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一线间，网飞镜头下的「黑猫」沉沦记
编者按：
《Sunderland 'Til I Die》——这部由网飞出品的体育纪录片已经成功推出了两季。其独特的气质与故事脉络，让来自世界的体育迷们都认识到了「黑猫」桑德兰这支来自英格兰东北部的球队。
然而，自2017年降级之后，连续九年在英超保级的经历似乎已经用光了「黑猫」的运气，至今俱乐部仍在低级别沉沦。2020年6月10日，因为疫情，英甲常规赛季提前宣告结束，而积分核算后仅仅位列第八名的桑德兰，无缘直升与附加赛名额的争夺，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接他们在英甲的第三年。
在体育世界，一个失败者的故事该如何讲述？网飞给了我们最好的答案。
黑猫在这里输给了直接保级对手伯顿艾尔宾，以一个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在短短一年内，从英超直接连降两级。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英超待了整整10年了。
而这，也是网飞出品的纪录片——《Sunderland 'Til I Die》第一季的结尾。
被称为「黑猫」的桑德兰，就这样魂断英冠，这支来自英国东北部工业城市的球队，带着他们能容纳49000人的巨大球场，轰然降入了英甲。
而对于我而言，《Sunderland 'Til I Die》（中译：《我心永爱桑德兰》）已经不仅仅是一部纪录片了，它更像是一曲献给这座衰败工业城市和球队的挽歌。
2018/19赛季，桑德兰在易主之后，开始了他们的英甲之旅，这也是他们130年队史里第二次降入第三级别。接手球队的新老板是斯图尔特-唐纳德，这个踌躇满志的英国商人，从前拥有者艾利斯-肖特手中，接过了这支满目疮痍的英格兰东北豪门。
斯图尔特-唐纳德
4000万的价格，一地鸡毛的阵容，还有人心惶惶的一切，这就是他接手时桑德兰的状况。
相比于他之前投资的伊斯特利和牛津联来说，桑德兰这支俱乐部，显然是一个级数完全不同的「庞然大物」。因此，不论是球队的规模还是城市的重要性，对于他的考验都不言而喻。而在他之前，美国商人艾利斯-肖特，几乎成为了桑德兰这个城市和这支球队的罪人。
艾利斯-肖特
应该说，不管是在纪录片里还是在采访报道中，艾利斯-肖特都没得到过什么正面的评价。尽管少数球迷们对他执掌桑德兰长达9年的生涯，表达了一些感谢的情绪，但他在桑德兰这些年，球队将在英超的积蓄挥霍一空，转会操作和管理也极其混乱，这些失败的管理层操作，是桑德兰从英超降级的主要原因。
从2012/13赛季至球队降级的2016/17赛季，桑德兰的转会净支出高达1.4亿，这放在近五年中，对比其他中下游球会而言都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而桑德兰，在当年那个转会费还没有膨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大手大脚」的日子。
因此，对于大多数球迷来说，他们也想当然的认为，肖特再怎么样，也会在球队降级之后至少给球队输血，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桑德兰的财政危机，早就埋下了伏笔。前老板艾利斯-肖特的「跑路」，其实也早已注定，因为他实在是无法接受每星期开支票给一个「无底洞」了。
如果有很多人认为，投资一个英超俱乐部能够让人获得非常多的回报的话，那么看看肖特和这支桑德兰就可以了。这是一份桑德兰从13年到17年的简易财报表格，它也是给艾利斯肖特的任期盖上死刑章的印证。
根据报表不难发现，在英超时期还能价值接近2亿的桑德兰俱乐部，实际上已经入不敷出好几年了，他们的财政早就已经不堪重负，而这还是在英超电视转播合同成年增长的情况下发生的。
在2017年的时候桑德兰收入1.24亿，还有3310万的球员处置收益（也就是出售球员）；人工成本8269万、球员合同摊销2942万，加起来1.1亿左右，这两项最大的成本还覆盖得住。之所以还是亏损，因为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支出，比如计提了1435万球员合同减值，972万所谓exceptional的项目（一般是教练遣散费之类）。
这也证明了，桑德兰的窘迫和不堪，并不是肖特纯粹的「不投钱」与「吝啬」，而是桑德兰已经坠入了恶性循环的财政深渊。
