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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宇澄:对我来说,文学就是黑洞,绘画就像诗歌

此念 2024-04-30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Tatler的朋友们 Author .

本文载自公众号: Tatler的朋友们(ID:Tatler-info)

导读

10年、12个系列、200余幅原作、近40幅《繁花》小说插图手稿。


在上海东一美术馆的“繁花——金宇澄绘画展”,是金宇澄目前最大规模的绘画展,也是他在上海第一次举办原作展。


十年前,金宇澄创作了长篇小说《繁花》,并于2015年获得茅盾文学奖,被称为“近十年来最好的中文小说”,小说销量居高不下,影视改编版权被王家卫从娄烨手中抢下,在近期上映,成为2024年头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


《繁花》之后,作家金宇澄沉迷于画画,从小说插图,到独立的画作,一年间画了近500幅。


金宇澄曾把上海比作原始森林,并说自己“只看得清楚周围两平方米的植被”。如果说金宇澄的小说是上海的“清明上河图”,记录了上海市民的生活全景,那金宇澄的画作则放大了这个城市神秘和荒诞的一面。


“无处不在的隐喻、批判与好奇,构成金宇澄作品画面中特有的情意与哲思所在。”



cin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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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宇澄

作家、艺术家

代表作《繁花》《回望》等



01

▲ “繁花——金宇澄绘画展”上海展览现场

因为我不是学画出身,所以说没有一个要把画卖掉的习惯,一般学画的年轻人都是靠卖画过日子的,我没有这个经历,所以我就觉得卖掉的话我就没有了,就有这种感觉。


以前我做展览的时候,都是做丝网版画和艺术绘喷,但是晓冬跟我讲说你这个一定要流通,你一定要卖掉,搞到最后我想那就试试看。


晓冬说服我卖画的过程,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说有名有姓的一个画家,这个画家跟你一样就是什么画也不卖,他死了以后家里人就把他所有的画捐给一个博物馆,这个博物馆就把他的画锁在铁皮柜子里面,也没有办过展览,所以这个人和他的作品就这样消失了。


他的意思就是说画是一定要流通的,我当然也是将信将疑,但确实觉得有点道理。


《繁花》里面我也写过,我说艺术品和人的寿命来比,人的寿命太短。艺术品可以几百年、几千年,你把它买下来,等你死了把它埋在坟墓,埋了两百年又被人挖出来,又拿到外面去卖,卖了之后可能被弄到美国或其它地方,最后又回到大陆,它的生命力是非常可怕的。


就是说人根本就是只能占有它几十年,它是永恒的,而人是匆匆的过客,《圣经》里面说,你们千万别搞错你们是主人,你们根本不是主人,你们就是匆匆忙忙的过客,一眨眼你们就走了。


怎么说呢?好像画画是一定要卖的,这是铁律。陈冲那天遇到我,我说我不愿意卖画,“画画就是卖的,你要它干什么?”她就这么直接跟我说,硬梆梆的一句话。陈冲他哥就是画画的,她说这句话对我还是有影响的。

▲ 金宇澄绘画作品《阳台》

展览有一幅画叫《阳台》,晓冬那天给我打电话说有人要,但我就不愿意卖,所以今天这个展览的原作里面还有一些是不卖的,还是习惯不了,像我这种特别纠结的人,可能还要经过几次才能彻底被说服,现在还是没法完全过这一关。


还有一幅画叫做《静安寺》,这次我都不卖,让它留一会再说。

▲ 金宇澄绘画作品《静安寺》

当然说老实话纠结于卖不卖也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价格特别难定。晓冬一开始跟我聊价格的时候,我就说卖得太便宜我也不愿意,卖得太贵我也不好意思,因为我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开很高的价格呢?


因为这个事情唯一的动力就是大家要看原作,这一回大家可以看看,晓冬当时跑到上海提出说要看原作,我都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实际上看原作等于是检验你的真实的样貌到底是什么样。


我展览办过很多次,所以说每办一次展览我会和这个世界接近一点,就是知道外面是这样的。当初我还有另外一个不愿意卖的原因就是我怕以后再做展览就没画了,晓冬说你可以再画。


所以说这是一个心理惯性的东西,一定要被破除,自己知道没办法了,那就只能这样了。




02

▲ 伤痕 2021 纸本丙烯 114x97.6cm  

所以我这一回原作展览给我自己的感慨是什么?


