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在校大学生:古希腊的“海战”,是反科学的荒唐伪史
一.古希腊时代,欧洲没有海军
人类早期的航海活动,都是沿着海岸线行进的。直到中国人将天文学知识和指南针引入航海,船舶才开始驶入蓝海,人类才开始驰骋于海洋。所以,最早的海洋贸易之路,即所谓海上丝绸之路,是诞生于东方,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
欧洲人,是最晚驶入蓝海的人群之一。英国科学史家W.C.丹皮尔(《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李珩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3月,第109页):
“同时(引者注:指15世纪),人们对地理的发现再一次发生了热烈兴趣。一位军事工程师达·丰塔纳(Giovannida Fontana),在描写15世纪中叶的“自然界的万物”的时候叙述了许多地理事实与奇谈。尽管当时的航海技术还处于原始状态,欧洲所认识的地球的面积仍然很快地增加起来。使用十字标杆或圆形星盘来测量太阳中天的高度,可以粗略地算出观测地点的纬度,但对经度还无法作满意的测定。英国的第一幅海道图,据说是1489年的地图。”
美国经济史家汤普逊(耿淡如译,《中世纪经济社会史》下册,商务印书馆,1997年2月,174页):
“出海商人的生活,从十到十五世纪,一般是一种很危险的生活,即使不是比陆上旅行更困难的话。他在航程上所遭遇的事故,比陆上旅行所遭遇的事故,可能损害更重灾难更大……”
“……对海洋的惠惧心理在十字军运动开始之后已经减少,可是那安全而习惯航行路,还是在可以望见友好的海岸范围之内。在这整个时期中,所有满载乘客或货物的船舶,都不敢驶入公海上去。热那亚人、比萨人、阿马斐人以及法国蒙特皮列与马赛的海和加达鲁尼亚人,一般是沿意大利岛西岸向南航行在墨西拿停息之后,船队照例取环绕希腊半岛的航路,沿干地亚北岸海面,驶向罗得鸟和塞浦路斯去,在那里,它们也时常停泊;于是,它们从塞浦路斯到叙利海岸,再沿岸南行,直到太尔和亚克为止。……罗盘针直到十四世纪方用于航海方面,此后水手们能渡地中海而不愁迷失方向了。”
归纳以上两则内容如下:
1. 在15世纪以前,欧洲人不懂得如何测定经纬度,因此,一旦进入公海,他们既不知道目的地的准确方位,也不知道自己在大海里的位置和准确的航向。
2. 在15世纪以前,欧洲人在地中海的航行,始终是沿着海岸线进行的。
3. 英国的第一幅海图,“据说是1489年的地图”。也就是说,1489年以前没有海图。
4. 直到14世纪,指南针传入欧洲,欧洲的“水手们能渡地中海而不愁迷失方向了”。
诸如此类的资料很多很多,可谓不胜枚举。例如:
西方经济学的祖师爷亚当・斯密在《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分析》(即《国富论》)中说:
“根据最可靠的历史记载,开化最早的乃是地中海沿岸各国。地中海是今日世界上最大的内海,没有潮汐,因而除风起浪涌外,也没有可怕的波涛。地中海,由于海面平滑,岛屿棋布,离岸很近,在罗盘针尚未发明,造船术尚不完全,人都不愿远离海岸,而视狂澜怒涛为畏途的时候,对于初期航海最为适宜。”
杰里・本特利夫妇在《新全球史》中说:
事实上,技术的传播有时也促进了远距离旅行本身。例如,在中国唐宋时期发明的指南针在11世纪时传遍了整个印度洋盆地,而到12世纪中叶,欧洲的船员就在地中海和大西洋上使用了指南针。指南针的传播对海上贸易极其有益,因为它使船员在进行远距离的深海航行时能够找到目的地并安全地返回始发地。” “在帆船上,最重要的导航仪器是罗盘和星盘(很快就被十字标尺和反向标尺所取代)。罗盘是中国人唐朝和宋朝发明的,11世纪传入印度洋。12世纪中期,欧洲水手开始使用罗盘在地中海和大西洋上导航……15世纪晚期,葡萄牙水手在印度洋上航行的时候发现阿拉伯人来确定纬度的仪器更为简便,于是就以他们的仪器为原型制作出十字标尺和反向标尺。
杰克・戈德斯通在《为什么是欧洲》说:
“欧洲航海家们的航程原本主要限于欧洲和周边的海域,在1400年以前,欧洲的船只基本上都只是围着欧洲的海岸线航行,向东最远不会超过黑海,向南最远到达地中海,向西不会超过英吉利海峡和北海,向北则止于波罗的海。直至1492年之前,欧洲的船只仍然没能超越欧亚贸易线路的最西端。”
船一旦进入远离陆地的深海区,除了风浪大等因素,如果没有可靠的导航手段,一定会出现严重偏离航向的问题。不仅不可能抵达目的地,而且,出去了别想回来!
