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低估了气候灾难 | 社会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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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全球科学家和政策制定者形成了一个共识,即如果全球平均气温上升超过2摄氏度,地球就会越过人类难以承受的临界点。2019年8月,《科学美国人》杂志发表的一项新研究表明,气候科学家非但没有夸大气候变化的威胁,反而低估了其速度和严重性。美国《纽约客》杂志网站2019年9月8日发表作家乔纳森·弗兰岑(Jonathan Franzen)的文章《如果我们停止假装:气候灾难即将来临》(What If We Stopped Pretending:the Climate Apocalypse is Coming),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探讨。
原文 :《被低估的气候灾难》
编译 | 熊一舟
图片 | 网络
气候变化无法避免
卡夫卡告诉我们,“希望无限,唯独我们没有。”这是一个恰如其分的神秘警句,他笔下的人物努力追求表面上可以达到的目标,但无论在悲剧还是喜剧中,他们都从未接近过这些目标。但在我看来,在我们的前途迅速黯淡的世界里,卡夫卡这句俏皮话的反面也同样正确:希望已灭,唯我们独有。
当然,我说的是气候变化。控制全球碳排放、防止地球融化的斗争,给人一种卡夫卡小说的感觉。这一目标30年来一直很明确,尽管我们做出了努力,但基本上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今天,科学证据几乎是无可辩驳的。如果你还不到60岁,你就很有可能目睹地球上生命的剧烈动荡——大规模的农作物歉收、灾难性的大火、经济崩溃、史无前例的洪水、数以亿计的难民逃离那些因极端高温或永久干旱而无法居住的地区。如果你不到30岁,你几乎肯定能亲眼目睹。
如果你关心地球,关心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和动物,那么有两种方式来考虑这个问题。你可以继续寄希望于灾难是可以避免的,并对世界的无所作为感到更加沮丧或愤怒。或者你可以接受灾难即将来临,开始重新思考拥有希望意味着什么。
即使已经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候,仍然有许多不切实际的说法。几乎每天我都会读到,是时候“挽起袖子”、“拯救地球”了;只要我们拿出集体意志,气候变化问题马上就能得到“解决”。这一信息在1988年是正确的,但我们在过去的30年里排放的二氧化碳和在过去两个世纪里的工业化一样多。事实已经改变了。
从心理学上讲,这种否认是有道理的。地球依然完好无损,基本上还很正常——季节在变化,又一个选举年即将到来,netflix上又有了新喜剧。气候灾难是混乱的,它将以日益严重的危机形式混乱地组合,直到文明开始出现冲突。事情会变得很糟,但也许不会太快。然而,一些人的否认是故意的。共和党在气候科学问题上的立场之邪恶是众所周知的,但否认这一观点在进步政治中也根深蒂固,至少在其言辞中是如此。
绿色新政(Green New Deal)是在这个问题上提出的最重要的提议之一,目前仍被视为我们通过大规模可再生能源项目避免灾难、拯救地球的最后机会。(编注:“绿色新政”是由时任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在2008年12月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提出的一个新概念,是对环境友好型政策的统称,主要涉及环境保护、污染防治、节能减排、气候变化等与人和自然的可持续发展相关的重大问题。)许多支持这一提议的团体使用“阻止”气候变化的表述,或者暗示仍然有时间来阻止气候变化。与政治右派不同,左派以听取气候科学家的意见而自豪,但这些科学家仍认为,理论上这场灾难是可以避免的。
三项必须实现的条件
科学家和政策制定者的共识是,如果全球平均气温上升超过2摄氏度,我们就会越过一个临界点。政府间气候变化专家问题组(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告诉我们,要将气温上升幅度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我们不仅需要扭转过去30年的趋势,还需要在未来30年实现全球零排放。
