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逐商业航天：海南文昌的赢家策略
作者：张蕾（学术交流中心副总监）
来源：上海华略智库（ID:HUALUETT）
伴随航天技术的井喷式发展和太空力量的迅猛推进，太空已成为世界各国国家安全和军事斗争的制高点，空天产业正在成为当前经济发展新的动力引擎和获利池。
2020年，包括政府航天投资和商业航天收入在内，全球航天经济总量再创新高，达到3850亿美元。
商业航天从传统的通信、导航、遥感应用卫星领域，拓展到载人航天、空间探测、在轨服务等多个领域。越来越多的私营企业和风投公司正进入太空领域，经济前景十分可观。
我国目前有四大航天发射场，前三个分别是酒泉、太原和西昌，它们或在大漠深处，或在大山腹地，而最新的航天发射场，选择了南海之滨的海南。
早在20世纪70年代，中国建设航天发射场时，就曾经把海南岛列为最佳场址之一，但鉴于当时冷战的国际环境，沿海地区很容易被外国军队占领，最终不得不改在较为不易被攻击的西昌。
上世纪90年代中期，海南航天发射基地建设项目再次开始酝酿和开展多轮科学评估。
据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火箭专家余梦伦介绍，最初论证时曾有海南三亚方案、文昌方案、广东阳江方案等3个方案。但经过专家的综合评估，我国第四个卫星发射基地最终花落文昌市。由此，文昌开启了竞逐商业航天的新征程。
“长征五号”发射现场
选址文昌，首屈一指的就是低纬度区位优势。文昌发射场位于北纬18度。在全世界的发射场中，仅有法属圭亚那航天发射场（北纬5度）和印度斯里哈里科塔发射场（北纬13度）纬度更低，更靠近赤道。
靠近赤道，发射卫星时可借助接近赤道的较大线速度及惯性带来的离心力，使火箭燃料消耗大大减少。
对比来看，与位于北纬28度的西昌发射场相比，从文昌发射场发射火箭，有效载荷将提高7.4%，可使中国现有的运载火箭有效载荷提高300多千克。
考虑到卫星的微型化发展，很多小卫星仅50千克重，那么在文昌发射就比在西昌发射，可以多送这样的6颗小卫星上天。目前国内商业发射价格在12～15万元/千克，算算经济账还是可观的。
此外，火箭从文昌发射场发射后的夹角为19度，而从西昌发射后的夹角为27度，仅在校正夹角上，文昌发射场节省的燃料就可以让地球静止轨道卫星多运行3年。
而国内目前大多数卫星设计寿命不过8～10年，所以换到文昌发射，同等条件下卫星在轨运行寿命可延长三成。
由于中国铁路隧道直径的限制，超过3.5米直径的火箭无法通过铁路运输。而大推力火箭是建造空间站的首要前提，也是重返月球、登陆火星的必要条件。
我国目前设计制造的体型最大的运载火箭——长征五号，也就是大家口中的“胖五”，直径达到5米。由于体型超标，始终无法运抵身处内陆的前三大发射基地。
正是有文昌航天发射场的新建，“胖五”通过海运来到文昌，于2016年11月3日完成了漂亮的升空首秀。集空间站、月球探测器和火星探测器等各类高大上发射任务于一体的“胖五”系列自此有了根据地。
从经济上来说，与陆运相比，海运价格便宜也方便。除了国内市场，海南周边国家包括泰国、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均有卫星发射需求。
特别是新加坡，作为“未来航空城”仅卫星产业就拥有30多家公司，甚至包括SES和Inmarsat等国际头部企业，如果卫星发射价格合适、审批又方便，未来商业发射合作的空间充满想象。
另外，文昌卫星发射场的射向覆盖90度至175度，射向1000公里范围内均为浩渺无垠的南海，坠落的残骸不易造成意外，航区及落区安全性好。
目前，文昌航天发射场的2个发射塔架，分别用于发射长征五号运载火箭和长征七号运载火箭，两者均为液体燃料火箭，从成本和便捷程度来讲，不适合商用。
而纵观未来5年，中国规划发射卫星需求不低于3000颗，中科院、航天科技、航天科工、中电科、长光卫星、长沙天仪等科研单位和央企民企规划的卫星发射需求成倍增加。因此，商业航天发射区的建设对于文昌而言极有价值，又迫在眉睫。
做为“陆海空”三大未来产业的主战场，海南省委、省政府将建设文昌国际航天城列为海南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先导性项目之一。
日前发布的《海南省高新技术产业“十四五”发展规划》明确指出，文昌国际航天城将瞄准国际标准，以航天科技为主导，重点发展航天发射及配套服务，航天高端产品研发制造，航天大数据开发应用，国际航天交流合作以及其他“航天+”领域，建设成开放型、国际化、创新融合的世界级商业航天城。
2020年，文昌国际航天城实质性启动建设，文昌国际航天城管理局和开发平台公司完成组建。“十四五”时间，文昌将全力推进国际航天城起步区建设。
其中，计划投资约7亿元建设海南航天发射商业测控系统项目，打造以航天发射商业测控为主体、以航天产品研制、卫星数据应用、科创办公等产业为辅的多元化、科技型、生态型产业集群；计划投资2.06亿元建设文昌航天卫星运营中心项目，形成以卫星数据接收站为中心，集卫星运控、数据生产、行业应用、人才交流为一体化的产业园区。
8月24日，天津星通九恒科技有限公司主导的“36天罡星群”项目在文昌国际航天城举行挂牌仪式，这成为我国首个将36颗遥感低轨小卫星用于自然灾害和城市应急监测预警服务的项目。
截至日前，文昌国际航天城已有26家单位签约落户，近300家企业注册入园，基本覆盖了商业航天行业的卫星制造、卫星发射及地面设备制造、卫星应用及运营等完整产业链。
