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J Mian:平静地做一些很酷的事
三月,我们仍将持续关注女性群体。
去年,以“创作者”为关键词,我们与这座城市设计、音乐、摄影等领域的女性创作者(张唐、吴卓玲、邓筱、黄悦、吴为)展开了一次对话。
这次,我们将以“职业”为切口,来点不一样的观察。她们生活在我们当中,却鲜少为人提及站在岗位上的样子。她们的职业或许本身就属小众,也或许,因为普遍的认知和环境悄然“隐匿”。
就好像,我们每天在工位上等着外卖小哥,但“外卖小哥”这个称谓,显然让一大批送外卖的女骑手们悄悄隐去了。
对,我们就是想找到她们,她们的职业,她们的身份,她们的话语,她们的故事。
她们是Promoter、脱口秀演员、VJ……
今天,和我们聊天的是VJ Mian。
*VJ
VJ指的是Visual Jockey(影像骑师),简单来说,就是负责提供Party影像的人,负责播放和制作Visual的职业,他们播放的影视被称之为visual或者visuals。DJ提供音乐、VJ提供影像,都是职业名词。
当代VJ的运用范围十分广泛,常与视觉制作、交互装置、虚拟现实等技术融合。除开派对、音乐现场,也常出现在艺术、时尚、城市景观甚至商业创意等领域。
Mian(汤璐娜)
视觉工作者。谱造司联合创始人/Noise Temple 成员。多年职业VJ身份活跃于各大音乐节及艺术现场,并涉足多媒体交互设计等领域,以女性艺术家的敏锐直觉,持续进行着生活艺术化的实践与创作,并将个人的深刻感受以视觉形式在现场呈现给大家。
如果常去电子音乐俱乐部、Live House、音乐节,或多或少,你一定曾被演出者背后屏幕上的影像所吸引。
古早的记忆里,屏幕上快速划过歌词或与歌曲相关的影像。如今,与音乐融合的视觉影像,更广泛地应用于音乐现场。
不似电影、电视片尾有字幕,寻得到制作者的信息。VJ,这些创作音乐现场影像的人却极少拥有姓名。好奇心找不到安放的对象,这个小众的、隐匿的职业,也就更显神秘。
打开VJ Mian的个人网站,作品规整排列,七八点乐队、马赛克乐队、衣湿乐队、海龟先生乐队、李志、苏阳、混凝草音乐节、草莓音乐节、上海电影节......一堆熟悉的名字里藏着她的身影。
·部分作品展示,更多作品可搜索“VJ Mian”观看
通过作品靠近,屏幕后利落短发的Mian似乎极具锋芒。而不同于想象,坐在公园喝茶晒太阳的Mian,讲话轻言细语,呈现了极具反差的温柔。一些有迹可循的人生状态也如微风拂过水面,荡起有频率的波纹。
● ● ●
01/
在成都做野生VJ,
图的是好耍
像是念书时班上爱搞笑的同学去做了脱口秀一样自然,Mian成为VJ的过程,在她的讲述中算不上什么特立独行的事。
作为一个从小喜欢漫画、电影的女生,她曾为自己设想过的职业,是漫画家、导演。她形容自己对影视有过目不忘的能力。高中时期,父母出去玩留自己在家,每天租碟看电影没人管的经历,她至今都记得。
·喜欢的漫画:星野之宣《2001夜物语》、手冢治虫《火鸟 》、藤子·F·不二雄《SF短篇完全版》,图源/豆瓣
·喜欢的导演:杜琪峰、李安,图源/豆瓣
在时间和心思的分配上,漫画、影视占比大过学习。考大学时,成绩不理想的Mian说着自己“没有选择了”,在各种限制下,专业无法朝着兴趣爱好靠拢,她学了室内设计。
迷茫是大学阶段的关键词之一,Mian也不例外。但还好,想不通的时候,就去玩呗。影像依旧成为她大学生活的乐趣。她跟着好朋友用DV拍摄纪录片,拍着拍着,当时学校门口有家Live House,顺其自然地,她就去记录音乐现场。
喜欢音乐、喜欢影像。彼时,在认识刘威后(谱造司主理人),Mian跟着他看了更多好玩的演出,直到她发现原来音乐现场的屏幕上,可以随意发挥想象,放什么东西都可以。
·1980年5月,多媒体艺术家/电影人Merrill Aldighieri(史上第一位VJ)为使视觉与DJ的音乐更匹配,制作了大量视觉动画效果与音乐实时结合。图源/Merrill Aldighieri的纪录片《VJ Diaries》
听音乐、找感觉、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创作与之对应的影像。做VJ这件事,在Mian看来非常适合自己。
当时,她会剪辑很多看过的、感兴趣的素材去与音乐匹配。有段时间喜欢自然纪录片,她就剪一些特别奇怪的。风格不设限,自由度满分。并且,VJ现场即兴创作,根据音乐变化实时将影像片段自然衔接,在她看来有一种行进中的感觉。有趣且沉浸的状态,也会让她忘掉许多东西。
“音乐出来以后,人就跟着一条线、或者一条河流在慢慢走了,整个过程会有入定的感觉。”
·表演现场
就这样零零散散接活,平时在club工作一晚上有几百块钱,自己物欲不高,倒也足够。尽管不被父母理解,但回想起来,好耍两个字囊括了所有。
02/
“见了世面”,
就预支了紧迫感
2012年,从成都到上海,地理坐标的转换,算是Mian成为职业VJ的重要节点。
在成都做VJ是打打闹闹,但在上海尝试给李泉做VJ的那段时间,Mian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审美意识、构建故事的完整度、视频的精细度、甚至根据音乐节奏调整对舞台、现场的把控......她发现耍家的心态,完全不足以匹配于一个职业VJ应该需要的专业水准。
·为音乐人李泉做现场VJ、音乐会现场设计
