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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乘海生 2018-06-02

职业生涯一望无际,装逼技能不计其数:有人说英文最关键,有人说PPT是王道,有人说编程艺术天下无敌,也有人说产品经理拯救世界。对于这些看法,我们可以用一句文言来概括:放屁。职场中决定升迁与利益的唯一关键技能是——开会。


下到数人小组,上到泱泱大国,此规律概莫能外。你会发现,我党历史上最重要的转折,都是通过开会完成的:古田会议、遵义会议、七届二中全会、十一届三中全会......这虽然离我们有点远,不过在日常工作中熟练掌握开会的战略、战术和技巧,是达到职场升官发财目标的不二法门。


闲来无事,朝你座位四周看看,是不是有这样的人:PPT是运营做的、code是技术写的、数字是财务算的,唯独开会是他亲力亲为,却以火箭般的速度升职加薪?这是因为在现代公司组织中,开会是各种生产关系矛盾的总爆发与解决途径。对此曾子说过:会议是办公室生产关系的总和。开会的表面主题是什么并不重要,背后要解决的矛盾关系才是关键。就像马三立在《开会迷》中提到的业余话剧团买脸盆会议,背后有多少有关话剧团人事、节目与绯闻的斗争,早已付与了海河水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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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是一项表演艺术,此认识至关重要。市面上有关开会技术的文献,多把关注点放在记笔记、发言这类细枝末节的技巧性问题上,却忽视了表演艺术的灵魂——进入和把握角色。是的,充分理解你在某次会议中的身份、地位和目的,并且放空自己彻底进入人物的情境之中,才是优秀的开会表演艺术家最根本的能力。


在传统表演艺术京剧中,各种类型角色被分成生旦净末丑五大行当,这极大地方便了艺术工作者们把握艺术规律,进行训练与创作。那么,开会艺术有哪些行当呢?每个行当的要点又是什么呢?在旁听了三百六十个大会和八万四千个小会以后,我们把开会艺术中的角色分总结成如下的四大行当。



一、俯首称臣者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最常见的行当,其中表演要把握一个“”字:不要以为作为一个小卒,开会就是摆开笔记本,死眉塌萨眼地记两行,领导讲话的时候跟着“嗯啊嗻是”捧捧哏,就算是合格的表演了。这样的下属,老板只会在一种情形下首先想起你——裁员。


要恰如其分地拿捏此行当人物,大家要多体悟孟获这个角色:如果天兵一至,他就竖白旗投降,就算武侯不以为他是诈降,也绝无重用之理。只有七纵七擒之后,孟获喊出“自此南人永不反矣”之时,才进入了武侯可信赖的核心团队。在职场会议中,顺服者的表演诀窍,正是完成“自我七擒七纵”:对老板定的事儿,要表现出在非关键问题上的疑惑与反对,进而在工作中做了激烈的探讨和挣扎,最后在某个事件后灵光一现,认识到了老板的高瞻远瞩。


在会议上表现出这种自擒自纵的人物心理,台词上要多下功夫。你可以在下面的句式基础上组织念白:“老板,上次您说的信息流战略,我打心眼里赞同!可是,您为什么要强调质量,不走三俗路线呢?我回去怎么想也想不通,还组织团队做了对比测试,看来还是三俗的路线好啊!正得意呢,那天不就听说那谁家出事儿了嘛!看来,还是您想得远啊,跟着您干准错不了!”


您想想,上面这段话要是演得激情澎湃,催人尿下,领导能不视你为嫡系么?当然,实际操作往往要分多次会议层层递进。在表演风格上,要有点儿楞劲,且不时卖点儿小破绽,好让老板觉得你是可控的。


二、狐假虎威者

如果被老板关注和重用的话,你就有机会代表他参与一些对外合作会议,这类会议说是合作,本质其实是斗争。在认清自己狐假虎威的角色特质后,表演上要把握一个“”字:在会上起范要大,声势要足,但是决不要做任何实质性的事情。


此行当在戏台上可参照的例子就太多了。就拿《空城计》来说,司马懿唱完“我本当领人马杀进城”之后,司马师、司马昭二位炸煞臂膀,高声呐喊:“杀!杀!”喊完以后呢?他们谁也没动地方。而本行当在会议上的表演技巧,与此场景可谓神似。


作为一个狐假虎威者,会议上最关键的一点,是坚决维护老板确定的底线,而且动作和语言务必夸张。当听到任何一个有可能挑战已方利益的词时,都要立刻打断对方,抚案而起,用小钢炮般的语言予以坚决回击。在表演的风格上,请多学习北朝鲜电视台王牌播音员。


就算老板不在场,此情此景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也一定会心下大悦。至于怎么解决问题,谁操那个心啊!你去大公司里看一看,要是两个部门的老板见面还好,要是各自放狗来战,双方除了寸土不让地吵一架,啥问题也推动不了,因为他们都不过是司马师司马昭罢了。