前老板肖特，在2016年任命了马丁-贝恩作为新的执行运营官，来全权掌控这艘四处漏水的大船。而这位曾担任过苏超豪门流浪者CEO的英国人，却素来以转会大手大脚而著称。他在上任伊始，就在当年夏窗转会期为桑德兰买来了可能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两位新援：恩东和吉洛鲍吉。两位后来都被称为「水货」的重磅引援，没能阻止桑德兰从英超降级。
而在降级之后，马丁贝恩不得不开启了拯救黑猫的计划，他希望能够将球队在英冠的财政损失控制在每周50万英镑。因此，他通过卖掉青训出品的国门乔丹-皮克福德来缓解财政压力。2017年夏天，埃弗顿以破队史转会费纪录的3000万英镑签下了皮克福德，这位英格兰国门也在当时成为了足坛历史上身价第三贵的门将。
这一点，在纪录片中也有提及。皮克福德的多年好友，也是出自桑德兰青训的中场球员乔治-哈尼曼对此非常悲伤，而他当时始料未及的是，两年之后，他也在球队升级失败后远走赫尔城。
效力于桑德兰时期的乔丹-皮克福德
然而，这笔昂贵的转会费，仍然没能根治黑猫糟糕的财政问题。
窘迫的财政，让球队在降级之后，于转会市场上捉襟见肘。高价买入的球员（如恩东，哈兹里，伯里尼等）都被迫出租来减轻工资压力，而这种以免签和租借为主要转会的策略（跟我们玩FM有得一拼）也是桑德兰降级到现在的主要方针：省钱！
2017/18赛季桑德兰转会名单
2018/19赛季桑德兰转会名单
当然，最终的结果我们也看到了，桑德兰的英冠赛季，他们总共只花了126万用于引援，而像纪录片中提到的租借球员乔尼-威廉姆斯、阿什利-弗莱彻，以及免签加盟的小麦克马纳曼和马克-威尔逊，最终都没有帮到这支球队太多。而他们夏天最为重要的引援，租借加盟的当家射手刘易斯-格拉班也在冬天弃船逃生，在保级关键阶段失去了重要进攻线球员，连时任的威尔士功勋主帅克里斯-科尔曼都回天乏术了。
克里斯-科尔曼
而在科尔曼离职两年后，他对桑德兰回声报说出了自己的一些心声。他仍然没有后悔在危急时刻「接盘」桑德兰，但是他认为，艾利斯-肖特完全没有尽到球队主席的职责。
在科尔曼十一月到队之后直到冬窗转会的这段时间，桑德兰几乎损失了赛季初首发11人中的5人（包括转会和伤病等情况），但肖特却从未现身，甚至都没有出现接见过新帅上任。他将这个俱乐部，完全抛给了焦头烂额的CEO贝恩和主帅科尔曼，而俱乐部却没有再提供给他们哪怕是完成一笔转会的资金。
来自网飞纪录片截屏 出镜者为时任CEO马丁-贝恩
这样糟糕的财政情况，持续到了2018年。
降入英甲之后，伴随着级别降低的，便是收入的锐减。在英冠赛季，黑猫的收入就下降到6369万，球员处置收益只有656万。可与之相反，黑猫的支出却没有匹配下降，高达4683万的庞大人力支出，1052.4万球员合同摊销以及1237万球员合同减值，这让俱乐部入不敷出的情况越发严重。
很多人想要问，为什么桑德兰的收入会成几何倍的缩减？因为球队降级之后受影响最大头的一项，还是「转播分成」。
这一点对于英超的球迷并不陌生。在2019/20赛季，英超球队最少都能从电视转播合同中收到9000万，而在这么光鲜背后的现实世界呢？桑德兰在2017/18赛季英冠赛季只拿到700万的转播分成，等到2018/19赛季，这个数字锐减为了150万。
这，就是英甲与英超的遥远距离。
而更为让人后怕的，是桑德兰已经连续三年拿满了「降落伞政策」的补助。这也就代表着，在未来的赛季中，桑德兰将不会再从英超拿到一分钱额外收入。
注：降落伞政策是对于英超降级的球队的一个补助，以防止球队因为英超的高薪水和收入减少之间的差额过大而导致的破产等一系列财政问题。
一摊烂账，成为了悬在「黑猫」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随后「伤仲永」的故事，大家也都很清楚。他从埃弗顿加盟了当初刚刚起步的曼城，但是他的伤病和态度都让他没有办法获得一个稳定的位置。
2014年，他加盟了当初还在英超的桑德兰。然后，黑猫球迷们的噩梦就开始了。
在效力黑猫的几年间，罗德维尔从来都没有拿出过达到预期的表现，而反反复复的伤病和复出，也几乎消磨掉了他所有的斗志。但，他的合同依然存在，而他的巨额薪水对于降级后的桑德兰来说，就是那把快要割断喉咙的刀。
来自网飞纪录片截屏
7万英镑的周薪，完全无法保证的出场率，精神已经涣散的球员，罗德维尔之于球队，已经无法带来哪怕一点正能量。
而在纪录片《Sunderland 'Til I Die》第一季里，从球迷到记者再到CEO贝恩，都认为罗德维尔拒绝降低薪水的决定，就是压断桑德兰英冠赛季保级目标的最后一根稻草——贝恩和罗德维尔在最后一次商谈之后，后者决定留在俱乐部，这也就意味着他锁死了桑德兰的薪金空间，迫使球队不得不卖人去换取薪金空间，才能租借到迫切急需的前锋和门将。
来自网飞纪录片截屏
罗德维尔并不只是个例，桑德兰的高薪「废物」不止他一个，但他却是最具代表性的个例。尽管有跟队记者与部分球迷也为罗德维尔开脱，但他们说到最后，除了同情以外，却是这样一句话——