直到中国的指南针技术传到欧洲后,欧洲人才开始横渡地中海。当然,还要加上从中国传过来的尾舵、水密舱等技术。
没有罗盘,不知道方向;没有尾舵,难以调整航向;没有水密舱,船舱一有窟窿船就会沉入大海。
总之, 西方严肃的学者一致认为:在13世纪以前(即中国的宋末、元初以前),欧洲人从来不敢横渡地中海,一直是沿着看得见大陆的海岸线,小心翼翼地航行。
显然,人们熟知古希腊舰队商船远航建设“海洋文明”的场景,在那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出现。
与之相应的是,古希腊时代,整个欧洲都不存在“海军”。汤普逊在《中世纪经济社会史》引霍尔狄奇《印度的大门》文字说:
“随着伊斯兰教的兴起,出现了一类新的探险家……我们的‘海军司令’(Admiral)这一字,除了阿拉伯字‘海上司令’‘Al-mir-ul-bahr’的来源以外,或者我们的‘船舶’(Barge)这一字,除了阿拉伯字‘战舰’(Barija)的来源外,还有什么来源呢?”
在欧洲的语言文字中,船舶、战舰、海军司令这样最基本的“海洋文明”词汇,都是从阿拉伯文字复制过去的。
阿拉伯文字诞生在公元七世纪之后,比“古希腊”晚了一千年。换句话说,古希腊人根本就不知道人世间还有“船舶”、“战舰”、“海军司令”。
通俗地说,三层桨船、海洋文明云云,完全脱离实际,大大超越了当时的生产力水平。
二.反科学的古希腊“海战”
在“古希腊史”中,古希腊各城邦不仅拥有强大的海军,而且经常在茫茫无际的公海上大战三百回合,杀得天昏地暗。
横渡沧海,是古希腊人的家常便饭;无需任何导航手段,古希腊人都能准确抵达目的地。例如《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徐松岩译本)第539页:
“随后,雅典人率领庞大的军队从科基拉起锚,横渡大海前往西西里。这支军队共有134艘战舰(另外还有罗德斯人的2艘五十浆船),其中100艘是雅典人的舰船----60艘用于作战,40艘用于运输----其余的舰船来自于开俄斯和其他盟邦……这支远征军的军需由30艘货船运载,船上载有谷物、面包师、石匠和木匠,以及修筑军事要塞的多种工具,还有100条小船一同前往,它们与运输船样是征发而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小船和货船自愿跟随远征军前去做生意。这些舰船现在全部离开科基拉,一起横渡奥尼亚海。全体远征军抵达伊阿皮吉亚海角和塔林敦或其他地点……”
从科基拉到意大利,最短的直线距离,超过110公里!雅典远征西西里的舰队,二三百艘大小船只,竟然横渡过去了!
