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了那部史上最丧心病狂电影
社长按:
这可能是奇遇介绍过最多、历时最久的电影了——当然跟这部电影从拍摄到完成共用了13年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前几天收到我们的读者Kaspar从巴黎发过来的稿件,他终于看了这部简直丧心病狂的电影——《DAU》。跳票多年,它终于在1月24日至2月17日全天候于巴黎放映。
感谢Kaspar接力完成了这个横跨数年的报道。我们今天分享给大家。
P.S,如果你们也想为奇遇写点东西,同样欢迎,我的邮箱:cinematik@qq.com。
两年前通过奇遇电影了解到这个名为《DAU》(中文名《列夫·朗道》)的电影项目,它便被我列为此生必要去现场观摩体验的两部电影之一。
作为一部重新定义电影范畴的作品,其神秘和特殊之处已经在此介绍过三次(2015年、2017年、2018年,可点击链接回顾)。
列夫·朗道
Дау
(2018)
编剧 / 导演: Ilya Khrjanovsky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丧心命狂的导演为一部电影做的十足疯狂的事。
他1:1搭建了上世纪50年代风貌的苏联城镇(被称作「机构」)。
他用强大的个人魅力「蛊惑」了成百上千的演员,为他免费效力。
这些演员直接成为真正生活在城镇的居民,一住就是五年,有人打算继续生活下去。
这个疯狂甚至残暴的导演,叫伊利亚·柯赞诺夫斯基(Ilya Khrjanovsky),他是这座城的缔造者,同时也是该城的独裁者。
任何非50、60年代苏联的物件(甚至词汇),都在机构里都不复存在。人们已经活在了上世纪苏联小镇,电影和真实的边界也消失殆尽。
影片内容,关于一个苏联著名物理学家列夫·朗道(Lev Landau,故片名取作《Dau》)的故事:
他是天才,4岁自读,13岁搞定微积分,30岁正碰上斯大林搞大清洗,以「德国间谍」罪名入狱,54岁获得诺贝尔奖,颁奖礼为他专程搬到了莫斯科。
导演伊利亚感兴趣的,当然不是列夫·朗道的物理学成就,而是他入狱经历、古怪性格、对性和婚姻的出格观点。
电影2006年筹备,2011年杀青,有700小时的素材,经过漫长的后期剪辑,第N次放戛纳的鸽子,2019年终得以一睹真面目。
伊利亚将列夫·朗道本人的天才和古怪推向影像的极端,整个电影更像一出邪恶的人性实验。
2019年,跳票许久的首映终于敲定,于1月24日到2月17日全天候(24天24小时)在法国巴黎市中心沙特莱剧院(Théâtre du Châtelet)和巴黎剧院 (Théâtre de la Ville) 举行。
▲沙特莱剧院
▲巴黎剧院
电影拍摄方式,是把千百人圈养在上世纪50年代的「环形监狱」里。
电影首映模式,亦是把观众拖入专门搭建的行为艺术装置,强迫性沉浸在《DAU》的表达中。
▲巴黎街头的广告
事先需得在官网预约和购票,按《DAU》官方的说法,叫做「递签」(比一般签证更严格,这里未成年人禁止申请)。
签证按有效期分为三个类型,分别是6小时单次入境(35欧),24小时自由往返(75欧)和无时限自由往返(150欧),残疾人、26岁以下参观者可享受六七折优惠。
假如选择后两种,购票后还需额外填写一份心理问答题,几十个选择题询问有关爱情和生活的个人经历和看法。
得到的最终结果,将会通过算法,为每名参观者进行私人定制的参观(虽然这一点我后来并没有感觉到...)
