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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理论园地:金汝平《迷恋那些发光的事物》 (总574期)

金汝平 诗眼睛 2021-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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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恋那些发光的事物

(作者:金汝平)



迷恋那些发光的事物

——阅读张琳诗歌的一些随想


金汝平


如果说,人与事物人与世界的相遇,是每个人的宿命,而痛苦、幸福、迷茫或焦虑、希望及幻灭由此而生,那么,只有遇上其他的诗人,另一个诗人才会诞生。先辈诗人以经典的魔力,灯一样的魔力,把后来者的精神和才华照亮了,那个体内部的幽晦朝光芒敞开,变得纯粹澄明。生活并不能直接地、简单地孕育诗歌,一切人类史上早已写就的杰作,才会引导出更多杰作。这两者是合而为一同时起作用的。强调任何一个单独方面,乃是固执的偏见。确实,谁都在生活的汪洋大海中,谁都在社会的铜墙铁壁中,但为什么你是诗人而他却是政治家、企业家和江湖混混呢?“横空出世”不过是一种特殊修辞,没有任何“精神之父”或“精神之母”的诗人是不可思议的。


近来读张琳的诗,深有感触。作者的心很細微。敏锐。那貌似平静的叙事与抒情。不得不透露出情感的波动。从具体事物入手。从场景入手。从细节入手。这是一种正确的选择。我窥见了她与俄罗斯阿赫玛托娃的隐秘血缘。虽然和历经二十世纪的劫难饱经沧桑的大诗人相比,她是一个年轻的孩子,童心未泯的孩子,历史的重负尚未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存在的恐怖与血腥,对于她,更多是传说,是材料,是让别人惊叫且大汗淋漓的噩梦。但无疑,阿赫玛托娃深深地感动了她,构成了对她诗歌自觉意识的“启蒙”。正如张琳在一首诗里所透露的那样,“‘我问过布谷鸟,我能活多少年……’这样的诗句,冷不丁将我置身于旷野之中,俄罗斯的风雪裹挟着钟声,仿佛伏尔加河陪着黄河,汹涌而来”,在我看来,童年、少年、青年时代的阅读无比重要,它甚至会对一个人的写作产生致命的影响,或者是好或者是坏的影响。年轻人读坏诗,或者把坏诗当成好诗学习、品味、欣赏,其付出的代价是可怕的,才华必毁灭在这一点上。我问过张琳的阅读书目,我放心了,通过另外一批杰出的大师、天才,她已在诗歌的金光大道上,迈开坚定的一步,轻盈的一步。我的诗友不分鸿儒白丁,屈原、陶潜、李白、杜甫、王维、迪金森、阿赫马托娃、但丁、沃伦、北岛、舒婷、多多、海子、雷平阳、翟永明……都会在诗中与我相遇与我交心,而更多的,像雨滴、雪花、露珠、燕子、白云、霞光、、月光、星斗……都会在与我见面的时候,赠予我诗的光芒,让我沐浴着它们的友情和诗情,心怀感恩。


向美而行,为美而歌吟!


智者可能洞察万物,诗人可能只了解自己。了解这个在苍茫世界上像草木、蝴蝶、蚂蚁、鸟一样的自己。对于他者,这自己多么无足轻重,卑微渺小不值一提;但对于自我,这自己又何其珍贵,独异,不可替代,是珍珠中的珍珠,黄金中的黄金。或许这就是人性中不可放弃根深蒂固的自恋吧,而从彻底的终极意义上说,没有自恋就没有活人,更何况诗人!只有怀着巨大的持续的激情不断深入地探求自我,发掘自己,才能写下一行真正的诗。在这里,诗也拥有了启示他人安慰他人的某种意义。


