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摇来了，快把门抵住
去年，编辑部的李可以就推荐我听一支叫把门抵住的乐队，耳机一戴，嗯，很土，但不油，甚至还有点上头。今年初夏，我约着和许久不营业的他们摆了一下。
把门抵住如今有7位成员，3位吉他手，轮着上。主唱九虎、鼓手毛毛、吉他手大狮、吉他手黑师傅、吉他手田阿姨、贝斯手曾师傅、萨克斯/和声/电吹管大飞，他们最近的状态是，不演出，不排练，不出新歌，各自忙着当老板/当社畜搞钱。
乐队在网络上流传的歌也不多，也就10来首，一张半专辑的容量。但，他们没垮，还在，天天在「把门抵住商务会所」的微信群里叫嚣着要支棱起来。
他们出圈的歌以四川话为主，讲述普通人的普通生活，比如《午夜的情歌》《张哥请我吃火锅》《正规堂子》《征婚启事》等等。网友一针见血地评论道：“好土，好油，但是土油得很自然，甚至有点红浪漫，有种‘大哥没文化但大哥爱你’的霸道感。”
我问词曲作者、贝斯手曾师傅：“怎么做到又土又不油的？”他答：“多读书。”
把门抵住
一支奇怪的乐队
成都摇滚界的“泥石流”
土摇，土到极致就是潮
贝斯手曾师傅、主唱九虎、吉他手黑师傅都来自眉山市彭山区，18岁就在彭山组乐队一起玩。“那时我们在一个琴行演出，每个暑假，琴行有一大波在外地上学的学生会回到县城，我们几个就会把大家组织起来，听我们唱歌。唱完，一人斗20块钱，去吃宵夜，买酒喝，那个时候就那个样子。”
·主唱九虎
2016年，鼓手毛毛、吉他手大狮、萨克斯/和声/电吹管大飞加入乐队，把门抵住正式成立，名字来自当时很火的美剧《权力的游戏》，里面有一句经典台词hold the door，土味翻译过来就是把门抵住。
乐队的大部分作曲和歌词都由曾师傅一手操办，“词曲99%都是我写的，编曲95%左右都是我编的。”眉山话、成都话信手拈来，“写歌的时候，用普通话、四川话还是英文，是看表达需要，方言本身自带韵律，不靠旋律辅助，直接就唱出来了。”
·贝斯手曾师傅
方言演绎的歌总是带着泥土的香气，率性、朴实、浑然天成，韵味婉转悠长，有时更容易触发群体共鸣。比如我反复听了N遍的《征婚启事》。
在曾师傅生活的区县里，有很多大龄光棍，他们常常泡在茶馆里，吃烟、喝酒，打五块钱的小麻将，从来不去花街晃，精通电工、木工、钳工、钢筋工，还经常被厂长表扬……
·演出现场
曾师傅常常听他们摆龙门阵，“昨天我听旁边一老头说，美国有个叫马斯克的聪明得很，智商超180了。他们喜欢聊类似和生活相隔遥远的话题。你会发现他们思想上的一些局限性，导致他们认知有一点点偏差，但他们活得很快乐。”
“我大多写普通人物的故事，你觉得有深意也可，当口水歌听也可，这就是我写歌的逻辑，我希望抛一些彩蛋出来。”曾师傅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是《城市生存手册》，“这首是普通话唱的，表达的东西要深一点。”
《城市生存手册》歌词：
七点半起身，拥抱一个，
咖啡与香烟混合的清晨，
被夜麻痹的灵魂，已经苏醒，
披着皮草 融入人群，
填满速食的身体，拖着光鲜靓丽的外型，
在钢筋大楼里浮沉，
迈进上流社会的扶梯，
收拾好曲意逢迎的欢喜，
坐上约好的TAXI，
飘荡在广场整点的钟声，
指引开向酒馆的路，
来至郊县的筒子楼公寓传来的简讯，
提醒着熬夜伤身的人，
娴熟的社交技能，透支着廉价的胃，
人情在满杯里升温，
壁炉旁塞满的笑语，谈论着橱窗里溢价的商品，
谁不是贷款缠身，
城市霓虹排放的疯狂，
在浑浊的嬉笑的方桌上持续发酵，
