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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岁北大才女为天下第一淫书翻案:《金瓶梅》实在比《红楼梦》更好
13岁北大才女为天下第一淫书翻案:它说透了中国人的死亡恐惧
田晓菲,6岁写诗,
10岁就把英文诗《贝奥武夫》翻译成中文,
13岁被北大破格录取,
27岁成为哈佛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士,
今年,此书经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再版,
我们借此机会采访了田晓菲,
最近十年她致力于研究中国中古时期的文学与文化,
一代一代生死,一代一代歌哭。”
自述 田晓菲 编辑 石鸣
写《秋水堂论金瓶梅》时,田晓菲刚满29岁,和丈夫宇文所安结婚不久,在哈佛大学东亚系当讲师。
她虽是自小聪慧的神童,对《金瓶梅》也并不感冒。家里有这部书,她懒得看:打开一翻,真个满纸“老婆舌头”,夜叉变相。直到二十三岁,为了准备哈佛的博士资格考试,才第一次通读此书,还是“勉强为之”。
没想到,又过了五年,她二十八岁时,暑假里打开一套绣像本《金瓶梅》消遣。“当读到最后一页,掩卷而起的时候,竟觉得《金瓶梅》实在比《红楼梦》更好。”
2001年1月,她开始动笔写作《秋水堂论金瓶梅》,逐日逐回评点,“自娱自乐”,全书一百回,她写了一百天。
她自称这是她做学术研究以来“写得最放荡恣肆的文字”,全书论断常常从感性出发,一针见血,一语中的,一笔挑出原文中的草蛇灰线、伏埋千里,读者纷纷大呼过瘾,“看得我惊心动魄”,“打开了《金瓶梅》的另一扇门”。
《金瓶梅》是中国第一部描写家庭生活的长篇小说,书名得自书中的三个女主角——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她们都是西门庆的小妾。全书共一百回,从《水浒传》武松打虎、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一段生发开来,假如西门庆并没有被武松打死,将会怎样?
《金瓶梅》堪称近代以来的一部奇书。它不同于《三国》《水浒》《西游》,这些小说正式诞生之前都有平话本或其他祖本,而《金瓶梅》仿佛是凭空突然冒出来的。
对《金瓶梅》作者的真实身份的猜测,从明代末期就已经开始,到现在据说已经有五十多个不同的候选人。最荒唐的一个猜测,是说嘉靖大名士王世贞为父报仇,写了此书,写完后用毒药浸泡书页,然后献给仇人,仇人翻书,要用手指沾口水,等书翻完了,人也就中毒身亡了。
“这个荒唐的故事,好像一只小小的爪子,一直抓着我的想象,”田晓菲在《留白》中写道,“《金瓶梅》这部书自己,简直就好像一般人眼里的潘金莲,她的魅力不可抵挡,她的诱惑是致命的。”
“秋水堂”是田晓菲的斋号,“秋水”是她的笔名,来自《庄子·秋水篇》,“是我最喜爱的篇章”。
以下是田晓菲的自述:
《秋水堂论金瓶梅》这本书,我的写作方式很特别:第一,不像是我写其他书那样经过久久准备和酝酿;第二,是一天一回这么写出来的,从来没有这么系统地做过;第三,没有把它当成一本书来写,也没有想过要出版。
熟读“金瓶”之后,会发现“红楼”全是由“金瓶”脱化而来。小到撕一把扇子和行酒令隐喻结局,大到人物安插、全书结构。以各色花朵比喻美人,以季节更换暗示炎凉,以唱曲、酒令寓人物心情、命运,“红楼”处处受“金瓶”的影响。
比起“红楼”,“金瓶”却是横空出世。我对《金瓶梅》佩服不置,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位作者是个绝无依傍的奇才,《红楼》作者学它学得再好,是相对的创新而不是绝对的创新,所以单从这一方面来说已落下乘。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作家张爱玲曾发问:“何以《红楼梦》比较通俗得多,只听见有熟读《红楼梦》的,而不大有熟读《金瓶梅》的?”