张琳是一个乡村教师。据说是很受学生热爱的老师。在晋北风沙掠过呼啸不息的黄土高坡之上,她把自己的青春奉献于这片故乡的土地,以知识哺育着一代代的孩子们。谁说自我是一个空荡荡孤零零的存在呢?不,山川、草木、月亮下的小城,春天盛放的雪白梨花,秋天的绿草地红高粱,还有日复一日辛苦劳动的普通劳动者,都不得不与她息息相关。然后这一切以某种神秘的方式,进入她的明亮单纯的眼睛,再变成一行行精致、优美同时又朴素真诚的诗句。和男诗人相比,女诗人逃不出她独立的身体,以及隐匿于这身体的女性意识。她们因此获得了某种身份的认同,精神的归属。男诗人灵魂深处强劲的冒险欲往往迫他们“生活在远处”,对故乡的爱恨情仇往往极其矛盾地纠缠在一起,混杂在一起。他决不会轻易地写下对故乡的“爱”,哪怕这爱其实也是有血有肉的情感——他的内在矛盾必然赐予他的作品紧张的气息,互相撕裂互相搏杀的张力!对故乡,他的倾诉往往变成了不可挽回的既冷静又伤感的挽歌。年轻时,生活永远在别处。老了逼近死亡,我们才会迷恋故土的美。我们举起拐杖敲打酸枣树上的酸枣纷纷落下,我们坐在墙角晒太阳用浑浊的眼睛凝望一朵火烧云,然后感叹:“我们的北方!”但虚弱,少气无力。白杨树悲风阵阵像呜咽,像倾诉,也像训诫所有这些早已背弃故土的人们。不,我们迷恋故土的美,乃自欺欺人。只有诗人说了真话:“你们不是幸存者,你们永无归宿。”


但女诗人天生的“母性情怀”,注定了她们唱出来的歌柔软、温婉,更多情。张琳的一句诗:“我迷恋那些闪光的事物”,恰恰是一种直率、坦诚的自我认证。同时也为读者进入她的诗提供了某扇悠然而开的奇妙之门,走进去,或许就会留恋忘返。女诗人的感知力是细微的,而那些灵巧的顿悟也穿越在字里行间,如萤火虫幽幽闪烁。它可能并不惊心动魄,但总带有一丝丝发现的、觉察的、心领神会的甜蜜快感!必须承认,这就是写诗的伟大的诱惑,是解忧的一种方式,是将水酿成断肠酒的一种方式。张琳大量地反复地运用“爱”、“祈祷”等词,而且常以层层递进滚滚而来的排比,强劲地扩张这词的力量与含义。她对平凡生活的礼赞,甚至带上了宗教的虔诚,对美的抒情也带有唯美主义者的极端和固执,“仿佛我们爱着的生活,每一天都在开花”。


确实,在人类多元化的情感中,爱无可置疑占据着一个最重要的位置。并直接或间接,明显或隐秘,强劲或微妙,整体或局部地影响着我们的生存,我们的生命。爱包罗万象,爱自然之美,爱上帝之光,爱祖国,爱亲人,爱艺术,爱动物,爱事业,爱异性,凡此种种,都迫使我们无法摆脱无法逃离爱的激情。那怕这种爱的激情有时并不带来幸福的结果,却以狂暴的非理性的莫测之力,把悲剧毁灭给我们看!但生而为人,必须寻找独特性的精神价值支撑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单调乏味的日子。否则只有自杀。从这个角度来看,找个理由去爱不单是应该的,而且是必须的。当然,大欢喜中何尝没有小孤独、小悲伤。她写下“我有说不出的幸福,我有说不出的忧伤”,抒情者总是痴迷于抒情。但我相信,张琳像一切抒情诗人那样,无限的内心奥秘像种子一样深埋于心底,等候发芽、成长、壮大,抒情正因为它的艰难、它的克服阻碍的不懈努力才无比迷人。而“迷恋那些闪光的事物”,无疑包括了诗歌。因为诗歌也是闪光的。多年前,我就说过----诗凌空而降,给诗人以猝然一击或妩媚的风情万种的笑靥。诗狂暴地或温柔地抓住了诗人。于是,诗人开始说话。诗不仅在诗人的灵魂里。和诗比,诗人的灵魂还太狭小。诗飞翔在另一个更庄严、更奥秘的世界,诗人的骚动与宁静,愤怒与苦恋,都是为了等待诗的来临,为了那一刻千金难买的神圣。值得欣慰的是,诗必将来临,它不是戈多。诗比诗人更强大。诗比诗人更永恒。诗只是通过诗人而具有形式。诗是酒,诗人只是器皿,诗盛满了它,又溢出来,世界上激荡着这圣洁浓郁的香气。