110公里,当然是毛毛雨。远征埃及,远征迦太基,古希腊人都不在话下,他们甚至拥有当今航空母舰级别的战舰,可以载着无数战马、大象横渡沧海,远征意大利。
下面主要说爱琴海。
在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色诺芬《希腊史》(徐松岩译本)里,整个爱琴海,就是一个大战场,雅典、斯巴达双方的“势力范围”犬牙交错。不知他们用了什么神奇的导航手段,双方的舰船都能横穿爱琴海,精准地航行到自家的“海军基地”。
以《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为例,希腊人的“战船”,不仅在公海里横冲直撞,而且,它们在茫茫大海遭遇风暴之后,能精准地抵达目的地。
比如,第708页:
“他们根据以前从伯罗奔尼撒出发时所接受的命令,派遣兰斐亚斯之子克里阿库斯率领40艘舰船到法那巴佐斯那里去。……因此,这些伯罗奔尼撒舰船驶入公海以免被雅典人发现因遭遇风暴袭击,多数舰船在克里阿库斯率领下航行到提洛岛,随后返回米利都。”
又,第271、272、302页:
“阿尔基达斯匆匆忙忙地从以弗所起航逃跑了。当他的舰队停泊在克拉鲁斯附近的时候,雅典的‘萨拉明尼亚’号和‘帕拉鲁斯’号战舰发现了他们,这两艘战舰碰巧是从雅典开来的;他们怕被追逐,便横渡大海;如果可能的话,他决定在到达伯罗奔尼撒之前,不在中途任何地方靠岸……因此,帕基斯急忙发兵追去,直追到帕特摩斯岛。他发现阿尔基达斯已经逃远,追赶不及了,于是又返回来了。……前去救援列斯堡的40艘伯罗奔尼撒人的舰船,在雅典舰队的追击下,正在公海上逃遁,舰队驶到克里特附近,遇着暴风雨便分散地返回伯罗奔尼撒。”
归纳以上两则,都是这样的故事:斯巴达一方的舰队,因为害怕遇上雅典的舰队,便选择在公海航行。
在第一则的故事里,斯巴达的舰队因为遇上了风暴,便航行到了提洛岛躲避,之后,返回米利都。在茫茫大海上,船只一旦遭遇风暴,要么沉没,要么不知被吹到那个天边的哪个角落。斯巴达的各船,在风暴停歇后,是如何厘清方位,准确航行到仅三四平方公里的小岛的?
在第二则里,斯巴达的舰队从以弗所起航后,不幸被雅典的舰队发现了。斯巴达的舰队便朝南方的公海逃遁,雅典的舰队一路追逐。斯巴达的舰队逃到了克里特岛附近,遇上风暴,舰队被吹散,之后,各舰分别返回了斯巴达本土。从以弗所一带的任何地区,航行到克里特附近,海上直线距离均超过200公里。再从克里特附近,航行到斯巴达一方的本土,海上直线距离也超过200公里。
这两则故事,都是经不住任何推敲的:
1. 雅典与斯巴达的舰队,在追逐的过程中,双方都是桨手划船吗?划船追逐了二百公里吗?桨手们持续划船20多个小时吗?
2. 且不说雅典舰队,单说斯巴达的舰队。完成从逃命到返回本土,至少要在大海上飘荡10天,期间,吃什么?假设可以抓海鱼吃,那么,喝什么?喝海水吗?
3. 斯巴达的舰队,在远离本土至少200公里的大海上,在被风暴吹散后,各舰船是如何理清自己的方位、航向,并分别返回斯巴达本土的?雅典、斯巴达的舰船,在苍茫的大海上,是用什么手段,实现定位、定向的?
这样的故事,如果发生在16世纪以后的欧洲,那才可能是真实的。但是,如果说这是2000多年前的事情,必然是妄言。
三. 古希腊海战的杜撰者:何不食肉糜
前面说过,古希腊的三层桨战船,船内空间极为狭窄,船员不仅不能舒展身体,而且没有睡眠和进食空间,更谈不上做饭。船内储存的食物、饮用水,至多只能保证船员的24小时。 三层桨战船在航行途中,每天必须获得粮食和水的补给,而且,粮食还必须是熟食。
因此,雅典也好,斯巴达也罢,海军远征他乡、称霸海上的前提,是建立好一个个强大的海军基地。
下面以雅典为例。
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萨摩斯岛,便是雅典人在爱琴海的海军基地。色诺芬《希腊史》(徐松岩译注,上海三联书店,2013年5月)第26、30页:
“数日之后,他(阿尔基比阿德斯)率军起航前往萨摩斯,把萨摩斯作为一个作战基地。”
(雅典人在刚被斯巴达干掉了15艘舰船后,) “科浓率领他手下的20艘舰船,从安德罗斯起航来到萨摩斯,在那里按雅典人投票所通过的决议,执掌舰队指挥权……科浓在到达萨摩斯后,发现雅典舰队中弥漫着悲观失望的情绪,他配齐了原先在这里的70艘三层桨战舰上的人员,总数达一百多艘舰船,他和其他诸位将军一起,统率着这支舰队出发,在敌方的领土上随处登陆,大肆期掠。”
在科浓到达前,七八十艘船的人马,至少1.5万官兵,早已长驻于此。科浓来后,岛上的官兵人数,就超过2万人了。
前面说过,中国百姓人均年消费主粮450升,即包括老弱妇幼在内,人均每天1.23升口粮。 而一个小伙子,每天的饭量不下2升。2万人小伙子,每天至少要消耗粮食4万升,一个月就要120万升。
萨摩斯岛面积478平方千米,地形多山,也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阿提卡的面积,是萨摩斯岛的三四倍,而雅典城邦年粮食总产量,不过400万升。也就是说,萨摩斯岛一年粮食总产量,至多200万升,即使全部被雅典人抢光,也不够2个月吃的。
从希腊半岛运粮过来?完全没有可行性。一方面,希腊半岛的粮食本来就紧张;另一方面,希腊半岛与萨摩斯的直线距离超过180公里,船只来回一趟得半个月;更何况,斯巴达及其盟邦的船只一直在这一带游弋着。
从亚洲大陆买粮?那是波斯帝国的地盘。波斯帝国早已与斯巴达结盟,共同打击雅典呢!
