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和气候变化，如何影响了地球另一端的农民

中美洲国家危地马拉，看似和俄乌战争毫无关系，却在承受战争带来的恶果。加上气候灾难，这个大多数人口都以农业为生的贫困国家面临着日益严重的粮食危机。现金援助是解决方案之一，能让农民自主购买化肥和种子。但根本的解决之道是农业创新，让农民获得能抵御恶劣气候条件并提高产量的新型种子，消除饥饿，摆脱贫困。

■ 2008年5月5日，危地马拉特克潘（Tecpan）的一名妇女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从田间搬运蔬菜回家。路透社/丹尼尔·勒克莱尔

危地马拉的奇基穆拉，位于这个中美洲国家的东部，有415063名居民，大多数是土著，讲一种名为Ch'orti'的玛雅语。这是一个有着众多河流的山区，多年来一直面临干旱和不可预测的天气条件，导致本地人的收成和生计受到了严重影响。奇基穆拉的穷人，包括农民，最为脆弱，他们对粮食援助的需求正在增加。

两个看似无关的因素加剧了危地马拉的粮食不安全状况。根据粮食安全阶段综合分类（IPC）的数据，俄乌战争和气候灾难已让大约460万人面临粮食危机。每天吃上三顿饭是奇基穆拉的家庭不再熟悉的事——约24%的奇基穆拉居民在3月陷入粮食危机，预计他们在 2022 年剩余的时间内将继续遭受严重饥饿。

奇基穆拉80%以上的人口处于极端贫困，每天收入不足一美元。68岁的尼古拉斯·阿马多尔是当地一个典型的家庭男性，在家干农活，种的大部分粮食只够满足自己家的需求。他有10个孩子，全家人都营养不良。据国家统计局（INE）的数据，奇基穆拉60%的人口都是这种情况。阿马多尔是危地马拉约186万农民之一，靠自己种的玉米为生。

阿马多尔分享到：“我们村的大多数人都是农民。我们很穷，我们也很清楚这一点。但这是父辈教给我们赖以为生的事。” 他简陋的家用金属板搭建，没有电和自来水。妻子和女儿们用他种的玉米制作玉米饼和玉米卷等食物：“如果赚了一点钱，我们就会去市场买点其他的食物来和玉米混着吃。”

气候变化对危地马拉的影响

英国牛津大学的经济学研究员阿贝拉多·德·安达·卡萨斯说，在中美洲，每年6月至10月面临粮食危机的人口比例都在上升。他补充说：“粮食危机变得严重的时间就是雨季中的一段干旱期，被称为‘Canícula’。”

据联合国粮农组织（FAO）的数据，危地马拉是拉丁美洲第二大最容易受到气候变化影响的国家。该组织还预测，到2050年，该国的降雨量将减少12%。环境退化直接影响了作物质量和粮食安全，加剧了贫困和资源匮乏。

德·安达·卡萨斯说，由于俄乌之间的持续冲突，与往年相比，今年尤其令人担忧。战争导致像阿马多尔这样的农民种植玉米所依赖的化肥价格上涨。据危地马拉国家银行收集的数据，64%的农民使用的化肥来自东欧国家，包括乌克兰。

■ 危地马拉，圣·玛丽亚·奇基穆拉的Xecachelaj，里戈韦托·莱昂带着儿子参观温室，这里种着西红柿、辣椒和土豆，可满足家庭需要和销售。路透社/路易斯·埃切维里亚

阿马多尔：“化肥比去年贵了一倍，粮食产量严重不足，我正眼睁睁地看着家人挨饿。”

2021年，危地马拉至少有250万人面临粮食危机。危地马拉专注于社会发展的非营利组织“2020基金会”的执行主任兼经济学家马里奥·加西亚·拉腊说，整个2022年，由于用于玉米或豆类等主粮的化肥价格上涨，面临粮食危机的人口又翻了一番，同时，气候危机也恶化了粮食安全问题。

像阿马多尔一样，56岁的埃塞基耶尔·阿里亚扎也是奇基穆拉的农民，他负责养活一大家子，共25个家庭成员：“我最担心的是无法养活家人。”

由于今年长达六周的干旱，阿里亚扎说：“收成不如往年，我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应付今年剩下的时间。”

