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卖艺术品，博物馆还得以称为博物馆吗？

美国艺术博物馆馆长协会（Association of Art Museum Directors）9月30日宣布，其成员投票赞成允许出售艺术品，以补贴本馆藏品保养所需的费用。

此次投票推翻了长期以来实行的一项政策，即禁止博物馆使用出售艺术品所得资金来支付其各项费用。疫情期间，该政策得以放宽，允许博物馆在两年内享受一定的自由：在应对金融动荡和员工出勤率下降的情况下，它们可以将艺术品出售所得资金用于藏品保养。

自那以后，各大博物馆负责人一直在讨论是否应永久放宽该政策——有时甚至十分激烈。而此前一周，该协会大多数有投票权的成员都投了支持票——当然也就此做出了一些限制。在199名拥有投票权的成员中，109名成员投了赞成票，21名投了反对票，其余成员未投票。

疫情期间，相关政策放松，布鲁克林博物馆出售部分艺术品以帮助支付其馆藏维护和保养的费用。

一些艺术领袖和评论家反对出售博物馆藏品的做法，声称博物馆拥有的艺术品与公共利益息息相关，通常应该加以保留。这方面的默认准则是：有些藏品可以出售，但只能是仿制品或与博物馆的宗旨不再相符的艺术品。从藏品出售所获得的资金应用于购买其他艺术品，而不能用于支付员工工资或补贴其他运营成本。

该协会有权对成员出售艺术品以支付一般运营费用的行为进行处罚。

但在疫情期间，博物馆面临着极端赤字，于是一些博物馆便开始出售藏品以支付其各项费用。布鲁克林博物馆通过出售藏品筹集了4000万美元。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开始利用相关限制的放宽，扩宽藏品出售所得资金的用途。2020 年，巴尔的摩艺术博物馆（Baltimore Museum of Art）表示将出售布莱斯·马登（Brice Marden）、克莱福特·斯蒂尔（Clyfford Still）和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的作品——称此次出售所得资金将有助于其购买有色人种所创造的艺术品，为员工加薪，但这一想法遭到外界批评，后则被搁置。

巴尔的摩艺术博物馆计划出售的布莱斯·马登的作品“3” (1987-88)和克莱福特·斯蒂尔 “1957-G” (1957)。

©Brice Marden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City & County of Denver, Courtesy Clyfford Still Museum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而近日该协会批准的这项新政策明确规定了出售藏品所得资金的用途。它里面有一条新规定说明，这笔钱只能用于“艺术品的直接保养”，即与“保存或保护艺术品”相关的成本，包括修复处理及框架和无酸纸等存储材料的费用。

根据新规定，这些资金不能用于员工工资或作为“仅为临时展览展示而产生的费用”。该协会表示，之前的规定从1981年就已经实施，甚至还要更早。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发言人肯·韦恩表示，根据该协会暂时放宽限制的举措，该博物馆在其上一财年从其艺术品出售所得的资金中拿了约700万美元用于藏品保养。大部分则被用来支付藏品保养人员的工资；这种做法在协会的新规定下将被禁止。（韦恩说，藏品出售资金的多少会根据博物馆决定该年从中支出多少而波动，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该金额常常为1000万美元。）

2020年，莫奈的《Les Îles à Port-Villez》在苏富比拍卖行顺利售出，这是布鲁克林博物馆藏品的一部分。©Cindy Ord/Getty Images

弗吉尼亚州诺福克市克莱斯勒艺术博物馆（Chrysler Museum of Art）馆长埃里克·尼尔直言反对给予博物馆极大的自由度，让他们可以用艺术品销售所得的资金来支付其账单。但他提到，他投票赞成这一政策是因为它对资金的用途进行了限制。

尼尔说：“协会成员设置了一些限制。对我来说，这是向前迈出的良好、合理、谨慎的一步。”

旧金山美术博物馆（Fine Arts Museums of San Francisco）馆长兼行政长官、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前馆长托马斯·P·坎贝尔严正告诫该协会放松政策限制的危害。他在2021年的一篇文章中写道，这样做可能会打击捐赠者的信心，并助长博物馆董事会违反受托责任的行为。但他接受了新规定所写明的限制，并在9月30日的一份声明中表示，“新规定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即收藏品不能被货币化，用来补贴运营成本。”

弗吉尼亚艺术博物馆（ Virginia Museum of Fine Arts）馆长亚历克斯·尼吉斯投票反对放宽政策。在他看来，该政策是该协会与捐赠者建立信任的基本基石。他说：“我认为放宽政策是在抛弃我们花费100多年时间和捐赠者建立起来的信任。”

撰文：Julia Jacobs

编辑：张安雅

排版：王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