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他的屁股
正文
一、
这篇文源于一次意外的私心，也就是看到许光汉那组尝试了女装的《VOGUE》年终刊写真之后。
照片里，他把樱桃放在自己的肚脐眼，涂猩红的脚趾甲，穿女性内衣而后被勒出道道痕迹，还穿着高跟鞋踩在小推车上。
这个风格适不适合他另说，我只是看到的时候下意识觉得，这些看上去充满“意外”的照片如果是许光汉的，反而是并不意外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第一反应，许光汉并不是像张国荣那种有柔情的男性演员，相反他在很多时候给大众“直男气”很重的印象。但当他出现在这样的照片里，却让我觉得充满了合理性，这种矛盾，让我忍不住开始去想，他这几年的潜移默化中到底在带给观众什么。
许光汉有一个很特殊的现象。
近几年他的出镜频率相当高，角色从直男到同性恋均有涉及，同时基本可以说是在大陆演烂片，在对岸参演拿奖的好作品。
包括上一次我们提起他，是聊他在《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里面的屁股（剧情里他光着屁股跳《舞娘》），当时还直接用来当了标题，现在想想，如果让这个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内娱同年龄的男演员身上，这一件事很可能会变成另外一种味道。
就眼前事实而言，我们内娱的年轻男演员哪怕只是演了一场床戏，可能就已经让很多人都受不了了。
但无论如何观众都不讨厌他，甚至不同性取向的观众也都喜欢他。
这是整个内娱都没有年轻演员能做到的事情，用饭圈的话说，就是许光汉有着好到出奇的路人缘，观众对他也有着极高的包容度。
我试图去寻找答案，拿他和内娱同年龄的各种演员对比之后，发现好像他只多做了一件事情，就是“不封闭”。
我把他这几年演的烂片好片里的各种角色，不管演得好还是演得差，都组到一起去，几乎是没有重叠的——许光汉好像不存在“戏路”，他不是有宽窄的路，更像是平原。
较早的作品《恋爱沙尘暴》里的庄浩洋，是一个多情而单线条的直男角色，爱化韩式眼线，走路拽拽带风，在多个女人之间得意盘旋，“喜欢我的女生满街都是”，直到遇到能量场很强的女主。
现在回看这个人物，只觉得设定本身是很难有吸引力的，是许光汉的表演细节，装点了人物的可爱。
许光汉在这里面的表演相对稚嫩，但多有灵动之处，譬如在被宿醉的女主求欢，意外有了一夜情之后，女主威胁他不要外传后出门，又折返回来，他正穿着开衫衣服，还没扣上扣子，看见女孩回来，第一反应是有点害怕地用手挡住了自己赤裸的胸腹。
而《想见你》因为题材涉及时空变化，他饰演的人物更为复杂，本体和新旧意识体来回组合，共有四面之多。
就拿我们都熟知的李子维本体来说，这个角色和庄浩洋几乎相反，要求的是一览无余的大男孩气质。
许光汉的演法是尽可能地贴合人物状态，就如他自己采访里所说，考虑这个人物时，觉得二十岁应该是更纯粹的。
除了听歌捂眼这类名场面，还有一些日常细节体现了他对这种纯粹的诠释。
他在说事的时候是专注地看着对方的，唯有和女主聊天，或者谈到女主，眼神会有所变化，比如好友跟他说，自己正在追女主，所以希望是自己陪在女主身边，而不是他，他中间眼神就有短暂漂移，然后再重新归位。
那不是走神，而是一种伪装不在意的自尊，也恰恰是少年阶段独有的特征，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拿捏得相当准。
同时期《罪梦者》里的林季子，跟前两个角色都截然不同，是一个因父亲遇害而筹谋复仇的反社会人格。他让这个角色充满矛盾，表面非常合群，平静，爱笑，只在细微处显示内心真实翻涌的情绪。
比如在布局时，他跟所有人镇静地对话，唯有谈到自己名字时，因为想到自己的使命，他的侧脸有青筋在微抖。
包括最后，大局落定，他优雅地弹着钢琴，跟杀父凶手笑谈自己的动机，眼里满是失去一切的无谓，直到说到过往，说到“我是司机的儿子”这一句，才把笑容敛去，转为阴沉的恨。
他让整个人物带上了一种疯狂和悲剧并存的美感。
