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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眼睛||快讯:著名评论家吴思敬前日在《人民日报》发了回顾40年的诗评提及我省诗人梁志宏......(总650期)

王恩荣主编 诗眼睛 2021-10-07

(吴思敬在和顺)




    今天向大家推荐的是我国著名评论家吴思敬老师前日在《人民日报》发了回顾40年的诗评《凌云健笔意纵横》,提及我省著名诗人梁志宏老师的《华夏创世神歌》


“进入90年代以后,“史诗”的追求有增无减,但诗人的着眼点却从西方转移到东方。大解的《悲歌》、叶舟的《大敦煌》、梁志宏的《华夏创世神歌》等,均以恢宏的气势、雄浑的意象,把古老的东方文化与现代人的意识糅合在一起,致力于呈现民族文化心理结构。”


特此祝贺!


《华夏创世神歌》书影


 

梁志宏《华夏创世神歌》电子版首发连载:献辞(书影)


告博友、微信群师友:2017年大幕开启,本人年迈新作渐少。应诗友之约,即日起开始转发我20年前创作的神话史诗《华夏创世神歌》,包括《爱神女娲》《龙神黄帝》《神羿射日》《大禹治水》四卷,共约一万余行。这部长诗1995年12月由山西人民出版社推出,次年6月召开《华夏创世神歌》出版硏讨会,京晋著名诗人、诗评家给予较高评价。2002年长诗又纳入《梁志宏文集》第三卷再版。


1995年初版封面、封底


2002年再版封面


《梁志宏文集》
第三卷 / 神话史诗卷
献 辞
源远流长之中华

本身就是

一部绵延五干年的恢宏史诗

而远古神话

乃是其浑茫、奇幻的序曲。
/
一个二十世纪的诗人

当了一次原始神探

对神话“化石”,进行考古

发掘蕴含其中的文化与历史

向我的民族

献上《华夏创世神歌》万行长卷

铺开一道神州远古诗画长廊

一幕幕亦幻亦真的活剧…


(以上图文皆来自梁志宏新浪博客)


梁志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一至三届理事、太原诗词学会一至二届会长。文学创作一级。曾任太原市文联副主席、市作协主席、《城市文学》主编,山西省诗人协会副主席、山西诗词学会副会长。出版抒情诗集《冶炼太阳》《行走的向日葵》《俯首人间》等10部,百行叙事诗集《红黄绿》,叙事长诗《爱魂》《山碑》《河颂》3部,万行史诗《华夏创世神歌》,长篇自传《太阳下的向日葵:一个正统文人的全息档案》等。合作编剧《矿山人家》《红军东征》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发表文学评论、理论文章百余篇。诗歌入选《新中国50年诗选》《2016中国年度诗歌》及苏教版《高二语文读本》等,评获《诗刊》1981至1982年度优秀作品奖、全国乌金奖、首届绿风诗歌奖等。本人评获太原市特聘专家、太原市优秀作家、山西省离退休干部先进个人等。





下面查看原文:



凌云健笔意纵横

(作者:吴思敬)


凌云健笔意纵横


吴思敬


改革开放以来,中外古今诗学文化的碰撞与交融,是中国诗学发展新的景观。这种碰撞与交融导致一种新的诗学文化诞生,它来自传统的母体又不同于传统,受外来诗学文化触发又并非外来文化的翻版,既植根于文脉的传承,更立足于现代的追求,体现了对传统诗学文化与外来诗学文化的双重超越。


1978年,改革开放的号角吹响,改变了中国历史进程,也对文学艺术事业产生深远影响。伴随思想解放运动的春潮,中国新诗以顽强的生命力穿透板结的土壤。40年来,诗歌艺术的巨大变革和诗人队伍集群式的崛起,刷新诗坛面貌,迎来一个金色的季节。