我赶在最后一天的上午十一点多,到了位于沙特莱剧院和巴黎剧院之间的《DAU》服务中心。
这是一间四方形的玻璃小屋,出示身份证件(比如护照)和确认信后,服务人员取出已经制作好的私人签证卡(制作得相当正式,带着之前网上售票时填写的个人照片、名字、入内起止时间、二维码、序列号、甚至是反光防伪)和一本信封,里面是英法双语的展览介绍纸,以及一张两个展区的地图。
两个剧院隔着小广场面对面,建筑外墙已经被与《DAU》有关的灯光视频和海报布满。
先参观沙特莱剧院,从不起眼的磨砂玻璃大门进入,一入内先检查签证卡,门卫用一种扫描软件识别(非二维码,像是nfc之类),然后强制要求参观者将手机存放在保险柜里,禁止携带入内(其他的任何电子设备也被禁止)。
接着是安检,包会手检,法国人检查得并不认真,尽管扫出滴滴声,仍放行了,我得以带进了一部胶片相机。
眼前是剧院普遍有的台阶高平台,走上去上面有屏幕显示影片播出时间和地点,旁边还有服务人员指引。
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我三分钟后有影片播放,让我从平台左侧一个狭窄的入口进入。
我最初的预想是会有一个介绍参观顺序的完整流程,事实上并不存在。
那个狭窄的入口伸展开来,是一条临时被防护板围出来的通道。
通道通四壁粗糙没有装饰,只有地上的红色虚线指引向前。
随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楼梯,楼梯后仍然是封闭过道,过道墙面上有了些硕大的意义不明的英语单词(可以在之前的地图上看到)。
继续走,遇上几个分叉口,期间又下了一条长楼梯,这才到了影厅门口。
影厅不大,二十来人的座位,放着类似于介绍片的短视频,前半部分是网上能看到的预告片,后半部分讲解如何用分布在展厅各处的多媒体机器探索《DAU》。
出了影厅,回到之前的岔道口,选择另一条路,被带到了一个昏暗艳红的满是情色元素的酒吧间。
吧台可以买酒,上面亮着Sex Kino的字样。
几个红色的圆形沙发和桌子,四面墙上挂满了各种阳具模型,还有几台屏幕不间断播放着成人影片。
从酒吧另一个大门出去,来到了满是反光布的曲折通道,有的通向死胡同,只有两条路有出口。
一条路是挂着几尊马蹄形木饰(后来看信封里的介绍纸,应该是《DAU》从蓬皮杜借来的苏联艺术作品)的通道,通道里回响着交媾的声音。
此通道又有两个出口,都通向一个并排放置着情爱器械的房间。
另一条路通向较为宽敞的封闭空间,装扮成室外的环境,播放着青蛙的叫声,可以进入另一间小影厅。
里面正放着《DAU》的原生音轨合集(每部影片前的开场音乐),荧幕上没有画面,厅内黑暗无比,待眼睛适应下来,才摸索着找到座位。
音乐极具律动,刚进来还看不见座位的观众在过道上扭起了身子。
听完音乐,又回到那个贴满反光布的通道,才发现有的反光布可以揭开,里面藏着一平米多的小隔间。
有的只是个突出来的台子,点着蜡烛(供人冥想谈心?)。
有的装有一个显示屏,一个鼠标,一个手机插座(展厅内很多地方都能领到展览内部使用的手机,只保留紧急通话功能等,与签证卡信息相匹配)和一部耳机。
这时我才明白,面前就是一台多媒体机器:
屏幕上是一个16格的影片合集,同时有十六个影片在播放,鼠标拖到哪部,就会放那一部的声音(我不知道这16个影片是否随机组合,但能确定的是这只是所有影片库中极小的一部分,可能每台机器上都有完全不同的16个)。
当点击其中一个,就会全屏显示(播放方式不全相同,有的影片自身同时显示两个分隔画面,可以选择同时放出两个画面的声音,或者只选其一)。
画面下方还有音量、字幕(英、法和无)、返回主页和信息键。
信息键是了解情节和人物关系的最直接方式:
此时如同苏联高高在上的安全机构,掌握着此影片此情节中所有出现角色的信息(包括从生到死的简历,官方照片和私人照片,个人证件和合同的照片),以及情节发生地的所有相关照片和资料。
每个影片的拍摄手法基本遵循一镜到底,(但经常画面会突然消失,声音不断,不知是机器问题,还是导演有意之为,营造偷窥感)使影片很有纪录性和生活感。
这也使得一个片段随随便便就动辄十几分钟。
尽管画面下方还提供快进键,但一快进就跳到了下一个片段,很难与之前情节衔接。
我试了一下,每个影片都能快进个十来次,这意味着每个影片都超过一个小时,16个则近一天,沙特莱剧院和巴黎剧院两个展厅几十个多媒体机器所含的影片的总长度令人惊叹。
而且这些影片不是单纯的架机位拍平淡的生活,里面有丰富的推拉镜头和对焦,情节波动起伏,富有情趣。
