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逐“中三角”龙头：湖北能否胜出?（上）
作者：李磊
来源：上海华略智库（ID:HUALUETT）
全文3937字，阅读约10分钟
2022年3月15日，国家发改委发布《长江中游城市群发展“十四五”实施方案》，明确湖北、湖南、江西三省是促进我国中部地区崛起的重点区域。这份文件的落地，将推动长江中游城市群从曾经的“中部塌陷”向“经济脊柱”快速转变，湘鄂赣大有形成“中三角”、打造中国经济第五极的趋势。
目前来看，GDP已经跨过5万亿元大关的湖北已领先半个身位。它能否脱颖而出，成为“中三角”的龙头？试看本文分析。
长江中游三省的经济格局向来比较固定，湖北湖南经济发展长期胶着，江西则一直和两者有较大差距。2012年是个分水岭，此前一直处于领先地位的湖南，被湖北以不到96亿元的优势反超。此后即便是2020年遭受新冠疫情重创，湖北经济领跑长江中游三省的局面也没有改变。2021年，湖北GDP首次超过5万亿元，排名全国第七，同比增速更是高达12.9%，冠绝全国。
这其中，武汉的崛起发挥了决定性作用。2021年，湖北湖南两省GDP相差3949.84亿元，武汉与长沙GDP相差4446.06亿元，两座省会城市的差距，可以说直接决定了两省的经济体量差距。
武汉的强势崛起
武汉地处长江和汉江交汇之地，地理位置优越，水系发达，航运便利，有九省通衢、天下四聚之称，有一般内陆城市所不具备的交通和区位优势。经济发展方面，改革开放至今，武汉经历了由“钢时代”到“车时代”再到“芯时代”的数次重大产业变革，拉动经济发展的马车从武钢到东风汽车，再到向光谷科创大走廊所聚集的高新技术产业集群变迁。
2019年起，武汉实施高新技术企业三年培育行动计划，至2021年高企年净增数分别为881家、1842家、2892家，高新技术企业总数达到9151家，全国排名第八，副省级城市为列全国第四，超出长沙（约5200家）和南昌（1950家）的总和。
高企数量快速激增的背后，是武汉高新技术产业的快速发展。武汉光电子信息、汽车及零部件、生物医药及医疗器械等三大万亿产业集群蓬勃发展，中小尺寸显示面板、集成电路等战略新兴产业强势崛起，“北斗+”产业、人工智能、数字经济等一批新兴业态加速发展。
以疫情前的2019年数据为例，武汉市数字经济增加值达到6480.06亿元，占全市GDP总量的39.9%。2021年，武汉规模以上高新技术产业增加值达到4786.11亿元，比2016年增长203.78%，占全市GDP比重达27.39%。研发经费投入、高新技术企业数量以及每万人发明专利数等也都在快速增长，支撑着武汉“芯时代”经济的高速发展。
同时，武汉也是我国重要的科教中心，被誉为“全球高校之都”，科教综合实力在长江中游城市群中具有绝对优势。
国家教育部数据统计，截至2021年底，全国共计有2688所普通高等学校，武汉以84所高校数量位列全国第二（长沙和南昌分别以57所和54所位列9和11位）；其中第二轮双一流高校城市分布排名，武汉以7所与广州、西安并列全国第五（长沙以4所位列第十，南昌未上榜），第二轮双一流学科数量城市分布排名，武汉以32个学科数量位列全国第四（长沙以14个学科数量位列第九，南昌未上榜）。
根据武汉市经济发展公报显示，2021年武汉高校在校生人数在全国排名第三，总数达128.83万人，占年末常住人口的9.4%。
2017年武汉启动“百万大学生留汉创业就业工程”，通过放宽毕业生落户、提供人才在购房、租房上的优惠，设立大学生创业担保基金等系列政策，降低江城学子留汉的成本。到2019年共新增留汉大学生109.5万人，提前2年完成原定计划。
毕业生留汉比例从2016年的42.18%提升到2021年的65.12%，2021年大学生留汉就业创业的人数更是达到了34.5万人，创下历史最高水平。“筑巢鼓瑟引凤栖，风送花香蝶自来”，巨大新生力量为这座英雄城市注入了新的活力，为经济发展增添新的动能。
“一主两翼”全域协同