缓缓地望向故乡,唯一的故乡,无非是痛加点苦的味道”,所有写给自己的诗都有点儿类似于一个人走在风中雨中的喃喃自语,尊重诗歌的人,肯定拒绝诗中的谎言,张琳睁大眼睛凝视自己的时候,她必须承认这一点:除了唱出对故乡的柔情蜜意,还有更多的铭心刻骨的东西,她无法说出,她难以说出,甚至在潜意识深处惧怕说出,似乎真实的故乡是一个巨大的禁忌,而冒犯这禁忌是有可能引发厄运的。月亮照着小城,静寂而空旷,但那依然像一只悲哀的小船,横渡人间。随着青春在月光下孤独生长,故乡的淳朴之美里也渗透了必不可少的贫困与荒凉。于是,张琳对乡土的抒写中,另一种陌生而独异的因素从青草鲜花中破土而出。自然图景纷纷在落日的余晖中退却、隐匿、淡化,某种令人触目惊心的生活困境取代了它,占据了它,或者成为更加突出的“题材”。实际上,对于每个诗人,幻想永远是短暂又脆弱的,他总有一日会细致打量那围绕他,困惑他,打扰他,压迫或折磨他甚至让他窒息让他愤怒又无奈的一切。不是从一种美跌入另一种美,不是从一种梦漂泊进另一种梦,而是从真实的弹丸之地跨入另一种更美更广阔更坚硬的疆域。诗中的现实感强迫那些早年单薄轻盈的句子,带上石头的重量,带上烟灰与尘埃呛人的气味,以前不曾在意的垃圾堆以及一个河南老人的手,现在越过了北方的河流触手可及。而在这手与手相互抚摸的一刹那,张琳才懂得同时又隐隐作痛:“被生活遗弃的快乐,又被他捡了回来”,读到这样的结尾,我们发现女诗人的视野变得开阔,想象之鸟在天际飞来飞去,终于回归栖息于现实的美丑混杂善恶交聚的枝头,这是一种智力上的成熟,而张琳并不以心的麻木与冷酷为代价。她只是这样幽幽感慨,声音细若游丝:“我喜欢的事物,我都喜欢过了,不喜欢的事物,现在我也要远离。”


确实,在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某一分某一秒,每个人的内心都轰鸣过一个不可拒绝的雷霆:“远离,远离”。如此急不可耐,如此烈火烧灼。卡夫卡曾这样呈现人类生存中的悲剧浸透深深的绝望:“猎犬们还在庭院里嬉耍,但那猎物却无法逃脱它们,尽管它正在飞速穿过一片片树林。”远离,是我们的理想但它的实现谈何容易!无论在故乡还是在对诗歌无尽的探求中,张琳都面临着“远离”。故乡作为她钟爱的“主题”,她是否能够以强大的感受力把它挖掘得更独特,更深刻,更引人注目?因为满足于平面化的表述必落入诗的陈词滥调的可怕陷阱。作为一个有着高远的诗歌理想的写作者,这个问题不能回避,更为艰难更为考验她的是,怎样把它化为不被时间摧毁而能够水落石出的优秀诗篇。这一切都需要张琳自己来解决,自己来证明。


这篇短评结尾之际说明一下。虽然朋友们大概都知道,张琳,1989年生,原平人。


最后我要说,许多门外汉常常夸张地议论所谓诗歌之死。强大的事实是。只要人们活着。诗就不会死。诗以深不可测的魔力。诱惑着一代又一代年轻人。他们通过写作表现着对诗的热爱。对于年轻诗人。我们要求的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随着对精神和语言的不断深入。他们自然会调整自已。完善自己。祝福原平。多少年来,这座小城产生了那么多作家和诗人,一年一度漫山遍野疯狂盛开的梨花里,蓝天高远,大鸟飞翔,我们听见大地深处那不死的种子的呼啸,那也是每个生者内在的心声!




