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间,有飞扬的云|浮野日志
浮于野书店日志第4期
1
最近总想烂一烂,都不是丧,那轻了些,像某种整体的发炎,身体和头脑都松弛下来,也不期待或欲求什么,只想比如被太阳暴晒,使劲淋雨,跟空茫的时间对视,书店有人守着,就一个人跑出去,骑自行车在街区盲转,去随便碰到的某家面馆吃抄手。
比较具体的虚无感时常都冒出来,它甚至非常清晰,似乎是无论如何度过接下来的,都会难免只是徒然,也很难被看起来明亮且坚韧的信条安慰到,诸如关于过程的意义感。或者毋宁说,虽然已经自觉,却仍然不可避免地想去拒绝,清醒的偏执,就是这种东西。要有一些时间,活得不那么快乐。
是真的经常都在摆烂,说些摔瓶子掀桌子的话,却又总也会去幻想,日光照耀下静阔的城市,那些绕过人类气味的山野,甚至是非洲,枯黄灌木与虬曲的树,以更为接近原野的方式存在,地上生长着的城市,簇新,纯粹,原始,赤裸,有脊椎动物的触感。这些其实是在朋友圈看到的照片。
严格算起来,刘大风没在书店办过一场稍微讲究点的活动,当然不能把前期随便放电影,以及那场穆旦诗会也算上。其实已经很怀念那个时候,这种表述似乎会带来些误解,好像时间过去很久,又确实有类似的感觉,发生太多事情就容易把时间撑长。那个时候,书店还很冷清,发了活动好歹会有两三个人来,大家坐着安安静静把电影看完,出来时街面也冷清,我看着他们从门前阶梯走下去,骑车打车或步行,回自己的世界去。
它们很像我小时候,乡镇郊外,不算太僻远的地方,长辈们都是农民,他们通晓土地,作物,气候,甚至天上的星象,也爱跟小孩子讲那些民间灵异故事,熊家婆,鬼打墙,挂在石壁上的棺椁,午夜醒来出现在房间里的白发老者,幽深竹林里总是注视农家场院的陌生人,瘸腿的黑物提着铁链靠近卧室墙壁。
当然这些并不是他们闲谈的主要内容,总是会有那么多爽朗的夜晚,在岗丘上的破烂水泥场院里,群虫齐鸣,繁星有清晰的行迹,可以被数到好几百。聊庄稼的话,不能说得太直接,或他们也没法说得太直接,那会显得不老道,总是只用拎出某个小细节,比如上一季某片玉米地花絮的枯萎。他们也谈外面的世界,东海里那些或大或小的岛屿,也是极尽老道的样子。我记得他们在一起谈了很多年,然后看着对方变得更衰老,得病,去世,留下最后一两个,变得沉默寡言。
城市里也可以有这些,它其实也有,假如从浮于野走出去,随便选个方向,朝深些的街巷,就总会遇到,可能是摆在老小区门口的一张旧沙发,已经碰坏的木椅子,木凳子,像从某家倒闭茶馆里捡出来,有人会去坐着,聊些懒懒散散的天,最适宜却是闭口不言的沉滞。
浮于野也想有这样的感觉,它现在其实也有,来的人虽然多了,但小空间所塑造的近距离,还是能决定很多事情。你也可以只是随便找个角落待着,再亮的灯都照不透你,闷得发黑,我就喜欢这样子,以及好多其他人。热闹与聚集当然也必要,这里一群,那里一撮,聊着还能合起来。最初设想里,它就应该如此,本来是想办些派对,把那些散落的座位填满,椅子,高脚凳,软沙发上,还有街边。那种感觉,当你开始修建一所花园,里面画好秘密分岔的小径,来的人自然而然就走了上去。
要说这段时间有什么显著的新情况,那肯定就是那些广泛的相遇,我并不知道所有故事,两位交谈的异性后来如何了,角落里陌生人发起的谈话,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也没能听清楚,可能是调酒的用料,绘画的色彩,戏剧结构,维特根斯坦,纹身,以及占卜,以及风水。
我心里清楚,从某些时段,某些角度看起来,浮于野俨然就是,虽然是它最想避免的称呼,也就是说,一家水吧,好处是,让书店营收无论如何都能有份喜人的颜面。前天刚好满三个月,我粗略算了下营收,大家已经将近给浮于野捐了5万香火钱,每个月有200个人左右在浮于野买走了诗集,咖啡,或者附带了霸王条款的阅读年鉴会员。