我以前做了很多的丝网版画,之后我就一直注意这个丝网版画的效果。这一回因为要把100多张原作送到北京来,我就把所有500来张原作都翻出来了。


有很多原作我自己看了都心里会惊叹,就是说颜色怎么会那么好看,这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我就觉得说这幅画如果卖掉的话,我大概再也画不出来了。


这几年,对我来说,画画比写作愉快。文学就是一个黑洞,你把再多的材料扔进去,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画画就像诗歌里面的一个句子,你把它表现出来就是一幅画。我不是看轻绘画,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把它和长篇小说的创作来比较。


愉悦是很重要的,有某种寄托的意思。那天有人提到某个专业画家,基础非常好,但是没有坚持下来,改行做别的了。表面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一句话,实际上,只要用到“坚持”就不对了,你只要是坚持,说明心里还有别的事情,慢慢地会失去那种真实的情感。


我的状态是什么?我很主动的喜欢,没有任何坚持,我就觉得是因为喜欢,花再大的力气,再怎么折腾,我都愿意画,都不觉得麻烦。勉强的话,可能做到一半就会放弃了。




03

▲ 梧桐与无花果, 1976 纸本水笔,9x16.3cm.

去年做“繁花”主题的展览时,我说不要再提《繁花》了吧?


这回本来也是,想以1976年的草稿作品“梧桐与无花果”命名,潜意识还是希望把过去撇清楚,自己做新的事。


但后来就发现,外界从来不会把你当作一个没有文学背景的人来看待,所以我觉得都是我自己在内耗,但是有时候就是会有一种要摆脱、像重新做人那种感觉,但是实际上是如影随形,这个是很宿命的东西,你脱不了身。


我很喜欢德国作家格拉斯,《猫与鼠》《铁皮鼓》的作者,他是美术科班出身的作家;雨果也画得挺好。他们只是在某一个阶段爱上别的事情,然后又回来写作,跳来跳去。我大概也算如此。


画家和作家,长久以来是分开的,这是很复杂的问题,历史上有写得好、画得也不错的人,但是肯定是根据他的状态在变化,而不是脚踏两只船。脚踏两只船的人和一心一意做事的人,状态肯定不一样。不能脚踏两只船,但人会移情别恋。


我们小时候受的教育是《小猫钓鱼》的故事,做事要专心,不能像小猫那样一会抓蝴蝶,一会去采花,要钓鱼就好好钓,我们一直在这种教育思维下。但是某一天,我突然发现,如果一直处在这样的状态里,会丧失很多可能性。


上帝会送给每个人几个小礼物,但是如果不注意,就擦肩而过了。我生命里的可能性都是偶然相遇的,《繁花》这本书就是上帝送我的礼物,让我无意当中发现了一种文体,一种一大段3000字、上海口语、直截了当的文体。


那天我写了大概400个字,就是现在《繁花》的开头,就是陶陶卖大闸蟹这一段,来来回回也不分行,就是一些很直接的对话来来去去。


那天我正好是比较有闲,我写了这一段之后突然发现说,怎么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这么写过?因为我是当编辑的,看过大量的稿子,我们干这个活就是会注意到特别的文本、特别的语言。


但是如果说我当时接了一个电话,或者有人叫我去干嘛了,我可能就不注意这一块东西,这个可能性就没有了。


恰恰那一天我特别有闲心我就注意到这个,我就觉得我要用这个写法一直写下去。当时是每天我写完就贴到网上,就像今天的直播一样。网上的反馈跟我想的一样,很多人就是说你为什么要把文字挤在一块?1000字一段,2000字一整块不分行。他们说我来帮你分行吧,看的我眼睛都痛了。


但是我因为预先已经有决定了,我就觉得这个是在小说的叙事的文本里面从来没有过的,所有搞创作的人都是希望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语言,所以我决定要用这个文体一直写下去。

▲ “繁花——金宇澄绘画展”展览现场

《繁花》手稿

绘画也是这样的。《繁花》这本书出来,大家说好。换一个人的话,尤其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就这行一路干下去,小说一二三写下去得了。但是我看到的是,大家说我画的小说插图好,那我是不是可以画点别的?


