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资 2290 亿美元：承诺碳中和的卡塔尔世界杯真不计代价？

在疫情给世界留下的阴影和危机尚未褪去之时，卡塔尔世界杯绿茵场上燃起的激情给人们带来了希望。

尽管主办方承诺本届世界杯“绿色低碳”，在绿色建筑、回收堆肥和绿色车辆等方面做出了努力，并已投入了 2290 亿美元，超过此前所有世界杯的经费之和。

但面对着“漂绿”质疑和劳工人权争议，这场承诺实现“碳中和”的世界杯，是否真的不计代价？又将让谁付出真正的代价？

（以下内容共计：3000 字， 阅读需要 8 分钟）

自从 2010 年在争议声中获得 2022 年国际足联世界杯足球赛的主办权以来，卡塔尔已经承诺，11 月 20 日开幕的世界杯中将达成“碳中和”目标。考虑到需要建设新的基础设施，以容纳在其中移动的球队和球迷，并举办实际的比赛，这对任何大型体育赛事来说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壮举。

但在这个海湾小国，这是一个更加艰巨的挑战。卡塔尔严重依赖化石燃料，酷热难耐，而且在赛事之前这个国家几乎没有任何合适的基础设施。

然而，卡塔尔世界杯的主办方坚持认为赛事将实现碳中和。可以理解的是，对这一说法的怀疑声不绝于耳，对漂绿*的指控也是如此。

*漂绿 Greenwashing 也叫“绿洗”，是将绿色（Green，象征环保）和漂白（ whitewashing）的合成词，针对的是虚假的环保声明。目前的碳抵消政策并不完善，卡塔尔世界杯主办方主要通过购买碳信用额度来实现碳中和的目标，环保人士借此批评这种做法对环境造成的破坏性影响。

广义上讲，卡塔尔的可持续发展战略首先依赖于尽可能地减少排放。但这有明显的局限性，因为需要从头开始建造体育场，并在沙漠中维持这些挤满了人的场地运转，然后用碳信用额度来补偿剩下的排放。

即使是在最好的情况下，这种碳抵消的做法也会招致批评，而且用于使卡塔尔世界杯达到净零排放的方法和计算方法也尤其令人怀疑。

非营利组织 "碳市场观察"（Carbon Market Watch，CMW）在今年早些时候发布的一份报告中说："我们在对现有证据的调查中，对这种说法提出了严重的质疑，它可能低估了比赛的真实的碳排放水平和气候影响。

CMW 的全球碳市场负责人 Gilles Dufrasne 说，组织者试图将世界杯打造成碳中和的品牌，其背后的意图可能是一个争论的话题，但 "很清楚的是，他们并不正确。"

由于国土面积狭小，卡塔尔总是需要大量投资兴建体育场馆和住宿酒店。作为一个小国，这也意味着它严重依赖进口，建造任何建筑都要承担更多的环境税。

图源：unsplash

即使是用于比赛场地的草籽也是从国外采购的，用控温的飞机从美国空运过来。一旦这些种子被播种，在 11 月和 12 月——卡塔尔的温度约为 20 至 25 摄氏度，而不是夏季的 40 多摄氏度——维持一个足球场每天需要 10,000 升（10 吨）的水。而淡化这些水的能源则可能需要 144 个油田来供应。

沙漠中的水来之不易，海水淡化需要大量的能源*，卡塔尔接近 100% 的电力来自石油和天然气。你可以看到排放量将会如何增加。

*海水淡化过程中还会产生高盐度的废液，其中包含过程中添加的氯、重金属、消泡剂等化学成分，在一定程度上会对珊瑚和小型海洋生物造成影响。

根据国际足联的官方温室气体排放报告，这次比赛将产生约 360 万吨二氧化碳（相当于 46 万个家庭一年的碳排放量），这并不令人惊讶。这比 2018 年在俄罗斯举行的前一届比赛多出 150 万吨，比一些国家一年的产量还要多。而且这还是发生在为了减少排放所做的一系列引人注目的努力之后。

这些努力的核心是赛事的八个露天体育场，这是其所谓的“绿色野心”的核心。七个体育场是从头开始建造的，另一个哈利法国际体育场则是翻新过的。它们大多由当地的、可重复利用和可回收的材料建造而成，并因其可持续设计而获得认证（尽管该认证机构由卡塔尔主权财富基金创建的房地产投资公司拥有，杜弗拉斯内说）。

甚至有一个场馆，974 号体育场*以海运集装箱作为建筑材料，在比赛结束后能够完全拆解，并在另一个地方得到重组。

*使用了 974 个海运集装箱。

为了应对卡塔尔的高温，除 974 号体育场外，所有场馆都使用了由卡塔尔大学机械工程教授 Saud Abdulaziz Abdul Ghani 设计的新型冷却系统。该系统不是不断地从外部吸入热空气并将其冷却，而是在每个体育场内形成一层冷空气并将其循环利用。

散布在各处的格栅将这些空气吸入，过滤，通过装满冰水的管道将其冷却，然后再通过球场边的喷嘴将其射向球员，并通过座位下方的扩散器向观众扩散，而不是填满一个更大的体育场。整个系统由沙漠中的一个太阳能农场提供动力，加尼声称它比市场上任何其他冷却系统的能耗还要低 40%。

