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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洪烛点评1:周苍林的《喊一声》(总193期)

洪烛 诗眼睛 2021-10-07

荐赏连载1


《喊一声》


《喊一声》

  

周苍林


小时候——喊一声冷

妈妈胸前就是一团火

喊一声走不动了

爸爸的脊背就是一辆奔跑的小车

长大了——喊一声回家

妈妈就是村口最先望见的一棵树

喊一声走了

爸爸就是送我最长的一条山路

现在——喊一声故乡

妈妈就是流在我眼里的泪水

喊一声亲人

爸爸就是装在我心中的怀念

将来——喊一声妈妈

一家人还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喊一声爸爸

从此就再也不会分开……



诗评

洪烛点评:


诗歌是心灵的呼唤。从心灵出发,走向更多的心灵,而不仅仅是到语言为止。诗的语言,“走心”才有内涵,才有意义。否则仅仅是没有灵魂的肉体,再美也不过是玩偶。周苍林的《喊一声》,是用嗓子喊出来的,用眼睛喊出来的,用手势等身体语言喊出来的,更是用心喊出来。不是喊口号,是在喊故乡,喊亲人。喊爸爸、喊妈妈,谁不会啊?人诞生之初的本能,也是最真切、最持久、最知冷知热的呼唤。从小喊到大,喊了半辈子,味道越来越浓,酸甜苦辣,俱在其中。人类的情感,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经历了时间的考验,才有沧桑感。苍凉其实是最厚重的诗意。所以生离死别成为诗歌永恒的主题,感动着一代又一代读者。为什么呢?因为一代又一代诗人,不是为了写诗而抒情,是为了抒情才写诗。幸福时会欢歌,悲痛时会呻吟。喊爸爸、喊妈妈,无法用假嗓子喊,写亲情的诗最难以假唱。周苍林的《喊一声》,最感人的是表达了爱是超越生死的:喊爸爸、喊妈妈,喊半辈子是不够的,喊一辈子还是不够,诗人恨不得永远喊下去,生生世世不分离。那才是大团圆,那才叫真圆满。




附洪烛的三个一诗一评:



《小路》

 

玉上烟

 

午后,我独自在一条小路上散步

不知它尽头伸向哪里

也不见有人经过

小路两旁是苍老的银杏树

刚下过雨,鹅黄的叶子结满了

颤动的水珠

它们簌簌飘落

这里,再厚的落叶也无人打扫

我久久地凝望着清冷的天空和

孤零零的远山

前方几十米处,是一个幽暗的水塘

不时传来鸟鸣声

当我慢慢走近

池塘左侧,出现了一个墓碑

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

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

我徘徊着,全身突然起了凉意

“通往墓地的路是最安静的

你要吸取教训”

“大喜鹊与乌鸦在墓地争鸣

难不成那些鸟儿真的与死魂灵有牵连”?

我想起了两位朋友的对话

我突然意识到

小路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所有的,仿佛并不曾存在,包括我

也像离开了人世很久的人

 

洪烛点评:


世上的道路有无数条,描写道路的诗歌也不计其数。鲁迅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写路的诗人多了,却容易陷入惯性,容易轻车熟路,偏离诗之真谛:创新,或者用大白话来说叫与众不同。我一直觉得玉上烟的诗歌常常以神秘感取胜,有女巫的气质(褒义),她面对道路这一最容易落俗套的题材时,果然也独辟蹊径:“独自在一条小路上散步”。这条路之所以显得神秘,不仅因为看不见有人经过,以及厚厚的落叶无人打扫,更因为路上的独行者也不知它尽头伸向哪里。当然,这个不走寻常路的诗人还是亲手揭开了迷惑过她的谜底。原来小路的终点是一块看不清碑文的墓碑。难怪那么冷清。曾经有一个最早预言全球化的古老谚语:“条条道路通罗马”,那是就空间而言的。就时间而言,对于每个生命,说“条条道路通墓地”,也不能算错。这已上升到哲学层面的思考,比前者更形而上。诗歌可以直面惨淡的人生,也可以直面惨淡的死亡,没什么是不能写的,关键你要写出新意,那才是绝处逢生,那才叫出奇制胜。

 

 

《妙方》

 

杨锦

 

女人顺皱纹的路径打量容颜

乞求爱情为青春开具妙方

 

孩子懵懵懂懂踢开青春期的门

快乐与烦恼较量着各自的领地

 

耄耋老人在蹒跚里盘算来路

享天伦之乐,创造生命之奇迹

 

大自然频频示意

妙方,就在爱的手心里

 

洪烛点评:


诗人不是上帝,无法解答天地间所有的迷惑,有时连自己面临的问题都难以解决,但勇于为上帝代言的诗人,还是找到了打开心锁的万能钥匙。秘诀就一个字:爱。比阿里巴巴“芝麻开门吧”还要简短。诗人不是医生,不能包治百病,有时自己都因敏感而比常人更脆弱,但同样渴望妙手回春的诗人,还是久病成医,或者说像神农尝百草那样,选定了一剂最有效的药方。这个比任何普世价值都更具普世价值的妙方,就是爱。杨锦在写《妙方》这首诗时,不单单满足于做心理医生,还渴望站在上帝的高度,洞察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这并不是假大空,而是诗人天然的使命:哪怕是一首再短的诗,只要真点到了宇宙或人性的穴位,就是不倒的巴比塔。人类因为不仅对自己、对同类,更对万事万物有爱才成其为人类。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可以给人类乃至万事万物做无数的定义,诗人的话,一定最合情合理。



《山水盈盈处》

 

秋水黛儿

 

只能深刻,在肤浅里

只能清澈,在污泥里

只能醒着,在最深的睡眠里

或什么都不是

走向村庄

是叶走下枝头向大地划着优美的弧度

用诗歌寻找极端的语言

把生命再写一遍

孤绝,直到走投无路

荒草会铺开枯黄接受暮色,原谅不完美

没有人再热衷于进入史册,固守江山和城池

沿着小径,一万年前的那句诺言

还在草尖的露珠里辗转

朗诵一首诗,就加深一层寂静

有人让你患上失眠症和偏头疼

抚摸你的名字,你不再静止

护肤霜激活毛孔,气息漫上来,压碎骨头

一望无际的绿,爱的纯色

只用眼睛交流

潦草一生,不比草更脆弱

困在深深的凝望里,成一座孤岛

阳光拍打着石壁

风在崖上筑巢

霞送日落,缘如巫山一刻

山水盈盈处

玉佩玲珑,衣袂飘飘,御鸟而行

 

 

洪烛点评: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水不在高深,有人则有意境。诗不在高深,有我则有情。在诗人眼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是想拨开时光的迷雾窥探栩栩如生于幕后的故人往事呢,或者,是想看见自己,自己的心情。这样的山便带有经典的意味,风吹松涛,落叶遍地,让人怀疑冥冥之中是谁在打开卷轴拜读呢?山和水原本长在一起,我原本是山水的邻居。什么时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什么时候,我有了看破红尘的眼睛?山水盈盈处,诗人就是这样诞生的:由看山看水,学会了看你、我、他,看自己也看同类。多少代文人,屐痕相接,持权驭风,投石问路,在大自然的露天课堂中前呼后拥,恢复了求贤若渴的隐士情杯和嬉笑怒骂的顽童本性,这是在远方灯红酒绿的重重围城中被长期束缚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大自然无愧为一座没有围墙、公布于世的图书馆,随风漫卷的名山大川是陈列于岁月靑玉案头的一部部无字天书,百读不厌。看山不是山,看了等于没看。看水不是水,没看也等于看了。我该先看山呢,还是先看水?都一样:山中有水,水中也有山。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因为头脑中充满对古典的想象:“山水盈盈处,玉佩玲珑,衣袂飘飘,御鸟而行。”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你说,像不像?究竟是我在看山水,还是山水在看我呢?看山不是山,山外还有山。看水不是水,倒影是真实还是虚幻?我该先转山呢,还是先转水?都一样:我只是在原地自转。“困在深深的凝望里,成一座孤岛”,可看着看着,就获得了解放。


评论家简介:


洪烛:原名王军,1967年生于南京,1979年进入南京梅园中学,1985年保送武汉大学,1989年分配到北京,现任中国文联出版社编辑室主任。

出有诗集《蓝色的初恋》《南方音乐》《你是一张旧照片》《我的西域》,长篇小说《两栖人》,散文集《我的灵魂穿着草鞋》《眉批天空》《浪漫的骑士》《梦游者的地图》《游牧北京》《抚摸古典的中国》《冰上舞蹈的黄玫瑰》《逍遥》《拆散的笔记本》《铁锤锻打的玫瑰》《风流不见使人愁》《多少风物烟雨中》《舌尖上的狂欢》《中国人的吃》《闲说中国美食》《北京往事》,评论集《眉批大师》《与智者同行》《晚上8点的阅读》《明星脸谱》,历史文化专著《北京的梦影星尘》《北京的前世今生》《北京的金粉遗事》《颐和园:宫廷画里的山水》《永远的北京》《老北京人文地图》。

另有《中国美味礼赞》《千年一梦紫禁城》《北京AtoZ》等在日本、新加坡、中国台湾出有日文版、英文版、繁体字版。

九十年代成为掀起散文热的现象之一,被《女友》杂志评为“全国十佳青年作家”。 获徐志摩诗歌奖、老舍文学奖散文奖, 央视电视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萌芽》文学奖及《中国青年》《诗刊》《星星》等奖项。


名人名言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美》中所说的“美不是干渴的口,也不是伸出的空虚的手,却是发焰的心,陶醉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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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王恩荣(微信号:a1026874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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