它们变成了新买的书,房租,每天给轮值店长们的鸡腿钱,调酒师工资,买酒,买咖啡,做衣服,添置一些露营椅。我们也没做财务,用支付宝余额和微信零钱做简单的闭环,收支都从这里出,留下来的就是赚的。截止现在,浮于野账上流动性有将近9千。有的时候,我喜欢骗自己,喜欢让这个账面看起来总是喜滋滋的,比如要买什么大件的时候,我会掩耳盗铃地选择银行卡。
2
最好的聚集一定是那个下暴雨的夜晚。
我记得,雨在诗会后半程下大了,多书那间屋子的门锁着,窗玻璃虽加厚过,密实的雨声仍然能清晰地传进来,打在叶子上的,车轮扬起的,雨能开启的另一个世界,人群相聚,挨得更近,像某种避难。
来的有两种人,写诗的和听诗的,其实也不一定,只是当天做了简单划分,后来我就知道,围观的里面,好些也在写。沈至是主持人,他喜欢形式感,当晚的银弧诗会也有套简洁实用的流程。
一共邀请9位诗写作者,以后我们也会用它称呼这群写诗的人,每位参与者会带来两首诗,一首写的,一首喜欢的,先轮流读喜欢那首,顺便简单自我介绍,然后就是读写的诗。在讨论环节,作者自己不能发言,别人的评价,好坏都只能受着,到最后,作者可以陈述一下,像狼人杀的最后遗言。
也有大概二十来位旁听者,屋子小,能装的就那么多,几乎是挤着。这种场面让人激动要多于感动,不是说感叹喜欢诗的人竟有这么多,我知道无论如何都会有那么一群人。而是大家聚在一起的样子,甚至会有种仪式感,萨满式的,正如当晚沈至随口说的,一群玩魔术的人。
女性与男性作者人数大致相当,文字间发出的声音虽不一样,很普通的共同点却是,每种文字里都尽量接近自己的声音。很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表述者与其所使用的文字之间,那种契合,那种咬合度,更恰当的比喻,像舞者用自己身体发出声音。
预定时间两小时,等我腆颜为自己写的文字辩解时,四个小时已经过去,接近十二点,暴雨差不多停了,有些回家,有几撮留下来。他们围着沈至谈论维特根斯坦,听他说着,我的老师当年在牛津听他说过些什么。正宇带了老家做的麻辣冷吃兔,我撕了袋子,装盘子里,单手托着,在书店到处游荡,不时抓一坨塞嘴里,从堆挤的辣椒里,也请别人吃,我知道,这个辣度没几个能下口的,转过一圈,也确实没几个伸手的,便踱去角落,开了瓶爆裂鼓手,一口冰一口肉。
尝试过从很本源的层面,去想聚集这件事,人们当然会以很多方式聚在一起,家庭,友谊,甚至协会,甚至宗族,很难去设想,人类如果不聚集,会是怎么样的景观。当然我们说,个体性总是首要的,基本的,但群聚的意义或许至少也同样重要。
它甚至还要异于那些传统形式,诸如婚丧嫁娶的宴席,或者以前在茶馆里,白陶烟杆间吞云吐雾的杂谈。它的开敞性,明亮,延伸,辽阔,在世界之中,且把世界纳入进来的感觉,它总是倾向于远离晦暗与喑哑,像个光团或者炉火,一种广阔,像天空沉在地面,人群之间,有飞扬的云。
还是说点以前的事,我更熟悉的其实在乡间,很早就要起床,吃过晨饭,再洗漱好,要穿上新的,或洗得干净的衣服,无论是否金贵,体面也没有高低之分,其必要,甚至说得重些,人也就不过活这点意思,吃食与排泄以外,一些形式感,做作,柔软,没有钢架的。
去程与归途都同样舒宜,你走在路上,会莫名向那些无宴可赴的人炫耀,最好的乡间,是有宴席的乡间,当你去赴宴,便能胜过许多东西,一条林中小径的幽森,少有人经过的丘陵地带,那些过于荒莽的群山,那些神秘的忧郁,当你去赴宴。活在人群中间的感觉,就是活着的感觉。
城里也是,会有一些连接起来的线条,它们会像发光体,哪里有更多的不散场,哪里就有更多的明亮。我是说,还应该有更多的传奇,那些盛事,掌声,美学,嘹亮的话语,建成与创造,一座城市,会拥有宏富的人格,它的构成,放浪与苦行的必要,这里是一名律师在发表演讲,院落里,一名金融业者在反思货币,学者们的身体里,放着蓝色的光。它会让人群围绕在名词周围,一座城市,以及其衍生。人们生活在一个地方,就仿佛生活在世界里。
3
最近会更频繁地住在书店,也因为回新津家实在远,更主要,其实是太喜欢那些在书店醒来的早晨。
会先收起铺沙发的被单,不留行迹,让它像没被睡过的样子,枕头和棉被也塞进宜家蓝色购物袋,然后取下挂在门前遮光的布帘,从内部拧开钥匙,去吧台随便拿杯咖啡或者茶,我更喜欢茶,去外面露台坐下来,将书翻到之前看过的那页,一天的生活,就是从远方开始的。