现实主义回归与诗歌信念重建


在春潮涌动的鼓舞下,随着思想上、政治上一系列拨乱反正,诗人们对前一时期的诗歌创作与理论进行反思,围绕诗歌与现实、诗歌与政治、诗歌与大众等进行热烈讨论。在这一进程中,现实主义精神得以回归:强调为人生的写作态度,重视对现实的关注与介入,突出人文关怀,力求对现实生活产生影响。艾青的《鱼化石》、李瑛的《一月的哀思》、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等诗作,在反思“文革”的同时也表达对未来的期待与向往。此后,更多诗人以平民眼光透视生活方方面面,反映普通人的生活现实和对生活的自信与执着。


上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消费主义与大众文化盛行,社会上产生某种“价值中空”。一些诗人“下海”,另一些诗人把诗歌视为个人的语言狂欢,远离现实、远离读者。同时也有一些诗人“痴情”不改,他们恪守诗歌理想,坚持审美追求,他们中间不仅有郑敏、牛汉、李瑛、屠岸这样终生坚持写作的老诗人,更有不少青年诗人在商潮涌动、金钱诱惑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操守,力图重建诗的信念。在他们看来,诗人要有悲悯情怀,要有深切的人文关怀,不仅抒写个人的喜怒哀乐,更要有一种为人类承担苦难的勇气。这些年来,从非典危机到汶川地震、玉树地震……在这一系列灾难面前,诗人没有沉默,而是发出生命的呼唤。一些来自社会基层的诗人,带着挥洒在乡间、工地和流水线上的汗水,带着朴素的发自生命本真的呼唤,借助互联网传播,登上诗坛,一鸣惊人,成为值得关注与研究的文学现象。


对世界敞开与中外诗歌文化交融


新诗在“五四”时代诞生,除去是中国诗歌发展的内在要求外,最主要的是受现代思想与诗学文化影响。改革开放以来,紧闭的国门打开,外国诗歌作品和诗学思潮涌入。当时的青年诗人饥不择食,饕餮一番后难免消化不良,那些迅速打起又快速消失的各种主义与旗号,多数是模仿西方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诸多流派的产物。在眼花缭乱的诗歌现场,仅仅固守陈旧的诗歌解读方式,已经越来越难于对诗坛现状有清醒认识、对诗的运动规律有恰如其分的把握。因此,诗歌研究的思维方式与方法,必然要不断更新。


80年代以来,在改革浪潮推动下,思想理论界力图冲破过去封闭式研究模式拘囿,开拓新的思维空间,掀起方法论讨论的热潮。这为诗歌理论家在传统的批评方法外,提供新的参照系,有助于多元批评格局形成。评论家队伍也发生很大变化,新时期培养出来的青年评论家陆续成长起来,他们思维活跃,知识结构焕新,呈现出思想的锐度和眼光的宏阔。这一切使这一阶段的诗歌理论更具实验性、探索性,呈现出丰富错落、异彩纷呈的批评格局。正是在这种合力作用下,90年代后的诗坛由青春期的躁动与张扬进入成年期的冷静与深思,由向西方现代诗派的咿呀学语,转向面向中国传统文化汲取养分。中外古今诗学文化的碰撞与交融,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诗学发展新的景观。这种碰撞与交融导致一种新的诗学文化诞生,它来自传统的母体又不同于传统,受外来诗学文化触发又并非外来文化的翻版,既植根于文脉的传承,更立足于现代的追求,体现了对传统诗学文化与外来诗学文化的双重超越。


诗歌语言观念变革与形态出新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诗歌的关键。卡西尔在《语言与艺术》中指出,在索绪尔提出的那个日常的、实用的语言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符号世界,即艺术世界:音乐、诗歌、绘画、雕刻和建筑的世界。在同一个民族内部,诗歌语言和实用语言使用相同的语言符号,它们之间有一定共同性,但由于诗歌作为一种特殊的把握世界的方式,在创作与鉴赏上有其特殊规律,因而诗歌语言与实用语言不能不有明显区别。这种区别,主要表现在实用语言强调实用,其目的在于“知解”,诗歌语言则不求实用,其目的在于审美。


