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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江一郎的诗:《羊》(纪念专辑之二)(总312期)

李汉超等 诗眼睛 2021-10-07

荐读


连载2


好诗!

《羊》


@江一郎


在铁道边

在空无一人的郊外

一只走散的小羊,咩咩叫着

天黑了,顶上星光尖冷

 

在另一边

一只母羊也叫着,一整夜都醒着

但小羊听不见

 

一整夜,那只母羊哭着,喊着

几乎疯了




诗情在叙述中荡漾


——江一郎的诗《羊》赏析


□湖北应城  李汉超

 

在当代诗歌创作中,一部分优秀诗人坚持底层写作,面向大众生活,不写晦涩难懂、莫名其妙的朦胧诗,不写玩弄技巧、故作高深的玄诗,而是坚持从大众视野出发,选取大众生活中普通的事物作为抒写对象,表达大众情怀。这些诗歌不用华丽词藻,不用繁复意象,不用多种技巧,而是使用平实质朴的叙述性语言来表情达意,表面显得客观冷竣,实则诗情如火一样热烈,如水一样荡漾。浙江诗人江一郎就是这类诗人中的杰出代表。请欣赏他的短诗《羊》:


在铁道边

在空无一人的郊外

一只走散的小羊,咩咩叫着

天黑了,顶上星光尖冷

 

在另一边

一只母羊也叫着,一整夜都醒着

但小羊听不见

 

一整夜,那只母羊哭着,喊着

几乎疯了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中国诗歌的叙事性成为一个客观事实,保持对抒情的警惕几乎成为每一个优秀诗人的一种觉悟。抒情诗的写作变得相当艰难,一是很少有诗人去写抒情诗,二是抒情诗很难被人认同,三是很难看到好的抒情诗。在一些优秀的诗人那里,抒情性悄然退去,叙述性得到张扬。对传统的创新,更需要诗人具备对诗歌世界的独特的发现和发掘的能力,否则,其写作不仅很难彰显魅力被人接受,而且很有可能淹没在平庸趋同的潮流之中。可江一郎经受住了这种考验,以非凡的勇气向读者叙述一个诗人眼中的当下生活场景,并以“歌谣般的抒情结构”(谢冕语),不断地吸引我们的眼球,其纯粹的音质总是诚恳地打动着我们。

《羊》一共三小节九行。诗的第一节,“在铁道边/在空无一人的郊外/一只走散的小羊,咩咩叫着/天黑了,顶上星光尖冷”。诗人将读者带到生活现场,展示了一只走散的小羊的孤独无助。“铁道边”,暗示着这只小羊可能被火车的轰鸣声惊吓或者被火车的车轮轧死;“星光尖冷”,渲染了寒气袭人的阴冷环境。小羊“咩咩”的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悬着诗人的怜爱,也牵动着读者的心。诗的第二节,“在另一边/一只母羊也叫着,一整夜都醒着/但小羊听不见”,诗人转笔写母羊:在远离小羊的另一边,母羊整夜叫着寻找小羊。“叫着”、“醒着”,写出了母羊的心急如焚,“一整夜”,写出了母羊的责任。母羊找小羊,母亲爱孩子,这种舔犊之情,自然而然,物我同在,“但小羊听不见”一句不免让人深深婉惜和遗憾。诗的第三节,“一整夜,那只母羊哭着,喊着/几乎疯了”,诗人继续写母羊,写母羊没有找着小羊的状态。上一节,母羊是“叫着”、“醒着”,这一节,母羊是“哭着”、“喊着”,诗人将母羊很自然地人格化了,在推进诗意的同时,也加大了诗的情感力量。“几乎疯了”,极言母羊的“失子”之痛状,也强烈地震撼着读者悬着的心。

《羊》一诗,形式短小,内容单纯,语句朴素,叙事简约,风格明净,乍一看好像没有什么技巧,实则无技巧是最好的技巧,手法高明,内涵丰富,诗情荡漾。表面上是写羊,实际上类比了人类,颂扬了母性的无私和伟大,也使这美好的母爱具有了疼痛感和苍凉感。2005年11月17至18日,中国当代乡土诗歌研讨会在武汉召开,笔者应邀与会。几个诗友聚在一起聊天,江一郎说:“最好的诗应该是朴素的,在朴素的叙述中带给人温暖,又隐隐有些伤情。如果写出这样的诗,我必将为自己感动。”江一郎无疑做到了,还做到了极致,他的诗艺术个性鲜明,美学特质丰盈,不仅感动着自己,而且深深地感动着别人。