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注定了《金瓶梅》不能成为家喻户晓、有口皆碑的“通俗小说”:大众读者喜欢的,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一定是“色情与暴力”,而是小布尔乔亚式的伤感与浪漫,张爱玲所谓的“温婉、感伤、小市民道德的爱情故事”。
《红楼梦》自始至终写得“温柔敦厚”,从来都在人生最凄惨最丑恶的情景上遮一层轻纱。它是贾府的肥皂剧,既响应了一般人对富贵豪华生活的幻想,也以宝哥哥林妹妹的精神恋爱满足了人们对罗曼斯的永恒的渴望。
《金瓶梅》却锐利清晰,于大千世界无所不包,无所不见,更把人生之鲜血淋漓、丑恶可怕之处一一揭示给人看,难怪多数人皆掩面而去。
成人世界在宝玉与《红楼梦》作者的眼中,都是可怕、可厌、可恼的,作者写贾琏和多姑娘做爱,用了“丑态毕露”四字,大概可以概括《红楼梦》对于成人世界的态度。
《红楼梦》所最为用心的地方,只是宝玉和他眼中的一班“头一等”女孩儿,对赵姨娘、贾琏、贾芹这样的人物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与同情,就更无论等而下之的,比如那些常惹得宝玉恨恨的老婆子们,晴雯的嫂子,或者善姐与秋桐。
《金瓶梅》所写的,却正是《红楼梦》里常常一带而过的、而且总是以厌恶的笔调描写的中年男子与妇女的世界。成人要为衣食奔忙,要盘算经济,要养家糊口,而成人的情爱总是与性爱密不可分。
《金瓶梅》里的几个主要女性角色,年龄都在二十岁以上,潘金莲初遇西门庆时二十五岁,李瓶儿二十三岁,孟玉楼二十九岁,王六儿二十九岁。在以十五岁为女子成年期的古中国,她们可算是半老徐娘。然而,这样一班“久惯牢成”的“中年”妇人,“金瓶”作者却写出了她们的美,她们的魅力。
《金瓶梅》中的性描写是大家之笔
有人统计过,《金瓶梅》这部百万字的书,性描写从字数上来说占不到百分之一,就算最宽泛最广义地定义“性描写”,也还是占全书字数不到百分之三。
这样说来,如果一个读者用“性”来概括《金瓶梅》,就好比进入一个艺术博物馆,见到一件古希腊裸体雕像,眼睛只盯着雕像的性器惊诧不置,这不反映艺术家的什么,只能反映出这个观者自身的兴趣/性趣和取向。
有人认为大名士、大作家如此不堪地描写性生活不可能,倘真如此,那也太小看了大名士大作家,真是以羞答答扭扭捏捏的小布尔乔亚之心来忖人了。《金瓶梅》人物在做爱之中的言行,小作家怎么有眼光有技巧有勇气写得出来?
《金瓶梅》的性描写在我看来不是色情描写。色情小说旨在用色来煽动和打动读者的欲念,“色”本身即是描写的目的。但是《金瓶梅》的性描写有几个方面的作用:推动情节发展,描写人物性格,表现小说“由色入空“的主题。
《金瓶梅》的性描写完全和人物和情节交织成篇,少数是黑色喜剧性的和荒诞可笑的,几乎没有任何优美和愉悦的,没有故意要煽动读者的,因为作者通过这些描写要表现的,往往不是“色”的纠葛,而是“权力”的纠葛。
有着全书最著名的性描写的第二十七回“李瓶儿私语翡翠轩 潘金莲醉闹葡萄架”,其旖旎情色仿佛一幅浓艳的工笔画,然而这幅画有一个严酷的黑色框架:它以权力与暴力的滥用开始,以“只怕他看见打你”的警告结束。身体的暴力,包括西门庆对潘金莲所行使的性暴力,与语言的暴力纠结在一起。
到第七十九回,西门庆将死,死前与潘金莲做爱的描写,处处回应第二十七回。区别在于彼时乐趣属于西门庆,这一次,乐趣却完全属于金莲。
上次金莲昏迷过去,醒来后对西门庆说:“我如今头目森森然,不知所以。”这次却是西门庆昏迷过去,醒来后对金莲说了同样的话。作者在提醒读者,金莲对西门庆所做的一切(潘金莲喂西门庆过量春药,是把他推向暴死的直接导火索——编者注),也无不是在“回报”西门庆而已。
自从瓶儿嫁入西门庆家,就极少再描写二人做爱情景。仅有的两次直接描写二人做爱即是第二十七回和第五十回,都写瓶儿身体不适,不能尽情享受,只是随顺西门庆而已,而每一次西门庆对之都相当体谅。
及至瓶儿生了官哥儿,西门庆与瓶儿越来越像是一夫一妻过日子。而且作者再也不肯描写西门庆与潘金莲的做爱情景,只用“上床歇宿不题”,“如被底鸳鸯、帐中鸾凤”这样的字眼笼统过去。这是在表现自从瓶儿生子,金莲屡因嫉妒出言讽刺而触西门庆之怒,西门庆对金莲的感情和兴趣不如从前。
第六十一回,西门庆与王六儿、潘金莲的狂淫,既预兆了七十九回中他的死,而且无不被中间穿插的关于瓶儿的文字涂抹上了一层奇异的悲哀。
因为有瓶儿的微笑、叹息和落泪,我们恍然觉得那赤裸的描写——尤其是绣像本那毫无含蓄与体面可言的题目“西门庆乘醉烧阴户 李瓶儿带病宴重阳”——仿佛一种地狱变相,一支在情欲的火焰中摇曳的金莲。