实际上,诗的语言,不是日常语言工具,而是与“存在”同在、与生命同在的语言。正是基于这种认识,新时期诗人在语言运用上做了大量实验与出新。由于诗歌象征含义的个人性、不确定性与随意性,诗的语言符号与常规的语义之间产生偏离。诗的语言符号越来越失去其在实用情况下的指称、描述意义,其常规语义退后,让位于诗歌自身的音响功能和结构功能。这样一来,新时期诗人在语言创新上下足功夫,在传统的抒情、叙事、比喻、白描等手法外,大量运用象征、通感、互文、跳跃、粘接、闪回、叠印等手法以增强语言的张力,使诗歌的语言世界呈现全新风貌。邵燕祥的《五十弦》、西川的《在哈尔盖仰望星空》等诗作,在诗意上有崭新发现的同时,在语言运用上也给人以新鲜、灵动之感。


激活古典诗学传统与树立文化自信


历史总有它自身的逻辑,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上世纪80年代竞相引入西方各种思潮与流派,到一定程度自然引起反拨。针对某些年轻人忘记来路,老诗人郑敏表示深深的关切,她郑重提出:“21世纪的文化重建工程必须是清除对自己文化传统的轻视和自卑的偏见,正本清源,深入地挖掘久被埋藏的中华文化传统,并且介绍世界各大文化体系的严肃传统……应当大力投资文化教育,填补文化真空,使文化传统在久断后重新和今天衔接,以培养胸有成竹的21世纪文化大军。”与此同时,青年诗人也纷纷对传统进行新的思考,诗人一平说:“创造是以传统为背景的,是相对传统而成立。没有传统作为背景和依据,就没有创造,只有本能的喊叫。”


90年代以来,我们明显看到诗人们正在清除对自己文化传统的偏见,自觉吸取中国诗学文化的营养,收获一批植根在民族文化之树上的诗的果实。仅以对史诗的追求而言,80年代诗人喜欢从西方文化中寻找题材,喜欢使用希腊传说和圣经典故。进入90年代以后,“史诗”的追求有增无减,但诗人的着眼点却从西方转移到东方。大解的《悲歌》、叶舟的《大敦煌》、梁志宏的《华夏创世神歌》等,均以恢宏的气势、雄浑的意象,把古老的东方文化与现代人的意识糅合在一起,致力于呈现民族文化心理结构。


当我们简略回顾改革开放40年中国新诗所经历的变化时,正赶上新诗诞生100周年。百年交替,对于新诗来说,不仅仅意味着时序流转,同时也给人留下巨大的思考空间。今天我们的新诗尽管还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它坚定地行进在通向新时代的路上,并召唤着未来的诗人与之同行。


(载2018年11月16日人民日报“逐梦40年”专栏)




评论者简介:


吴思敬:北京人。中共党员。1965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历任中学教师,北京师范学院分院讲师、副教授,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院长、博士生导师,《诗探索》主编。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北京作协理事。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1990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享受政府特殊津贴。著有专著《诗歌基本原理》、《诗歌鉴赏心理》、《写作心理能力的培养》、《冲撞中的精灵》、《心理诗学》、《诗学沉思录》、《走向哲学的诗》、《文学评论的写作》(合作)、《文章学》(合作),主编《文学原理》等。《写作心理能力的培养》、《诗歌基本原理》分获1987、1992年北京市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中青年优秀成果奖,《心理诗学》获北京市第五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2001年教育部授予全国优秀教师称号。


伟哉,中国巨神

(作者:韩玉峰)