似乎每一个片段都在表达着导演思想,有其存在的必然合理性,情节和对话涉及的方面也极为广泛: 爱情、性、两性、艺术、历史、哲学、科学、宗教、心理、精神、政治、经济、文化、人性等都得到体现。
比如阿布拉莫维奇在这个影片里扮演一个同名角色,是一位研究解剖学的客座教授。
这个角色在整个《DAU》的世界中只是个很边缘的角色(人物信息里只有一张照片,重要角色一般几百张照片,重要地点近万张照片),但也有数小时的篇幅。
其中有一段情节是她跟另一位苏联科学家的对话,阐述通过面对面对视来进行心灵交流和共鸣的想法(考虑到这影片十年前就在拍,估计是当年阿布在MoMA那场轰动性的《艺术家在场》的前源),并在影片中跟那个科学家做了五分钟的面对面对视。
我离开隔间和通道,原路从情色酒吧间返回,回到最初写有意义不明单词的通道,从那还通往一个贴满反光布的多媒体机器厅,服务人员把守在门口,几个参观者排队等候(里面都已占满)。
我等了一会儿,进到这里的又一个封闭隔间,内饰和之前一样,显示屏上的16个视频确实和先前完全不同。我看了其中几个片段:
① 主角Dau初为人父,抱着怀中的婴儿,吹着小曲,妻子转着八音盒,一块儿逗孩子玩,奶妈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就这样一直不断拍了十几分钟,期间还有换尿巾的过程,分外温馨。
② Dau的孩子已长为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面容有些痴呆,情商不高,但十分有音乐天赋(可能就源于婴儿时的音乐熏陶)。
片段中Dau一直没露面(已睡下),他儿子和母亲还有家里的女仆餐后在桌前闲谈,儿子边说话边敲着面前的木琴,可以听出他的节奏和旋律感很强。
后来他们一块儿吃西瓜,儿子谈自己对音乐的感想。
③ 时间又退回到好几年前,Dau正在给家里挑选新的女仆(即第二片段中的那位女仆),《Dau》录取标准很古怪:
让女仆在他面前把衣服全部脱掉,换上一个轻薄透视的衣服,去厨房给他烧一杯茶端来,女仆欣然接受,《Dau》最终将她录用(个人觉得这一段是本片导演Ilya Khrzhanovsky的自我重现,他在选角时就常突破道德底线,喜欢演员对他的绝对服从)。
看完这些,出来在展厅里四处又转了转,从最初台阶平台的右侧口出来。
还不想离开,又从之前的左侧口进入,直奔第一个影厅。
里面正放着一个影像片段(影像片段不包含在正片内,正片附有序号,一共有14个,从1-13每个各191分钟,14有55分钟),是一群人类学家在观察实验:
实验厅内有两个紧挨着的同样大小的玻璃室,每个室内都有同样的白纱巾、橡皮球等物品。
唯一不同的是,一个玻璃室里是倭黑猩猩,另一个玻璃室里是位穿便衣的短发姑娘。
姑娘要做的是完全模仿猩猩的动作。
猩猩敲玻璃,人也敲玻璃; 猩猩看向人,人也看向猩猩; 猩猩蒙纱巾,人也蒙纱巾; 猩猩把身体蜷缩,脚举向天,人也照做。
这幅场景极为荒谬。
更荒谬的是,实验结束后,猩猩被人类学家们小心地抱在怀中带了出去,姑娘的镜头则没再多给,她一个人换好衣服,没有人同她打招呼,一个人离开了实验室。
我也离开影厅。
台阶平台还有楼梯通向至顶层(其它楼层入口都被封住),是一个餐饮厅。
餐饮厅一侧连接着室外露台,阳光对我来说有些久违。
从这里望去,能俯瞰塞纳河畔、对面的巴黎剧场和之间的广场及街道,下面人影绰绰。
沙特莱剧院大体已经转完。
下午三点多,我重回外面的世界,穿行在「半个世纪后」的现代街道,去几百米外的蓬皮杜看里面有关《DAU》的临时展。
凭着《DAU》的签证卡,直接在售票窗口换取了免费的蓬皮杜门票。
展览位于四层最里面的24号展厅。
走进展厅,里面只有一条狭窄黑暗的死胡同。
胡同两侧和一头都有圆形的窗口。
向窗口里望去,有七八个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生活,里面布置的都是当年风格的家具和装饰,大约两室一厅(厅在胡同头,室在胡同两侧)。
他们刚聚完餐,有人在床上睡觉,有人在床头看书,有人在弹钢琴,有人在随音乐挽手合舞,有人板着脸端坐。
▲图为影片拍摄时幕后照
他们自然地生活着,唯独不会打破这「第四面墙」,仿佛这墙上没有窗口,窗口外没有我们(就像当年东德人不知道斯塔西的存在)。
参观者可以拍照,也可以静静地倚在窗前,听里面阵阵的话语和欢笑声,看上一下午。
▲实拍图
如同开启了一架时光机器,过去在我们眼前展现,却无法将它触摸和改变。
这种行为艺术还让我想起阿布拉莫维奇的《The House with the Ocean View》或是蒂尔达·斯文顿的《The Maybe》,各有各的表达。