从埃及运粮食?那也是波斯帝国的地盘。
从黑海运粮?博斯普鲁斯海峡,正处于战争状态。兵船通过尚且自身难保,更别提运粮船了。
以萨摩斯岛作为基地,除了能让船上的官兵好好睡一觉,再无任何价值。
雅典海军曾经六昼夜不吃不喝去占领基塞拉岛。基塞拉岛人是伯罗奔尼撒移民,又因该岛是连接克里特岛的重要中转站,所以,雅典人决定征服他。《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徐松岩译本,下同)第13章:
“在同一个夏季里,雅典人的60艘舰船、2000名重装步兵少量骑兵以及从米利都和其他地方调集来的同盟军,在尼基拉图斯之子尼基阿斯、狄伊特列弗斯之子尼科斯特拉图斯和托尔马尤斯之子阿乌托克利斯的统率下,远征基塞拉。”
“……这样,雅典军队攻入基塞拉。这些军队包括10艘舰船2000名米利都重装步兵,他们从海上攻占了被称为斯坎代亚的城镇;其余的军队在面向马利亚一方的海岸上登陆,进攻基塞拉的下城,他们在那里发现所有的居民都在那里安营扎寨。双方接战,基塞拉人在阵地上坚守了一阵儿,就溃败了。”
“……基塞拉人投降以后,雅典人占领了港口附近的斯坎代亚城镇,指派了驻防军留守基塞拉,然后就起航到阿辛、希洛斯和海岸上大多数地方,在方便的地方登陆并且停泊过夜。他们大约花了7天的时间连续不断地破坏这些地方。”
基塞拉岛与雅典最近的直线距离,长达180公里。 从雅典出发,航行到基塞拉岛,需要三天三夜。来回一趟,六天六夜。
基塞拉岛,是一个面积仅280平方公里的山连山的小岛,至今不过三四千人口。二千多年前,基塞拉岛上,至多三五十户人家。雅典的15000人的大军,征服该岛之后,只能是让大军喝口水,睡一觉,粮食是没有的。六天六夜,空着肚子远征,再空着肚子凯旋。
雅典海军甚至干出了空腹三年的西西里远征的事情。
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18章,“战争的第十七年。西西里的战役。赫尔墨斯神像事件。远征军出发”:
“这起事件发生后,远征西西里的军队出发,这时已是仲夏季节了。”
“那支远征军包括4000名雅典重装步兵、300名骑兵和100艘三层桨战舰,还有列斯堡和开俄斯的50艘舰船以及很多同盟者的军队。”
到第23章,“战争的第十九年。大港战役。雅典军队的撤离和覆灭。”
长达一两年时间里,至少五六万人的雅典军队(期间,雅典又增兵),在亚平宁半岛南端、西西里岛一带游荡。
亚 平宁半岛南端,除了山,还是山;西西里半岛,也是山连山。至于气候,与雅典一样,也是地中海气候。
雅典五六万官兵的食宿问题,如何解决?修昔底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解决办法是这样的,第21章:
“雅典人驶来一艘载重1万塔连特的大船……”
根据徐松岩注释:1万塔连特,“约合258吨”。
雅典人一次往西西里前线,运去了258吨白银!258吨白银是个什么概念?我们以后再说。
总之,就是给银子,买买买。可是,捧着大把的银子,就一定能买到粮食吗?