伟哉,中国巨神

——读梁志宏《华夏创世神歌》随想


韩玉峰


 一


诗人梁志宏经过两年多的惨淡经营,潜心创作,终于推出了一部长达万行的长诗《华夏创世神歌》。这部煌煌巨著充满了诗人的才气和灵气,还带着几分神气,因为它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混沌初开的原古时代,一睹创造世界、创造人类的众神风采。在这里,我见到了创造人类、炼石补天的华夏民族伟大的母亲神——女娲,我们何尝不是她“抟黄土作人”的后代,黄皮肤,黑头发,流着祖先的血液。在这里,我们见到了开辟新世、统一天下,创造人类文明的创世之神——黄帝,我们谁不是以龙的传人、炎黄子孙而自诩。在这里,我们见到了华夏民族的守护神——神羿,他的勇武、智慧和自我牺牲精神,又何尝不是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精灵魂魄。在这里,我们还见到战胜洪水,平定天下的救世之神——大禹,他的丰功伟绩,足以涵盖华夏先民艰辛创世的过程,卓拔一种民族自救奋争的精神,烛照当今,传给代代子孙。何止这些大神们,太阳神,月亮神,火神,战神,帝神……,以及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夸父逐日、嫦娥奔月……诸多的美丽神话,尽在这个瑰丽神奇的世界中。在这里,神有神格,供职为神职,遣使为神使,派探为神探,为事为神事,业迹为神迹,思考为神思……在这里,我等凡夫俗子,顿觉沾上几分神气,去掉几分俗气,虽不敢说大彻大悟,也觉得心有所动。我惊叹,志宏有这样深厚的神话情结,去破译神的化石,演绎神的故事,构筑神的体系,做了一件前人未曾做过的值得在中国文化史上写上一笔的大事。




 二


神话是人类童年梦幻的产物,是“在人民幻想中经过不自觉的艺术方式所加工过的自然界和社会形态”(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先民在混沌初开的原始时代,面对洪水、大旱、凶禽、猛兽的侵袭,惊异畏惧,又无从解释,便在幻想中创造出能够战胜这种侵袭,并主宰宇宙万物的神及其故事,即神话;这些神话经过诗人的手,以诗歌为载体,形成了神话史诗。各个古老的文明民族,大都有神话史诗流传于后世。


中国作为世界文明古国,除了少数民族有不少伟大的神话史诗留传至今,汉族却没有留下一部完整的神话史诗。其中原因,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胡适在《白话文学史》,茅盾在《中国神话研究初探》中都曾做过若干分析,比较一致的看法是神话的历史化。而使神话真正得以保存下来,则往往是依赖无数诗人的修改藻饰。这在希腊如荷马,在中国如屈原。屈原的《离骚》与《天问》就包含了许多神话材料。


梁志宏苦心研读记述上古神话的书籍,产生了以叙事诗的形式再创神话长诗,填补中国神话领域空白的构想。诗人在《梦入神话》中写了与黄帝的对话。黄帝对诗人说:“你是诗人?/泱泱华夏诗国,悠悠几千年/怎么没有一个黑眼晴的诗人/像盲诗人荷马那样/谱我神州神话诗篇!”诗人面对瞩望的华夏始祖,诗魂飞扬,“遂与黄帝达成默契/依其权威版本,谱写这部神歌诗卷”。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志宏的构想变成了现实,一部长达万行的长诗摆在我们面前,中国的创世之神得以再现,中国的远古神话系统得以构建,包容在中国神话中的民族优秀文化得以传承,融铸在中国神话中的民族精神得以弘扬,渗透在中国神话中的民族雄魂得以再铸。志宏的《华夏创世神歌》具有了填补中国神话史诗领域空白的开拓性价值。


 