这可以说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上个月发表在《科学美国人》(Scientific American)上的一项新研究表明,气候科学家非但没有夸大气候变化的威胁,反而低估了其速度和严重性。科学家们依靠复杂的大气模型预测全球平均气温的上升。他们使用大量的变量,通过超级计算机运行这些变量,为下个世纪生成一万种不同的模拟值,以便对气温上升做出“最佳”预测。当科学家预测气温时,他只是说出了一个他非常自信的数字:气温将至少上升2摄氏度。事实上,这一增幅可能要高得多。
要想实现将气温上升幅度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的目标,有三个条件是必须实现的。第一,世界上每一个主要的污染国家都要采取严厉的保护措施,关闭大部分能源和交通基础设施,并彻底重组经济。根据最近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一篇论文,现有全球基础设施的碳排放,如果在其正常使用寿命内运行,将超过我们的全部排放“限额”。这一估计不包括已经规划或正在建设的数千个新的能源和交通项目。为了保持在这一限额之内,不仅需要在每个国家,而且需要在整个世界体系内进行自上而下的干预。如果德克萨斯人继续开采石油和开皮卡,即便把纽约变成一个绿色乌托邦也无济于事。
第二,这些国家采取的行动也必须是正确的。政府的巨额资金必须在不浪费、不中饱私囊的情况下花掉。在此,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欧盟关于生物燃料授权的卡夫卡式玩笑,该授权加速了印尼为棕榈油种植园而进行的森林砍伐,以及美国对乙醇燃料的补贴,后者最终只让玉米种植者受益。
最后,绝大多数人,包括数百万痛恨政府的美国人,都需要坦然接受高税收和生活方式的重大改变。他们必须接受气候变化的现实,并对为应对气候变化而采取的极端措施抱有信心。他们不能把不喜欢的新闻当作假新闻不予理睬。他们必须把民族主义、阶级和种族仇恨放在一边。他们必须为遥远的受威胁的国家和遥远的后代做出牺牲。他们必须站起来与更炎热的夏天和更频繁的自然灾害斗争,而不仅仅是习惯它们。每天,他们都要思考死亡,而不是早餐。
努力拯救你热爱的东西
迫在眉睫的灾难加剧了任何改善世界的行动的紧迫性。所有朝向更公正和文明社会的运动现在都可以被认为是有意义的气候行动。与极端财富不平等作斗争是一项气候行动。关闭社交媒体上的仇恨机器是一项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制定人道的移民政策,倡导种族和性别平等,促进对法律及其执行的尊重,消除攻击性武器——这些都是有意义的气候行动。为了在不断上升的气温中生存下来,每一个系统,无论是自然界还是人类世界,都需要尽可能地强大和健康。
还有希望的问题。如果你对未来的希望取决于一种极其乐观的情景,那么十年后,当这种情景甚至在理论上都行不通时,你会怎么做?彻底放弃地球?我可能会建议一个更平衡的希望投资组合,其中一些是长期的,大多数是短期的。与人性的局限作斗争是可以的,其目的是希望能改变最坏的情况,但同样重要的是,打一场规模较小、更局部的战斗,一些有着现实获胜希望的战斗。继续为地球做正确的事情,是的,但同时也要努力拯救你特别热爱的东西——一个社区,一个机构,一处荒野,一个陷入困境的物种——并从你的小成功中振作起来。你现在做的任何一件好事都有可能是对一个更热的未来的对冲。
在我居住的圣克鲁斯,有一个名为“无家可归者花园计划”的组织。在小镇西端的一个小农场里,它为城市里无家可归的人提供就业、培训、支持和社区意识。它不能“解决”无家可归的问题,但近30年来,它一直在改变着人们的生活。它通过销售有机农产品获得资金,在更广泛的层面上推动了一场革命,改变了我们对需要帮助的人、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以及我们周围的自然世界的看法。夏天,作为“无家可归者花园计划”的一员,我喜欢这里的羽衣甘蓝和草莓;到了秋天,因为这里的土壤是有机的,没有受到污染,小候鸟可以在这里的犁沟里找到食物。
也许那一天的到来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预料的都要早,那时工业化农业和全球贸易体系已然崩溃,无家可归者的数量超过有房者的数量。但无论如何,对邻居友善,尊重土地——培育健康的土壤,明智地管理水资源,照顾授粉的昆虫——在任何社会中都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像“流浪者花园”这样的项目给了我希望,尽管未来无疑比现在更糟,但在某些方面,也许也会更好。但最重要的是,它给了我今天的希望。
文章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678期第7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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