6万小伙子,一天要吃掉12万升粮食,一年需要4380万升粮食。按照雅典的主粮单产30.75升计算,意大利南部的农民将粮食产出的10%卖给雅典人。那么,供给雅典人商品粮的农田为:
4380万升÷30.75升÷10%﹦1424.39万亩
仅此,当然,当然不够。
因为,斯巴达一方,也派兵前来增援。他们到底派出了多少军队,修昔底德没说。据估计,1万人是有的。他们也要吃饭。
由此可知,意大利南部地区,至少要有1600万亩农田,才能养活这些军队。
按照农田占可耕地比例60%计算,意大利南部地区的已开发的土地应该为:
1600万亩÷60%﹦2667万亩
2667万亩÷1500﹦1.78万平方公里
事实上,当今意大利的面积为30万平方公里,耕地面积仅占国土面积的10%,即3万平方公里。
在遥远的古代,意大利已开发的耕地,至多1.5万平方公里。
也就是说,即使整个意大利取缔城市,消灭工商业,把农村的余粮全部卖给雅典和斯巴达军队,也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意大利南部地区的农田,至多占全国的40%,即0.6万平方公里。
意大利可提供的粮食,仅为雅典军队需求的三分之一。
不仅雅典军队没饭吃,而且,雅典的敌人叙拉古,也没饭吃。
雅典军队所到之处,均实行三光政策,让西西里岛的大部分农田颗粒无收。比如,《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第21章:
“翌年的春季刚刚开始的时候,在西西里的雅典人从卡塔那出发,乘船沿海岸航行抵达西西里的麦加拉。我曾经说过,叙拉古人在僭主革洛时期就把麦加拉居民赶走,并强占其领土。雅典人在这里登陆,蹂躏了那个地区,他们进攻叙拉古人的要塞,但是没有获得成功,于是雅典舰队和陆军前往泰里亚斯河畔。他们从这里深入内地,破坏平原地带,焚烧当地的农作物;他们遇到叙拉古人小股军队,杀死了一些士兵;他们在竖立了一块胜利纪念碑后,又回到他们的舰船上。现在雅典人乘船回到卡塔那,补充给养后又以全军进攻西克尔人的城镇肯托里巴的,他们攻下这个城镇,先是焚烧伊涅萨人和海布拉人的农作物,然后离去。”
西西里的农田,几乎被雅典人烧了个精光。
但是,这不仅丝毫不影响叙拉古人的生存,而且,叙拉古一方,竟然保持有不下5万兵力,与雅典人展开了持久战,并且取得了最后胜利。
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不知叙拉古人是以何为生?
雅典、叙拉古,双方都是空着肚子打仗。
四.一位航海专业人士的看法
网友严从宽是一位有着多年航海经验的专业航海人士。针对古希腊罗马“海洋文明”问题,他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工作经验,专门撰写了《古希腊“海军”真伪辨—关于〈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海军和海战的几个问题的探讨》一文,特意提供给我。该文已经发表在2020年6月24日生民无疆微信公众号上。全文如下:
古希腊“海军”真伪辨
——关于《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海军和海战的几个问题的探讨
本人有幸读到新版《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此书由徐松岩教授所译,是记述伯罗奔尼撒战争(雅典与斯巴达战争)的一部佳作。但本人读完之后,由于本人从事相关专业,对于其中海战和海军建设的相关因素不得不产生一定的疑问,特将疑问归结如下,希望徐松岩教授能够切磋探讨,此类研究中的辩论,对于整个古希腊文明史研究是非常有益的。
1.《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涉及到的海战简介(公元前460-404年)
徐松岩教授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较好的还原了此场战争的风貌。
古希腊的海战,不能称之为海战,最多称之为近岸战斗。根据《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的叙述,古希腊的海战,都是不会超过岸视距(看见海岸的距离进行)的海域进行的。
下面按照编年史分析如下:
前460-前454年,发动对埃及战争,折损战舰250艘,5万将士。
本人分析曰:海军,是一个难以培养,而又无比依赖专业人才的军种。在折损如此数量的部队后,雅典元气大伤,不得已休兵十余年,这是符合海军建设的客观规律的。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好说的。
前443年,殖民意大利南部图里伊。
本人认为:此类横跨伊奥尼亚海的远征是不太现实的,具体因素见下列分析。