除了武汉老大哥领唱，湖北其他兄弟城市也在共舞。湖北省委十一届八次全会作出“一主引领、两翼驱动、全域协同”区域发展布局的工作部署，提出到2025年武汉城市圈要建成具有全国影响力的都市圈，成为长江经济带重要增长极和高质量发展样板区；襄阳、宜昌城市群建成全国重要的区域性中心城市，成为中西部地区非省会城市共建城市群典范；三大城市群实现协同联动，形成80个竞争力强的县域块状产业集群。未来十年，各具特色的产业集群将遍布荆楚大地。
衡量区域经济发展，需要从多维度还原全貌，从中心城市到地市级城市再到县域，形成纵向有层次、有“厚度”的经济结构。2022年5月中国数字经济百人会、众诚智库联合发布的《2021年中国投资潜力百强县》中，江浙鲁三省占了73个席位，而湖北仅仙桃、潜江和天门三地入围，排位分别是第62位、第97位和第100位。这揭示了湖北省经济结构最大问题，就是规模有余、厚度不足。
笔者从中心城市、一般地市和县域三个层面，阐述湖北经济厚度问题。
中心城市——武汉“一花独秀”
湖北由13个地级行政区及4个省直辖县组成， 2021年武汉市GDP占全省比重达35.4%，超过三分之一，远远超过中三角另外两个中心城市长沙（28.8%）与南昌（22.5%）。除GDP外，在消费、财政收入包括高校在校生数量方面均是如此。
2021年，武汉全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6795.04亿元，占了全省消费总额的31.5%，同期长沙和南昌分别为27.5%和23.6%。
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方面，武汉为1578.65亿元，占全省的48.1%，其中税收占比更是高达52.8%。
教育资源方面，湖北2021年高校在校生总数是176.9万人，武汉占了其中的72.8%，同为省会的长沙和南昌占比为47.5%和53.6%。
人口流动方面，2021年湖北年末常住人口同比增加约54万人，而武汉同期增长则达到120.12万人，数据表明除武汉外，湖北其他地区人口流失达66万。由此可见，武汉在经济、产业、教育以及人口等方面资源过于集中，湖北省域经济发展过于依赖武汉。
地市级——内卷下的均衡
湖北明确襄阳和宜昌为省域副中心城市，然而由于武汉在资源方面的高度集中，使得培育多年的两座省域副中心城市2021年的经济总量之和，也仅占到武汉的58.3%，与2003年相比甚至进一步收窄，不仅没有分享到武汉的资源溢出，反而与省内其他地区产生了内卷。
虽然各地市在产业上互有所长，但整体发展滞后，在省域内经济规模占比依然偏小，两个副中心城市GDP之和为10332.12亿元，剩余10个地市以及4个省直辖县平均GDP规模只有约1568亿元，与湖北省委提出的“全域协同”目标仍存在较大差距。
值得一提的是，在城镇和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方面，湖北却表现相对均衡，全省的比值为2.05，低于湖南同期的2.45以及江西的2.23，使其在长江中游城市群“共同富裕”发展道路上占得了先机。
表：2021年湖北各市城镇-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
县域经济——规模和成色不足
武汉和鄂州已经进入“无县时代”，剩余地区所有县和县级市数量总和为56个，能够进入全国百强县榜单的却仅有3个，且排名靠后，上榜县市的经济规模总量与江浙鲁等省份差距明显。
表：2021年苏浙鲁鄂四省百强县经济情况对比
湖北县域经济规模总量偏低，与缺乏产业链领军企业，尤其是本土培育的龙头企业有很大关联。根据i问财数据显示，目前湖北56个县及县市仅有23家上市公司，分布于17个县市，占比堪堪30%。除去省直辖的潜江，仅7个地市在自身的县域产业中培育出了上市公司。与之相对，山东境内76个县及县级市，共孕育出了77家A股上市公司，且覆盖面广，所辖县域一半以上均有产出。
由此可见，“中心城市—一般地市—县域”这一结构中，湖北经济发展是缺乏厚度的，县域经济基底不牢的“空中楼阁”表现将成为制约湖北全域发展的主要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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