谈谈悦芳的诗


金汝平


要理解一首诗或诗人的一部诗歌作品,首先要相对地解这个人,因为西方有个哲学家罗兰·巴特曾经说到“作者之死” , 我所理解的“作者之死”,就是说写下这个作品,但没有创造力,灌注一种强大的自我意识和个性, 它生下来就会死亡,那是“作者之死”。 所有好的作品, 伟大的作品,经典的作品,背后或字里行间永远有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所以作者不会死。如果作者死了, 这个作品一定会死,而且会死的更早。 聊天,喝酒时,也谈论诗,但谈论不多,因为喝酒的时候更多是喝酒 。悦芳的诗,她有她的特点, 就我所观察到的,我所看到的女诗人中,她已经形成了一定程度的风格,可以说写作已经到达一定境界 ,但是放在更高的全国范围之内, 她的优点和缺点都明显 ,正是这些优点和缺点构成了她的特点。 


第一,她偏重于选择一个人生命中的悲剧性的情感体验,作为表达的范围和约束,孤独 ,黑暗 ,尤其是孤独,抛开其他意象 , 在《虚掩的门》里孤独这个词就很多,甚至在美学上构成了一种审美疲倦, 写孤独,写黑暗是许多作家诗人的共同点,卡夫卡、鲁迅、翟永明, 都是写孤独和黑暗,古代李白写的再欢畅的东西,背后都是孤独,李商隐,贾岛,包括屈原,不孤独跳河干嘛,司马迁被阉割了,写《史记》那不孤独吗? 孤独与黑暗,寂寞 ,不被人理解,生命中的沧桑,创伤体验,童年的悲伤、记忆,构成了悦芳诗的元素和主题,但主题,在诗歌中在文学中从来不是绝对要素 ,更在于一个作家 独特的语言,对元素进行怎么样的处理, 文学作品中,内容不占决定因素,形式和内容必须结合在一起,如果在描绘一个主题时 , 没有独具一格的特殊意义的表达, 那些材料上升不到美学的高度,许多作家,许多文学青年在这个方面破产了,写农村多的是,陶渊明写农村,他发现了美,今天写农村,不能按陶渊明来写, 那种衰败的败落的景象 ,你能写出今天农村的那种那种荡然无存的处境吗?所以不在于你写农村,写春天写孤独写痛苦写死亡,而是在于你怎么写 ,谈到翟永明这样的诗人,她写过《女人》二十首,作为受过翟永明影响的悦芳,以及好多好多的中国的女作家,怎样超越,对写作是一个疑问,一个挑战,当然悦芳写的有她的独特之处,翟永明有“内在的疯狂”,而悦芳有“表面的冷静”,翟永明接受了普拉斯的影响, “黑色的女人”,“黑夜的女人穿越而来”,都是从普拉斯那里来的,后来她为了摆脱普拉斯的影响,写了大量日常生活,但是在我看来,那个写得并不成功,翟永明有她二十首《女人》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悦芳在接受了翟永明影响之后, 如何超越她,如何区别于她,如何在她没有能力抵达的地方, 比她走得更远, 更“路漫漫兮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更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在路上发现新的风景,发现新的男人,新的女人,新的爱情,新的丑陋或者新的美好,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就是哲学和诗如何结合。悦芳读书 ,好多诗人是不读书的,因为他信仰一个简单的观念 , 诗人是天生的,实际上诗人是修炼成的, 哪有那么多的天才,你生下来的那一声惨叫和其他小孩没什么区别, 诗人是要修炼的,修炼就包括读书,今天我反对一种文盲写作,这种文盲写作在诗人中存在,在小说家中存在,在散文家中也存在,在评论家中不太多。不读书,不看报,不了解人了解。我经常问一个诗人,你写诗了,你知道当代诗人孟浪吗?不知道。知道欧阳江河吗?不知道。你知道奥登吗?也不太知道。我记得马克思说过:所有的创造都是人类既有的文化建立之上的创造。突破的前提是了解它,大概了解它。我觉得悦芳在这个方面做得很好,最起码看保罗策兰, 里尔克 ,齐奥朗 ,看了好多,还有马尔克斯,  不看这些东西怎么写作 ,有人说《诗经》里的第一首诗是没有看过别人写作的,那是诗经,我们不是处在那个文化的源头 ,我们今天是借助在古今中外已经非常难以超越的文化遗产上写作,你不了解文化怎么创造 ,这种创造必须建立在博大的经典的阅读基础上,这方面悦芳做得比较好,但在她的诗中,存在一种哲学与诗的处理的不和谐的现象, 她试图把哲学的东西进行诗歌的转化,有些地方做得比较好,有些地方做得比较生硬, 诗歌和哲学是不一样的,哲学是一种共性的、理论化的,归纳式的,演绎式的来了解这个世界,概括这个世界, 诗歌是个体的、片面的、极端的、甚至让别人看来是愚蠢的方式来介入这个世界 。诗歌离不开自己,个人化的思想,个人化的表达。文学有两个最基本的元素,一个是个人体验,一个是个人表达  。如果你用哲学的思维,哲学的语言, 遮蔽了你的诗歌个人语言 ,那未必达到成功。因为西方的哲学家不是谈诗,他们谈自己的思想,阿多诺 ,海德格尔 ,都是把诗当作工具来阐述他的思想,其实这个诗好不好,诗人说了算,他们说了不算。 哲学和诗的关系如何处理,也是一个值得我们共同思考的问题,不单是悦芳,我也存在这个问题,你也存在这个问题,他更存在这个问题。