很喜欢吉尔伯特的诗,资料里讲,这位美国当代诗人是某种隐士派,当初写完第一本诗集成名后,他选择遁隐,过十年八年的,又再回到人群里,带着苦心孤诣写出的作品。
你从第一首就能被吸引住,写他遁隐,没有太多具体场景,高高的荒山上,像那种可以听到众神声音的地方。那确实是一场对话,诗人手持厨刀杀鱼,切剁,冲洗,而此时,有众神在他耳际低语絮叨,诗人只是沉默,一字不答,继续手上动作,执拗于这顿俗世的饭。
最初我其实读错了诗集名字,连起来念就是,大火拒绝天堂,奇异的组合,略显神秘的诗意。但实际上,它们是分开的,大火,然后空一格,拒绝天堂,分别是早期单独出版诗集的名字,即便如此,其倾向性也已足够直接。一种无神的肉身生活何以可能,吉尔伯特用的他生命与诗歌,做出一种可能的尝试性的回答。行距之间,像是有行走大地的密实回响。
今天阅读艾略特的价值仍然存在,不只是他开启的写诗方法,或者说创造诗意可能性的方法,还包括他呈现时代境况的勇气,在上一个世纪的20年代,大战以后,巨型的人为灾难以后,人本身的崩解。
并非是说前一点更重要。但的确,后来的写作者可以将都市琐碎写进诗行,凌晨时分散落在街边的空酒瓶,午后在公园的闲逛者,下班路上那些情绪,在人群簇拥的IT园区,坐在星巴克发呆的周末。人们不再那么需要大自然来赐予诗意,雨虹,青山,雪景,秘境,春的欢愉,冬的肃穆,诗,可以是人为的,甚至是人工的,所谓现代诗,在某种意义上,它是人类自身的跋涉。
有段时间,我尝试用博尔赫斯去阐释卡瓦菲斯,也说不上是阐释,或者仅仅是提供一种理解的途径。博尔赫斯有篇小说,场景放在北非撒哈拉沙漠,叙事者经过长久的沙漠跋涉,来到某个像遗址的地方,正在风化着的断壁残垣间,有个人待在那里,读者会发现,他就是披着斗篷的荷马,一个在沙漠里永生的荷马。
就是这种玄奥感,也是卡瓦菲斯的诗能创造的,这位希腊诗人喜欢写历史题材,从时间的长河里回溯上去,构造那些未曾发过的历史,比如,如果凯撒提前预知了刺杀消息,或者拜占庭帝国的宫廷琐事,像中国古诗的某种题材,闺怨诗。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奥德修斯的故乡,更通俗的名字,尤利西斯,那个拒绝塞壬的男人,一个能让我伸长脖子,甚至眼睛瞪起来的诗集名。它有着灿黄而明亮的封面,近似莫奈风格的图像,一艘船,迎着夕阳,驶往远方,卡瓦菲斯能带你去到一个已经消失的灿烂世界,并且,是那些未曾存在过的部分。
我感觉,卡瓦菲斯应该可以这样读的。也可以说到所谓读诗的方法,我们并不总是要去诗行里寻找共鸣或者契合,像是拿起一面魔镜,照出一个美宜的自己。诗的审美方法,应该不止于此,寻找印证以外,或可尝试更为开阔的读法,是进入,是看见他者,而不总仅是自身的的回旋。
浮于野最近的加书计划,差不多也是从这里来的。大约已经是午后,略微不舍的合上《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走到书店里面去,在浮于野阅读年鉴计划的借阅区抽下一本《希腊300年》,可惜,这本书并不提供我想要的内容。它是关于现代希腊的,一个承载者古希腊之明朗与拜占庭之肃穆的国度,如何走到今天,它的金融问题曾构成欧洲的缺角,他的国民福利政策,曾成为人们攻击自由左派的响亮口实。
如果倒回去三四年,我会更感兴趣这些论说题材,但是现在,我更偏向从诗学回归历史。《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仅凭这个句子所赋予的诗学能量,便足以推开那道通往浩繁欧洲中古世界的厚门。布罗代尔的鸿篇巨制《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是又一本让我迷恋的著作,实际上,浮于野的会员项目名称就是从这里来的,为什么它要叫阅读年鉴计划,布罗代尔就是法国年鉴历史学派的集大成者,我们拎了最核心那个词语出来。
