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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范丞丞说得好!

灰白,小哥 3号厅检票员工 2021-12-29


这是欠了大家很久的一篇文了。

一周前,《门锁》那篇影评和留言区我们就有提到过这个话题,也就是影视作品中,对犯罪行为的日常化包装,拖到今天才成文也是有些抱歉了。

说起来这是第三篇与《门锁》有关的推文了。

第一篇是影评,后来又借范丞丞粉丝的行为谈流量粉丝商品化,再到今天这篇。

也是谢谢《门锁》了,一部烂片给我们贡献了三篇还算有讨论价值的选题。

先解释一下今天的标题吧,其实早在《门锁》首映礼上,主演之一的范丞丞就对这个话题表达过自己的观点——

因为范丞丞演了一个一直因为爱而跟踪女主的变态,所以当时现场就有观众表示“如果躺在床底下的是范丞丞,我愿意”,而范丞丞则回应,“三观不能跟着五官走,坏人不都是(把坏字)写在脸上的。



这句话说得很对,但这两句话撞在一起看特别魔幻,因为前者那种基于对范丞丞的喜爱,美化小吴跟踪行为的粉丝言论,我们之前已经给大家列过了,即使是玩笑,你也能看出他们已经开得很认真。



而范丞丞那句明明是常识,现在看竟然是难得的一次正确发声,而且他还恰好不是别人,正是被美化的对象本人。


当然,这样的魔幻形成并不完全出于粉丝的狂热,更不该怪看完电影出来的观众希望小吴和女主在一起,我们最应该归咎于的,是《门锁》的编剧技法。


那篇影评里我们提过一点,今天再具体展开说一下。


首先一定是选角,找一个长得年轻好看的演员去扮演,观众在看到这个演员的时候就不会在第一反应中产生厌恶。


然后让他出于同一个动机,去做好事也做坏事:


因为爱一边跟踪女主——因为跟踪得知女主遇到危险——保护女主、解决危险。


而且在门锁中这条行为逻辑的前两者被弱化了,反而第三点,被导演和编剧用一场非常类型化的打斗给放大了:范丞丞从天而降一样坐进混混的车里,一言不发,胖揍所有人,拍得非常帅,这一幕给到女性观众的信息,也从跟踪狂变成了一种男友力。


最后,让一个更坏的人出现——白客。


我们那篇文提过,白客被写成了一个非常不像“人”的反派,这也体现在他动机上的极恶,没有一点情感逻辑,就是单面、脸谱的恶。


这会在无意中让观众去和范丞丞的角色作对比,毕竟“衬托”是最有效的美化手段,一番对比之后,这个没那么大恶的角色,也就在观众的脑子里被强化成了一个好人,一个真爱。


其实借用编剧技法去美化“爱情变态”的,远不止《门锁》。

 

国内最常见的是让罪犯“言情偶像化”,比如作为被奉为早期虐恋经典的《千山暮雪》。


这部剧里包含了男主对女主的大量强奸,囚禁等犯罪行为,可迄今你去看这部剧的风评,绝大多数观众依然为其中的爱情感动,把刘恺威饰演的男主奉为霸道总裁的典范。



那影视作品是怎么制造出这惊悚的骗局的呢?

 

编剧起的作用最为隐秘而关键。

 

就拿《千山暮雪》来说吧。

 

让演员刘恺威去饰演男主莫绍谦是基础的一步,观众将对他的喜爱连带到了这个角色里,这从根源上就消解了不适。


然后编剧发挥作用,让男主拥有理想化的男性特质。

 

先铺垫了他在外的魅力形象,多金,温柔,贴心,行塑他的明面,即“造神”。

 


然后,把他拉到和女主同等的位置,即“破神”。

 

在这种一破一立之中,把男性的欲望倾泻乃至犯罪,通通转换成情感关系里的挣扎。



《千山暮雪》第一集就是在刻画这一点,只要女主对他稍微冷淡,编剧就让莫绍谦暴露脆弱,和对爱的渴求。

 

于是他明明是性骚扰行为的强吻,看上去是“在得不到回应的无助里,想要获得女主的爱。”



明明是囚禁,但看上去就是“太爱所以想要时刻让她陪在身边。”

 


那女主对他的爱是怎么被合理化的呢?这就是编剧的第二重作用了。

 

这一类剧里的女主角,主要是为了服务于男主,呈现出一种“反抗意识的消失”。

 

《我们不能是朋友》里,女主被男主强抱到阳台上非常惊慌,但剧就借男主把她抱回来,让女主把骚扰变成了享受。


 

这无疑就是编剧对常规逻辑的反写,再加上柔光一打,浪漫BGM一加,任何犯罪行为都能美化成爱情。


 

我们已经知道了编剧是怎么做的,那为什么这种对犯罪的美化会被观众所认可,且越来越频繁地出现?