梁志宏的《华夏创世神歌》的总体构想,是追求文献性和创意性的结合。但他不是把神话历史化,而是“将神话与历史、文化三者熔为一炉,加以熔铸和再造”(梁志宏《〈华夏创世神歌〉创作阐述》)。志宏是以学者的严谨态度和诗人的灵动激情进行创作的。他在描绘女娲、黄帝、神羿、大禹等几位巨神时,在核心神事和主要神迹上都有所依据。他以丰富的远古神话资料,绘出神州远古浑茫,苍阔的社会背景和神异、诡奇的自然环境,映现华夏先民最初创世、开辟和繁衍的艰辛历程。特别值得重视的是《华夏创世神歌》忠于史籍的记载,具有“史记”的价值,但它不是向历史的靠拢,而是向神话的回归,使它成为真正的中国远古的创世神话史诗。《华夏创世神歌》的特点和价值正在这里。


一些记述远古神话的古籍,如《山海经》、《楚辞》、《淮南子》等,给诗人打开了登上远古神话殿堂的大门,诗人在这里广泛搜罗,精心研读,爬梳整合,大胆创意,确定了他所要描绘的巨神,赋予他们应有的神格和主要的神事、神迹,从而创作出这部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四卷万行神话史诗。


卷一《爱神女娲》插图,刘勇绘(下同)


 



爱神女娲是梁志宏在神话史诗《神歌》中塑造的第一位巨神。关于女娲造人与补天的记载,在其他民族的远古神话中也可找到类似的故事。《圣经·创世纪》中有上帝用地上的尘土造人的说法,希腊神话中有普罗米修斯抟土为人的叙述。至于与中国的洪水神话异曲同工的还有希腊的洪水神话,都是讲开天辟地、人类既生以后,又遭洪水灾害,世界毁灭,后由神收拾残局,再造人类。北欧神话中有四个矮人立于地之四角,撑住了天的故事,与女娲炼五色石补天,断鳌足以立四极的记载,更是有趣的巧合。从造人与补天两大盖世功勋来说,女娲当属华夏民族的始祖母神无疑,独具匠心的是诗人把这两件事合为一体,以殉身和复活相衔接,加以铺叙,成为一部瑰丽多姿、动人心魄的诗卷。


《殉身》一章写得尤为悲壮动人。在远古洪荒艰难生存条件下,耗散了大半精力,一次次累倒于黄丘的女娲,为了子女强壮,能够对付洪水猛兽,暴雨狂风,生息繁衍下去,她不惜把自己最后的神力与爱全部注入子女身上而悲壮殉身——以己一死换取众生。可是不懂得母亲之心的孩子们还以为母亲睡着了,仍在那里欢乐跳动,直到他们再也唤不醒母亲,才禁不住一阵恐怖。也许是人神相通,心灵感应,一篇创人史诗,写得煞是动人。


女娲补天,又是多么惊人的神话。天塌地陷,洪水茫茫,凶禽猛兽,横行肆虐,人类濒临毁灭。在这旷古未有的天灾地祸面前,诗人神思飞扬,构想了女娲死而复活的情节,上补苍天裂洞,下平人间祸患,拯救生民于水火,谱写了一首女娲补天的壮丽诗篇。那一段段人间的奇文字,把女娲补天描写得有声有色,壮丽辉煌。


 卷二《龙神黄帝》插图

 



龙神黄帝是神话诗《神歌》的重头之作,诗人赋黄帝以复合式的神格。黄帝降世神州,几番“龙战于野”,一统天下,成为混沌神州的开辟神和创立华夏文明的人文始祖神。诗人最后把黄帝定为龙神,确实为颇有见地的大胆创意。华夏五千年龙文化源远流长,中华民族以龙为象征,这已为自称龙的传人的炎黄子孙普遍认同,而黄帝正是创造华夏文化的始祖。