农民还需要种子来为明年播种。他们可以选择去买玉米种子，而不是种植去年收获的种子。但危地马拉国家基本谷物协会（ANAGRAB）的主席里瓦斯表示，这已经不能选择了，因为玉米种子的价格也已上涨：“ 化肥等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同时，也导致了玉米种子等商品价格的上涨。”

虽然危地马拉并不依赖从乌克兰进口谷物，大多数玉米从墨西哥进口，但中美洲国家的农民在耕种季节确实需要乌克兰的化肥。HarvestPlus全球产品开发和商业化总监沃尔夫冈·法伊弗：“进口谷物价格上涨，以及化肥价格上涨导致生产成本提高，由此转化为粮食总体价格上涨，使得人们难以负担。”

埃兹奎埃尔·阿里亚扎的妻子曼努埃拉说，最近去市场，她没能买到用来做玉米饼的玉米：“一到那，我就发现价格比以前涨了40%左右。我只能两手空空、心烦意乱地回来，因为我实在付不起这么高的价格。”

缓解危地马拉的粮食危机

无论导致粮食危机的原因是什么，都需要采取大胆而紧急的行动缓解状况。德·安达·卡萨斯：“紧急情况下，各国应考虑的最直接的一个解决方案是提高现金援助的金额。这个策略有很多优点，因为它能让人自主决定如何花这笔钱。”

例如，农民可以决定将其用于化肥或购买主食谷物。然而，这个解决方案只有在地方政府、社区代表和非政府组织之间成功协调的条件下才会奏效。

58岁的马里奥·洛佩兹是奇基穆拉62名社区领导人之一。洛佩兹目前还是农民组织Aprocafil协会的主席：“今年对农民们来说尤其具有挑战性。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满足本国人民的粮食需求。最实际的解决办法是立即接受现金援助。”他同时指出，目前危地马拉只拨出了其GDP的2%来对抗营养不良问题，但“这根本不够。”

■ 2020年4月20日，危地马拉的阿尔莫隆加，农场工人正在收薄荷。路透社/路易斯·埃切维里亚

法伊弗表示，其他的解决方案包括采用一种营养丰富且气候适应能力强的玉米种子，该种子可以在各种环境下保持微量营养素的高含量和产量的稳定性。他说，这“需要公共和私人利益相关方共同努力，还有政府的支持，通过当地的能力建设，发展种子价值链、刺激需求和推进有利环境来确保种子的供应。”

危地马拉的非政府组织Semilla Nueva正通过捐赠一种名为Fortaleza（F3）的新型生物强化玉米种子来帮助弱势农民，这个种子在应对粮食危机和气候变化的影响方面更具韧性。今年，已有10600个家庭获得了F3，Semilla Nueva预计玉米产量将比去年提高30%。

阿里亚扎和阿马多尔都在使用F3，并且已经发现了F3的好处。阿里亚扎和妻子说：“有了更好的种子，我们就可以做更多玉米饼，不至于整天挨饿。”

阿马多尔说，他已注意到这种新型玉米抵御气候变化的能力更强：“哪怕长时间没有降雨，玉米的产量也在提高，够我们吃得更久。”

Semilla Nueva的执行董事卡特·博文：“2021年的消费调查证明，使用了我们提供的种子的农民中，有64%表示他们受到了该地区气候变化的影响，其中95%的人表示新种子的抵抗力更强。”

此外，用了F3种子，在等量化肥的条件下，玉米产量也在提高，博文：“发现化肥价格上涨后，农民在使用新种子时，就能降低化肥支出。”

像奇基穆拉这样的地方，处于气候和粮食危机的最前沿，需要获得帮助来适应俄乌战争的影响。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WFP）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区域主任罗拉·卡斯特罗提出建议：“迫切需要对造成粮食危机的根本原因进行更多投资。政府、私营部门和国际伙伴关系，可以推动创新，加强对农村地区的投资，创造就业机会，增强农民的长远韧性。”

2020基金会的经济学家加西亚·拉腊：“为了应对战争造成的粮食危机和气候问题，危地马拉政府应该采取针对弱势群体的政策组合。他们现在专注于对天然气和电力进行补贴，这已被证明是低效措施，因为没有让占人口80%以上的贫困人口受益。”

■ 2013年2月13日，危地马拉的圣罗莎德利马，一名工人在Beneficio咖啡农场晾晒咖啡豆。路透社/  Jorge Dan Lopez

本文编译自“思考全球健康”（think global health）官网文章：when farmers can‘t put food 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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