如果我们用中国传统小说的美学观和价值观来解释,甚至可以说作者是在有意唤醒读者对性的厌惧,为小说结局的高僧幻度、由色入空做出铺垫。
《金瓶梅》说透了中国人的死亡恐惧
诚如孙述宇所言:“写死亡是《金瓶梅》的特色。一般人道听途说,以为这本书的特色是床笫间事,不知床笫是晚明文学的家常,死亡才是《金瓶梅》作者独特关心的事。”
秋属金,《金瓶梅》是一部秋天的书。它起于秋天:西门庆在小说里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今是九月廿五日了”。它结束于秋天:永福寺肃杀的“金风”之中。
秋天是万物凋零、收成、结果、盘算、水落石出的季节,到秋天,一切都冷落和清楚很多。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整个第一回,而第一回中的众多伏笔就好像埋伏下的许多金戈铁马,过后都要一一杀将出来。
全书凡三次写清明,一次在第二十五回,“吴月娘春昼秋千”,西门庆的几房妻妾全都娶齐,正妻吴月娘带领众姐妹在后花园打秋千。第二次在第四十八回,那是西门庆的全盛时期,生子、加官、大修祖宗坟墓,带领全家前来祭祀,场面极为铺张热闹。第三次在第八十九回,西门庆已死,家眷散落,寡妇上坟的凄凉与前文的热闹正好形成对照。
在《金瓶梅》之前,大概还没有哪部小说如此恣肆地畅写清明节。《金瓶梅》里面的清明节不仅仅是一个背景,而是情节本身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一个有重要象征意义的意象。
第五十九回,写官哥儿之死,在古代社会,婴儿死亡率极高,但是在中国叙事文学里,这是第一次看到详细地描写一个婴儿从病到死的全过程。
第六十二回,写李瓶儿之死,“西门庆大哭李瓶儿”,此前我们从未看到过如此生动而深刻地刻画情人之间死别之悲者。然而,最令我们目眩神迷的,是看作者如何以生来写死。
他给我们看那将死的人,缓慢而无可挽回地,向黑暗的深渊滑落,而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们,没有一个可以分担她的恐惧,没有一个真心同情她的哀伤,个个自私而冷漠地陷在自己小小的烦恼利害圈子里面,甚至暗自期盼着她的速死,以便夺宠或者夺财;就连她所爱的男人,也沉溺于一己的贪欲,局限于浅薄的性格,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安慰。
《金瓶梅》作者是深深地爱着他笔下的色之世界的,归根结底,作者只是在写色的无奈,色的悲哀而已。
他给我们读者看到这些人物所一心逃避而又终于不能逃避的东西,然而所有的人物,都深深地沉溺于红尘世界的喜怒哀乐,没有一个有能力反观自身。作者唯一寄予希望的,就是读者或能做到这一点。
世间原有两部《金瓶梅》
有人说《金瓶梅》是集体创作。如果说在《金瓶》作为抄本流传的阶段曾有掺入他人(特别是晚明一些著名文人)的润饰也许有可能,但我不相信原始文本是集体创作这样的说法。写小说这种事不是愚公移山,人多力量大的思路不适用,特别是象《金瓶梅》这样的作品。
《金瓶梅》的两大主要版本,一个被通称为词话本,另一个被称为绣像本。清初以来,绣像本一直是最为流行的《金瓶梅》版本,直到1932年,《金瓶梅词话》在山西被发现。
我分别何时读到的绣像本和词话本记不清了,但是,二十八岁那年突然读出滋味的版本,绝对是绣像本。
绣像本的回目往往比词话本工整,也往往更色情。一般认为词话本在先,绣像本在后,绣像本被认为是出于商业目的对词话本进行的简写,艺术价值不如词话本。
但我认为,绣像本绝非简单的“商业删节本”,两个版本不同的写定者,具有极为不同的意识形态和美学原则,以至于我们甚至可以说我们不是有一部《金瓶梅》,而是有两部《金瓶梅》。
绣像本比词话本简洁得多。词话本中叙述者的插入,尤其是以“看官听说”为开头的道德说教,绣像本中往往没有,只凭借微言大义的春秋笔法,让读者自去回味。
绣像本也并不是一味地比词话本简略。很多地方的描写,绣像本比词话本精细得多,例如第九回写李外传被打死的过程。
词话本偏向于儒家“文以载道”的教化思想,在这一思想框架中,《金瓶梅》的故事被当作一个典型的道德寓言,警告世人贪淫与贪财的恶果。
而绣像本所强调的,则是尘世万物之痛苦与空虚,并在这种富有佛教精神的思想背景之下,唤醒读者对生命——生与死本身的反省,从而对自己、对自己的同类,产生同情与慈悲。
若乃持盈慎满,则为端士淑女,岂有杀身之祸?
