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幕后到主角－混凝土与现代建筑的相爱相杀
优秀艺术家的观念
无一而不在富孕的
大理石块之中，他所有的
不过是那只应心而运的手
（意）米开朗基罗
虽然天然混凝土被发现很早，但因1824年水泥的出现，混凝土才逐渐成为现代建筑中最不可或缺的材料之一。然而自1872年第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建筑在纽约建成后，人类建筑史彻底翻开了崭新的一页，1900年之后这一系统在工程界在欧美大规模的使用。
从建筑的学术角度上讲，1903年由奥古斯特佩雷（Auguste Perret）设计的法兰克林街25号公寓被认为是现代建筑历史中第一幢明确展现框架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图1）。
虽然混凝土框架之于佩雷来说，更多是对于从原始棚屋到古希腊建筑中柱头与横梁的延续；同时，在结构与填充墙的表面装饰处理也令其饱受来自“结构理性主义”者的争议。但谁都不能否认这一新的框架形式革命性的改变了平面和空间组织方式，也就可以理解当年轻的柯布西耶（Le Corbusier）第一来到巴黎时所受到的震撼：
“我去德国旅行，每遇到那些时髦的建筑师…我就得意地向他们展示富兰克林25号公寓的照片，并告诉那些家伙：在法国已经有人创造出真正的现代建筑了。”
柯布西耶在后来著名的多米诺（Duo-mi-nuo）模型，就清楚显现出佩雷对其在混凝土结构方面的影响。（图2）除此以外，在混凝土的表现力上，虽然如马赛公寓等项目上，柯布西耶通过木模板留下的肌理而强化了混凝土表皮的表现力，使得混凝土直接裸露成为可能（图3）。
图2
但细细考究起来，仅在25号公寓完成的两年之后，佩雷的项目-庞太路车库（图4）就使用了混凝土裸露的表面处理方式，并希望这种木纹肌理表达出建筑师对木工工艺传承的推崇。
没有人想到，柯布西耶的个人喜好在50年后会成为一时之风尚。在经历了理性和功能为主导的半个世纪，以史密森夫妇（Alison and Peter Smithson）（图5）为代表的新一代建筑师正通过各种方式来寻求新建筑的出路，混凝土直接暴露也成为了诸多方式之一。在佩雷眼中低技的代表，在当时却成为在战后工业腾飞下手工精神的延续。
随着“混凝土作为一种可以暴露的材料”这一观念日渐被世人接受，混凝土最初成为建筑材料最重要的功能作用开始被忽视，而其作为材料的物质性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如果那个材料的传统可能危及它的可塑性，使之沉重、过时又乏味，他就设法恢复它的原始清新，以便它愈是未经探索的层面，愈是成果丰富”。
帕雷森《美学》，1954
这一趋势在拉美建筑界体现为放大其“原始”的粗糙特质，在克洛林多·特斯塔（Clorindo Testa）等人项目中，无形艺术（Informal）中常见的龟裂、堆块、缝隙等风格被利用于混凝土表皮的塑造中来（图6）。
而当时的日本，混凝土则表现的日趋清新与精细。丹下健三（Kenzo Tange）在日本乡川县厅舍中用混凝土模仿了日本传统木构建筑形式，重复的纤细次梁让混凝土建筑第一次展现出“轻质”的特质（图7）。而随后为国人所熟知的安藤忠雄，更是将这一特质再一次放大。安藤的混凝土磨具尺寸脱胎于日本传统榻榻米的草席尺寸，并以此尺寸来作为建筑体量的基本模数之一，模板位置会被精心设计，木模板表面被抛光打磨，并涂抹上特殊保护剂，最终使其产生出如丝绸般的质感。（图8）而在新一代日本建筑师西泽立卫（Ryue Nishizawa）的项目丰岛美术馆（Teshima Art Museum）项目中，这种精致被发挥到了极致。借由特殊的“土模”，这个60mX40m由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无柱大厅中没有任何的模板接缝；通过特殊配比的混凝土，解决了传统白水泥力学性能的短板；防水保护剂在阳光反射下所造成的轻微反光，配合建筑本身的流线体量，让混凝土看起来如同水珠一般。物质特性的界限被消解，更吻合符合当代媒体时代的新美学诉求（图9）。
图7
图8
图9
从20世纪初混凝土用于夹层填充和包裹钢筋，到新时代轻薄的反物理特质再发现，其在当代建筑中所扮演的角色已经从不起眼的幕后变成了台前最亮眼的“角儿”。但我们希望指出，这种变化更多是体现出百年来技术的进步和主流审美的变迁，但在这期间诸多项目上所体现出的不同特质却并不存在先后优劣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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