Transaera 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Sorin Grama 说："该系统是卡塔尔炎热和干燥条件下的理想选择，该公司正在开发一类新的超高效空调系统，但没有用于世界杯。"

令人惊讶的是，虽然每个体育场主场馆都有开放式屋顶，但冷空气的逸出却不成问题。因为外面的热空气比里面密度大的冷空气要轻，这意味着冷空气的气泡将被困在场馆的底部。

这些设计吸引了大量的关注，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净零排放的话题却只是一个幌子。根据国际足联的数据，建设和运营赛事的基础设施只占世界杯总排放量的四分之一左右。超过一半的排放量与旅行有关，五分之一与住宿有关。对赛事的整体碳足迹贡献最大的是入境的航空旅行，占到了排放量的 44%。

这意味着，尽管拥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和空调设施，卡塔尔仍然需要购买 360 万个碳信用额度来抵消这场赛事的碳排放量。但主办方没有购买那些经过现有中立标准验证的碳信用额，而是建立了自己的系统，并称之为全球碳理事会，这引起了人们对透明度和合法性的关注。

"设立标准的全部意义在于确实存在中立和独立的第三方，所以这个与买方和主办方直接相关的标准是很奇怪的。"杜弗拉斯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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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事情变得棘手的地方。该委员会的许多信用额度是由可再生能源项目产生的（比如塞尔维亚的一个风力发电场）这些项目是为了抵消其他地方的排放而建造的。其论点是，这些项目通过让人们转向绿色能源而 "节省 "了碳排放。

但从长远来看，这些项目可能不会产生任何额外的温室气体减排，因为他们 "节省 "的碳可能最终会被未来启动的其他低碳项目从能源系统中移除。出于这个原因，其他碳市场标准不包括这些类型的计划。

现在这并不重要，毕竟距离比赛正式开始的前几天，全球碳理事会也只授予了 55 万个碳信用额度。保守地说，只占实现碳中和所需的 15%。绿色和平组织中东和北非地区项目经理 Julien Jreissati 认为，碳抵消制度本身也是有缺陷的，因为它需要用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来平衡已经发生的排放。而这是以这些项目确实如预测的那样减少了碳排放为假设的前提。

所有这一切还假设对所需信用额度数量的估计是准确的。在现实中，世界杯的排放量可能会比概述的要高。卡塔尔首都多哈的住宿短缺，迫使许多球迷留在邻国，如阿曼和沙特阿拉伯，需要数以百计的比赛日航班越过边界，这一点还没有被计算在内。对航空旅行排放量的估计是假设球迷从他们的原籍国飞入和飞出卡塔尔，而不是他们在该地区反复乘坐短途航班。

组织者长期以来一直声称，由于赛程紧凑，所有的体育场馆都位于距离多哈中心很短的路程内，这将节省比赛地点之间长途旅行的碳排放量，但实际上这些班车并不能做到。

根据 CMW 的报告，组织者还低估了建造六个永久性新体育场所涉及的排放量，真实的碳排放量超出了原估计的八倍之多。组织者没有将这些排放归功于赛事，而是将其分摊到每个场馆的预期总寿命中，也就是 60 年。

如果像组织者声称的那样，这些体育场馆将在未来很长时间内可以被使用（事实上，国际足联的遗产计划说，这些体育场馆将被改造成社区设施，并在世界杯结束后用于接待当地球队），那么这就将是有意义的。

但很难理解的是，在这样一个只有不到 300 万居民的狭小地理空间里，这些体育场馆如何能够继续得到有效利用。"卡塔尔不会在一夜之间成为一个旅游中心，" Jreissati 说。"所有的投资都是为几个星期而设计的，而这是不可持续的。"

在我们获得关于有多少人参加比赛，从哪里来，以及如何管理体育场馆的可靠数据之前，我们不可能知道这项赛事是否会在数学上实现碳中和。

组织者说，世界杯的排放量将在比赛结束后重新计算，以获得对其足迹的更准确估计，但如果计算方法有根本性的缺陷，这项工作就没有意义。而一旦比赛开始，就有可能出现对潜在的绿化问题的担忧，以及对移民劳工生存条件的担忧*，将被搁置和遗忘。

*英国《卫报》曾报道过卡塔尔自 2020 年取得世界杯举办权以来，已累计高达 6500 多名外籍工人死亡。

图源：KIRILL KUDRYAVTSEV/GETTY IMAGES

所有的努力体现的是：让一场体育盛事真正实现碳中和是多么困难。

但它也表明，国家和活动组织者仍然会尝试（或试图让我们以为他们在努力）提高或洗刷他们的声誉。

即使他们履行了减少排放的承诺，像这样的"体育清洗"在道德上也是存疑的。至少，我们得确保他们能够遵守承诺。

互动话题：

你认为这场世界杯的模式在近几年甚至几十年内能否被复制？如此盛大的体育赛事，又会不会是人类的最后一次呢？

参考来源：

https://www.wired.co.uk/article/qatar-2022-world-cup-emissions

翻译&编辑：兵书

排版：灵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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