前440-439年,制服海上强国萨摩斯。
本人认为:如果远洋航行条件(包括造船,导航和气象分析)得当,或者在地中海沿岸有若干基地的话,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公元前439年,伯里克利远征黑海;在斯特里梦河畔建立安非波里斯城,扩大木材来源,获得爱琴海北岸扩大势力范围。
本人认为:爱琴海有较好的陆标定位条件,而且风浪较小,是可以进行相关航行的。
前437年,建立安菲波利斯殖民地(与439年疑记述同一个时间)。
前435年,科基拉事件。
前433年,西勃塔海战,150对110艘战舰。
416年,出兵爱吉斯泰,60塔连特作为60艘舰船一个月的军费(1塔连特约为20-40千克)。
前415年5月,派出136艘舰,5100重步兵,1200轻装步兵,26000桡手,480弓箭手,30艘商船运载军需品与勤杂人员,远征西西里,大败。
事实上,以30艘商船能够运载足够数量的军需品,这一点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原因有下:
(1)资料告诉我们,古希腊的商船与战舰是差不多的,自然,这种长宽比高达12:1的船只运载能力可想而知。战舰约为40~50吨,其木材自重就得20吨,最多运载30吨货物。我不认为,一支40000人左右的军队可以用900吨的货物装载,况且还有勤务保障人员(勤务保障人员按照100:1算也有400人,换算成重量也有40吨,况且我还没有算商船的桨手重量。
(2)如何规划一条航线,能够安全的跨越伊奥尼亚海。一方面,当时的导航条件尚不支持远离岛岸的航行,另一方面,若是像《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记述的那样,依托岸基港口进行航行,古希腊也没有这么多的根据地可供中途补给的。
前412年,伊奥尼亚之战。
前411年,阿尔基比阿德斯率领雅典海军开往赫勒斯滂,在阿卑多斯大败斯巴达海军。
前406年,诺提昂海战。
前405年,兰普萨库斯大战。
前404年4月,雅典彻底失败。
2.战舰
三列桨帆船的批判,生民无疆先生已经批判了很多了。但这里我还要赘述一下。
古希腊的三列桨帆船是以撞击为主,人员众多,空间狭小,舰船依托岸基进行补给。自持力不过二昼夜(这些掺杂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这一本书内的很多地方,可以自己看,徐松岩教授甚至还贴心的在前言中为我们描述了这些。)现将根据一些资料将技战术指标概括如下:
船长36m ;
底约3m ;
上部宽5m ;
船体厚度约3-4公分 ;
满载排水量仅40~50吨 ;
吃水:约1m左右(自己按照浮力公式推算);
干舷高:约2m左右;
乘员:170人桨手;
1人船长,1人舵手,1人大副,1人笛子手,15人甲板水手与替补桨手,在萨拉米斯海战时,每艘上10个重步兵,4个弓箭手;
战法:冲撞攻击为主;
速度:最大7.5节(对于这个航速我们毫无疑问,本人参与过舢板横渡渤海海峡的相关训练,我们采用5:3长宽比的舢板,由12名桨手,2个备用桨手与一个舵手顺风顺流条件下跑出9.3节的航速。根据流体力学,舰船动力的与速度的三次方成正比,与舰船重量成反比,但我不认为其可以一直保持此类航速,难道桨手都不休息吗?);
武器:青铜撞角。
3.本人的问题
目前,《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的原本以佚失,有两个体系的抄本,C,G系列,A,B,E,F系列抄本(参见P35页)。如此好的著作,为何不能保留下来?
我主要探讨与海军相关的几个问题。
(1)造船技术方面相关问题
本人有幸在学校自学了造船相关理论。
为进行冲撞攻击,装备抗腐蚀的青铜撞角,这是符合客观规律的。然而,其最关键的问题是:必须由一定的纵向强度(采用纵向龙骨而且长宽比不能太高),此外,三列桨舰船的吃水很浅,一个尖底船,吃水也很浅,重心却很高,如何作战?
战船必须承受得了地中海的风浪。要知道,地中海的风暴也是很强的,二战的意大利海军可是吃过苦头的。
东地中海海区的风暴最大等级约为8级,但放宽一点,我们放宽至6~7级风吧。
综上所述,本人的问题为:如何安排木料和采用相应的结构设计,制造出一艘长宽比12:1,吃水1m重心高1m左右的船只,使之能抗风浪等级为抗6~7级风?
(2)导航技术方面相关问题
爱琴海海区(酒蓝色的爱琴海)岛屿众多,路标定位方便,我们认为,以古希腊的航海技术,其能力应该可以在爱琴海海域进行航行。但要跨越伊奥尼亚海,本人认为,不现实。
我们简要分析一下航海的导航方式。导航方式可以概略的分为:1.仪器导航2.陆标导航3.天文导航,下面简要的分析一下横跨伊奥尼亚海的远征的不现实之处。
仪器导航方面。我不认为古希腊能有什么导航仪器,首先,他们造不出来陀螺罗经;其次他们没有指南针,自然就没有磁罗经什么事,难道你还认为他们有惯导系统吗?