 

要谈论这个问题,就要提到在上面屡屡出现的,美化犯罪创作里的核心词——

 

爱情。

 

在我们常规的认识里,爱情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它天然且不受控。

 

但在这一类影视作品里,爱情成为了工具,是用来包裹权力关系的糖衣。



因为在父权统治的社会里,没有任何事物能被独立出来,成为例外,爱情也不能。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看上面的所有例子里,男性和女性的主被动关系都是被定了型的,是最彰显父权思想的。

 

但爱情在其中的作用力,会让这一切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就拿《阳光之下》来说,它的男主角傅慎行是极端化的罪犯设定,砍女主男朋友手指,跟踪、威胁女主。


女主则始终被玩弄掌中,备受折磨。

 


但,就因为傅慎行爱上了女主,女主的暧昧态度也让观众乐于去剖析他们是否生情。

 

这些也就都顺势软化成了爱情里的波折,也固化了两性在权力关系里的刻板印象。

 


延伸到现实也是如此,上级性侵女下属,明星约x粉丝,也常常会因为爱情的包装,让大家忽略了权力阶级在其中的影响,转而变成桃色绯闻。

 

再进一步想,你会发现这种把爱情工具化的统治,是比别的手段都要更危险的。

 

它是最容易引起大众共鸣的情感,也非常容易被沿用到屏幕之外的现实认知里。

 

如《男性统治》里说的,爱情作为“最微妙,最不易察觉的暴力形式”,让它在“幸福抑或不幸的激情中成了被接受的统治。”

 

前一句很好理解,《何以笙箫默》里男主的醉后强吻,就因为两人痴恋多年,很容易被简化成情感纠缠。



后一句则是论证工具化爱情有害的关键。

 

用爱情包装犯罪的影视化手段如此多样,我们接受了甜蜜的部分,也可能无意中默许了那些阴暗的部分。

 

就比如《千山暮雪》里男主对女主的囚禁和强奸,《洛丽塔》里男主对未成年少女的性侵犯。



因为这些“爱情”被拍得太浓烈了,也就实际把扭曲的情感关系转化成了什么独特、反叛、禁忌之爱。

 

而观众也就很容易接受爱情的所谓“多面”,完成对爱情认知的负面塑造。

 

不过也不要误会,尽管案例中男性看似受利更多,但这并不是在说,男性就是最大的得利方,而是指向父权对两性的共同戕害。

 

让男性成为绝对的主体,不只抹除了女性位置,更异化了男性本身。

 

因为当只有男性可以被赋予权力的时候,“某种程度上,男人的神赐能力就是权力的魅力...身体的冲动和欲望甚至也从zz方面被社会化了。”

 

你看近年的小甜剧《杉杉来了》里的男主封腾,很受追捧,但完全就没什么向内的塑造。


有钱有权,外冷内热,时刻占据主动权,是一切男性气概的标签集合体。



就是说,这类霸权者并不是真的有掌控自我的权力,而是被社会附加的条件所堆砌而成。

 

在这场被制定了双重标准的社会游戏里,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我们还可以延展到社会语境之中来聊。

 

一个直接的影响是,它们让观众对眼前的现实产生错认,沉浸在自我主义的假想氛围里。

 

这种糖水思想对现实的危害,我们已经多少见到了一些。


男性模仿偶像剧强吻、示爱。



出于对角色的认可,沉浸在“犯罪也浪漫”的错觉里。



另一层则是更为隐秘的,这种对犯罪的美化间接巩固了强奸文化,试图对整个社会的文化语境进行入侵和变更。

 

强奸文化(Rape Culture)是一个很多年前就被提出来的一个社会学概念,指的是由于社会对性别和性的态度而使“强奸”普遍化、正常化的环境。(cr:Wikipedia)

 

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们会习惯性暴力的存在,从而忽视强奸的严重性。

 

正如现在,当我们习惯了反派“似负实正”的塑造,习惯了男性对女性的凝视和倾轧。


这种父权思维就会在不经意间,入侵到了生活的细枝末节,你的一思一行里。

 

(出自第一集男主就开始跟踪骚扰女主角的《我们不能是朋友》)

 

就说现在吧,提到「女秘书」三个字,我们恐怕已经很难不去做出一些超出本义的想象和解释。

 

我们可以把这个词,当作现代语汇里工具化女性的典型例证来看,即:

 

“把官僚空间中的一种性交换,尤其是老板和秘书之间的性交换纳入一种取舍,要么是‘性骚扰’,要么是对被当成攫取工具的女性魅力之厚颜无耻和工具化的使用。”

 

在很多时候,女秘书已经不是常规职业一种,而是把女性、象征权力关系的性、岗位的服务性紧紧捆绑,变成了展示女性魅力,发泄男性欲望的器具。


能如此隐秘达成对语义的重组,原因有很多重,但我想也离不开影视作品顺延着父权思想,对类似词汇进行的污名建构。

 

而且我们接受这样的建构,实际无关我们本身自认的对女性,对这一职业的态度。

 

只是证实了,只要我们身处其中,就无法避免受到沾染,成为恶性链条的一环,毕竟“认识不到的统治”,就是“被认可的统治”。

 

那么在不知觉中,我们还认可了别的一些什么?

 

我希望我敢于继续往下想,也希望你们敢。

 

 

配图/网络
配乐/

*参考文献:
《男性统治》-[法国] 皮埃尔·布迪厄
《雄性衰落》-菲利普·津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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