赞,他的成长被看见,他会更加担当。如果你发现孩子,忽然很自暴自弃,是他在成长的磕碰中弄疼了自己,他可能会泛化这个挫折感,把自己否定得一无是处,此时你的鼓励也许管用,也许不管用,但你的指责,一定没用。很多游戏成瘾的孩子,都是被自己某方面的失控感打倒,无力爬起来,只能选择一个最能把控又有挑战的虚拟游戏来排解这种无助感。如果我们能懂得,孩子暂时找不到生命的动力和方向了,需要人帮他发掘自己的才华,明确人生的方向,我们也许会去做一次支持性的深谈,而不是控制玩的时间,或只关注学习成绩和学习态度。
支持性的深谈,是一个关键的话题,还是留着下回分解吧。这篇写时,有些低落,那几个惹祸的男生,有的已经去了天堂,而珊和珠,我有几十年没有再见了,那些陪伴过青春的人,像岁月一样地散去了,还是很想念的。
(我刚参加完霹雳舞比赛,头上还绑着很二的丝带)
很多孩子,在青春期之前是标准的“乖小孩”,父母再“虎”再严苛,都逆来顺受,而到了青春期,这批孩子有了分化,一部分变成学霸,把外在父母内化成内在父母,并内外夹击地鞭策自己不断追求卓越。如果他们的内心能在这种压迫下越来越皮实,越来越有弹性,可能未来成为某行业的引领者;如果他们的内心被固化和局限在一个相对狭窄的认知领域,容易在上大学或工作后,放大挫败感而引发心理冲突。还有一部分“乖小孩”到了青春期,忽然变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小阎罗,他们愤怒自己曾经的懦弱,他们尝试一些与之前性格完全相反的人格面向,请理解他的反差为何如此之大,现在的自己,需要为之前压抑的小孩子出一口恶气。当他发现,自己不乖的时候,父母也是理解和接纳的(理解接纳不等于纵容溺爱,我理解接纳你的情绪和状态,但只赞同你健康和谐的部分,同时平等地反馈给你,我的觉察和感受,你是自己生命的主人,选择权交给你。这个“度”极难拿捏,定要一对一的具体分析),他便可能放下那份怒气,找回平衡的自己。
关系的基础是真诚,真诚是一件比你想象里要难得多的事,真诚不光是说真话,真诚是让自己主动处于易受攻击的位置,真诚是不怕袒露自己很“孬种”的部分,真诚是有勇气“面目可憎”地做自己。同时,真诚也要带着一份觉察,是本我的真诚还是自我的真诚?本我(小我)的真诚是,我只管把我的情绪扔出来,不管他人与情境;自我(真我)的真诚是,我带着一份能跳出自己觉察自己、他人和情境的觉知,从那个生命的观察者的角度,表达我的真诚。我还是我,但不是那个孩子状态的“本我”,而是能平衡欲望与规则的“自我”。很多家庭的亲人关系,都是不真诚的,最常见的形态是,一个在自恋,一个在伪装,自恋的人奉献而挑剔,呵护而指责;伪装的人顺从而愤怒,优雅而压抑。这样关系注定是疏离的,最终只能以伪装者有勇气“面目可憎”地做自己打破僵局,进行一场真诚而看似伤人的谈话,自恋者很受伤,却在受伤之后,提升了觉察,理解了伪装者的真实感受,开始调整自己控制+奉献的角色,回归一种真诚平等的关系。不要小看那一次破冰的关键对话,伪装者以做“恶人”为代价,为关系中的疏离感撕开一道口子,让真诚流进来。如果孩子是那个伪装者,你杠得住他充满攻击性的那次对话吗?(未完待续,明天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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