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刊选读】何川:为师为己 平而不凡
有这样一群老师,他们的讲台在雪山上、在森林里、在岩壁上、在山野里,他们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筑梦人”,他们是登山户外领域的老师们。他们默默耕耘、倾囊相授,用责任和使命诠释着登山户外人的情怀。老师与学员之间,不仅仅是技能的传授,更多的是登山户外精神的传承。山野9月刊,与我们一起走近户外课堂的师者。
本文刊载于《山野》杂志2020年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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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徐时雨
人物简介
何川,北京理工大学教师,2001年涉足户外运动,开始在北京周边徒步穿越、露营、骑行。2002年开始室内攀岩和户外攀冰,2003年开始户外攀岩,2004年开始尝试器械攀登和开发攀岩线路,并开始接触高海拔攀登。2015年,独攀600米华山峭壁,刷新中国大岩壁攀登历史纪录。2012年,登顶婆缪峰。
在北京理工大学三尺讲台上,何川是光电学院一名讲师,做老师,二十年里迎来送走一批批学子。在冰与岩的垂直世界里,何川是一位攀登者,同时教授传统攀登课程,做自己,他不停向上,享受攀登。
初为人师
成为一名老师,并不是何川的理想,但三尺讲台是他的选择。
2000年的毕业季,身边人走上不同的人生轨迹。21岁的何川选择留在母校北京理工大学做老师,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因为喜欢运动,连设施条件优越的校运动场都成了他留下来的理由。
如今想来,那时的何川还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基本上是按照社会和体制铺就的路来走。
初为人师,何川先做了一年班主任。20年后,王阳还记得当年入学第一眼见到何川时的样子——“休闲装,很青春,清瘦但很挺拔,看上去没比我们大多少。总体上还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大学生的样子。”因为年龄相仿,又想区别于高中时的“老师”称呼,学生们亲切地称他为何老板。
作为何老板的第一届学生,在大一那一年,每位同学都收到过一份贴心的生日礼物——一本书,每本都由他亲自挑选。
班里40多名学生大多来自外地,何川也会偶尔组织学生去看升国旗、京郊游,和学生相处的如朋友一般。
那时的何川也慢慢开始接触户外运动,但无论是20年前,还是20年后,何川都不曾刻意鼓励学生同他一样走向户外,走向攀登。“他的包容性很强,对别人的爱好从不强求,特别注重培养学生独立的人格,这也是他一直为我们作出的榜样。”王阳说。
王阳是何川当年选出来的全系唯一一位女班长,何川也的确像是她的“何老板”。作为得力助手,王阳不仅要管理班级,寒暑假还要时常关注手机短信,经常要比“贪玩的”班主任更早回到学校准备开学事宜。那些年,因此缘故,何川出行的报备人也是王阳。
痴迷户外,但何川从没忘记为师之本。何川教师生涯的第一年过得并不轻松,王阳至今都清晰记得,当年如何配合何川将班级成绩从多人挂科的危急形势下拉回正轨。拯救成绩的同时又有学生退学事件发生,在何川与校方力劝下,那位学生也终究不愿意留下来。
“这个事件也可能让何川意识到,教育并不应该只是注重知识,还有思考方式,做决策的方式,他开始更加注重教育的实质性。”王阳说。
“自己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知道学校应该给学生的是什么,学生又可以获得什么,所以并不会对学生做形式上的要求。最重要的是讲求实质,这也是攀登带给我的变化。攀登注重实质,教育同攀登一样,没有实质,就没有任何意义。”何川说道。
理性热爱
何川的“攀龄”与教龄几乎等长。2001年,何川参加云蒙山穿越活动,走向户外,随后两年慢慢接触攀岩运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何川爱攀登爱得炽烈,山似乎才是他的乐园。2008年,他在白河租下小院,租期50年,从白河到北理工,开车两个小时。从接触攀登到取得今日成就,即便谋生已不成问题,何川也依旧坚持过着教书与攀登的双重生活。
何川曾这样说,攀登于他始终是弹性需求,自己从来没想过从学校离开而专门从事攀登。热爱?工作?把攀登当作兴趣爱好,才可以如此投入,如果当成工作来做,也许反而会影响状态。
用“弹性变化”也许可以较为贴切地形容何川在攀登与教育之间的平衡。攀登与工作兼顾,是最好的平衡,而在这之中,也一直有着弹性变化,对于攀登,有时投入时间多一些,有时少一些。
