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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乔姆斯基没忍住,对乌克兰战争发言

冯建三 译 再建巴别塔 2022-03-12

乔姆斯基谈俄国入侵乌克兰:

它的起源、如何应对、与人类历史的关键

乔姆斯基在2022三月一日发表了这个谈话。虽然离今天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但这个谈话的观察与回顾,超越了每日的侵略与战争进展,很值得我们细读与反思,甚至可以放进台湾今天的脉络里。文中有七个地方,乔姆斯基访谈原文网址为:https://truthout.org/articles/noam-chomsky-us-military-escalation-against-russia-would-have-no-victors/(全文在后)算是他自己的资料注释。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进入网页原文去找那些超连结,另外我也包括了少数的译注。傅大为 Mar. 8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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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姆.乔姆斯基(Norm Chomsky):美国对俄国的军事行动升级,不会有胜利者

Truthout, 1/March/2022, C.J.Polychroniou 访谈                                                              

    傅大为译 2022/3/8



前言:俄国入侵乌克兰,让世人大吃一惊。乔姆斯基在一个Truthout的独家访谈中认为,它是个无端、没有正当理由的攻击,并将成为21世纪历史上最主要的战火罪行之一。俄国总统普京的政治考虑,不能用来作为发动入侵一个主权国家的理由。但是,面对这个可怕的入侵,美国一定得采用紧急的外交做法,而非军事行动的升级,因为后者可能会成为「执行我们整个物种的死刑,没有任何胜利的一方」。
诺姆.乔姆斯基(Noam Chomsky)是国际上承认当今在世最重要的知识分子之一。他的知识地位曾被拿来与伽利略、牛顿与笛卡尔做比较,因为他的工作在一整串不同的学术与科学研究上都有极大的影响,包括了语言学、逻辑与数学、计算机科学、心理学、媒体研究、哲学、政治与国际关系等。他是约150本书的作者。。。MIT的荣誉学院教授、目前是Arizona大学的桂冠教授。
 