绣像本则采录了唐朝女诗人程长文的乐府诗《铜雀台》,描绘了一幅今昔对比的兴亡盛衰图,“一部炎凉景况,尽此数语中”。接下来引用《金刚经》:
绣像本给读者提出的建议是“不如削去六根清净,披上一领袈裟”。
等到小说结尾,描写普静和尚“幻度”西门庆的遗腹子孝哥,不仅仅化他出家而已,而且竟至“化阵清风不见了”,这样的收场,实在达到了空而又空的极致。
旧日豪华事已空,银屏金屋梦魂中。
黄芦晚日空残垒,碧草寒烟锁故宫。
隧道鱼灯油欲尽,妆台鸾镜匣长封。
凭谁话尽兴亡事,一衲闲云两袖风。
一篇七言律诗里,两个“事”字,两个“尽”字,两个“空”字,总结了《金瓶梅》的全部:我们中国的百姓,就在这“豪华事已空”的大背景下,一代一代生死,一代一代歌哭。
我愿当桥梁,让经典与当代接壤
见娇娘敬济销魂
《金瓶梅》是完全意义的“成人小说”。我这样说,并不仅仅因为它描写做爱之坦率,而是因为它要求我们慈悲。慈悲的对象,不是浪漫如曼弗雷德(拜伦笔下的悲剧英雄)的人物,而是西门庆、潘金莲、李瓶儿、陈敬济,甚至那委琐吝啬的吴月娘。
一个读者必须有健壮的脾胃,健全的精神,成熟的头脑,才能够真正欣赏与理解《金瓶梅》,能够直面其中因为极端写实而格外惊心动魄的暴力——无论是语言的,是身体的,还是感情的。
我并不觉得《金瓶梅》里描写的全是黑暗。《金瓶梅》只是在揭露和显示人性。而且,《金瓶梅》里有很多的感情——有母爱,有友情,有兄弟之情,有男女之情。当然也有真正的爱情:西门庆和李瓶儿对彼此,韩爱姐对陈敬济,都是真爱。
对于阅读文学作品是为了获得一点舒服愉快和暂时逃避人世的读者,没有必要读《金瓶梅》。
想读《金瓶梅》而读不下去,我的建议就是放下它去读别的小说。世界上好书多得是,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也许有一天偶然拿起来读出滋味了,就和人与人的遇合一样,都是缘分,不必强求。
也曾有很多读者告诉我说他们是看了我的书才对《金瓶梅》发生兴趣特意找来了看。如果这样,我很高兴。
古典文学需要桥梁,研究古典文学的学者的责任之一就是成为桥梁,让现代读者可以和我们的经典接壤,不要让经典高高在上地供养在庙堂里,被活活地杀死在我们的时代。
为什么说87版《红楼梦》是无法超越的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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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强顾问团队
王扶林给陈晓旭讲戏(上),王立平与张莉合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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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强演员塑造
87版《红楼梦》演员
87版《红楼梦》演员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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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无瑕的服饰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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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入梦的旷世歌曲
王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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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红楼最教人追忆
读懂了《红楼梦》才知道,人生最大的贵人是母亲
南怀瑾曾言:“家教里头最重要的第一个,是母教,母亲更重要。”
中国自古至今都非常重视母教,又有无数的文艺作品为“母亲”著书立传。
尤其在《红楼梦》这部“女人书”中,女子多,母亲也多。
读懂了《红楼梦》,你才会真正明白,母亲的家教,决定孩子的一生。
母亲的脾气,决定孩子的福气。
红楼梦里有很多位母亲,成功的、失败的;高贵的、低微的。
但是唯独有一位母亲毫不起眼,却培养出了《红楼梦》中最有出息的儿子。
她就是,贾芸之母。
贾芸之母在《红楼梦》中唯一一次正面出场,是贾芸在舅舅家碰壁之后。
为了前程,贾芸本想向舅舅借二两银子渡过难关,却不曾想到不仅没能借来钱,反倒收获一顿冷嘲热讽。
回到家中,母亲见他的第一句话却是:“哪去了一日?”
