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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韩庆成点评1:南鸥的诗(总201期)

韩庆成 诗眼睛 2021-10-07

荐赏连载1


《听石》等




《听石》

——与黄恩鹏、成路、灵焚、爱斐儿、三色堇的同题诗


南鸥


按:"2011中国贞丰六月六风情节——母亲文化系列活动"结束的当晚,我们就密谋回贵阳时在平坝天龙下车。这里有大明朝的屯堡,是吴三桂西征时的屯兵垦荒之地。600年来,从南京迁徙而来的大明后裔无论是老屋还是语言、服饰,都保持着较为完好的大明风貌。他们的存在,是文化心理作为一个民族和一个时代灵魂支撑的活态例证。我们在游览军事要塞天台山时,被依山而势,直逼苍穹的石头所吸引,相约以《听石》为题以诗会友。


一位王朝遗弃的孩子,从记忆中出土

石头越垒越高,身影越来越小。天空是最大的耳朵

而子孙早已丧失了听力。安静如死者的脸

冷藏了那些断裂的火焰。我们把耳朵割下

依然无法进入内部。那些冷却的嘶鸣

是另一种风暴

 

那些风,已经听了六百年的时间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剥开,如果剥开最后一根肋骨

那谁端坐在时间的中央。是帝王还是侍者

还是奸臣或草莽。如果时间真是帝王

每一个王朝都是它的儿子,每块石头

是血肉模糊的脸

 

谁坐在天庭,分配天朝的命运

阳光烧焦了我的脸,但那些沉默的石头心安理得

逆来顺受。一堵墙是它们世代的命运

它们被打磨被固定,被镶在记忆深处

爬满身体的青苔递来六百年前的哑语

它们的声带被割掉

 

没有器官,祖宗的姓氏被肢解

它们被遗弃在这里,如同时间饥饿的排泄物

它们的体温,它们的呼吸,它们的心跳

都是子孙病入膏肓的臆想。而那些

小依依,小娘娘,那些前朝的服饰

再次被沦为道具


 

《听风》

——与黄恩鹏、灵焚、周庆荣、成路、爱斐儿、三色堇、语伞等诗友同题

 

南鸥


是驾长车,从荒原呼啸而来

还是借神灵的翅膀,从天宇飞临大地

是以一位卑微者求爱的身姿

还是殉道者自我吞噬的言辞

 

无论手捧鲜花,还是携带病毒

记忆断裂,大片的群山被覆盖,所有的絮语

释放出梦魇的消息。以火焰的禀赋

或者以洪荒的言辞

 

那些飘飞的马鬃连成了地平线

那些白色的羽毛聚成云团。时而身披黑衣

时而身着蝉翼。梦幻的野心藏着天空

胸口藏着永恒的秘密

 

时间背后的天幕,被你写下天书

雄浑与飘逸变幻莫测,梦幻的笔法席卷天空

而命运的扉页,被死者的名义昼夜撕扯

谁的午夜,梦魇翻飞

 

我知道,那些花瓣只能堆积记忆

那些病毒才是天才的诗句。但死神的口红

娇艳如滴。谁在古老的天幕之上

闻鸡起舞,敲打黎明

 

不要暧昧,不要让天空忧伤而贫血

不要让鹰的翅膀丧失张力。点燃群山的火焰

或以死神的名义,狂扫所有的足迹

不要让天空寂寞,泪流满面

 

不要躲在春天的裂缝,伺机而动

带着雪山的寒光,提着荒原的胃和风暴

款款而来。不要让一位诗人的死

轻描淡写,纵横肢解


 

《本命年》


南鸥


不是十二生肖的交替,而是

一生都站在这里。身披冰雪,直逼苍穹

所有的风,都向我低头认罪

一块神秘的红布,被挂在我的书房

透亮的天空,再次蒙上

暧昧的阴影

 

其实,我就住在死神的宫殿

我天天都是本命年。那些淡蓝色的火焰

那些从骨头缝里飘出的火焰

我一饮而尽。火焰翻开时间和灰烬

所有的年份都植入我的命理

我吐出火焰,吞噬火焰

 

我的属相龙,我是天生的王

所有的时间,都是我背上散落的鳞片

我躺下,万物如梦中的婴儿

当我腾云驾雾,它们在梦中飞舞

那块神秘的红布无法收藏

日月和星辰

 

我说过:承受是千古的美德

从死中觉醒,在墓碑上发现新的语言

让一位百年的逝者开口说话

我头顶日月,像一块界碑标示生死

让那些荒野的乱石,说出

尊严和姓氏



诗人简介:南鸥,原名王军,现居贵阳。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文介绍到欧美,入选《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中国诗典1978—2008》和《百年中国长诗经典》等重要选本。主编《中国当代汉诗年鉴》(2006—2009)四卷。先后获贵州第二届“乌江文学奖”、贵州改革开放三十年“十大影响力诗人”奖和“中国当代诗歌奖(2000—2010)”十年大奖。著有诗集《火浴》、《春天的裂缝》和长篇报告文学《阻击黑暗》(合著)。著有自传体长篇小说《服从心灵》、诗学文论集《倾斜的屋宇》和随笔《坐在伤口的旁边渴望桃花》。)


诗评

韩庆成点评:


每读南鸥的诗,都能感受到一种历史的悲凉感和沉重感,感受到已经铸入诗人灵魂的对民族命运的忧思,以及忧思背后深藏的疼痛和赤诚。





附韩庆成的一个评:


《林风眠风景》


马忠


处处有点黑,有点雨有点雪有点泪,

村子里的人都走了。

我站在石拱桥畔,窥见你,

瘦小的身子守在泥泞的小路尽头。

我无法绕过长满野藤的竹篱笆,

去幽静的园子眺望远山。

山外青山无疾而终。

在你的眼神里,

亚洲大陆潮湿了,欧洲大陆潮湿了,

彩色的水面,那么凝重,

谁的月亮浸在水底?