Polychroniou: 诺姆,俄国入侵乌克兰,惊讶了很多人,震惊了世界。但早有很多的迹象显示,普京对NATO(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向东扩张、还有华盛顿拒绝认真看待普京的维安「红线」(包括乌克兰),已经变得非常恼怒。你想,为何他在这个时间点上决定发动入侵?
乔姆斯基:在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我们应该先确定几个没有争论的事实。最关键的是俄国入侵乌克兰是一个最主要的战争罪行,它的程度,拿两个明显的例子来说,可以与美国入侵伊拉克、还有希特勒─史大林于1939年九月入侵波兰来相比。去找一个解释,当然永远是有意义的,但那不是正当化、也不是去减免这个罪行。
现在回到问题。关于普京内心究竟在想什么,有非常多极度自信的宏论。通常的说法是他被恐惧的妄想所掌控时,一个人的决定,那种被我们这里(美国)很熟悉的谄媚亲信所环绕下的决定─它就像一些共和党员游荡到佛罗里达私人的海湖庄园(Mar-a-Lago)去求得他们领袖的摸头那样。
上述那些洪水般的谩骂有可能是对的,但其他的可能性或许也该考虑。也许普京的意思就是他还有他的同僚大声而清楚讲了多年的那些。例如,它可能是「因为普京主要的要求是要保证NATO不会纳入更多的会员,特别不会是乌克兰或乔治亚。目前的危机其实不会发生─如果在冷战结束后NATO的联盟并没有扩张,又或如果说那个联盟的扩张与建构一个包括俄国在内的欧洲安全结构彼此是和谐的。」这些文字的作者是前美国驻俄大使麦特洛克(Jack Matlock),美国外交圈中一位认真的俄国专家,在俄入侵前不久所写的。他然后结论说「运用常识,这个危机可以很容易地解决。以任何常识性的标准而言,美国的利益应该是促进和平,而非冲突。想要尝试让乌克兰脱离俄国的影响之外─这是那些想要推广『颜色革命』的人所宣称的目标─那是一个傻瓜的差事,一个危险的差事。我们那么快就忘了古巴飞弹危机的教训了吗?」
麦特洛克并非唯一的人。关于问题的症结,CIA头子William Burns的回忆录中也得到几乎一样的结论,他是另外一位真正的俄国专家。而外交官George Kennan一个更强的立场,最近也终于被广泛地引用,并获得前国防秘书长William Perry的支持,而在外交圈子之外,也一样得到著名国际关系学者John Mearsheimer的肯认,更不用说许多主流的其他人物了。
所有这些一点都不模糊。从Wiki Leaks散布出来的美国内部文件,还透露了当年小布什鲁莽地提供给乌克兰一个「加入NATO」的位子时,马上就引起俄国尖锐的警告,说扩张的军事威胁不可容忍。这完全可了解。
我们或许也可以顺便注意到那个奇怪的「左派」概念。它固定出现在责骂「左派」不肯积极地去怀疑「克里姆林宫红线」的说法中。
诚实地来说,事实是,我们不知道为何俄国做了这个决定。甚至是否是普京自己做的决定还是由他主导的俄国安全委员会所作的决定。但是,有些事情我们的确很确定地知道,包括那些被前面提过的人所仔细检查过的文件记录,那些一直位居高位的美国外交政策系统中的人。简言之,这个危机已经酝酿25年了,而美国一直很不屑地拒绝俄国的维安关切,特别是他们的红线:乔治亚、尤其是乌克兰。
有很好的理由相信,一直到最后一分钟,其实有可能避免这个悲剧。我们过去已经不断地讨论过了。至于普京为何在此刻发动这个犯罪性的侵略,我们可以任其所好来猜测。但是它的直接背景并不模糊,只是我们刻意避开了它。
我们很容易了解,为何那些受侵略之苦的人会认为,现在还要去了解为何它会发生,或是否它可以避免,是一种不可接受的沉溺与纵容。这可以了解,但却错了。如果我们要以一种能够帮助受难者、而且能够反转潜在未来更大灾难的方式,来回应这个悲剧,那么一个明智的、也是必要的做法就是尽量地去了解过去哪里做错了,在那里出了问题,以及这个轨迹如何能够被纠正。英雄式的姿态也许让人满足,但并无益处。
我过去常提醒我自己在多年前学到的一个教训。在1960年代末,我同几位南越的民族解放阵线(National Liberation Front)代表(美国所谓的「越共」)参加了一个在欧洲的会议,那是在一个激烈反对美国在中南半岛可怕罪行的短暂年代。一些年轻人因为极度的愤怒,觉得只有暴力的反对才能恰当地回应那不断出现的滔天恶行:在大街上砸破窗户,对储备军官训练中心(ROTC centr)投掷炸弹。任何较小的反应都是姑息罪行。但越南人的看法却很不一样。他们强烈反对所有这些做法。他/她们提出她们有效抗议的模式:几位女性在越南阵亡的美国士兵墓前,站立做无声的祷告(stand in silent prayer)。对于那些让美国反战者觉得有正义感与荣耀的事物,她们并无兴趣。她们要的是存活。
这种教训,来自帝国暴力主要目标的「全球南方」(Global South),来自那里承受无比灾难的受害者声音,常以几种不同的方式呈现,我常听到。我们该铭记在心,并因不同环境来适应。在今天,这意味着我们要努力去理解为何这个悲剧会发生、要做什么事来改变它,而且用这些教训来面对即将来临的
这个问题切得很深。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来回顾这个极端重要的事情,但对真实或想象的危机的反应,总是去拿那支左轮手枪而非橄榄枝。那几乎是个反射动作,而后果对传统的受害者来说,通常是可怕的。其实,尝试去了解,永远是值得的,超前一两步去想想行动或不行动可能的后果。这些当然是陈腔滥调,但值得一说再说,因为在有正当性的激情时,非常容易丢弃它。
在入侵之后,我们剩下的选择就很严峻。还不坏的是去支持那些仍存在的外交选项,希望能够达成一个距离几天以前(入侵前)可达成目标还不太远的选项:奥国模式的乌克兰中立,里面含着某种形式的明斯基II (Minsky II)的联邦主义。当然现在要难很多了。还有必须要给普京一个摆脱困局的出路(escape hatch),不然对乌克兰以及所有其他人,结果可能要更悲惨,甚至是无法想象的。
这的确与正义的距离十分远。但正义又何曾在国际事务上取得上风?需要再一次回顾那些骇人的纪录吗?
不论喜欢与否,本来有的选择现在已化约成丑恶的结果,它其实奖赏而非惩罚了普京的侵略行动─不然很可能会有个毁坏一切的终极战争(terminal war)。把一只熊逼入死角可能会让人感到满意,但逼急了,牠也可能不顾一切地反击─牠也能做到。这并不明智。
同时,我们应该想尽办法来支持那些英勇保卫她们家园防止入侵的人、支援那些逃离恐怖的人、也要支援那数以千计的勇敢的俄国人,不顾个人危险,公开地反对她们国家的罪行。对我们而言都是个教训。
而且我们也该尝试去帮助那些更广义的受害者:地球上所有的生物。这个俄乌灾难发生在一个历史关头─当所有的国际强权,其实也包括所有我们,必须要一起来合作的时代,来控制环境破坏的大灾难,而它正在索取更严峻的代价,何况除非一些重要的努力能够快速推动,更坏的马上就会来临。推到底,就到很明显,IPCC(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才发布了最近的、也是到现在为止最不祥的气候评估─我们究竟如何慌乱地走入大灾难。
但同时,那些必要的合作行动被打断了,甚至朝反方向走,那些极度需要的资源现在反而投注在战争与破坏上,且世界现在又走向扩大使用石化燃料的路子,包括那最危险、但却最丰富而方便使用的:煤。
对一个充满恶意的恶魔而言,现在是个再也设计不出更丑恶的历史关头了。我们无法逃避它,每一个时刻都算数的。
C.J. Polychronious: 俄国的入侵,明显地违背了联合国宪章第2(4)条,它禁止使用武力破坏或威胁到另一个国家的领土完整性。但普京在他二月24日的演讲,想要提出法律上的论证来支持他的入侵,而且俄国引用了科索沃(Kosovo)、伊拉克、利比亚以及叙利亚做为美国及其同盟不断违背国际法的证据。你能够对普京为他的入侵乌克兰而提出的法律论证做评论,进而评论后冷战时代国际法的地位吗?
乔姆斯基对于普京企图对他的侵略所提出的法律论证,没有任何可说的。它的价值是零。
当然,说美国及其盟邦会毫不眨眼地违背国际法,那是真的,但那并不能减轻普京的罪行。不过,科索沃、伊拉克与利比亚的确对乌克兰的冲突有直接的干系。
入侵伊拉克,是一种可让纳粹战犯在纽伦堡受绞刑的典型罪行,一种纯粹无理由的侵略。它也是对准俄国脸上的一拳。
就科索沃的例子而言,NATO的侵略(意思就是美国的侵略)宣称是「不合法但有理的」(例如国际科索沃委员会主席Richard Goldstone就如此说),因为进行轰炸是为了终结正在进行中的暴行。要做出那个判断,就需要把时间顺序颠倒。压倒性的证据是,暴行的泛滥,是入侵的结果:这些都是可预测的、也曾被预测、被预料到的。而且,当时的外交选项是有的,但如同过去一样,都被忽略而偏好暴力。
美国高层官员确认说,主要是因为美国轰炸俄国的盟国塞尔维亚(科索沃是其争议的部分),甚至没有预先告知,这让俄国反转策略,不再尝试与美国努力建构一个后冷战时代的欧洲安全秩序,而在美国入侵伊拉克、轰炸利比亚之后(这是当俄国同意在联合国安理会不反对决议之后,而NATO就马上违反决议),俄国这个反转就更加速了。
许多事件都会有后果的,只是,许多的事实都隐藏在教义系统里面。
国际法的身份在后冷战时期并没有改变,甚至连文字都没改变,更不用说行动了。克林顿总统说得很清楚,美国没有意愿遵守国际法。柯林顿教义(The Clinton Doctrine)宣称,美国会保留她行动的权利「当有必要时,单方面行动也会作」,包括「单方面使用军事力量」来维护她的关键利益:「包括保证可以顺利进入关键市场、能源供应、以及策略性的资源」。柯林顿的后继者也一样,其他任何人也如此,只要可以违背国际法而不受惩罚。
但这并不是说国际法没有价值。它有着相当领域上的应用性,而且在一些面向上是个有用的标准。
 