语气极尽温柔,充满关切之意,让贾芸心中的怨气一下子消解得干干净净。
从她的语气,以及贾芸这些天的忙碌可以看出,这样的对话早就是一种常态。
丈夫早亡,她一人操持生计和家务,作为母亲她其实非常清楚儿子这些时日为了工作奔波,在外面受了很大委屈。
虽然书中没有正面描述,可从贾芸在舅舅的遭遇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这个妹妹也没少受哥哥一家的恶气,连丈夫唯一留下的地产都以“料理丧事”的名义诓骗了去。
但是无论遇见怎样的困难,贾芸之母始终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教育学指出:
“对大多数的成年人而言,即使一生只跟母亲发生过一次问题,心中就会存在一个说话、行为和反应跟童年时期一模一样的‘母亲复本’。”
我们可以回头看看那一天贾芸都经历了什么?
工作被抢、亲戚挖苦、回家时又差点挨了邻居倪二一顿老拳……
而那时他才刚刚18,正值年轻气盛的时候。
当时贾芸的心情肯定糟糕到了极点,但他依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见倪二喝醉了抬手要打,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声:
“老二,是我冲撞了你。”
也正是这一礼,成了他人生最大的转折。
连泼皮倪二都敬他三分,非要掏出银子来借给他。
母亲特有的温柔和宽容,将贾芸打磨得光润成熟、不急不恼、谦和有礼。
所以,我们才能看到这个家徒四壁的贫寒之家,却依然保持母慈子孝的温馨场景。
母亲情绪是条河,孩子是岸边的树,母亲情绪柔和才能促进孩子更好地生长。
母亲的好脾气,是孩子一生的福气。
02
母亲的素养,决定孩子的成长。
贾芸虽然是贾家的族人,但是从贾府的元宵节、贾母的生日这些盛宴,众旁支集聚,贾芸之母都没有提及可以看出,贾芸这一支到底败落到了何种地步。
有人说:“贫穷,让人失去生活的底气。”
但是从贾芸身上,我们却看到:在贫瘠中生长的树苗,不仅没有越长越歪,反而愈见挺拔。
贾芸母亲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有一个很小的细节,曹雪芹写得很明白,可旁人恐怕很容易忽略:
“母亲自在炕上拈线。”
注意时间,当时已经是晚饭后。
被兄长霸占了很大一部分家产之后,这位寡母以一己之力扛起了家庭所有的重担。
她的确无法给儿子提供好的物质条件,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物质条件,但是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贾芸自小便养成了坚韧不拔、积极乐观的个性。
作家刘川源说过:
“一个家庭,哪怕穷的家徒四壁,只要有一个善良、节俭、乐观和整洁的女人在料理,这样的家庭仍是心灵的圣堂与快乐力量的源泉。”
反之,亦然。
在《红楼梦》中和贾芸之母最具反差的一位母亲,要数赵姨娘。
按理说姨娘的身份地位在贾府已经不低,但是曹公却难以按捺心中的厌恶,称其为“愚妾”。
正如探春所说:“不留体统,耳朵又软,心里又没有计算。”
在教育孩子上,这些劣性充分显露出来,造成了贾环卑琐、邪僻的性格。
遇到儿子跟别人发生不愉快了,也不加以疏导和劝解,只依着性子破口大骂,不断激发儿子的阴暗面,任其在背地里害人。
直接导致贾环在父亲面前诬告哥哥宝玉,甚至想用灯油烫瞎宝玉的眼睛。
最后的结果我们也可以看到,不仅亲生女儿不认赵姨娘这个母亲,母子俩更是成了大观园里神憎鬼厌的角色。
诗人赫伯特曾经说过:“一位好母亲抵得上一百个教师。”
母亲良好的素养是孩子成长的源泉,失去了这股源泉,孩子的生命就像无根之水,终将走向干涸。
03
母亲的格局,决定孩子的未来。
贾芸是家中独子,但是贾芸之母却没有半点宠溺之意。
就连地位比他们高不了多少的贾芹之母,都要亲自坐了轿来求王熙凤,给儿子安排一个工作,
贾芸的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抛头露面。
因为她明白,没有伞的孩子,就自己撑着伞努力奔跑。
没有靠山的人,就把自己活成靠山。
即便这会让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遭受更多的磨难,但是雏鹰只有经受住坠落深渊的考验,才能有腾飞万里的那一天。