晚上进入巴黎剧院。剧院以三个影厅为主体,没有多少先前沙特莱剧院那样的内部改造和设计。
剧院内正对入口的是块纪念品区:
货柜架上摆放着苏联老式的餐具、马桶塞、老鼠夹、文件夹、《DAU》明信片(分别几欧左右)、《DAU》专题报纸(6.5欧)、《DAU》杂志册、《DAU》分序号的影片正片介绍书、《DAU》千分之一的「被面试群众演员」大头照片册(都是38欧)、沙特莱剧院介绍书(四十几欧)、《DAU》纱布袋(几十欧)、《DAU》粗布大衣(近百欧)。还提供印章可以动手印在买来的纪念品上。
我从楼梯间上到顶层,有个大影厅(同一般的电影院影厅差不多),正开始播放《DAU》14全片。
内容主要有关宗教和精神层面,开头长时间展现着萨满在念咒,信徒在生呕出体内的污物。
我身旁的一对情侣受不了,提前离场,引来一大批人追随,很快影厅就空了一片。
好在随后的情节丰富起来。
比如一群生物学家对新生儿进行潜能测试,将婴儿的头上贴满感应线。
用以最终选出「完美的婴儿」进行培育,以展现社会主义之伟大。
以及两对人的两段模糊的爱情。
其中一位姑娘把某些人所谓的爱情比作「喜欢土豆」。
当人们说自己喜欢土豆时,不代表人们爱上了土豆,而只是喜欢吃它。
看完影片,下楼时发现楼梯间内还有个小工作室,有服务人员可以在参观者买的布袋或衣服上免费丝网印刷图案(裸女图片和一些单词之类)。
二层是主影厅,十分巨大,没有一个个座位,而被大台阶代替。
正播放一个男人的独白,讲有关上帝和宗教的话语。
说的是俄语,没有字幕,要在入口处领附配音功能的手机。
我去时已是结尾,看完后到影厅一侧的房间里转了转,里面有几个角色形象的硅胶人,还设有几张床供参观者休息。
在二层的餐厅厅转了转,可以买到用铁缸装的热汤和盘装的饭。
地下一层的小影厅等着看《DAU》13-2(信息屏幕上显示的是四十多分钟,但我从大约九点十分入内一直看到零点十分多影片才结束)。
《DAU》13内容更为复杂波澜和破碎:
先是一位经济学家通过复杂的算式计算出对未来的预测(现在看来很是搞笑),说到了2010年全世界就都会变成社会主义。
政府高官在家中跟女服务生以及其他人打牌,打输一次脱一件衣服,最后输得一丝不挂,被其它官员突然入内逮了个正着,然后法庭审理免职赋闲。
美国心理学家来这里访问,向导带他参观城市,说导演室在这里被称为「神的居所」(很符合导演的自我定位...)
心理学家被当地人问如何看待黑人在美国的不平等待遇等问题,美国人一时语塞,说自己没有研究相关的问题,不清楚。
心理学家找了几个克格勃预备员做了心理实验(在室外静站十分钟,然后用半个小时撕一张大白纸,然后再静站十分钟)。
他们做完实验后觉得收了侮辱,当晚把心理学家揍了一顿。
克格勃预备员Maxim把房间里的构成主义画作取下,换上了一副自己用屁股沾颜料作的画,来讽刺当代艺术。
Maxim抓来一头养猪场里的猪,在上面涂满了字符,先拖到屋内餐桌旁喂水果,随后突然取刀现场杀活猪,用斧子砍头分尸,吓坏了家里一旁的女性成员。
这其间还穿插着一段他对女性粗暴性爱的情节。
他表示,要想吃猪肉,都得经过这一环节,他只是把平常发生在屠宰场里的事展示了出来。
▲这可能是全影片最直白残忍的片段
杀猪剧情过后不久,政府让预备员准备执行任务。
接着镜头便切到家中地上,死在血泊之中的人(之前的女性角色,Dau的儿子和数个主角),家中和城市的一切都被摧毁,尸体被塞进货车里驶去。
此时的房间里只剩下猪在乱窜。
这结局极为突兀,令人惊愕,久久无法回神。
尤其是谋杀的情节在这样「纪实」的影片里显得真假不明。
从零点的前十分钟,影厅内就可以听到整个展厅在广播闭馆的倒计时:五分钟,三分钟,二分钟,一分钟。
零点整时放起苏联国歌。
标志着在巴黎24天的《DAU》首展正式结束。
影片结束后大家自发鼓掌。
《DAU》的服务中心也结束近一个月的工作,打包走人。
这一整天结束,思考和回忆,仍难以理解《DAU》究竟是什么。
在这导演圈出的场地,聚集的各色人物,记录的庞大数据中,什么是导和编出来的?什么是「参与者」的自然表现?
真真假假,难以细述分辨和评判,难以抓其主旨。
历史和生活不也正是如此,虽然有时无法说清,但一句「我在场」已然比事后他人的万千定论都更有分量。
官网表示《DAU》的下一场展览将会在伦敦举行,到时也许会用新的手法继续展示和进行着这个社会性实验(ongoing experiment),我们拭目以待。
注: 部分照片来源于《DAU》官网、«Le Parisien» 和 《DAU》专题报纸
作者 ✎ Kaspar
编辑 ✎ 斯特辣不耐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