何川认为,对攀登的极致追求,并不能以投入的精力和时间多少而论,思想意识和想象力才是核心。
你要知道——什么是极致攀登,如何去实现极致攀登,最优秀的攀登者会全力以赴去攀登,但往往是他思想达到的高度决定攀登高度,而并非时间。
20年来,王阳从当年的学生到如今的挚友,见证着攀登在何川生命中的分量越来越重。“攀登是何川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他从不会把攀登带到工作中去。”何川自己也很在乎这种界限感。“学校就只是工作的地方,我一直分得比较清楚。”
起初刚刚踏入户外时,攀登充当过何川在生活与工作之外的调和剂,但目前在他看来——“攀登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谈不上特别的调节,我的生活本身就是这样的。”
攀岩授课
在何川的攀登生涯中,有自己摸索,也有导师引路。“攀登实践性特别高,不能只学理论知识,如果能有一位有经验的人带着你,进步自然会很大。”何川说。
因为自己曾受益于导师,何川在自己攀登时间之外也会教授年轻人传统攀登课程。“教不同于学,教授别人也是提高自身攀登技能的重要方式。此外,通过培训多和年轻人接触沟通也很重要,可以了解年轻人的攀爬状况。”
张枫雨第一次见何川是在桃源仙谷,终于见到久仰大名的偶像,却没想到相遇情境竟是两人“探讨病情”。
张枫雨当天在攀冰中意外冲坠,崴了脚,下山时一瘸一拐遇到何川,因为何川也处在布达拉峰冲坠崴脚骨折的恢复期,当时便给他“诊断”了一下。就这样认识后,一年后的秋季,张枫雨来到北京密云白河参加了何川的传统攀登课。
“何川老师的教学风格偏技术派,有些理工男的风格,从他的教学中,你能看到他对攀登技术的极致追求。”张枫雨说。
何川认为,攀登与教学都需要严谨,但体现不同。在攀登中,需要远高于学术中的严谨。“不小心犯一个小错误,代价就会是非常高的。”但在教学中,态度要严谨,形式要轻松,教学也是一种交流。
蓝自认为是何川学生中“最不成器”的那一个,没有一点攀岩基础的她“混”进何川的传统攀登课,才知道何川在攀登圈这么有名气。虽然能力不够同何川一起攀登,但经常会跟随他们走进野外。
“何川是能跟学生成朋友的那种老师,我们面对他是尊重但不拘束的。他似乎从来不会批评别人,即便对方确实有地方需要提高,也是以鼓励为主,从来不打击。”
不管是学校教学还是攀登教学,何川都会提前做大量准备,教一分,自己就要学习十分,教一个小时,自己就要学习十个小时。他认为这是教育的共通之处。
每次培训,从早到晚,都需要非常投入。晚上回到白河小院,他通常不会做严肃的课程总结,和学员扳扳手腕,用左手夹巧克力豆比赛,既锻炼了手指灵活性,也放松了精神。
但攀登培训不会占用他过多时间和精力,相对于教人攀登,这个阶段的他还是渴望自己攀登。
“任何事情做得多了,对自己感官和精神上带来的刺激就会降低,教学的重复性很大,我并不喜欢做重复的事情,而对于攀登,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每座山峰的路线、环境都不同。我渴望去尝试新的东西。”何川说。
皆为选择
近20年的攀登生涯,有成就也有惊险。
八天八夜独攀华山,在体验最孤独后攀向顶峰,成为第一位独攀大岩壁的中国人;登顶婆缪峰,却经历最艰难下撤,被落石击中拖着残腿险中得生;四次征战布达拉峰,却因为不同原因而无缘登顶。
对何川来说,攀登的魅力来自于未知,也来自于克服恐惧之后的快乐。
一次次攀登归来,回到工作生活中,何川能够感受到这20年来,攀登在他身上留下的岁月痕迹。
“最大的影响是对三观的塑造,攀登改变了我对人生的看法,对生命的认知。”何川自言道。
在世俗的世界里,为了尊重和社会认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纠结,何川也逃不开这些。但在自己可选择范围内,他会尽量选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当年刚走入社会,并不清楚自己要怎么过这一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到了现在,自己拥有更多自主选择的机会,能够按照自己的选择来走,所以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何川说。
也许有人觉得身为大学讲师的他本应该追求更多学术上的成就,世俗上的成功,但在何川看来,无论是攀登,还是老师,都是自己的选择。
想到未来的退休生活,何川认为那时的自己应该还在攀登。但目前,从白河到西北三环的北理工,从垂直岩壁到三尺讲台,他满足于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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