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中年人，在vr和二次元里获得新生
文丨折舟 排版丨络牙
在2022年，中年男性基本不受任何平台用户待见，这一点已经几乎成为所有互联网用户的共识。
甚至不用找任何事实佐证，只看我们使用的语言就能察明。要知道，“油腻”成为高频日常用词的契机，就是始于五年前简中互联网年对中年人的群嘲。而到今天，油腻这个曾和中年男人深度绑定的品性已经成为人人鄙夷的缺点，对于任何第一印象惹人不快的人，我们大都可以用“油腻”来评价ta。
（当年的导火索之一）
简中互联网对于“油腻中年”的积怨不可谓不深。在以年轻人为主导的用户群里，这些中年人往往爹味十足，不修边幅，身材走样，热衷于以保守甚至迂腐的价值观指点年轻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不仅不热衷于跟随世界的变化，还要对此嗤之以鼻。
而反映在图像上，这一类引人生厌的中年男人的典型形象就是地中海、戴手串、满脑肥肠，脸上没有任何与美型沾边的地方。
但就在前不久，我看到了一部以这种形象的中年人为主角的恋爱漫画，本着猎奇的心态看了下去，却非常意外地收获了感动。
就是下面这个
（《VR大叔的初恋》）
故事本身的梗概非常简单：大叔NAOKI在VR世界里以美少女形象独自旅游，某天他遇见了另一个笨手笨脚的巨乳美女Honami，在经历了一系列陪伴和共处之后，NAOKI与Honami双双坠入爱河。
这个Honami的真身，是一个罹患喉癌的古稀老人。而出乎意料的，NAOKI根本没有对此纠结，他依旧保留着VR游戏里的身份，在虚拟世界里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享受爱情，并在老人过世后，在VR世界里守望着他。
（Honami）
漫画还未正式引入国内，在这里我也不太好展开具体剧情的细节，但从故事梗概的介绍里不难看得出，这部漫画是那种以噱头邀请读者进入却认真正经讲述爱情、死亡和人际关系的作品。
而读完漫画就会注意到，这些噱头，或者说反差本身，有某些故事之外的价值。而这些价值里，最为醒目的一条无疑是“让一个中年人的心灵世界真正展开。”
就像上文提到的，秃顶中年猥琐肥胖男的形象，一点也不少见，但除了机械地表现出“油腻”这种特质，他们很少有机会展开自己的故事。
在我们能接触的很多少年乃至青年文艺作品里，尤其是在ACGN里，这种油腻中年男主要用来简单代表一种庸俗的世俗力量，他们往往是心怀热忱的主角的对立面，是丑陋猥琐等反理想的结合体。（比如NTR剧情里常见的中年老师）
而主导这种形象的意识形态，就是年轻人和其上一代之间的基本矛盾，也是父系权力结构的产物，在文艺作品里用审美的力量对中年的种种特征进行攻击，是某种俄狄浦斯般的弑父情结驱动的结果，也是对现实中反叛无能的自己做一种精神自慰——用虚拟出来的快乐抵御现实中来自上位者压迫产生的苦闷。
典型的代表，是大家耳熟能详的《EVA》，和其后的《FLCL》
（《FLCL》里，被主角暗自敌对的父亲的形象）
这种语境下的大部分作品里，那种丑陋的中年人的角色都是一体的，是面容雷同身形庞大的“他者”。
但这种以刻板印象为主导创作出来的形象，必然会造成和现实的割裂。其结果就是，那些默默无闻，普通地变老的中年人，在漫画里没有一席之地。
你看到过没有哆啦A梦，普通长大然后老去的大雄吗？
（共情大雄易，共情大雄他爸难）
而《VR大叔的初恋》这部漫画里，美少女皮下是社畜大叔的反差的根源，就是刻板印象下油腻男中年和现实里失意普通人的落差。
身体抱恙的Honami选择的形象是暴露的巨乳美女，而高度社恐，在公司里不受上司待见和同事也没有特殊情谊的中年社畜NAOKI，则选择了初中女生这样的形象。一开始看到这种展开，很容想到下面这个梗图
（远古老梗）
年老者艳羡青春的躯体，离群索居者艳羡受欢迎的形象，是这个梗的趣味得以成立的共识。但这个梗背后的某种现实是遗憾的。那就是文艺作品里对其貌不扬的人长久以来的忽视，如果恋爱双方有一方是普通的，那另一方大多也是光彩夺目的。
（丑的是谁主要取决于是男性向还是女性向）
在恋爱漫画里，常见的是对美好躯体和青春年华的刻画，不常见的是人在老去、疾病和死亡的现实夹缝中相互取暖。
而后者，往往才是绝大多数普通人会真正遇到的生活。
就像NAOKI一样，生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就在平庸的水平线上下摇摆，他建立美少女形象的初衷，也不过是挑个顺眼的角色在虚拟世界里散散心。
但就是这样平凡的人，也可以成为故事的主角。
在去年十月份，也有一部思路类似的漫画，在简中互联网小小的出了一次圈。名字是《我的儿子好像转生去异世界了》
一样是以“跟我去二次元吧”这样的破梗为线索，讲述的却是一个喜爱二次元的学生死了，他的父母要如何面对这一现实的现实故事。
不是拿着扁平的形象玩梗自嗨，而是认真地从梗的背后，以审美手段探讨一些伦理问题，是文艺作品理应达到的严肃的社会功效之一，且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二次元先进的地方之一。毕竟，以通俗的视觉形式，讲述此前被忽略的群体的真实生活，是诸类视听作品普世价值最好的体现。
而像这样真正地展开中年人形象还有另一层意义，就是终于有一些作品，能够逃离主流的“对抗父权”的叙事结构的窠臼，而这种逃逸本身，就意味着父权结构不再牢固，因为那些受制于这种结构而衍生的“中年人必须坚强、富有且保守”的刻板印象，在渐渐消弭。
二次元里，面目油腻的中年人，正渐渐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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