所以如果密切地遵照一心一意来处事的话,和你密切地注意自己的情绪和喜好的变化是不一样的,真的是不一样的。像我这样跳来跳去的人,想采花就采花,想抓蝴蝶就抓蝴蝶,说不定就有新的机会了,而且会减少我自己的遗憾。


所以我跟年轻人都说,人真的要密切注意自己情绪和兴趣的变化,一些细微的变化都是很要紧的。尤其这么复杂多元的信息时代,你本来一直看这个东西是红色的,今天突然看成绿色了,就要引起注意,但是大部分人会有解释的惯性,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喝了点酒或者怎么样,那上帝这次送给你的礼物就错过了。


有大量的人就是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礼物,所以这个东西如果送给你,就看你清不清醒,敏不敏锐了。我们都经历过在梦中得到一些困扰自己问题的提示,很多人是梦醒了就忘了,但是也有人会牢牢盯住梦里的发现,真的记住了,等醒过来就做出改变。这个是从我自己经历的来看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04

▲ 童话, 2015 丙烯马克笔, 46.9x37cm

一定程度上绘画的意义,跟文学的意义是没有区别的,都是保存普通人的生活。如果没有《金瓶梅》这本书,我们根本不知道明代老百姓的生活状态跟上世纪90年时代是很像的,90年代就是《金瓶梅》的时代,那个时代就像原始森林里,温度、湿度都够,风调雨顺,各种动物都安心地跑出来玩,开心得不得了。


后来哪一天风吹草动,老百姓就像灵敏的海底生物,他知道风向不对了,就躲起来了。他们有自己的应对,很坚韧,有自己的滋味,有自我合适的状态。但小动物都躲起来了,只有表面几棵树几块石头,复杂生态的东西都没有了。


回头看西方过去很多传统和经典的肖像画,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包括列宾的俄国画派的东西,到一定时候是会失去魅力的。


文学也是,上世纪60年代,上海出过好多本长篇小说,大热门的、流行的,后来根本就失去意义了。未来的审美是什么,我们不可能知道。


晓冬鼓励我,说别看现在那么多人在画画,到时候留得下来的很少。他的意思是说我的画还算能留下来一点,我说如果运气好,我大概也只会留下一两幅,像那种服装模特、衣架子、没脑袋的人,把这种没生命的东西画得像有点生命的处理方式,倒也是没人做。你总是要想出一点名堂来,否则的话你干嘛做这个事情?


很多美术专业的人说,技术都没有用——那是因为他们有技术。对于我来说,我没学过,我怎么可能不关心弱项呢?我有很多茫然,有一些纠结,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我相信艺术家都一定要找到自己最能够表达的舒适区,但往往舒适区没找到,障碍已经设得很足了,所制定的“计划”“规矩”像铁丝网一样:这块地方我不能去,只能在这里,荆棘在周围密密麻麻地包裹起来。


人最不能了解的就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明年的你是什么状态,是不是还喜欢黑白灰。我是没有任何计划的,都是凭兴趣来的,想干就干。


我为什么会写《繁花》?当时在网上看到有人指名道姓地说八卦,我特别不满意这种人,所以要写一点根本无名无姓的人的生活,给你看看,就是这么一股劲。所以,人只能是看菜吃饭,现在不能预设将来。


像我这种没有学过颜色、造型的,肯定只能在它的故事性、叙事性上发现东西,技术上我做不过别人。


还有一条,20年来美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年轻的时候市面上的美术风格相对单一,也没有动漫,但当代艺术把东西都搅在一块,大杂烩一样全卷进去。像宫崎骏的动漫《千与千寻》这样的作品,对我这个老头是有推动作用的。




05

▲ “繁花——金宇澄绘画展”上海展览现场

绘画作品《理想》

前两年突然有一个出版社的人跟我说,他说金老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7月份开始长篇小说的销量一下子暴跌,不是说某一本书暴跌,是整个长篇小说的需求跟以往比较的暴跌。


那我就在胡思乱想,这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就是说一部分习惯读长篇的人从这个月开始完全不再买书了,我觉得这种情况是会有的,就是读者已经换了一代人了。


就在这两年,突然一下子,文学圈里短篇小说集特别受欢迎,过去都是看重长篇,以长篇成名后再出中短篇小说集,市场上才能接受。


现在倒过来了,从去年开始,我都不知道名字的小朋友,出一个短篇小说,在网络销售排行榜上排得很前面。我知道这意味着某种趋势的改变,这就像在森林里,看到不远处有个大黑影,不知道是不是一只大老虎,但是我知道那东西要过来了。


我到处说,干任何行业一定要密切注意年轻人,年轻人是生命力,说白了只有年轻人才买单。年轻人哪儿有耐心看这么长的一本书?这是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现在的年轻人太见多识广了,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冷淡,他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年轻人的兴趣广泛,任何爱好里还要细分个十种八种。过去,你花费心思,可能是给瞎子做眉眼,人家根本看不到,但是现在,别看小朋友不说话,都看在心里。


当你非常认真地对待自己,人家才会认真地对待你;你对自己都马马虎虎的,怎么要求人家疯狂地喜欢你呢?天才毕竟是极少极少的,大部分人必须要皮肉熬出来。


上海已经是对年纪老的人很好了,到处都有街头公园、跳广场舞,但是我说最恐怖的一个是什么问题?是因为只要年老的这批人跑到一个地方去,你就把年轻人赶走了,年轻人赶走了以后谁来买单、谁来买咖啡,谁来拉动所谓的经济?