文昌航天超算中心作为文昌国际航天城起步区率先启动建设的项目可圈可点。该项目以超级计算能力为依托，对海量的航天数据资源进行分析、加工、整合，形成可利用的数据资产，为航天、国土、海洋、环境、气象、智慧城市等相关产业提供实时、精准的计算机仿真、模拟及大数据服务。
目前，海南公路里程收费创新、文昌市环境监查监测大数据服务平台和文昌航天超算车辆智慧服务平台等3个应用项目已建成运行。据文昌航天超算智慧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叶世阳宣称，文昌航天超算中心将于今年底建成，2022年开始全面对外提供服务。
若再结合海南自主研发和测控运营的“海南卫星星座”升空，超算中心可帮助该星座大幅提升南海及周边超大范围的观测能力，满足对实时动态观测、南海地区开发和有效管控的重大需求。航天超算中心也可利用其他卫星产生的各类数据，服务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更多方面。
人才是航天事业起步的关键，也是文昌航天发展最大的“瓶颈”之一。文昌积极招引航天人才培养院所来文昌创办分部，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海南分院、中科院空天信息研究院海南研究院分院、国际航天航空大学等均已经确定签约落户，据内部人士透露，部分院所已进入选址建设阶段。
此外，文昌不断完善人才工作机制和政策支持，先后出台《文昌市中长期人才发展规划纲要（2021—2025年）》《关于进一步完善人才住房政策的通知》《关于调整我市人才住房租赁补贴标准和购房补贴标准的通知》等一系列政策文件，成效显著。
仅2021年上半年，全市新增各类人才2986名，其中新增高层次人才57名，以退休返聘、短期服务等方式柔性引进高层次人才15名，为打造文昌国际航天城提供强力的人才支撑。
2016年是文昌航天发射的元年。6月25日，我国全新研制的长征七号运载火箭发射升空。这一天，超过15万游客拥入文昌共同见证。同年11月3日，文昌航天发射场迎来了第二次火箭发射任务，“胖五”在这里升空。“胖五”的发射吸引了当日近12万游客进入文昌观看。
两次火箭发射就为当地带来了27万余人次的游客，文昌旅游也随之迅速升温。在小红书等社交媒体上，关于“文昌航天旅游”的话题比比皆是，“去文昌看火箭发射”成为了文昌新的旅游业态和增长极。
例如，文昌鲁能希尔顿酒店是文昌航天发射场所在地龙楼镇唯一一家五星级度假酒店。一般来说，希尔顿的房费在500元左右，而如果确定了当日有火箭发射，基础房费则会上涨到2000元，即便价格上涨4倍，依旧一房难求。
来文昌，航天发射场的观光旅游也是必备。参观游览路线由发射场区大门进入，沿途可参观航天器加注扣罩厂房、测发与飞行控制中心、火箭垂直总装测试厂房、移动发射平台、发射工位等。
此外，文昌航天科普馆作为海南首个航天文化、历史事迹、纪念珍藏的综合性主题展馆，记录了中国人通向太空之路的不懈努力。游客可以近距离接触那些上过天的“大家伙”，一睹中国航天屹立世界航天强国之林的风采，增强民族自豪感。
航天界近期最大的热点莫过于各大商业巨头争先尝试太空旅游的新闻。7月11日，先是维珍银河创始人布兰森完成了该公司首次载人飞行任务，拔得头筹，飞船达到了86公里高度。7月20日，蓝色起源创始人、亚马逊CEO杰夫·贝索斯参加了该公司的首次载人任务，并到达了107公里的更高高度。
维珍银河首次载人飞行任务全过程，来源：bilibili
虽然从技术角度上看，维珍银河没有飞越卡门线（海拔100公里，是国际航空联合会所接受的现行大气层和太空的界线），所以，严格意义上还不算进入太空；蓝色起源也仅是刚刚飞越过卡门线。但在这两次飞行中，乘客都感受到了失重，欣赏到了太空景色，那么从商业运营、乘客体验的角度说，这已经是一次“太空旅游”了。
而且，看起来这样的亚轨道太空旅游服务，富人们很愿意买单。据维珍银河2021年一季度报披露，太空航天飞行票价约为25万美元，飞行时长90分钟，已有来自60个国家和地区的603人缴纳了近8000万美元押金预定座位。而且，布兰森在接受采访时证实，SpaceX 创始人马斯克也花费1万美金预订了维珍银河的机票。那么，我们也忍不住期待，咱们中国啥时候也能搞太空旅游呢？
就在布兰森上天后的5天，7月16日，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官宣“我国亚轨道重复使用运载器飞行演示验证项目首飞取得圆满成功”。该运载器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点火起飞，按照设定程序完成飞行后，平稳水平着陆于阿拉善右旗机场。
这标志着我国可重复使用的航天器完成首次亚轨道测试，而且还能以类似传统飞机的方式着陆。这是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孵化”的一项相对平民化的太空旅游项目，能将票价压缩至约20万美元！
如果这项技术不断成熟，搭乘门槛继续降低，文昌将是最佳的引进场所。待到那时，来海南，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国际旅游岛实至名归！
来文昌吧，从这里走向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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