当然,具体角色的把握不能拘泥,比方说老板派你去跟CEO谈工作,你也上来义正言辞地一通喷,小心老板回来拿你祭天。


三、鹰视狼顾者

这个行当的角色,在组织内有上位机会,但斗争格局仍不明朗;或者因为空降、合并等原因掌握了形式上的权力,然而根基未稳,人心思变。在此局面下驾驭会议,对表演水准要求较高,最重要的是把握一个“”字。


要理解这个诈字,不能不提到青梅煮酒论英雄。在青梅酒会上见面的曹刘二公,都是汉末天下的觊觎者,在会议表演上也都属于“鹰视狼顾”这个行当。曹操的那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和刘备闻雷失箸的神来妙笔,都是在使诈,都在探求对方内心、掩饰自己内心。从结果来看,还是刘皇叔略胜一筹。


在现代会议表演上,如果你的角色属于此行当,要仔细观察对手,一旦发现他心不在焉,要迅速出击,诈出对方的真实意图和政治野心。比如,会议开始前,对方闲聊到昨晚打德州输了钱,就可以趁其不备塞上一句:“输给谁了啊?”他如果顺嘴一说:“张总啊!我每回都输他好几千!”你想想这里面有多大的信息量吧。


除了了解对手,诈的更重要作用是甄别忠心者。通过发略有些荒谬的言论,观察在座者的表情和反馈,是不是自己人一目了然。个中高手除了指鹿为马的赵高,还要多学学封面这位伟人:你以为他发表的那些白头山血统论真的是不过脑子么?这恰恰是他在主少国疑、强敌环伺的情况下,用诈术党同伐异、稳固政权的精湛表演艺术。


四、君临天下者

这儿说的君临天下,当然不是真的当皇上,只是说你在会议场中具有绝对的控制力,无人可对你的权威发起挑战。都君临天下了,还需要表演么?太需要了,而且要特别注意把握一个“”字。


所谓装,就是装神弄鬼。为什么要装?就是要为自己的权威赋予神性。因此,在此类角色的表演中,故弄玄虚是绝对少不了的。就像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一旦发现有事矛盾不能决,就躺地下口吐白沫说是天兄附体,所有矛盾也迎刃而解。其实,古今中外的统治者,借助宗教力量十分常见,目的是制造更多的神圣和恐惧感。


在今天的会议表演中,直接设一神坛画符念咒,恐怕已沦为行为艺术。与时俱进的新方法有两种:一是祭出某个玄妙概念奉为圭臬,并对全员洗脑。这些年流行过的互联网思维、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其实就是取代了玉皇大帝和如来佛,不过此法多为中高层权力者使用;二是在上级与下级之间制造充分的信息不对称。把公司的公开信息复杂化、神秘化,让大家摸不透上面的意思,只好乖乖地唯命是从。听一位前辈讲,对跨国公司非总部的头儿来说,这是最核心的一项技能。


后面这种方法,我欣赏过一次令人惊叹的表演。上大学时,艺术团几个队因为什么事争执起来,书记把我们凑起来开会。会议开了五分钟,书记就出去了。我们继续争执不下,直到一小时后,书记回来坐下,慢条斯理地扔下一句:“你们刚才开会的同时,我又出去开了一个会,会议精神要是说出来,你们就不会再争执了!“说罢,大家静了半分钟,书记又不慌不忙地踱了出去。我顿觉大脑一片茫然,不知道在那个神秘的会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争下去是吉是凶,只得草草收兵作罢。现在回想起来,这是多么高超的表演艺术啊!



有人说,你这些例子有不少战场的,跟开会有关系么?其实,会议室就是战场,而且是对大多数人来说唯一的战场。在会议室中,重要的不是记笔记,也不是听报告,而是定位自己的行当,了解与会者的行当,理清他们的表演风格,进而确定自己的表演策略和风格。而缺乏以上四大行当的全面修养,掌握不了”活、虚、诈、装“这四门功课,是很难成为一个真正的开会表演艺术家的。


当然,在斗争层次较高的会议上,角色往往都有确定的程式化表达,这会通过座次、发言、倒茶、笔记乃至一颦一笑和鼓掌点头来体现。熟悉了这些程式,你会真正进入自由王国,把精力放在勾心斗角、倾情表演而非角色识别上;倘若不熟悉,你可能会问出这般幼稚的问题:领导的发言不是后面都要发文件学习嘛,他们还记个什么劲儿呢?


真心奉劝大家,与其多学一门编程语言,或者多看几份市场报告,不如潜心研究练习开会表演艺术,在错综复杂的生产关系网里快刀斩乱麻,如此方能在现代职场中立于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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