「请你放过桑德兰俱乐部吧！」
此外，科尔曼的助教基特塞蒙斯，在2019年的一段采访中也提到了这段关于罗德维尔的往事。他表示，这对他来说永远是一段「罗生门」，因为教练组和罗德维尔永远是各执一词。
直到现在，他们都无法得知罗德维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教练组看到的是，罗德维尔在桑德兰当初如此人手短缺，伤兵满营的情况下，却从未准备好去参加比赛，去登场。言下之意，他们并不排除领着巨额薪水的罗德维尔，有诈伤的可能性。
时间来到了2018/19赛季，唐纳德成为了黑猫的新主席，而杰克罗斯也成为了桑德兰征战英甲的那位主帅。当新的管理层接手了桑德兰，桑德兰球迷以为终于等到了希望。可等待他们的，却是又一赛季的「意难平」。
就这样，《Sunderland 'Til I Die》开始了第二季。
「黑猫」新主帅杰克罗斯——这个有着浓厚口音的苏格兰人，他的目标是「将这艘偏离航线的万吨油轮拖回正轨」。而他改造阵容的首要任务来自于锋线——当桑德兰在失去了英冠赛季的几乎所有前锋之后，回头一看，他们只剩下来自青训营的马亚了。
而大大超出他们预期的是，正是不满20岁的马亚，成为了桑德兰英甲上半赛季的「真主」。
效力于桑德兰时期的乔希-马亚，他现在已经选择为尼日利亚国家队效力。
乔希-马亚，这个出生在英格兰拥有英格兰/尼日利亚双国籍的前锋，是纯正的桑德兰青训产品。在《Sunderland 'Til I Die》的第一季里，他就已经为桑德兰一线队登场过，而彼时他的锋线搭档，同为黑猫青训产品的瑞典小将阿索罗在2018年夏天被卖到了斯旺西，于是他和前辈乔治-霍尼曼一样，开始了在桑德兰一线队的首个英甲赛季。
在杰克-罗斯手下，不论是双前锋还是单前锋，马亚都牢牢地占据着主力前锋的位置，他的持球和射门几乎是攻无不克。在24场英甲比赛后，他打入了15粒进球，牢牢锁定着射手榜前列的位置。
在球场上的幸福之后，球场外的现实话题很快就到来了：续约。然而，乔希-马亚与俱乐部谈判续约非常不顺利，2019年冬窗，带着黑猫球迷的希望、不舍与愤怒，乔希-马亚远走法兰西，加盟了法甲球队波尔多。
乔希-马亚在转会至波尔多之后坦言，桑德兰如果能够给一份合理的合同，他当然愿意留在桑德兰。而另一边，作为老板的唐纳德，则在《Sunderland 'Til I Die》第二季的镜头中，难掩自己对马亚离开的失望之情：
「我们每个星期都想要和马亚达成续约，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在夏天就和马亚进行谈判，可那个时候我刚来到俱乐部，对马亚真的了解吗？每当我们想谈的时候，马亚就又进一球……」
而马亚的回应，则显得更为直接：
「我从未觉得桑德兰不适合我，但是在评估之后，我认为桑德兰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给到我想要的合同。」
《队报》最后的报道，波尔多为马亚开出的合同——周薪57000英镑，马亚远走法兰西。
2018年冬天的格拉班，2019年冬天的马亚，又一个冬天，又一个转会窗，桑德兰又在赛季的关键时刻，失去了一名重要的射手。
不过，这一次马亚转会，为球队带来了多达百万英镑的现金。但病急乱投医的桑德兰，在最后一刻将橄榄枝抛给了一名北爱尔兰前锋——威尔-格里格。
在历经六次报价后，转会截止日最后半小时，威尔-格里格来到了光明球场。老板唐纳德为他付出了300万英镑——一个放在英甲里的「惊天」转会费，但这名维冈竞技的射手却没有为光明球场带来光明，迄今为止，他在出场的38场比赛中仅仅打入了5球。
在马亚离开后近一年的时间里，黑猫都未能在锋线找到一名合适的替代者。锋线因为一次失败的转会操作再次回归平庸，「锋无力」也让黑猫在升级的关键战役中频频掉链子。
2019年夏天，英甲升级附加赛决赛，他们在最后一刻被查尔顿绝杀，遗憾丢掉了升级英冠的名额；而2020年夏，就像我们了解到的一样，在疫情腰斩英甲的情况下，积分核算后仅仅位居第八名的桑德兰再次无缘升级，不得不迎接他们在英甲的第三个赛季。
与我而言，《Sunderland 'Til I Die》已经完全不仅仅是一部足球纪录片了，它承载了更多的人文关怀。网飞这部气质独到的体育纪录片作品，让我们看到了球场风雨的背后，每一个平凡而努力的个体。
比如她，上图中左边的这位，桑德兰俱乐部的资深厨师——乔伊斯-罗梅。
比如他，尼克-巴恩斯，来自于BBC的桑德兰驻队记者/解说员，可能当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家俱乐部点点滴滴。
比如他，皮特-法瑞尔，桑德兰市最普通的出租车司机，但也是最死忠的桑德兰季票持有者之一。