第三,悦芳的诗集整体编排 ,作为一个诗集名字, 两个地方要注意,要取一个轰炸性的题目,《虚掩的门》这个词不太有轰炸性,不太具有那种震撼人心的效果 ,你看波德莱尔《恶之花》,你看鲁迅《呐喊》《狂人日记》,你看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一百年孤独,一千年孤独。博尔赫斯曾经嘲笑过马尔克斯,什么百年孤独,一个下午的孤独就够了。题目要特别引人注目,要能概括你的诗歌,但是你的题目能概括住这厚厚的一本书吗?《虚掩的门》这个题目是一种组诗的题目,根本不足以成为诗集的题目,一个诗歌集的题目要通过这个题目囊括你的美学倾向,所以一部诗集的名字,应该投入很大的精力来思考。另外,每辑之间的美学差异不大。有一辑区别还是比较大的,第二辑向诗人致敬那一辑很集中,作为一个组诗,它很完整。第一辑和第三辑差别不大。我们今天来太行山,明天去昆仑山,今天喝的汾酒,明天喝的竹叶青,今天喝的头脑,明天吃的是羊肉。 应该拉大距离 ,构成美学上的参差不齐和五彩缤纷。


总体来说,悦芳正处于形成风格的期间,她没有遇到我这样一个老诗人已经形成了风格而难于突破的困惑,她正在欣欣向荣,而我正在奄奄一息,  好多朋友们都在说, 写的不能写了,包括多么牛逼的诗人,老汉再硬,也有软的时候 。所以为我人类的硬干杯,也为人类的软干杯 ,愿悦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谈一谈爱斐儿的散文诗《非处方用药》


金汝平

 

爱斐儿去年去了北京,她的写作也随工作环境的改变有了变化。那就是她暂时放下新诗,迷上了散文诗的写作,并有大量的作品问世。说真的,只凭发表多这一点不足让我们吃惊,那些泛滥成灾的东西我们见得还少吗?读上两行都后悔,看完一篇是受罪,最为重要的仍是作品的含金量,发表与否是次要的。爱斐儿的散文诗值得我们关注,乃是源于她在写作的道路上探索多年,终于找到了适合的文体,并在这种文体中展露出不容置疑的才华。有近期的长篇散文诗《非处方用药》为证。


散文诗与常规的诗到底有什么差异,那是很难以从理论上加以界定的,而在阅读的感受中可以体味出来。爱斐儿说她写作散文诗更放任,更轻松,更自由,更能够容纳自我复杂、丰富的情感,这恐怕正是散文诗的本质特征之一。同时这决不意味着丧失散文诗必须的诗意,否则散文诗的美学价值降低。因为爱斐儿是从诗歌写作进入散文诗写作的,所以她始终坚守着对诗意的极端重视,从而使散文诗能够兼容诗与散文的双重优点而不是两者的双重缺点。