那一片海,是钻石也是刀子,

让你的晚年格外荒芜,

你经历过的战事已经休眠。

可是我不够孤独,

走不进你的灵魂,走不出你的风景,

更不能去握你的手,那里蓬勃着黑夜。


 

《遭遇塞尚的投影》


马忠

 

其实塞尚,没什么投影。

塞尚的那点投影有些凌厉。

落在水里,不安的,就像怕水的少年爬上岸。

草坪,山峦,通向村外的道路,

都回避投影的跟踪,甩出大片大片的色块,

像路口面点摊的老师傅,甩烤饼。

我寻找塞尚的投影,尽管不小心会割破手,

但是烤饼奇香,温暖了早晨的寂寞。

我很懒,常常起来晚了,

只能目送着老师傅推车远去。

远去的背影,类似塞尚的投影,

纯粹的,明白的,没有故事,

老师傅不认识塞尚,塞尚不认识我。


 

《世博会上看高更香蕉》

 

马忠


老实说,去世博就是为了高更的画。

十月的雨。打伞。排队。等待。

去了瑞典馆,意外地当了一回嘉宾,

去了芬兰馆,感受到冰天雪地。

法国馆在哪里,高更在哪里?

十月的雨,冷冷的,还能不能滋润小白菜?

 

隔着巨大的玻璃,看高更的画,

看画上的那一串香蕉,三个人盯着,

如同我在外面的情形。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隔着透明的大玻璃,

透明的,防范你,你无话可说。

 

高更不是种香蕉的,

香蕉熟透了,还摆在那里,

但他有这一串香蕉就足够了,

三个人盯着,由内而外;我也盯着,从外向里。

其实远处的香蕉林,有很多妇女在收获香蕉,

她们都熟悉高更。高更不缺香蕉。

我隔着大玻璃,反光,折射,一无所获。


诗人简介:马忠,芜湖广播电视台高级编辑,中国纪录片委员会副理事长,安徽省作协会员,安徽师范大学兼职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著有诗集《这里的海水是蓝的》。)

 


韩庆成点评:


    塞尚、高更与梵高并称“后印象派三杰”,他们颠覆了“真实地描画自然”的传统绘画理念,转而以“主观色彩”来描绘世界。《路过三个画家》组诗,写的就是三杰中的塞尚、高更,以及曾在塞、高的祖国留学学画的中国画家林风眠。

    把林风眠与塞、高并列,除了艺术的渊源,也表达了作者对林风眠致力于溶合中西绘画传统,开创中国现代绘画艺术的肯定。

    三首诗有几个共同特点,一是用很短的篇幅,描画出画家生命中“凌厉”的“投影”;二是没有拘泥于其人其画,诗的笔触上升到历史与现实相互观照的高度;三是诗人虽说是“路过”,却并未游离于诗外,而是深入画家的“投影”中,思考,回望,乃至对自我重新检视——可是我不够孤独,/走不进你的灵魂,走不出你的风景,/更不能去握你的手,那里蓬勃着黑夜。

    三首诗也有不同点,主要表现在各有侧重。《林风眠风景》侧重于表现历史的阴影,表现画家在不同历史时期相同的悲剧命运。《遭遇塞尚的投影》则把画家的创作精髓拎了出来,与现实的细部比对,荒诞中有温暖,更有心酸。《世博会上看高更香蕉》则以嘲讽的笔触,把一个“朝圣者”的无奈和疑惑刻画得入木三分。或许,我能真切地感受作者当时的心情,因为,我也曾冒着十月的雨,排在世博馆外长长的队伍中。

    需要指出的是,诗人在写作技法上采用的也是类似于“后印象”的“主观色彩”。主观色彩(意象)的成功使用,增强了诗的思想感染力。

    业界有一句话:最好的画评家都源于诗人。马忠的三首诗作,加深了我对这句话的理解。

 


评论家简介:


韩庆成,1965年生于安徽宣城,“干预诗歌”理论提出者,代表诗人之一。五年来致力于新媒体诗歌的发展与传播。诗歌作品被收入《中国文学年鉴》、《中国新诗百年大系》等选本,入选《今天》网“今天推荐”。著有诗集《城市和乡村的边缘》,主编《诗日历》、《华语诗歌年鉴》、《百年新诗典藏书系》等。获首届滴撒诗歌奖,第四届中国当代诗歌奖创作奖。系海子诗歌奖、昌耀诗歌奖提名评委,中国好诗榜、中国青年诗人奖终审评委,“21世纪中国现代诗群流派评选暨作品大展”评委会主任。 2011年与诗评家徐敬亚共同创办中国诗歌流派网,任总编辑;2012年创办《诗歌周刊》,任主编。

名人名言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美》中所说的“美不是干渴的口,也不是伸出的空虚的手,却是发焰的心,陶醉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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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王恩荣(微信号:a1026874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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