陆标导航方面。伊奥尼亚海很宽,中间没有小岛用于修建灯塔或作为像样的陆标,我不认为古希腊人能把灯塔建造在海里。至于灯船、浮标,在开阔海面上放这个,不会被洋流刮走?不会被风吹走从而失去定位价值?
天文航海方面。这一点我要着重强调一下。在公知眼里,所谓天文导航,就是拿个六分仪测一下太阳\星星,就能知道在船哪里,事实上,这是非常荒谬的。
A 天文导航的原理。目前的天文导航,是圣西尔法(也称截距法,当年在学校没少连),是通过推算纬度,查表解算天文三角形,最终得到推算纬度与实际纬度之间的方位角与距离的。进行此等作业:1.要有完整的星历,要推算出这个年度的星星位置,包括天球的赤纬与共轭赤经,2.要有准确的授时条件,天文钟的授时要达到秒级。3.要有正确的天球,地球概念,显然当时不具备。当然,如果说古希腊在当时能造出相应的机械天文钟我无话可说,但首先请出土相应的文物。此外,由于岁差(古希腊号称在公元前100年左右才发现)的缘故,导航用的恒星在天空中是变化的,换句话说星历的修订要依赖天文台,难道雅典城遗址里出土了天文台遗址吗?
B 天文辨向。天文辨向是有可能实现的,通过星座等方法记忆星星,然后分辨星星的方位。可关键是,其方法仅能在晚上用,白天你如何在海上航行呢?
C 观测太阳航行是否可行。在海上观测太阳航行是可行的,但前提是一定要有可靠的时间基准。由于太阳高度具有双值性(上下午高度可能一致),在没有时间基准的前提下很容易搞错。此外,古希腊人也没有相应的测角仪器,难以实现观测太阳高度定位。同理,观测太阳方位也是,很有可能由于上下午的问题搞错。至于利用日晷授时?用日晷首先要有个固定的方位吧?在茫茫大海上连个北都找不到,何来运用日晷一说?
D 结论。在长达30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中,雅典海军竟然没有一次因为风暴、迷航等因素发生舰艇事故,这无疑是很让人奇怪的,在缺少相应的导航条件下,如何跨越导航条件的伊奥尼亚海?
(3)气象保证的问题
海洋气象保障,一直是区分远洋海军与近岸海军的区别。戚继光编练水师的时候,特意将天候(海洋气象分析)提出来。
下面摘抄《纪效新书·卷十八》选段如下:
“浙东潮候
初一、初二、十三、十四,寅申长,巳亥平。
初三、初四、十五、十六,卯酉长,子午平。
初五、初六、十七、十八,辰戌长,丑未平。
初七、初八、十九、二十,巳亥长,寅申平。
初九、初十、廿一、廿二,子午长,卯酉平。
十一、十二、廿三、廿四,丑未长,辰戌平。
廿五、廿六,寅申长,巳亥平。
廿七、廿八,卯酉长,子午平。
廿九、三十,辰戌长,丑未平。
朝生为潮,夕生为汐。晦朔弦望,潮汐应焉,故潮平於地下之中而会於月,潮生於寅则汐於申,潮生於巳则汐於亥,阴阳消长,不失其时,故曰潮信。
定太阳出没以应潮信时刻长短
正九出乙入庚方,二八出兔入鸡场。三七发甲入辛地,四六出寅入犬藏。五月生艮归乾上,仲冬出巽入坤方。惟有十月与十二,出寅入申仔细详。”
希腊人活动区域处于正规半日潮,有潮汐一定的规律,那么,古希腊人作为航海民族,为何没有保留此类征候的谚语等,而且流传下来的?