作为一个文本,《非处方用药》的个性是极为鲜明的。首先,题材的选择就利用了自己多年的生活积累从而异于他人。我们看见比比皆是的散文诗在相当雷同、相当机械、相当狭窄的题材上绕圈子,题材的因袭直接导致了艺术性的破产,爱斐儿的职业是医生,那么,能不能从和自己熟悉的、紧密联系的事物之中,挖掘出诗意并给予强有力的、别具匠心的表达,其实在考验着每一个诗人. “二十多年的从医经历,心头上每天都在称量生命的轻和重,那些或哭或笑或来或去的面孔,比任何一个哲学家教给我的东西都要多。如果我不能用诗歌把这一切留下来,该多遗憾!”,爱斐儿没有让我们失望,《非处方用药》的特殊题材,把她逼到了严格的“自我表现”与“个人写作”的高度上。


更为关键的是,题材本身并不能注定艺术价值,它要求着写作者处理题材、超越题材、升华题材的表达能力。爱斐儿并没有兴趣津津有味地谈论非处方用药的性能,而是通过“甘草”、“桃花散”、“忍冬藤”、“五味子”、“穿心莲”等等书写对世界、对人性、对爱情、对大自然的真挚之情,古人所说的“托物言志”也在这儿具体地变成了“托药言志”——其实,在女诗人的眼里,花开得沉默,心飞得恍惚,所有的非处方用药都摆脱了自身的本性而和我们的生生死死紧密相连,“灵魂与肉体在阳光下完成了绿色的统一”。


爱斐儿在慨叹“穿心莲”时这样说:“一箭穿心,留下寒凉与苦味”,或许,用这句话来说明这首散文诗带给我们内心的波动是准确的。和非处方用药一样,这首散文诗的字里行间弥散着一种不可驱散又若有若无的忧伤,作为一种普遍的、核心的内在情绪贯穿全篇——“注定这一生被你缠绕,病因与秘方都是你”,有什么办法呢?没有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如果病乃是人类不可逃避的宿命,谁又能拯救一个多病世界重回太平?生命的忧伤加重语言的忧伤 ,语言的忧伤又减轻生命的忧伤  ,这或许就是人世间还需要诗人的理由吧。


阅读《非处方用药》的过程里,我注意到作者对散文诗艺术性的孜孜以求,这种追求甚至是刻意的,极端的,我把这一点视为作者对散文诗清醒的自觉,并大声叫好:“迎风就想流泪,转身就哮喘咳嗽” ,简洁,清晰,以中国古典诗歌最擅长的对偶形式直入人心。“剂量是关键,适量的等是药,过量的等是毒,不容久服,成瘾难戒”,干脆利落,朗朗上口,呈现出某种动人心魄的音乐性,我认为:散文诗起伏自如的旋律感,是构成散文诗审美特征的重要因素,凭借它,散文诗区别于一般的抒情散文,也区别于一般的诗。只是运用之时要游刃有余,不要画地为牢,更不要匠气十足罢了,而且在不同的篇章中要呈现不同的手法。


朋友们戏称爱斐儿由诗到散文诗是“华丽的转身”,那么,就让这华丽的转身一直华丽下去并更加华丽吧。对散文诗的探索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愿爱斐儿的写作带给我们更大的惊喜。


               2010 3 ,8





诗人简介:


金汝平 ,山西阳曲县人,1963年生,1984年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现为山西财经大学文化传播学院副教授,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文学院签约作家。出版有诗集《乌鸦们宣称》《独角兽》 《骚动的黑》等,著有诗集《阴的无形之力》、散文诗集《歌声唱给白骨精》、评论《关于诗及诗人的随想》等。




编者按:

         好的理论也是诗的眼睛,它能提升我们写诗和欣赏的高度。今天在《诗眼睛》平台的《理论园地》之名家论坛,金汝平的评论,欢迎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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