即使到了烂片《你的婚礼》，周潇齐看起来跟《想见你》里的李子维是最像的，但也不同，因为周更接近于现实里单恋的男生，比起纯情更多的是一种自以为的痴情。
这个人物被写得很差，台词也糟，唯一能确定的是，许光汉在这里面的状态和李子维是不一样的，很多细节都能看出分别，比如他凭借自己努力找到女主后，看到女主当模特，跟陌生的男生拍广告，他眼神里是没有嫉妒或者担心的，只有终于找到女主的喜悦。
在提出加女主微信时，女主随意地把主页打开给他看，他则在这间隙里，反复看了三次号码，生怕自己输错输漏，一切举止都是把自己放在下位的。
讨喜或不讨喜，简单或复杂，似乎都不是他挑选角色的理由，他只是不想要重复，想要从一个人跳跃到另一个人，让它们生长出自己满意的血肉。
二、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许光汉自己本身的性格有关，成熟的演员是很少在公开之中谈论“自己”的，我更没机会采访他，只能靠一些综艺和采访CUT来拼凑看看。
我常常觉得，很多人把他奉为人气新星，以为讨得观众的喜爱即是终途，这很可能是一种误解，也是国内作品常误用他的一大原因。
我们的做法是什么，是火了一个李子维就继续制造李子维，像《你的婚礼》《不能流泪的悲伤》，都是差别很小、弧光很平的类似男生角色，风格也更倾向于戏剧化的青春疼痛，知道这么做可能不一定成功，但也不太会令人反感。
可许光汉更像是喜欢“开小差”的人，他看重主动权，演员去谈主动权，尤其是身体的主动权是很可笑的，但在许光汉身上这个事情是可行的。
就像这次写真，和以往风格都不同，他模特出身加上多年圈内经营，怎会不知这无法取悦观众里的绝大多数，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是固执吗？我也不知道，毕竟他一直给大家的印象是乖乖的邻家大男孩。
但还是有一些痕迹，能看得出这种固执。
比如采访里，他在被问到“一年不能出国旅行”和“半年没有工作”之间，哪个更能接受，他略加思考后选了后者。
从他上的内地综艺《向往的生活》也有所显露。
和寻常一样，为了综艺效果，可以看出节目组有去刻意贴合他的偶像感，不时放《想见你》，插播剧集回忆，他外出摘个菜，也特地给到他推门然后笑着回眸的镜头，并配上熟悉的暖调滤镜，满足粉丝也满足观众期待。
他显然习惯了这些，也在配合，连送彭昱畅的礼物，都是《想见你》的同款磁带、随身听和耳机。
但其余的很多时候，拼凑起来又是他另外的一面。
不太融入人群，大家聊天的时候只是静静坐着。更多的时候是去摸那只叫彩灯的番鸭，据何炅他们说，彩灯平时脾气有点坏，但就这么两三天里，它对许光汉却是很乖的。
还有一个细节是，大家一块去看果园，先是摘过成熟的凤梨，再到还没收获的西瓜地，许光汉也随手摘了一个小西瓜，想要捧给何炅他们看，听到大家惊讶地问“为什么摘了？”
他才反应过来不应该摘，于事无补地放了回去，只道歉说以为是长出来了，没有为自己多解释什么。
在一些有意无意间，他又似乎在稍微出离观众对他的既定印象。
他只是站在那里，做自己会做的，接受我们对他的一切意义投射。
我总觉得，有些时候，他跟《阳光普照》里的阿豪是有相像之处的，当然我指的是性格底色。
在那么一部强调人物情绪的片子里，阿豪却几乎没有情绪，只是作为绩优生，尽力得体地应对一切，所有的事都压在心里。
无论是在自习室睡醒，他对眼前超现实画面的注视，还是为了帮入狱的弟弟，想跟弟弟女友协商产检事由，在门外探头询问，都是极少的表情变动，极轻的动作处理。
即使是跟弟弟对话，被大声质问和不解，阿豪也只是握着话筒，眼睛浮上了一层似带泪的光亮，把想要再说点什么的嘴巴闭上了。整个人物安静得就像没有存在。
这并不是说，他轻看了自己，相反，他内心聚攒了比常人更充沛的情感，更丰富的感知力，只是隐忍不发。
因为东亚家庭的父权压迫，阿豪的宿命是悲剧的，这样的特质于他无益。但许光汉可以借表演找到出口，跟更多新鲜的人生相逢相交。
可惜的是，阿豪或许有许多，许光汉，就只得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