诗人在《龙神黄帝》一卷中遵循原始先民的神话思维,充分显示史诗亦神亦史的特点。黄帝人首四面,黄龙身躯,这是原始先民创造的精采绝伦而又意蕴深邃的黄帝神话形象。黄帝长着四张面孔,不仅与雷神雷电四射的形象相符,而且与黄帝开辟四方、融并四方、治理四方的行为相合。印度神话中的大梵天,就是一尊有着四张脸面的大神,大梵天神在我去过的尼泊尔国也随处可见,大神方首四面,眼睛特大,当地朋友说这是人间善恶、是是非非、方方面面都在大神的睽视之下。可是,孔子却把“黄帝四面”,解释成为黄帝派了四个听自己话的人“使治四方”,意思倒是不错,但是神话色彩却荡涤殆尽。这正是中国神话历史化的一例。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推究中国神话之所以仅存零星的理由时说:“……孔子出,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实用为教,不欲言鬼神,太古荒唐之说,俱为儒者所不道,故其后不特无所光大,而又有散亡。”这话可说得真对,志宏不信先师孔子的诠释,而遵循原始先民的神话思维,正是他的神思翩翩,神魂悠悠,神驰于那天玄地黄龙吟虎啸的世界的深切感受和审美决断。


《神歌》中一篇“龙战于野,开辟神州新世”的神话,把黄帝与炎帝之战,黄帝与蚩尤之战描绘得何等恢宏、壮观、惨烈。黄帝手持锋利神剑,乘坐风雷战车,组起一支威猛仁义之师,从始战,到雾战,到雨战,到决战,在史诗中得到最充分的表现。


黄帝作为华夏民族的始祖神,诗人写的《魂铸新世》一部更有价值,有着神话的、历史的、文化的价值。神战结束,黄帝为自己建造了一座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黄宫,以显示黄帝开世的赫赫威议。诗人最为得意之笔是,黄帝的风雷战车化作一团雷电旋入地基,从而象征一场战争成为新的世纪的奠基之礼。诗人张开想象的翅膀,设计了一场闻所未闻的奇特的盛大的开世典礼。诸神将士风云际会,四方部落群贤毕至,功臣猛将依序站立,虎豹熊罴跪拜伏地,众星拱月,突出黄帝的中心地位:“今我依照天意民心/主为中央天帝/统管神界人间/创建新世秩序!”四方归顺,天下统一,华夏民族形成,这开世典礼具有多么伟大而凝重的象征意义。


诗人特别描绘了龙的图腾形成:“那部落星云般的图腾/也风起云涌般融合汇拢/融入雄猛的熊头牛角/融入狞厉的蛇躯鹰爪/融入风雷火焰神奇幻化之意象/融入腾云驭电神威显赫之功能……/汇成神州部落联盟/一幅最初的龙的图腾。”诗人以难以抑制的激情咏诵:“龙的图腾在招摇飘动/龙的部族发出认同的呼声/神州新世创立/黄帝是我们的始祖神/龙方龙腾虎跃/黄帝是我们的龙神!”龙——龙神——黄帝子孙龙的传人,这就是诗人在《神歌》中发出的震天动地、声闻四达的呼声。


卷三《神羿射日》插页



《神羿射日》是神话史诗《神歌》中最具有人性美和悲剧美的诗篇。《神羿射日》还包含了《嫦娥奔月》这一美丽的神话传说,这就更增强了诗作的神话色彩、文化内涵和艺术魅力。


诗人在这卷长诗里更多地运用了幻想、想象、夸张等浪漫主义手法,充分发挥艺术创造力,来描绘这个五彩斑谰的神话世界。浓墨重彩的环境描绘和细致入微的性格刻画,使诗作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


神羿射日的神话亦见于《山海经》:“帝俊赐羿彤弓素(矢曾),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淮南子》记载的羿的功绩主要是上射九日,下除六害,救护万民于深重灾难之中。所以,诗人把羿的神格定为守护之神。


羿射九日前后,几次除害之战写得各不同,怪兽凶禽的形状和特点不同,神羿除害的办法亦不同,这正是显示诗人才情处。而诗人独出心裁的是,增加了神羿喊日警告的细节,警告无效,方才怒射,且腾空追逐,以除恶务尽。诗人这一细节的增设,丰富了羿射九日的情节,显示了神羿的感情有变化。