贾芸的求职过程异常艰辛,低声下气地四处求人不说,不但要吞下被同族兄弟贾芹抢走工作岗位的苦水,还要忍下被亲舅舅数落的屈辱。
但是这个上天不会辜负每一滴汗水,从倪二处借来的二两银子成了他翻身的资本,最终从凤姐那里讨来一个“种树”的职务,不光有了银子,手下的一班匠人也都得听他指挥。
从他未来妻子小红的眼中,我们能看到贾芸工作中的样子。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山子石上”,看着“一簇人在那里掘土”。
争取时全力以赴,得到时不骄不躁。
相比于胡乱惹是生非的薛蟠,奉命抄个《金刚咒》就装腔作势的贾环,贾芸更像这偌大国公府中的贵族。
此后,贾芸更得到宝玉的赏识,并且和红楼里命运最好的女子小红结为连理,正如书中对其名字的解读:
“芸草,可以死而复生。”
当贾家败落,树倒猢狲散的时候,贾芸便成了整个家族中可以劫后余生,欣欣向荣的那一颗芸草。
有哲学家说过:“不幸,是人生中最好的教育。”
不让孩子一辈子生活在家长的羽翼下,自力更生,才是对孩子最大的负责。
母亲的格局,是孩子人生的底色,决定了孩子的未来。
04
母亲,是孩子一生的贵人。
从脂砚斋对《红楼梦》后四十回的批语中我们可以看到,贾芸义薄云天。
庚辰本第24回也留有批语:“孝子(贾芸)可敬。此后来荣府事败,必有一番作为。”
丧失祖辈萌荫之后,贾芸成为了大观园里唯一一个不靠背景,靠个人能力改变生活的儿子。
即使贾兰后面高登爵禄,也不能掩盖贾府对他多年精英教育的辅助,以及深受母亲李纨影响,导致性格冷漠的缺陷。
贾芸身边只有一个和他多年相依为命的母亲,假若不是母亲的言传身教,大概也只能成为贾环、薛蟠之流。
《家庭教育学》中说 :
“孩子道德发展的源泉在于母亲的智慧 、情感和内心的激情 ,人在自己的道德发展中变得如何,决定于有什么样的母亲。”
在我们的一生中,永远无法逃离家庭教育的烙印,而家庭教育中,母亲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正如教育家朱旭东所说,最美妙的教育是有心无痕的。
有高度的母亲会懂得营造温馨的家庭氛围,让孩子得到爱的教育;
会自我修行,陪伴孩子一起成长;
会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忘给予孩子自信和坚强……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而母亲,才是你一生的贵人。
《红楼梦》贾母:活得年轻,是因为这4点
时光是一把无情的刻刀。有人拼命得想留住年轻的皮相,把自己的脸整成一张面具,漂亮有余,生气不足;也有的人,无惧岁月的流逝,用阅历与从容,去感悟生命的厚重,从而让自己优雅地老去。
在《红楼梦》中,就有这样一位老人,她老而通达,老而优雅,老而与后人有共同的心声。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这种高级魅力,无关岁月,不分性别,只来源于内心的富足。
她,便是贾家权势最高的人物,天下第一老太——贾母。
有趣,是一个人最顶级的魅力
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贾母对生活独到的见解,对艺术超凡的品味,统统都来源于灵魂里的有趣。
刘姥姥进贾府时,众人曾随贾母一同畅游大观园。来到林黛玉的潇湘馆时,贾母看到绿窗纱旧了,就和王夫人说,潇湘馆里种满了翠竹,又没个桃树、杏树,再拿这个绿纱糊上反而不配,比如拿银红色的纱来糊窗子。
满眼翠绿的竹色中隐隐约约地飘荡着银红色的窗纱,这一搭配,可真是神来之笔,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戏班的女孩子们练习吹打,贾母建议让戏班子铺排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因为借着水音更好听。果不其然,就在那风清气爽之时,乐声穿林渡水而来,让人听得如痴如醉,心旷神怡。
大雪纷飞的冬天,大观园里的小年轻们都在联诗,贾母忽然带了几个丫鬟,坐着小竹轿,打着青绸油伞,欣然而来。她就在这些小辈中间坐下,没大没小地和大伙儿一起喝酒、吃糟鹌鹑、猜灯谜,玩得不亦乐乎。
大雪过后,宝琴和丫鬟抱着一瓶红梅走在雪地上,贾母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意趣,笑着说,眼前的这幅景,不就是她屋里的那幅《雪艳图》吗?