不是诗歌主题的吗,怎么跑到历史上去的。我们虽然只买诗,但我们当然不能只读诗,实际上,正如一句中国古典诗学断言所阐明的道理,诗的很多功夫,永远都要放在诗外,生活,不得已的工作,与时间本身的厮磨,以及几乎最重要的,阅读。广博的阅读,是通往诗之巴别塔的一道窄门。
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其实它是我更想强调的一点。如果一个人文的精神世界,一座文明的巴别塔,它存在的话,那么诗,就是进入这座石塔的天窗。人们可以选择从高处进入那个人文的世界。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只要你在读诗,很大可能上,你就不可能不读其他的书,某种意义上,诗歌是盐,它甚至决定性地让其他人文知识变得有味道,让那些汗牛充栋,让那些卷帙浩繁,能够析出一种迷人的气息。诗,也是一道门,一把刀。
《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是那种力透纸背的著作,它的文笔精雅,而又视野宏大,我是做非虚构写作的,如果通读过这种分量的“非虚构”作品,便会觉得,原来祖师爷在这里,其写作的零度,其叙事的大开大合,其细处的吉光片羽。
在欧洲的十六世纪,阿尔卑斯山脉上分布着无数驿道,那些讲亚平宁半岛的丝织品运往巴伐利亚高原的商队,会在及膝的积雪山路艰难跋涉,抵达,或死在中途;那些从北非荒漠戈壁经过的骆驼商队,会用大炮来进行防御;卡斯蒂利亚高原上,那些迁徙的放牧部落,会在青草蔓延的小镇拿奶酪换盐,然后让城市诞生;威尼斯,热那亚,佛罗伦萨,马赛,从这些城邦,从这些小希腊出发的船只,会在冬季航行在地中海的黑色巨浪里。
4
这次给会员采购新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又买了本布罗代尔。
这批新书,大约有百来本,主要是历史和哲学,而其中又更为侧重历史,几乎全是商务印书馆的汉译学术名著系列,它们是些关于世界的知识。如果将现代汉语以文明容器的形式去看待,那么这些书,无疑是最为接近其底座的部分。
在哲学方面,我们选择了一些经典启蒙哲学以外,或者更确确地说,更近一步的部分,重点买了几本胡塞尔,从海德格尔、萨特、加缪以前的维度,去进入最接近当代的哲思者们,在用什么方法思考那些最本质问题方面,也有像B·威廉斯这种呈现当代最新哲学思考的作品。
还是历史部分更性感些,以前打工上班只能望书兴叹的那些,这次一口气全都买下来,从古希腊、古罗马,泛称的中世纪,以及启蒙,然后以霍布斯鲍姆和托尼·朱特来提领最近的一百五十年。它们主要构成某种相对具有完整性的欧洲视野,我当时在朋友圈写的小作文是这样子描述的,它像一扇面朝地中海蓝色水域与赭色山脉的高窗,一只睁开的眼睛。
当代生活中,历史感的消失,或者一种具有延续性的历史感的消失,是很显然的事实。当代与前当代世界的断裂,某种意义上,可以袭仿尼采讲的那句,历史死了,宿命的,轮回的,有规律的历史,死了。
而在不太遥远的时期,确实曾存在过一种框架感极其强烈的历史观,它描述了过去的轨迹,也指定了未来灯塔,或悬崖。我们尝试从更多的角度去进入历史,也许,还可以将其提升到玄学的高度,也就是说,将历史时期稍微拉长一些后,可以获得的某种视野。当下性以上,存在着某种更为温和的眼光,也许,人们可以靠它所能照亮的畛域走向未来。
我们准备在浮于野一起把这些书读完。已经在做的读书活动,我们赋予了它某种元宇宙色彩,你也可以说,它其实更像二次元。浮于野的整个读书群组,正如它的会员项目,也有一个矫揉造作的名字,让我们再次回到卡瓦菲斯,它的名字也叫“启程前往伊萨卡”,象征着对于经典与诗性的倾慕,幻想浪漫主义的。
整个读书活动,就像是一次远航,去往未知,神秘,炫目,每个读书小组就是一艘航船,所以我们第一个小组的名字就叫:启程前往伊萨卡-尤利西斯。当然不是说,一定要读乔伊斯的小说,尤利西斯这个译文,也就是奥德修斯,所以,它也就是奥德修斯的船,也可以说,它是我们远航舰队的旗舰。
