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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能不能好好吃顿饭

2016-08-21 韩浩月等 中国新闻周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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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向朝晖


能不能好好吃顿饭文 | 韩浩月


中国历代名士中,我最喜爱的一个群体是“竹林七贤”,喜爱的原因很简单,文人自古不爱抱团,多故作清高,像李白、杜甫这样的好基友,并不算多,况且“人多了乱,龙多了旱”,七个人能喝到一块去,堪称奇迹。


在北京我们有一个酒局,一共六个人,叫六根,酒局叫醉醒客。六人都是北漂,在城里漂来漂去不知怎么地就漂到了一起,酒局持续了九年之久,至今没有要散的迹象,反而一段时间不聚,就有人在微信群肉麻地说:“喝一下吧,想你们了?”于是约一地儿,不醉不归。


有人叫我总结六根酒局持久不散的秘诀,我想了,有三点:一是没有目的性,就是喝酒吃饭闲聊侃大山,随性而来尽兴而归,没有压力。二是彼此熟悉,十分了解,因此时常童心大发,不用戴着面具,时间长了,有了情感依赖。三是满足于食物的分享,以吃为中心话题,符合原始社会的社交初衷。


50万年前,一堆野人就是这么聚拢到一块的。一支箭射中了猎物,野人们心有灵犀地聚向前去,或生食,或火烤。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第一块肉敬给射中猎物的那位,等那位率先啃了第一口之后,其他人便甩开腮帮子大嚼起来。后赶来的人也不着急,在旁边围观一会,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邀请加入饭局,别看只有一道菜,多年之后的英国哲学家赫伯特·斯宾塞这样形容:“欢乐的气氛能使一盘菜变得像一个宴会。”


中国人喜欢扎堆吃饭,这事儿是从皇帝那儿开始的。无论是古代典籍,还是历史演义,包括那些烂大街的古装影视剧,无数皇帝动不动就要大宴群臣。能参加皇帝饭局的大臣们,自然开心得不得了,能享用到美酒佳肴倒是次要,和皇帝一起吃饭才是大事,饭都吃不到一块去,怎么能成为“心腹大人”


几乎所有的皇帝都任性,忽然没由来地开心了,想要“行礼”,于是便传旨下去,让家近的大臣们,先把手头的事情放放,陪皇帝喝上一杯。据《明史》载,宣德五年冬,“久未雪,十二月大雪,帝示群臣《喜雪》诗,复赐赏雪宴”,下个雪都能成为大吃一顿的理由,可见朱瞻基也算是性情中人。


皇帝请吃饭是顶层的聚会,竹林七贤的吃饭是古代中产阶层的抱团,其实在中国民间,集体吃饭更是一种传统、一种文化。久远的不说了,在我童年时,1980年代前后的农村,邻里之间就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饭香,谁家蒸了白馒头,谁家包了韭菜鸡蛋馅的水饺,谁家炖了一锅令人馋掉牙的下水,在空气里随便闻一闻就知道。孩子们的鼻子最灵,发现空气里有不一样的香气,循着味儿就过去了,别人家的看家狗都撵不走。多数时候谁家饭好吃就在这家就地解决了肚子饿的问题;少数时候,邻居们是会端着碗把好吃好喝的送过来的。要是平时在吃饭方面有迎来送往的交情突然中断了,那一定是两家发生了深仇大恨。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中国的饭局,充满了仪式感,被提炼出来那么隽永的文化味道,也灌注了如此众多的情感元素。


互联网让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个孤独旋转的个体,饭局文化也变成了人手一个手机刷朋友圈、抢红包,好好地吃顿饭,居然变成了一件难事。有时候真想穿越到古代,或者回到三十多年前的童年,体会一下吃饭作为一个盛大节日的味道啊。


神仙生活

文 | 魏振强


萧散当年所在的单位属于事业性质,没什么油水,但闲暇却是大把大把的,除了每周三下午例会,所有人必须点卯之外,其他时间爱干吗干吗。这样的单位你就是在外再兼一份工,也没什么问题,但没人钻这个空子,多数人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有在周三的那个下午,他们蓄积一周的劲头才会迸发,在领导讲话之后,一帮子人就开始进入下一个程序,先是张牙舞爪地对骂,然后是动手——单打、双打、混合打、热闹极了。