C.J. Polychroniou: 俄国入侵的目标似乎是要扳倒泽伦斯基政府而安置一个亲俄国的政府。但不论发生什么事,为了它决定要成为华盛顿地缘政治游戏的一颗棋子,乌克兰正面对着一个令人生畏的未来。而在这个脉络与经济制裁之下,俄国有多少可能性会改变它对乌克兰的立场?─或者有个更大的经济制裁目标,指向败坏普京对俄国境内的控制、破坏他与其他国家的联系,例如古巴、委内瑞拉、可能还有中国?
乔姆斯基乌克兰或许没有做了最明智的决定,但这并不是如大国一样有很多的选择。我猜测经济制裁会驱使俄国甚至更加依赖中国。当然除非有很大的改变,俄国是一个具掠夺性的石油国家(kleptocratic petrostate),依赖着一种其实需要大量减产的资源,否则我们都完了。透过制裁或其他手段,是否它的财经系统可以经得起尖锐的攻击,并不清楚。这些都更有理由要提供(俄国)一条摆脱困境的出路,无论多无奈。
 
C.J. Polychroniou: 西方的政府,主流的反对党,包括英国的工党,还有大媒体(corporate media)等,都开始进行沙文主义式的反俄活动。目标不只是俄国的寡头统治者们,还有音乐家、指挥家与歌星们,甚至切尔西足球俱乐部(Chelsea FC)的拥有人如Roman Abramovich。俄国甚至被禁止参加2022五月的欧洲歌唱大赛(Eurovision)。当年美国入侵与后续的摧毁伊拉克时,大媒体与国际社群也表现出相同的反应,是不是?
乔姆斯基你苦涩的评论十分恰当。我们可以不断说下去,但这一切都太熟悉了。
C.J. Polychroniou: 你是否认为这个入侵会促发一个俄国(可能联合中国)与西方对抗的新时代?
乔姆斯基:现在很难说这些灰烬会散落何方,而且这可能还不止是比喻而已。到目前为止,中国表现得很冷静,而且大概会继续推动中国的全球体系中大部分国家的经济整合计划,包括几个星期以前它把阿根廷纳入了它一带一路的倡议中,同时也旁观对手们彼此互相催毁。
如我之前讨论的,争斗就是在执行我们整个物种的死刑,没有胜利者。我们正在人类历史上的关键点,我们无法否认它,也无法逃避它。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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