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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中杂感16】全球化的命运:取决于一个最基本的假设

立平观察 孙立平社会观察 2022-03-14

全球化已经结束?


最近有不少朋友在问:孙老师,疫情之后的全球化会怎么走?全球化的过程结束了吗?会不会倒退?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而且我知道,有的朋友并不仅仅是从学术的角度关心这个问题的。他们当中有一些就是做企业的,经商的。他们关心的是全球化的命运对他们企业的影响。因为现在许多中国的企业都是与世界市场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找来这方面的文献浏览一下,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昨天的那个世界已经回不去了。这几乎是专家学者们的一致判断。世界著名智库Chatham House的首席执行官罗宾·尼布利特(Robin Niblett)说,“我们所知道的全球化在走向终结”。


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所长罗宾·尼布莱特:新冠疫情可能是压垮经济全球化的最后一根稻草。目前,新冠疫情正在迫使政府、企业和社会加强长期应对经济孤立的能力。在这样的背景下,世界几乎不可能回到21世纪初那种互利共赢的全球化状态。一旦各国再无意愿保护全球经济一体化所带来的共同利益,那么20世纪建立起的全球经济治理架构将迅速萎缩。


还有,这几天,我的好朋友张伦教授的一句话也被广为流传:浪漫化的全球化终结了。当然,在最近的访谈中,他又进一步解释说:我一直说的是“这波狂飙突进、浪漫化的全球化终结了”。但鉴于今天这个时代的交通与信息技术,生产的互动,很难说广义上的“全球化”会终结,人类各个国家与群体之间的互动不会就此终结的,也不可能。


比较优势?还是防止卡脖子?


这个问题究竟要怎么看?我觉得,要弄明白疫后全球化会怎么走,需要首先弄明白我们刚刚经历的这波狂飙猛进的全球化是怎么来的。


我们知道,全球化最基本的动力是来自比较优势理论所阐明的逻辑:国际贸易的基础是生产技术的相对差别,以及由此产生的相对成本的差别。每个国家都应集中生产并出口其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进口其具有“比较劣势”的产品。更简单地说,谁有什么特长就干什么,然后在市场上公平地进行交换,这样就可以实现资源的全球性最优配置。


这个道理是非常简单明了的。但是,要注意,这个逻辑要能起作用,是需要前提的,这个前提我将其称之为要走出”卡脖子困境“。


比如有两个人,一个擅长种地生产粮食,一个擅长缝纫做衣服。那最好的情形就是擅长生产粮食的专心种地,擅长缝纫的专心做衣服,然后双方进行平等的交换。但这种情形的前提是,双方最关心的问题是提高经济效益、增进自己的福利。但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变坏了,变得敌对了,眼下最关心的问题是为了让对方不如自己,削弱对方的力量,甚至是消灭对方,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这时,就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一方利用自己掌握的优势卡对方的脖子。在这个例子里我们可以想象,种粮食的人更容易卡做衣服的人的脖子。于是,双方的选择就会走向自给自足的发展模式。


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在冷战期间全球化就无法向前推进,而在苏联解体之后,全球化才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关键就在于有没有这个至关重要的前提条件。


疫后人们最关心的会是什么?


上面的比方说明什么?说明比较优势理论的成立,有一个前提,就是经济效益的考虑是首位的,没有什么能超过这个。但如果国家安全的问题凸显了,变成第一位的,甚至是燃眉之急的问题,就会导致比较优势理论的失灵。


我们可以先来看看特朗普不久前在白宫新冠病毒疫情新闻发布会上讲的一段话。有人认为,特朗普的这个演讲意味着全球化的结束。特朗普说:美国未来将独立于全球供应链之外,逐步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国家。他说:"我们永远不应该依赖外国为我们自己的生存手段... 这场危机是凸显了强大的国界和繁荣的制造业的重要性 ... 过去三年,我们建立了完善的移民系统,并把制造业带回了美国。现在,两党必须团结起来,把美国建设成为一个全面独立的、繁荣的国家:能源独立,制造业独立,经济独立,国界主权独立。美国永远不会成为一个依赖国,将成为一个自豪、独立、自强的国家。美国将推进商务,但不会依赖任何人..."。


我这里想说的是,我们如何看待当前的困境,如何看待疫情之后整个世界的态势与格局,将决定着全球化的命运:如果人们假定这个世界是基本和谐的,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追求经济效益和福利上,比较优势的假设可能会起作用,全球化会在经历短暂的波折后继续向前推进;如果人们假定这个世界会走向对抗甚至敌对,国家安全的问题成为第一位的考虑,首要的问题是要防止对手卡自己的脖子,那将会走自给自足的模式,全球化走向倒退。


因此,我们与其费力地预测疫后全球化会怎么走,不如来思考上述这些问题会如何演进。对于这些问题,政治家们会如何思考?更重要的是,现实中的那些因素会如何变化?


去全球化与重新结盟


如果世界做出了去全球化的选择,那时的世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曾任印度总理辛格国家安全顾问的学者Shivshankar Menon认为,在所有政治实体中,会出现向内的转变,转向寻求对自己命运的控制权。“我们将走向一个更加贫乏、吝啬和狭小的世界( a poorer, meaner, and smaller world)。”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种看法有点简单化。我的看法是,疫后的世界,也许是去全球化与重新结盟的并行。


实际上,我们前面所有的讨论都是以中美两国为对象的。而中美两国的共同特点是,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经济体量大,经济体系完整,互补性强。尽管在过去几十年全球化的过程中由于产业转移,两个国家都有所侧重,但恢复完整经济体系和产业门类的能力都是具备的。也就是说,如果不考虑最优的话,这两个国家都有走自给自足道路的条件。


问题是,那些小国呢?瑞士呢?新加坡呢?尼泊尔呢?更不用说那些更袖珍的国家了。他们怎么办?也自给自足?不可能的。最现实的选择,可能就是与当中的某些大国结盟,在结盟中寻求自己合适的位置和生存的机会。


所以,今后的世界也许是一个去全球化与重新结盟并进的世界,而这样的世界我们其实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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