风花雪月,吃喝玩乐,贾母无一不会,无一不精,眼里有画,心里有诗,耳里有歌。八十岁的老太太,却活成了个孩子,天天跟孙辈们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玩,一起闹。
木心说:“所谓元气,不过就是孩子气”。只要童心未泯,多少岁都元气满满;只要灵魂有趣,就能挡住一切中年油腻。
曹雪芹在书里,借着宝玉的口,说出一番惊世骇俗的“鱼眼睛论”。在宝玉看来,未嫁的女儿是无价的宝珠,可等到嫁了人、上了年纪,宝珠就成了鱼眼睛。
纵观《红楼梦》里的一干妇人,王夫人天天吃斋念佛,了无生趣;王熙凤倒是伶俐,可惜目不识丁,一味钻进“钱眼”里;邢夫人庸俗至极,就知道低三下四地讨好贾赦;李纨深居简出,只知道侍亲养子,心如死灰。
生活百无聊赖,是因为过它的人正蓬头垢面;生活风情万种,是因为过它的人,有情有趣。贾母这个灵魂有趣的人,走到哪里,哪里都充满了诗情画意。
真正的优雅,是骨子里的善良
在贾府,贾母是最高掌权人。宝玉挨打那回,贾母一个不高兴,就能吓得贾政扑通跪倒在地。王夫人劝贾政别打宝玉,说的竟是“打死宝玉事小,惊动了老太太事大。”贾母的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可是这样一位身处金字塔顶端的老人,却口中没有戾气,心中没有阴暗,眼里有光,心中有爱,骨子里有善良。
不守规矩的小道士冲撞了王熙凤,被她一个巴掌打地满地滚,可贾母却说:“小门小户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你唬着他,她老子娘岂不是疼得慌?”只一句话,贾母与王熙凤的格局,高下立判。
刘姥姥进大观园,王熙凤只当她是个打秋风的乡下婆子,一开始并不放在眼里。而贾母却不看人下菜碟。
她听说有这样一位远道的亲戚,就亲切地称呼刘姥姥是“老亲家”。她不仅带着刘姥姥畅游大观园,还将自己的饭菜拣了几样,叫人给刘姥姥送去。贾母待刘姥姥的好,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宝钗过生日时,她心疼小演员,叫人拿了果子给孩子们吃,还赏钱两串;元宵佳节,她让小演员们先吃点热菜,再接着唱;贫寒家的喜鸾四姐儿在贾府小住,贾母专门吩咐手下婆子,绝不能小看了她们。
都说“细节见人品”,谁能想到,一个一辈子都养尊处优的“老祖宗”,居然能体恤最底层人的劳苦?都是豪门贵妇,可王熙凤刻薄,王夫人冷漠,贾母的这颗菩提心,便显得尤其珍贵。
读懂贾母才能明白,知世故而不世故,是最成熟的善良;历圆滑而弥天真,是最高级的优雅。
真正的成熟,不是走向复杂,而是为了抵达天真;真正的优雅,不是端着架子,而是有一颗怜贫惜苦的菩提心。
分寸感,是一个人最高的修养
贾母的美不止于才华与情趣,更在于情商。这个看似天天吃喝玩乐的豪门贵妇,有一双最锐利的眼睛,把每个人的人心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她最智慧的地方在于,她看破却不说破,无论做什么事,她都能把握分寸感,给人留颜面,也给自己留余地。
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宝玉渐渐长大,宝玉的婚配问题就成了贾府的一件大事。王夫人和元春,支持的是娘家人宝钗,而贾母则是外孙女黛玉的忠实支持者。
虽然贾母是贾府的最高权威,可是元春可是皇帝的妃子,在地位上比贾母还高,端午佳节,元春已经通过赐礼的方式站队宝钗,这可怎么办呢?
这一次,贾母运用了她超高的情商,悄悄“劝退”了宝钗。
那日,贾母带着宝钗母女去清虚观打醮,清虚观里的张道士见了贾母,就要给宝玉提亲,贾母抓住机会,趁机“敲打”宝钗母女。
贾母先说:“上回有和尚说了,宝玉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要知道,宝钗比宝玉大两岁,正是适婚的年龄,若是再等一等,恐怕就要熬成老姑娘了。
接下来,贾母又当着宝钗母女,谈起了对未来孙媳的要求。她说:“家里穷没关系,不过给她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性格难得好的。”宝钗家是皇商,贾母这么说,不就是没相中“土豪”出身的薛宝钗吗?