再举一例(《纪效新书·卷十八》):
“行船观日月星云占风涛
—、日晕则雨,月晕主风。何方有阙,即此方风来也。
—、日没胭脂红,无雨也有风。须看返照日没之前,胭脂红在日没之后,记之记之。
—、星光闪烁不定,主有风。
—、夏秋之交,大风,及有海沙云起,谓之风潮,名曰飓风,此乃飓四方之风。有此风,必有霖淫大飓同作。
—、凡风单日起,单日止;双日起,双日止。
—、凡风,起早晚和,须防明日再多。
—、有暴恶之风,尽日而没。
—、防夜起之风,必毒。
—、凡东风急,风急云起愈急,必雨起,雨最难得晴。
—、凡春风,易於传报,一日南风,必还一日北风,虽早有此风,向晚必静。
—、防南风尾,北风头。南风愈吹愈急,北风吹起便大。
—、春南夏北,有风必雨。
—、云若炮车形,起主大风。
—、云起下散四野,满目如烟如雾,名曰风花,主风起。
—、云若鱼鳞,不雨也风颠。
—、凡雨阵,自西北起者,必云黑如泼墨,又必起作眉梁阵,主先大风雨,后雨急,易晴。
—、水际生靛青,主有风雨。
—、秋天云阴,若无风则无雨。
—、海燕忽成群而来,主风雨。乌肚雨,白肚风。
—、海猪乱起,主大风。
—、夜间听九逍遥鸟叫,卜风雨。一声风,二声雨,三声四声断风雨。
— 、虾笼张得韦鱼,主风水。
—、水蛇蟠在芦青高处,主水高若干,涨若干。若头望下,水即至,望上稍慢。
—、月尽无雨,则来月初必有大风雨。俗云:廿五六若无雨,初三四莫行船。春有廿四番花信风,梅花风打头,楝花风打末。”
此类征候,对于航海行船用处极大,特别是在没有天气预报的古代。难道说古希腊的诗人就如此蹩脚,连个物候歌都不会写?
请问徐教授:古希腊有没有相应的航海气象征兆的相关谚语或者口号?
(4)海图保障的问题
航海经验的结晶就是海图,有了海图,不仅能保证航海定位和安全,还有利于研究航法。古希腊文明竟然连海图都没有留下来,这不得不令人怀疑。请问:
古希腊是否有相应的制图机构?
(5)海军人才培养相关问题
没有人是天生的海军,海军的指挥体系,人才培养是很关键的。戈尔什科夫说:培养一个合格的海军军官难度远远超过建造一艘航空母舰。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及之前的对外扩张战争中,雅典承受了相当大的损失,例如,公元前454年,发动对埃及战争,折损了136艘战舰,136艘战舰就有136个舰长,这无疑是相当大的一笔损失。但雅典海军军人仍源源不断,说明有一套完整的培训体系,请问:考古文物中有相应的文物吗?堂堂一个雅典城,有没有海军学校遗址这样的地方出土?退一步说,有没有军事学校遗址?
4.本人的态度
(1)本人对于雅典海军的态度
雅典海军无疑很强,驾驶着不适合航海的船只,在没有海图和航海气象保障的条件下,竟然能跨越毫无导航条件的伊奥尼亚海,而且在30年内没有发生过一起舰艇事故,这无疑是很不可思议的。但雅典人却毫不珍视他们的海军,在整本书中,制海权,对于雅典的物资进口等方面却没有丝毫的裨益,雅典人民在龟缩于城墙之内时,为何没有吃上从黑海运来的粮食?雅典拥有海上优势,难道就不会运粮食吗?还有,为何能够横渡伊奥尼亚海的雅典海军,不能积极的打击斯巴达的补给线,不能切断斯巴达与其殖民地的联系?
从整本《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作为一个“海洋文明”,一个进出口贸易依赖海洋的文明,我们丝毫没有看见,一支花费了大量塔兰特的海军发挥丝毫作用,请问徐松岩教授,对这一点应当如何解读?
(2)本人对《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的态度
本人读《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是为了扩宽战略视野,培养对现实危机的一点认识。在读史过程中,对于相应的装备与海军组织体系提出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对于正确的认识古希腊海军,正确认识海上力量在避开“修昔底德陷阱”中的重要价值是有一定意义的。由于缺少相应的考古资料,目前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
(3)读史有感
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的开头,修昔底德就对特洛伊战争提出了疑问,他认为,按照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不会有那么大的战争。请问,这是不是一种影射?
五.结论:《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之类
是17世纪以来游戏之作
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色诺芬《希腊史》之类的著作,其中围绕希腊半岛周边海域的岛屿、沿岸的争霸战,在地中海沿岸、甚至在黑海沿岸创建殖民地的故事,纯属17世纪以来欧美人的游戏之作,当真不得。
我们把这些书当做中国的《镜花缘》看待就可以了。
把《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之类当做史书,是缺乏科学常识、生活常识的表现,更是缺乏史学修养的典型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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