年轻人来了机会就来了。我六七年之前到台北去,当时诚品书店的老板还在世,他接待我们,我觉得特别感动,他说我活着就是为台湾的年轻人服务。


他说你看我新开的诚品书店每年要亏多少钱,我就是在里面设置一个一个玻璃小柜台,让台湾小朋友的工艺品和文创产品都放在里面,免费展览半年。一个小朋友的东西放进来以后,小朋友的朋友全来了,其他年轻人也来了,家长也来了,大家都来看。


他说我不想挣钱,我的目的就是说这帮人里面是不是会培养出几个对台湾将来有影响的人,我是老板,我可以做这个主。


我心里想,上海南京路、淮海路上有很多那些死气沉沉的店铺,都是国有企业的业主,关门的关门,半死不活的半死不活,如果有一天全部放开给年轻人去开店,不收店租,该有多好。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所有的年轻人都上淮海路、南京路,而年轻人是整个社会的动力。

▲ “繁花——金宇澄绘画展”上海展览现场

绘画作品《街景》

我的小说有一帮80后、90后的人在做话剧,我就很高兴,这个算是我的东西有生命力。《繁花》当年第一次在上海书展发布的时候,我前一场是一个老艺术家的一本书发行,我跑到那边一看吓坏了,全场都是白头发的老头老太,我想完了,接下来一场就是我。没想到快要到时间的时候年轻人进来了,我特别高兴。


再怎么说,密切注意年轻人是最要紧的,他们的动向、他们的爱好,要为他们做事。我要是上海市长,就把淮海路、南京路全部给年轻人们开店,不收租金。


年轻人来了,机会就来了,你把年轻人赶走了,以后谁来买咖啡?我跟00后、90后说,你们要关注比你们更年轻的人,如果你能吸引他们,你就成了。




📖

作品解读


01

《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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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三年的新冠疫情,对我的色彩使用习惯有很大得影响,新作多是黑白灰的。这副《北风》是2022年春天画的。这三块板子其实是家里2000年装修房子时买的宜家装饰画,疫情期间出不了门,没地方买画布,我看着这三幅画很讨厌,就把它们全刷掉了,重新画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幅画蛮有纪念意义的,表现了这个城市的特殊时期。每栋房子都画过好多遍,有人说你把房子画得特别结实、特别厚,也有人说这是法国街景,但其实这种房子只有上海才有的,是在上海大厦楼顶看下去的东大名路和长治路。这两只手就像寒流来袭,寒冷的季节里大家都躲在家里,房间里面都是人,所以命名为“北风”。


02

《阳台》

这幅画是被拿到西班牙去做过一个平版版画的,它大概有80个版,版画上面那个金色都是手工描金的,我就看惯了版画上的描金。


因为这次的展览要原作,我拿出来仔细一看,天哪,这个原作要比版画漂亮很多倍,我可能再也画不出来了。你看瓷砖上面的颜色,还有这个鸟笼,我当时是提心吊胆画出来的,这么多线条,万一偏了就完蛋了。


另外这个男模特的人台胸口是个保险箱,我现在后悔没有把它画得再打开一点,会很好看,打开保险箱有一种象征意义:一切没有秘密了。总之这幅画是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所以我就决定还是不卖了,卖了就没有了。


03

《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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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幅画是2023年刚刚完成的,一次性创作完成的,画的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森林里面有一个天使,天使和树一样都要被装在小卡车上运走了,种在了城里的橱窗里。天使两只手本身是握在一起的,到了橱窗里就展开一点,摆出姿势,很适应环境的样子。还未完成时,我常常看着它发呆,期待某种更有趣的延续,后来就想到既然衣架是树,那橱窗下缘就应该有一些泥土泄漏。


当然也可以反过来看,天使被移到森林里去了。说不出来什么意思,这里的车牌是我名字的缩写,好玩一下,然后黑白灰带一点黄色,颜色也蛮舒服的。


04

《记忆》

(旋转屏幕查看大图)

这组的第一幅是上海十六铺,我十多岁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家就是这么一个大院子,每家每户都在走廊上生火做饭,走到中间的庭院里面叫他一声,他的头就在三楼露出来了,当时都是这么喊一声,然后就上到他家里去了。


