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沉浸於他的詩意敘說──讀張堃詩集《風景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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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於他的詩意敘說
──讀張堃詩集《風景線上》
張慶
詩人張堃寄自台北的新出詩集《風景線上》（台灣“允晨文化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出版 2016年5月），收到已有大半個月了，這次，我再沒有耽擱，趁著這個周末，在工作室翻開詩集，逐首默讀，對於精彩妙句做了摘錄，有些詩作於再三回味中，試圖破譯所含的深意，卻總覺得難表一二。有趣的是，與上次拜讀他的詩集《
影子的重量》不同，讀完這本《風景線上》，更多的是一種暢快淋漓，所獲取的是一種靈魂游走的自由。我以為，詩人是在以他的詩意疾走，讓我緊隨著，沉浸於他的詩意敘說，並且受到對於詩虔誠的洗禮。
卷一名為“北回歸線”，凸顯了先生作為生活的旅者，在旅途中的所思所想。他的詩對於風景見聞的描寫無處不在，而這些描寫，又往往蘊含著對生命本原的深刻思考。我尤為喜歡他在揚州時所寫的〈那一聲夜晚──揚州慢聽後〉，“走入／那一聲拉長了的音／把揚州／唱成／慢了又慢的夜晚”。作為揚州人，久居於此，卻沒能如先生這般描寫得精緻婉約，這大概就是一種落差吧。作者寫〈老人院二帖〉，就連老人打著瞌睡的方式，也成了懺悔的最佳方式，當輪椅歪成下坡的坡度時，回憶隨之被傾倒：“印象歪到模糊不清／終至一片空白”。此刻已經無需更多的話語，人生因接近衰老而留下的巨大遺憾，通過空白轉為巨大的震撼。
每個人都曾經擁有過童年，作者難能可貴的是在接近七十之時，還能以一首〈兒童節〉描寫出返老還童的心境：“於是我趕緊收拾了月色／和一些稀疏的星光／在黑夜中／照亮／迎面而來的童年”。固然我們都回不去了，可詩人還是憑著老道筆法，從容吟誦：“只好任由歲月的特別快車／在單行道上／超速／疾馳而去”。這樣，童年不再，人生卻因為疾馳而去，充滿未定的精彩。在〈我擁抱過辛波斯卡〉中，他對於想像中的她，是這樣敘說的：“她的美麗／無法用敘說句描寫／必須演出／她的聲音／屬於如歌的吟唱／必須聆聽／她專注朗誦的神情／是她作品的一部分”，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對於生活中的要義，我們也必須專注聆聽，即使暫時無法領悟，卻能從中獲取美的享受，我想，有此感受，應該足矣。
詩人身在〈北回歸線〉時，如此感嘆道：“至少／高聳的白色紀念塔／以及那幾個大字／足以作證／證明我們曾經來過／在短暫／與永恆之間，在寂靜的／回憶裡”。而〈山谷回音〉帶給詩人的“一聲回音／怎麼恰似一片羽毛／落在我想問／又來不及問的疑惑中？”更是把自己對生活無處不在的思考，作了淋漓盡致的展露。詩人是這樣描寫〈失憶症〉的：“終於想起了／那段似有若無的往事／原來從未發生過／而發生過的／早已不記得了／就當它不曾發生過吧”，其實，這不過是張堃先生以其博大的胸襟情懷，對於人生的一種淡泊心態的表白。
這部詩集有一個顯著特點，就是詩人張堃盡可能以短小的詩句，捕捉生活的風景，確實唯美，正如卷二的標題“要命的唯美主義”，美輪美奐的場景，俯首可得。〈風景四題〉中，寫窗景，如同水彩畫，“畫裡的色澤／卻忽而暗了下來”；寫霧景，會看到“她微濕的笑容”；寫雨景，“傘下的人撐起／一段灰濛的往事”；寫雪景，“沉默不僅是唯一的顏色／至少也曾經冷過”。都是寥寥數筆，然而卻能於美的捕捉中，又多出幾分沉思。在〈湖濱散記〉中，“我專注去聽／只有寧靜時才聽得到的／輕輕呼喚”（〈日出〉）；“直到／一枚松果／落下”，才想起那句詩（〈走在松林中〉）。在〈爵士樂的下午〉，先生設問到：“薩克斯風／吹奏的憂傷曲目／究竟是嘆息的一部分／還是整個下午”，這濃縮提煉的功力，確實令人深深折服。而面對〈沙漏〉，詩人發現“時間的秘密確實藏在／一切／靜止的／遺忘裡”，就更是四兩撥千斤了，留給讀者的，皆為無盡想像。卷三的那首〈咖啡館偶遇巴哈〉，我很是喜歡這一句：“一杯熱騰騰／不加糖的／無伴奏小提琴組曲”，完全囊括了巴哈作品的精華所帶給人們的藝術享受。
正如詩人在〈風景線上〉這首詩中所記錄的，人生在世，所有的風景，到最後“只剩下／一幅印像畫的粉蠟筆色彩／映出／滿眼的朦朧”，我讀這部詩集深深感受到的是，作者往往透過朦朧，去思考，去深挖，去憑著旺盛生命活力，擁抱生活，我覺得這是尤為難得可貴的，值得我們心生敬重之意。
2016-06-19於揚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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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委 / 陳銘華 遠方 達文顧問 / 非馬 鄭愁予 葉維廉 張錯 羅青公眾號編輯 / 蘇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