再比如他，安德鲁-康明斯，几乎从未缺席任何一场主场比赛，用广播收听比赛也会坚持收听完全场的桑德兰死忠。
作为一家职业足球俱乐部，桑德兰需要需要资金注入，需要商业运作，需要想尽一切办法去获取收入。但主席工作人员和球员去了又来，从未离开的，还是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球迷们。是他们年复一年地购买季票，日复一日地不管风吹雨打去现场支持球队。哪怕，桑德兰这座城市的传统工业，早已不像当年那样辉煌和繁荣。
来自网飞纪录片截屏
桑德兰，这个英国东北部的工业城市，历史悠久而宜居。当年气势磅礴的造船厂和矿场已经变成了高新科技的园区，而先后关闭的康宁和百丽厂区最终变成了国家玻璃研究中心。不过，尽管这个城市已经成为了新兴发展的象征，但曾经骄傲的工人阶级，似乎正在被慢慢遗忘。
可能这也是《Sunderland 'Til I Die》选择「Shipyards」这首歌作为主题曲的原因吧——
“
On a river where they used to build the boats
By the harbour wall the place you loved the most
I can see you there alone but all you know
I'll be there soon
All your life you worked your fingers to the bone
You worked hard for every little thing you owned
But you gave away for yours as if you'd known
They will call and out
Call and out
Call and out
这是船港的悲鸣，也是曾经依赖造船业为生的桑德兰老人们的悲叹。
来自网飞纪录片截屏
纪录片中采访的这些桑德兰球迷，几乎都是年龄偏大的球迷，而年轻人的占比并不多。也许，这些「老炮儿们」对于桑德兰的感情更复杂，因为他们真正见识过桑德兰当年的辉煌岁月。而在这种大背景下（甚至可以包括脱欧），桑德兰这些年的悲剧，带着对工人阶级衰败的叹息，存在于每一个球迷的心中。
来自网飞纪录片截屏
EFL Trophy——这个对于绝大多数人都不太重要，甚至因为无关升级对球队也没那么重要的锦标杯，对于桑德兰球迷来说，却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可以前往温布利为球队加油呐喊的时刻。
来自网飞纪录片截屏
就像法瑞尔说的，随队出征的很大一部分人都一贫如洗，几乎没有什么积蓄，但从未停止对桑德兰的热爱。
而桑德兰和朴次茅斯的这场比赛，在很多人心里，可能会是这支球队未来很多年里唯一能够接近奖杯的机会。但黑猫还是让他的球迷们失望了。威尔-格里格仍然没有苏醒，爱尔兰球星麦克基迪的两粒进球也没有拯救球队。最后的点球大战，功勋队长卡特摩尔罚丢唯一一粒点球，桑德兰再一次饮恨温布利。
《Sunderland 'Til I Die》第二季完结了，可桑德兰的悲伤故事还在继续。不过，对于网飞来说，这个纪录片可能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进行下去了。身为黑猫球迷的制片人皮尔曼，就在接受采访时直言不讳地说道：
「如果他们能够升级，那么我们还能说一个非常不错的故事，而如果他们永远在英甲平庸下去，这个片子会有谁想看呢？」
是的，没有人会一直关心失败者的故事。除了这些当地球迷和为数不多的海外球迷，谁知道他们究竟什么时候会爬回来呢？鱼死网破，跌宕起伏，却总是差一口气，写在「黑猫」桑德兰未来的，仍然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最后的最后，我想用007里面提到的丁尼生的诗来结尾，不过，这次是一首关于桑德兰的改编版——
“
We are not now that strength which in old days，
Moved earth and heaven; that which we are, we are;
One equal temper of heroic hearts,
Made weak by time and fate, but strong in will
To strive, to seek, to find, and SUNDERLAND 'Til I DIE！
部分财报分析来自公众号「橘猫看球」
（微信号：jumaofootball）
本文编辑 / ECO氪体 殷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