即便大量学习、练习使用更多技能软件,技术上、意识上都得到了很大成长,但看得越远,距离差得就越多。一种强烈的“不够”萦绕在心上,一些问题也开始显现:自己以前的创作过于碎片化,和深度的、系统的创作完全不同。
·日常的影像制作过程
翻看以前的作品,她很少有满意的,与此同时,一些有且仅有她看来更有紧迫感的事情,发生了。
2015年,Mian被Adidas Originals Superstar邀请成为代言人,以中国创意新锐代表的身份携手陈奕迅拍摄了Adidas的原创系列广告。
·接受Adidas广告采访、拍摄
“野生女VJ成为阿迪达斯的Superstar”?那时,她认为自己运气太好。这个答案,在8年后的今天依旧。
“因为其实我一直都比较被动,没有争取过什么东西,总觉得慢慢来,该怎样就怎样。”
当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第一反应是觉得电话那头是骗子,反应过来后,也只能用幸运来解释。
收获许多认可、合作的Mian,在形容为“见了世面”、看到更多厉害的人做专业的事后,她对自我的要求更高了,一种正向的紧迫感推着她走。
似乎是为了不辜负预支的奖励,她说:“我还想做到更好、学习更多,一直都感觉不太够。当幸运降临的时候,更觉得不够。”
一些新的不满足、一些旧的未完成,如期而至。
03/
新的故事,
构建自己的“瞬息全宇宙”
在Mian看来,以前做VJ这件事实际上并没有标准、甚至没有目的。尽管一直较有自由度地去创作,但一个又一个合作项目、商业项目,整体看来仍旧碎片化,只能拼命把自己想要做的东西往不同的作品里“飞”。
2014年,Mian与音乐人黄锦在合作两次后,顺其自然地成立了组合Noise Temple。
·Noise Temple 是一只来自中国四川成都的Audio&Visual组合。成员包括音乐人黄锦和视觉制作Mian。
向她发出召唤的:那些更多元的表达、更丰富的概念/主题呈现,更大的完成度......一些真正想输出的、属于自己的内容,经由Noise Temple这个出口,可以呈现一部分。
·Noise Temple 《“好奇无界”米奇艺术展》
2018年草台回声《另一种语言》的收官之作,Noise Temple呈现了一场虚拟实时演出。Mian想用视觉传达一个人在突破瓶颈、却总是陷入迷宫的境况。那也算当下她最诚实、强烈的感受:如打游戏般通关,找到出路、得到一个解释/结果后,又进入下一环节/循环,永远有新的问题。
·另一种语言VOL.8xNoise Temple,可在腾讯视频收看。
由此,根据当下自我的状态与感知,以视觉语言表达所思所想成为她的创作方向。简介里“持续进行着生活艺术化的实践与创作,并将个人的深刻感受以视觉形式在现场呈现”,算得上对自己的精准概括。
因为很喜欢自然,社交平台上,可以发现Mian经常出去逛公园、植物园,用微距镜头拍一些动植物。显微镜下,当真正去观察微观事物,她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未经探索的宇宙。
·Mian用微距镜头拍摄的昆虫
“拿紫光灯照着拍石头,拍出来以后,跟星空差不多。”在Mian的描述中,这些不太被注意的微小里,藏着一个宏观宇宙。如《Rick and Morty》S2E06疯狂的电池里,一层层世界在剥落展开。
·Noise Temple作品《微物之光》里的石头
将有意思的东西装进“微观宇宙”,让灵感成为枝丫组成全新世界。所有意象、视觉化的呈现,都是自己真正想输出的内容。在当下,这就是Mian想做的事。
·囧恩是Mian创造的虚拟形象,囧恩宇宙的各种形象、故事将陆续与大家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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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被许多人影响,但兜兜转转,Mian倒是从未偏离航线地,探寻并识别出了自己的道路。
现在,宅在家里看漫画和影视作品依旧是她的爱好,从音乐VJ到视觉工作者,也并未与之实际脱离关系。
尽管一度觉得在走迷宫、觉得不够,但迈入下一阶段的时刻,总会有新的惊喜。慢慢和自己和解后,翻看以前的作品,Mian说道其实一直很喜欢给马赛克乐队拍摄的纪录片《回到未来》;不久前翻出2018年的做VJ的视频时也会小小惊讶,发现原来自己做的东西其实挺棒的。
一直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把日子过得充实。在既定的节奏中,她也学会更为友善地和自己相处。谈到4月会以囧恩的身份去春游音乐节表演,她觉得轻松,脱口而出这是非常好玩的事。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开始。图开心,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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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李可以
图源丨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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