诗评家李少君在中国当代乡土诗歌研讨会上提到过诗歌的“草根性”,他说:“诗歌应该针对全球化,强调本土性;针对西方化,强调传统;针对观念写作,强调经验感受;针对公共化,强调个人性。”我个人以为,江一郎是诗歌草根写作的最具代表性的诗人之一。“华文青年诗人奖”是《诗刊》社主办的国内最具权威性、公正性的诗歌奖项之一,2003年,江一郎荣居首届三名获奖诗人之首,显示了他非凡的创作实力。当年的授奖辞说:中国诗坛著名的实力派诗人江一郎是从乡村语境创造诗篇的高手,他以特有的敏感和睿智直接潜入生活与生命经验的底部,透视人生,拷问死亡;弥散于诗行间的是草根诗人的悲悯情怀和忧患意识,他的诗作内敛而有张力。他的另一首诗歌《在低处,甚至更低……》曾聚焦了诗坛的视线,几乎成了优秀诗歌的典型范例。

 



附:


江一郎:物质时代的时光漫游者


 作者:黄晓慧


羊年前夕,温岭诗人江一郎荣获首届“人民文学诗歌奖”年度诗歌奖。


据了解,由人民文学杂志社设立的“人民文学诗歌奖”举行了首届评奖,评委会经过讨论及无记名投票,评出了年度诗人奖一名、年度诗歌奖一名、年度新锐奖三名。其中,年度诗歌奖得主为浙江温岭诗人江一郎。


近日,笔者在江一郎家中访问了这位台州诗坛的领军人物。


荣获首届“人民文学诗歌奖”


江一郎说,这次能获得“人民文学诗歌奖”的“年度诗歌奖”,说实在的,有点意外,这次能获奖,是因为其在《人民文学》2014年第2期上发表了一组29首的组诗。


《人民文学》上有个诗歌栏目叫《新浪潮》,一期一般只发三个诗人的作品,再加上有时候出个军事文学专号什么的,实际上一年只有三十多位诗人作品可以发表。之前,他也多次在《人民文学》杂志上发过组诗,但最多只有10首,但上次发过的组诗《草在枯黄》,也就是10首,后来获得了“德意杯”人民文学首届青春中国诗歌大奖赛一等奖。其实,当时他并没有参加他们的比赛,后来获奖了,省作协打来电话通知他时,他还觉得很意外,因为,当时征稿是向社会公开征集的,大部分的获奖作品是专门投稿的,他没有参加比赛,但评委会把2004年发表在该刊的作品也纳入评奖范围,这样就获奖了。这一次,也与上次一样,是一个意外。


获奖是意外,但却是名至实归。作为一位从上个世纪初即步入诗坛的诗人,许多与他同一个时代开始写作的文学爱好者,如今早已淡出文学圈,而他,却仍坚守着,仍在坚持思考、写作。


一本柯岩诗集引领踏入诗歌艺术之门


江一郎原名江健。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实际上,在上个世纪80年代,江健步入诗坛,纯属偶然。他回忆说,高中时在五七学校读书,就是现在的横湖小学的前身,那时候有高中班。当时,江健还是学校的中长跑运动员,有一回,参加校里的1500米跑步比赛,校里原先许诺说获奖后奖一双钉鞋,谁想到,江健跑了第一名后得到的奖品却是一本柯岩的诗集《周总理,你在哪里?》,这本书只有4角4分钱,而一双钉鞋贵得多,学校怎么把诗集奖给我?江健心里很不快,在早读课时,别人读毛选第五卷,他故意捣乱,拿出这本诗集来读。谁曾想到,读着读着,读出了味儿,江健说,爱上了新诗后,他就将当时书店里能买到的臧克家、艾青、郭小川等人的诗集也买来读。“像臧克家、艾青、郭小川等人的诗集,现在的一些诗人可能都不看了,主要阅读现代派诗歌,但是,我却是从传统一点的现代诗歌一路慢慢走过,从国内这些诗人开始,这些诗人的诗,对我的诗歌写作,还是很有帮助的,譬如,像艾青就教会我如何在诗歌中抒情。”因为搬家等原因,江一郎的不少藏书曾经处理过,而这本影响了他一辈子的诗集,江一郎一直舍不得处理。


阅读名著奠定了文学修养基础


读诗,读着读着就学着写诗,江健是1981年开始学习写诗的,当年12月,他就在四川的《青年作家》发表组诗《第一滴朝露》了,当时,《青年作家》是与《萌芽》、《丑小鸭》、《青年文学》等刊并称的一本重要的青年文学刊物。“我记得当时这组诗的稿费是25元,那时我一个月的工资是26元,当时的这五首诗,我记得一共不到70行,稿费就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江健习诗不久,处女作就登在这样的刊物上,对他是一个相当大的鼓励。