浮于野的37号店长璐璐,也就是桐梓林livrechat里芜沙&书猫,会成为它的领航员,上了这条船的朋友,将跟着这位前薄荷阅读策划编辑阅读英文原著大部头,也不限学科、题材,所以也有旗舰性质。会是线上与线下结合,以线上为主,来浮于野的话,估计主要是聊天吹水吃瓜为主,然后尤利西斯的第一本,真的就是尤利西斯。
也会有其他的航船,分别也由浮于野的轮值店长们领航。诗歌船是立成把舵,他做线下诗会已好长时间,正如我们在银弧计划里描述过他的,激情四射,声如响锣;
虽然它整体上是一种很古典的意象,但启程前往伊萨卡舰队还是有个科学方向,这主要是会集中在人工智能方向,为大家撒网钓鱼的店长是李武略的哥,就是他给浮于野搞来了海报AI,一位天府四街某科技创业公司的前产品经理;
也不能错过人类学,she是位很有高度的川大人类学在读博士,如果你在这个读书小组见到她真人,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是真的很高;刘大风犹豫了很久,最终抢走了历史与非虚构的船锚,如果他干得很拉垮,一定要在船上就干掉他。
热热闹闹的感觉可真好啊,有时候,书店里下午也没啥人,晚上也没啥人,当然也会介怀于今天又亏钱了,在此之外的失落,则来自冷清本身。刘大风不算一个party animal(虽然听起来有点假),但他真的很喜欢人群的相聚,笙歌鼎沸,无尽的谈话。
也包括郊游,又去了安仁咏归川,30多位浮于野的读者、店长一起在郊外读诗。那真是一个极好的天气,早晨从市区出发时,有人甚至看到过雪山。我们把“中性物”(对,它有名字了)这件衣服轮流穿了一遍,也请了摄影师拍照。我是感觉,大家穿着都挺正常,都挺好看的,只有我穿出来的感觉,超出了预期,你可设想一名乡长,或者乡中学教导主任,那些照片,此生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如果四月不是一个消失的季节这首诗,总共读了有六七遍,最后视频剪出来,虽然完全没有达到我们最初设想的复调效果,却还是足够有模有样。我们用零粉丝的浮于野视频号发出去,播放量竟然有小一万。于是,又趁热打铁干了另外一件事,我们组建了一个马戏团般的松散团伙,不出意外地,它也有一个同样矫揉造作的名字,叫提行读诗团。
你当然马上就会想到彩虹合唱团,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说它像马戏团,是因为我们可能会像一群野生动物那样到处去读诗,找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目前是正在找一棵能装得下二十来人的树,我们准备爬上去读。想知道成都郊区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很多时候都在想,我们是不是跑得太快了些,不到三个月,就干了这么大堆事情,这阵子,刘大风简直可以说是原形毕露,一个看似云淡风轻的卷王。而我更担忧的其实是,书店的命可能本来就没有那么长,所以还是要想挣扎着让它尽量活得久一点,甚至活得体面一点。
而此时凌晨一点半,书店钥匙却不见了,几米外的安居街,正暴雨如注,偶尔还会有辆汽车压着积水经过,其马达的轰鸣,如切开雨声。找了几个人问,还是不知道钥匙在那里,心里却是一阵欣喜,找不到钥匙,就不用关门,就可以一直听着雨声,就可以继续放纵自己的闭塞,做一个潮湿的喑哑者。愿今夜,雨落不停。
浮于野书店荐书:
《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C.P.卡瓦菲斯
《大火 拒绝天堂》,杰克·吉尔伯特
《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费尔南·布罗代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