在“嫦娥奔月”的故事里,诗人对嫦娥的形象做了全新的处理。《淮南子》云:“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嫦娥窃以奔月。”嫦娥成了自私贪生、背叛丈夫的形象,而在历代民间传说的嫦娥奔月的神话里,嫦娥却受到赞美和同情。诗人正是基于这一看法,恢复了嫦娥的美好形象。嫦娥面对丈夫从昆仑神山西王母处求得的一付神药,心潮起伏:“一付飞天神翅呀/能让我成神奔月/能采得桂花灵芝不死神药/再让丈夫成神不死/再让茫茫众生长生……”嫦娥心魂躁动,神情恍惚……猛然显出果敢而又刚烈的神性,倾出神药,一口吞下,闭目默诉一腔心声:“羿呵,莫怨嫦娥/我先成神奔月去了/待采回不死神药/再遂宏愿真情……”谁知,美丽的嫦娥,竟遭天罚,被抽缩成一只丑陋的蛤蟆,囚禁寒宫。嫦娥的离去,使羿陷入了巨大的痛苦,特别是最后章节悲剧环境的营造和悲剧结局的暗示,守护苍生的射神不知如何自护,“旷世雄杰呵,魂归何处?!”更是表现了诗人对全诗悲剧情调的总体把握。


卷四《大禹治水》插页



大禹是志宏在创世史诗《神歌》中塑造的最后一位半神半人的巨神。诗人在鲧腹生禹、石破生启的令人断肠的神话里,充满了子承父业,前仆后继的悲剧精神,塑造了死而不已,奋斗不息的英雄形象,表现了一种悲壮的崇高美,通过悲壮美来表现崇高。《山海经·海内经》记载:“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湮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于羽郊,鲧复(腹)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诗人写鲧被杀后尸体三年不腐,心在跳动,双目强睁,他呼唤苍天,大地,要孕育神子,平治洪水,“拯救神州,遂我夙望……”他同腹中神子对话,倾诉其悲壮身世,并对神子寄予厚望,鲧果然腹中生禹,降下神性的超人。诗人还根据史籍关于鲧死后或化为黄龙,或化为黑熊的记载,让他上体化作一条黄色神龙,下体化作一只三足神龟,以协助神子大禹治水,鲧治水虽未成功,但在诗人的笔下,却虽败犹荣,虽死犹生,仍然是献身治水的英雄,神子,神龙,神龟都是他死后的化身。


诗人写大禹的神性与人性,更见于大禹治水。诗人在创作阐述中写道,在写大禹劈山疏流的工具上三易其稿,先借二郎神的神鞭,后有龙王献的神斧,最终使用神锸,但这并未削弱神话的色彩,反而加深了作品的寓意。鲧生禹时,诗人以苍生的一万支锸化为神子的骨骼,以苍生的一万声呼救化为神子的血脉,于是大禹的生命中注入了苍生之基因,注入了万民的呼吸与血肉,使大禹成为华夏神话体系中第一位苍生自救神。


“三过家门而不入”,是几千年来为全民族尊崇的大禹献身精神的概括。诗人设计了生动的细节来演绎这种精神,使其更加合情合理。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当然表现了大禹公而忘私的献身精神,但诗人挖掘出更为深刻的内涵,即大禹三过家门不入,更是担心天帝识破其称帝的雄心,而实践他向天帝所发的洪水不平不回家团聚的誓言,以使天帝对其放心。正如诗人在插曲中所说:“禹以治水为筹码/顺从帝命之下,掩着勃勃权势……”诗人揭示了社会转型期一位即将成为人间第一位帝王的神人的深层心理。