从他家看出去就是过去豫园和城隍庙,后来整个十六铺全部拆掉了,第二幅是90年代我经常到山西去组稿,它当时的夜总会当时都是唱歌的。每一个房间都在唱歌,所以叫歌城。九十年代我在太原组稿,看到的夜总会就是这样的景象,楼上很多人来招呼你,快来玩。


第三幅是周星弛演的电影,它实际是搭出来的景,比十六铺这幅更复杂。


第四幅是上海的隆昌公寓,过去是巡捕房的牢房,后来变成网红打卡地了,小朋友都要去看。这四个建筑的形态拼在一起是不是很有意思?我想展现不同时代人和建筑的关系。


05

《静安寺》

静安寺是上海一个副中心的地方,历史有这个小庙。这一带最有名的是百乐门,很多旧上海的报道里必须有它,我是从百乐门背后的高楼上看静安寺,这角度只剩了百乐门塔尖的背影,画幅的中心位置,前方是静安寺——如今它改建成巨大的新静安寺——包括旁边的久光百货。


静安寺金碧辉煌,过去的老静安寺,不是这样的,画里有两只佛手端起静安寺大盘子,究竟端起来,还是放下去,我不知道。盘子下面行人照样走路,车子也在开,突然搬过来这么大一个庙宇。画它才刚刚意识到,我记忆里静安寺所有的旧建筑,全拆了,画里都是新建筑,只有中景百乐门是旧的。


06

《梅花落满南山》

这是七八年前画的了,叫《梅花落满南山》,画在一块硬纸板上面。当时到处盖房子,我就在想,有一天房子全盖满了怎么办呢?以后干脆把山挖空盖房子,山里也可以开汽车上去,远处有高层建筑,这又有点像中国山水画,混一块了。做过中国画训练的人绝对不敢有直线条的房子,我没受过训练,所以想到就用,几个房子拼在里面,用石绿这种传统颜色。


07

《甜品》

这幅原名《下午茶》,本次展览改成《甜品》也是符合的;甜品、茶和阅读,都和下午有最深的联系,甚至缺一不可。


08

《太湖石》

太湖石系列,这次展览用了五六幅。这个主题很多艺术家都在做。在中国文化里,太湖石代表着东方独有的审美,是不能被冒犯的雕塑。一般没人会想到要去捉弄太湖石,也没有人把太湖石的孔洞做有个性的消化或者重新定义。


但是我想用一种带恶意的、破坏稳定性的做法,所以作品根本是恶作剧,胡闹一番。这一次展览里面,有太湖石里长出一棵树来,有三块太湖石连在一块,还有在太湖石里面生活。


有一幅作品这回没有展出,是太湖石上盘一条蛇,蛇头和尾巴露出来,从正面看,是一条蛇盘在太湖石里面,但是从反面看有别种解读,变成数学题目一样。


我的创作没有追求什么大的寓意,就是让它生动一点,像魔法盒子打开,哇里面住着这么一个东西,是装不下的礼物。我就是这么好玩一下。如果要实实在在临摹一块太湖石,我一点动力都没有,因为画的人太多了。


09

《滑轮》

像《滑轮》这副画的角落里的太湖石,全部孔洞都用绳子绑起来的——我就是要虐待这块太湖石,把正儿八经的东方石文化的审美都化解掉,但是目前做得还不够。我以后想要专门做一系列太湖石的变化。


10

《礼物》

(旋转屏幕查看长图)



展览:繁花——金宇澄绘画展

观展指南


 ⏱️ 时间


2023年11月25日-2024年2月29日

(展览期间,周一正常开馆)


10:00——18:00(17:30停止入场)


 ⛩️ 地点


上海市中山东一路1号 东一美术馆3楼       


“繁花——金宇澄绘画展”正在上海东一美术馆展出,是金宇澄目前最大规模的画展,精选了他10年来创作的12个系列、200余幅原作,构造了一个超现实的绘画宇宙,演绎他的旧梦新影。


艺术家张恩利说:“金宇澄画的不是上海,而是包含了上海元素的心理图景。”他将历史回忆、现实洞察与未来想象,跨时空交织起来,形成一个个超现实的世界剧场。


剧场里既有他的“沪上独白”,也有他的“江南旧梦”与“下乡生活”,互为表里。他的绘画独具魅力,《繁花》小说里言不尽意之处,都画在了这里。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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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采访 | 范力

撰文 | 范力、Rena

视觉 | riscal

图片 | 由在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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