那时候,江健一家住的是公房,家里住房比较紧张。他的母亲在城关镇旅馆当服务员,旅馆生意不是很好,有空房子,每天晚上6时左右吃了饭后,他就呆在旅馆的房间里“啃”书,如西方美学史、西方哲学史,朱光潜的美学、李泽厚的美学著作,中国古典文学作品,西方小说名著等等,同时还一边看一边做卡片笔记,如这位美学家的观点是这样的,那位美学家的观点又是那样的,一一抄在卡片或笔记上。一般看两个小时左右的书,然后学着写一些诗。这一个阶段的阅读为江一郎日后的写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读这些中外美学史、哲学史著作,尽管可能对写作没有直接影响,但是这些都奠定了我文学的修养。”


从谋生到回归诗歌


其后,在温岭电大读书时,江健以一首《去远方》的诗,在一次全国性的电大学生诗歌比赛中夺得一等奖。此后,江健经常变换着职业、生活方式,在温岭花边厂当工人,进温岭县文联帮忙编刊物,到另一家企业当秘书,卖香烟,但他一直坚持着写诗。


江一郎回忆说,他1986年进入县文联帮忙,参与了《三角帆》诗刊的创办。“我记得第一期《三角帆》是折叠式的,可以这样打开的。”他比划着说,“当时是盛光辉、郭修琳等和我一起参与创办的,郭修琳设计封面……”在文联干了三年,因为调不进去,他只得又离开了。


为了生存,为了生活得更好,有一段时间里,江健夫妻开过两间店,一爿是音像店,一爿是火锅店,夏天则卖冷饮,主要由妻子负责打理,自然江健也得花些心思在生意上,每天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忙得不可开交。青年诗人王晓渔说过,诗人是最难以依靠写作生存的一类人。作家还可以靠专门写小说谋生,而现在的许多诗人,他们的工作往往与诗歌完全无关。而诗歌又是一种慢的艺术,需要充裕的时间。而江健那时的生活太忙了,忙得只能远离诗歌。


开了几年店,但是却没有赚到多少钱,江健觉得想开好店是无法写出多少东西来的,要么是做一个纯粹的商人,要么是回到诗歌上来。1998年,他关了店门,招了一班喜欢写作的孩子教作文,一周两天的授课时间,加上备课、批改作业,一周还有不少余闲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可以专心阅读、写作。


多年坚守,喜获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


2003年,对于江一郎来说,又是一个丰收的年份,这一年,在诗刊社组织的“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评选中,江一郎荣居三名获奖诗人的榜首,获得由诗刊社颁布的获奖证书和一万元奖金,这是生活对多年来坚守诗歌的他的最好褒奖。


在那次评选中,江一郎先是由读者投票推荐进入前40名优秀诗人行列,经过对2002年发表在全国主要刊物上的诗歌作品的审读,包括江一郎在内的10名诗人进入终审。再由叶延滨、林莽、谢冕、韩作荣、梁平、郁葱、子川等7位评委在10名诗人中评出前5名,按5、4、3、2、1的评分排列,评委分别写出自己排定的前三名作者的评语。最终,江一郎获得23分,刘春获得21分,哑石获得20分,他们三人成为了“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的获得者。


“当时,诗刊社编辑部主任林莽电话通知我获奖,我感觉很意外,获得推荐进入前40名的优秀诗人,有些诗人名气远比我大,但是由于评奖规则是对2002年度的创作成果进行评比,有些大诗人这一年没有多少作品写出来,最后,我有幸获得这个奖。”


从江健到江一郎,诗风同时转变


采访时,笔者问了一个比较八卦的问题,就是江健是何时变为“江一郎”的?为什么要启用“江一郎”这一笔名?


江一郎的回答很有意思,他说,在2002年年底省作协的一次会议上,他看到作家中名字带有“健”(或“建”)的很多,如任健、沈健、孙昌建、梁健,就决定换用一个特别一点的名字。2003年3月号的《青年文学》刊出了他的《怀念英雄》组诗,就是用“江一郎”这个新名,2003年3月份的《诗刊》也用了“江一郎”的《山雨欲来》组诗。“奇怪的是,名字换了,我的作品的风格似乎也改变了,用江一郎这笔名后,我的诗歌的节奏就变得缓慢一点了,原来的诗歌还带有一些英雄情结,向上的味道,用江一郎为笔名后,更多的向下的态度,关注身边的事物,朴素许多。”


诗人简介:


江一郎,本名江健,1962年生于浙江温岭。1981年开始在《诗刊》《星星》《人民文学》等众多报刊发表大量诗歌,作品入选《中国新诗年鉴》《中国最佳诗歌》《中国诗歌精选》等选本,著有诗集《风中的灯笼》等多种。2000年参加诗刊社第16届青春诗会,2003年获诗刊社“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现居温岭从事写作。

 

今日名言

        “诗人不必要充满灵感地升到天上,在大地飞翔,他的使命不是在于离开大地,飞上天去摘取星星,他是永远也得不到它们的。诗人的任务在于从他所及的范围内闪烁着的东西中创造出新的星星。”(法国·勒韦尔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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