诗的本质是抒情的。梁志宏的万行神话史诗《华夏创世神歌》当然是一部叙事诗,但也洋溢着十分浓烈的抒情成分,因为其中渗透了诗人强烈而炽热的感情。这种感情集中表现在歌颂众神为民献身的精神。女娲——人类爱神,以己一死换取众生,把自己最后的神力和爱,输送给孩子们,又为补苍天而复活,掌上鲜血化作缕缕彩霞。黄帝——始祖龙神,为了战胜蚩尤,开辟新世,统一天下,献出了自己的爱女——女魃,美丽的女儿容毁身残,定居荒野。神羿——守护之神,上射九日,下除六害,盖世之功,未有所报,反遭天帝贬斥,酿成一幕天上人间的悲剧。大禹——救世之神,父为治水死,爱妻化成石,禹抽取自己身上的肋骨化作神锸劈山引流,足迹遍布神州,黧首玄衣,乱发飘拂,仿佛是一柱苍青斑驳的岩石,连左膀右臂的神龟神龙也神力耗尽,鲜血淋漓染红了水流。伟哉,中国巨神!


诗人抒发感情的手法,各种各样,各尽其趣,各得其妙。为了抒发人类至爱之情,诗人设计了女娲殉身和复活的感人情节,编织了女魃献身、涂山女化石、嫦娥奔月的动人故事。为了抒发神人共有的亲子之情,诗人设计了黄帝内心独白的细节,尽吐思念爱女的思绪:“人间重情,神亦有情/黄帝闭门不出/整日守着秃发毁容的爱女/困于悲恸的黑色陷井/他埋下硕大的浓发纷披的头颅/象一头昏沉的受伤的雄狮/且嚼着痛楚与悲伤/吞咽着浸血的苦酒/战争呵,为何恶魔般残酷/吞我勇士血肉/伤我神女玉身/撕裂我一颗仁义大爱之心……”为了制造浓烈的感情氛围,诗人在《神羿射日》全篇里贯穿了忽高忽低,时续时继的悲沉、苍凉的埙声,象征着笼罩在民众头上的苦难命运,也暗喻羿和嫦娥难以摆脱的悲剧结局。


更是为了抒情,诗人设计了序歌、尾歌、序章、尾章、插曲、补曲等形式,以表现诗人眼观六合的眼界,吐呐宇宙的胸襟。诗人要进行神思,要出神差,要做神探,要到华夏旷古的神话世界当一回原始游神,他流连神景,拜访诸神,与神对话,与神谈心,尽抒心中的感情。有怀疑,诗人想具有五千年文明的泱泱中国怎能没有爱神。有请教,诗人向记述神话的古籍作者探讨关于造人的传说,同太阳神讨论造人的过程。有困惑,诗人走访水神,询问关于女娲补天的缘由。诗人也曾梦入神话,答应黄帝谱写神歌诗卷,应邀观看黄帝三幕神剧。诗人还曾上天入地,上下求索,纵横评说,发出关于鲧腹生禹的议论,提出关于堙洪与疏流的看法,发表关于三过家门不入的感叹,进行关于大禹征战巡察的赞颂……诗人笔走龙蛇,为大禹长歌一曲,正是由于万壑雄风荡涤胸怀,激起一腔热血啸鸣。梁志宏的万行神话史诗《华夏创世神歌》完全是感情的喷发,思想的升华,对宇宙、人生的感悟。《神歌》供我们欣赏——神学的文学的美学的,引导我们思考——宇宙的历史的文化的,激励我们奋争——祖国的民族的社会的,给了我们许多许多……感谢诗人梁志宏的创作,为我们捧出这部苦心孤诣,精心独创之作。


 (载《都市》1996年第5期)


韩玉峰(1933一)著名评论家。曾任山西省委宣传部文艺处长、山西省文联常务副主席等。著有《山西文谭百篇》、《赵树理的生平与创作》(合作执笔)、《韩玉峰艺术评论选》等。

 

1996年6月《华夏创世神歌》出版研讨会场,右2韩玉峰,左2梁志宏


 2016年7月在中国作协会员(山西省)培训研讨班上,左为韩玉峰老师



今日名言

        “一个诗人应该把自己隐藏在作品里,如同上帝把自己隐藏在万物中。”(福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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