六欲深海之中划着船，
水已漫过了甲板，
却到不了岸，
城市霓虹制造的假象，
被迷途知返的灵魂瓦解崩塌，
电子浪潮之中乘着船，
水已漫过了甲板，
绑在桅杆上的人，
在呐喊。
莫得文化，但每天要拉大提琴
每周，曾师傅都会收到粉丝催新歌的私信，为什么出新歌频率这么低？“因为大家都脱贫了，哈哈哈哈，开玩笑。对我们来说，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工作、音乐，这些都是次要的。什么音乐就是我的命这种说法，在我们这里，不存在。”
·演出现场
为了证明乐队没垮，曾师傅说他一直在写歌，准备发的有两首。一首是《Saskatoon night》，“是怪器乐队老星帮忙写的词，老星也是《Dog day》的作词人。”另一首讲的是摩的师傅的故事，他在磨子桥接了一个要去川大的学生，然后围着一环路绕了一圈，又绕回到川大。
“嘿嘿，我就喜欢怪诞的，不常规的东西。对我来说，有趣、好耍最重要，土也要土得好耍嘛。”
·演出现场
上学时的曾师傅，属于不好生读书那种学生。现在，他是一家音乐培训学校的创始人，教孩子们弹贝斯。自己也在偷偷练功学大提琴。“最近觉得大提琴很好玩，我觉得我能够拿下它，虽然它是我学过乐器里面最难的。”
每天拉一拉大提琴成了曾师傅的仪式感，“就感觉在里面能够找到人生的真谛，万物离不开木头，当琴弓与木头摩擦，拉出不同的音高，你会感到是你的内心世界跟现实世界在摩擦。那种低频烘托出来的纯净、丰满感，真的完全打进心里去。”
我们在寻求酒精、咖啡因这些东西的时候，大概也在寻找摩擦感，寻觅短暂脱离现实世界的途径。
·演出现场
曾师傅很喜欢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大概是因为他粗犷的外表下童心未泯，他很喜欢玩玩具、打游戏。“我买过一个真的可以挖土的玩具挖挖机，我觉得特别好玩，但是30多岁的男人去沙坑玩玩具挖挖机，别人会以为有病。索性我就买了个玩具车让女儿在旁边一起玩。我挖，她运输。”
遵从内心的想法，抓住本来生活的样子，这是曾师傅一直在做的。对他来说，音乐就是一种玩耍方式，“在我的生活中，甚至可以没有音乐，我开车是不听歌的，我听歌一般是很认真的，坐在那儿就只听歌，不干别的事。如果开车时把音乐作为一个消遣，要读懂别人的曲子里写的东西，这太难了。”
最后，我问大家，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演出经历是什么？
九虎答：“红原雅克音乐节，在3000多海拔的舞台边吸氧边演出，非常酸爽。在空旷的高原舞台演出会有一种别样的人生体验。和小伙伴们一起以旅游心态带着乐器开着车唱着歌聊着天，一路到达演出地点也是一种非常好的体验。”
大狮答：“2019年夏天去红原演出，开车8小时，到了之后凌晨1点还得调音，又冷并且还有人高反，但是大家都很开心。”
黑师傅答：“德阳市举办的一个音乐节，演到这首歌台下观众不由自主地打开了闪光灯，从台上看真的好漂亮。”
毛毛答案：“2019年德阳市跨年演出，有一种‘荣归故里’的感觉，我的家人包括外婆也来到现场，第一次观看了我们乐队的演出。”
大飞答：“在家吧演出，主唱在密闭空间唱跳，下台就被送进医院吸氧……”
对于粉丝希望他们营业勤快⼀点，主唱九虎说：“会的，睡太久了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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