贾母的高情商就在于,就算拒绝别人,也要给对方留足脸面,让彼此面子都过得去。
贾母的情商,还经常用于处理婆媳关系上。都说婆媳关系是世界上最难处理的关系,更何况豪门贵族多是政治婚姻,其间关系盘根错节,更是剪不断,理还乱。
贾母的儿媳王夫人,出身于“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家,又生了个做皇妃的女儿,在贾府的地位并不低。
她表面上对贾母服服帖帖,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她先是在没有禀明贾母的前提下,就提了袭人做宝玉的姨娘,之后有想方设法要把宝钗嫁给宝玉。
对于这样一个地位高又不听话的儿媳妇,贾母怎么表达自己的不满呢?她来了这么一招——“从旁侧击”。
有一回,贾母的大儿子贾赦看上了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鸳鸯,叫妻子邢夫人来说媒。这表面上是想纳妾,实际上还有另一层目的,就是探听贾母的私房钱,算计于她。好在鸳鸯也忠心,宁死不肯答应,而睿智的贾母,也通过这件事,好好敲打了两个儿媳妇。
只见贾母不骂邢夫人,却骂毫不相关的王夫人,说道:“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她好,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她,好摆弄我!”吓得王夫人立刻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敢吭。
贾母这一骂,可谓是一箭双雕,让两个媳妇都知道: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你们心里的小算盘,我可清楚得很!
这一招从旁侧击,既避免了和儿媳的正面冲突,也让两人心里有所警醒。才知道,一个人最高级的情商,就在于分寸感。多一分则彼此疏远,少一分则失了界限,只有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才能让彼此的关系更加和谐。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贾母的高情商,让她慈祥而不至于迂腐,良善而不至于被蒙蔽。恩威并施,宽严并济,让大家对这个优雅的老人,既爱,又敬。
能享受最好的,也能拥抱最坏的
如果你觉得,贾母只不过是一个会享受、有手段的豪门贵妇,那就大错特错了。
岁月静好时,她能享受最好的,但霉运来的时候,她也能坦然拥抱最坏的。
元春薨逝,贾府被抄,贾家上上下下人人自危。男的吓得腿软,女的日夜啼哭,就在六神无主的时候,贾母站出来了。她开箱倒笼,把自己一生的体己钱都拿出来,给各家都一一分派。
她深知贾家的男人都是纨绔子弟,不把钱交到他们手里,而给靠谱的人收着;她虽恨凤姐私放高利贷,让贾家罪加一等,可还是怜悯她的不易,把体己钱分一部分给她,叫平儿好好服侍。
在最艰难的时刻,她既没有忘记已经过世的黛玉,也没有忘记还未出嫁的惜春,她倾其所有,安顿了贾府里的所有人。
夜深人静之时,贾母拄着拐杖,焚起斗香,对天祷告:合家罪孽,情愿一人承担,只求饶恕儿孙。
她就如同一把大伞,在危难的时候,勇敢地庇护了底下的子孙。
这大概是高鹗续书中最精彩的章节。这位享了一辈子的福的老人,在人生最后的章节却遭到了巨大的不幸,但她没有怨天怨地,没有手足无措,而是用睿智与格局,扛起了重担,帮助贾府渡过难关。她就如同贾家的定海神针,只要她在,这个家的气就不会散。
真正的优雅,是能讲究,也能将就,会享受,也能承受。会享受,这是品味,能承受,更是胸襟。
岁月带给贾母的,是豁达与淡定,是坦然与坚韧,是那份笑看花开花落,静观云卷云舒的优雅。
女人要如何优雅地老去
杜拉斯在《情人》中,有过这样一句名言:“与你年轻时的面庞相比,我更热爱你备受时光摧残的面容。”当年华逝去,青春不再,一个女人还能留下些什么呢?
是经过生活历练后的格局与睿智;
是体会过人生不易后的豁达与善良;
是认清了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的真诚。
这,不就是贾母的模样吗?这位耄耋老人用自己的一生告诉世人,女人要如何优雅的老去——
不必强留美貌,不必惋惜青春,只要对生活充满热爱,只要还有一颗在岁月沉淀下豁达通透的心,那么老去,就不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