萧散对这种吵骂比谁都深恶痛绝,原因是他的老婆每天在家也是这副德性,动辄喷出“没用的东西”或者是“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之类老生常谈式的辱骂,从无一点“创新”。无聊透顶的萧散,心下一横,把积攒多年的私房钱拿出来买了一台照相机,四处游走,有时索性躲在乡下,一连十几天不归家。他老婆跑到他单位要人,他单位领导再三打他的手机,得到的回答总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稍后我们通知机主……”


再次回到单位,是在一个多月之后,领导要给他记大过,他说,你也别麻烦了,我的大脑出了毛病,这是医院证明。他将一份托人弄来的证明递给领导,领导看着“长期抑郁,不能受刺激”之类的字样,立马换了个笑盈盈的面孔,说,你办个病退吧。


萧散要的就是这效果。他又往家赶,刚进门,一连串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辱骂声就像子弹射过来,萧散很冷静地说,你别骂了,老子这么多年也受够了……他跟老婆顺利地离了婚,条件是“净身出户”。


萧散后来在乡下拍照时认识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她收留了他。萧散每天跟着新媳妇学种菜、采茶、插秧、喂猪、养鸡。闲暇时,栽种了一些爬墙虎,又从河道里拖来许多鹅卵石,在院子里铺了一条小石道,再栽葡萄树、橘子树。每天晚上收工时,就坐在院子中的石凳子边喝酒。


几个老同事跑去看他,临走时,在老萧的屋子前后转了一圈,看着溪水潺潺,听着鸟儿啁啾,几乎都要爆出眼珠子来:老萧啊,你过的是神仙般的生活啊!老萧本想调侃一句“这得感谢你们”,但只是“呵呵”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插画|向朝晖


拼名字文 | 青丝


社交媒体上时有初为父母者,为自家的Baby求名字,要求含义深远,郎朗上口,既容易让人明白长辈的寄望,又婉转而隐微,笔画也要与生辰八字切合……不过,收获的大都是恶搞之作,如薛姓获名“薛弗兰”,麦姓获名“麦当劳”。


斯坦福大学的实验人员根据20世纪的一千个名字做调查,发现越是广为流行的名字,被大众抛弃得也越快。我的上一代,很多人不论男女都有“红、卫、华、文”之类的名字,其后则是“芬芳燕静、勇剑国强”的天下。我第一次看琼瑶小说,见里面的男生都是叫“雨泽”“子轩”,女生都是叫“梦琪”“妙彤”,觉得人家真是好有文化呀。后来发现,我们其实也不孤单。19世纪移民到英格兰的爱尔兰人,都争着为孩子起“威廉”或“乔治”这样烂大街的英国名,以便更好地融入新环境。更不用说英国皇室在一战时为了避嫌,把自己的德国名改为“温莎”,讨好英国民众了。


社会学家认为,从人名可以看出社会学习模式,即名字是互为模仿的结果。但是,古人对这一结论估计会很不服气,我们的名字模仿谁了?像春秋时的晋成公,名为黑臀,卫侯之弟名为黑背。那时候,出产同名狼狗的德国,还是一片荒原呢。另外在《岳家将》里大名鼎鼎的金兀术,孙子名为羊蹄。金国权臣胡沙虎的儿子名为猪粪,最后还封了濮王。《元史》里的石抹狗狗、宁猪狗,也都是通过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字,为这个世界留下了吉光片羽。


心理学家斯蒂芬·平克在《思考之回路》谈及现代人取名的心理倾向,“既要融入社会,又要与众不同”。这种“包含了人类社会生活巨大矛盾”的做法,在网络求名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很多人为小孩取名,除了有生辰八字、五行属相的传统诉求,还考虑到了与国际接轨。比如,女孩名不能带有“蝶”字,因为汉语拼音的“Die”在英文里是死亡的意思。著名例子是民国女星胡蝶,电影《霸王别姬》里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最后都“Die”了。


此外,还要考虑到谐音的问题。北宋奸臣蔡京有三子,长子名攸(yōu),次子名翛(xiāo),三子名儵(shū)。民间传曰:“蔡京之后尤萧疏。”后来蔡家父子果然势败,被认为是命名失误导致一语成谶。


所以说,历史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光拼爹是不够的,还要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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