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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批评 | 么书仪:戏迷、票戏和下海

2017-06-05 么书仪 文艺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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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在乾隆时期出现的清代第一次戏曲高潮中,民间戏班的兴盛、新兴剧目的创造、伶人演艺的精进、歌郎营业的发达等得到了空前发展。到了晚清,戏曲逐渐成为京师的消费热点和时尚艺术,于是围绕着戏曲名伶又展开了各种花样翻新的活动:评花、咏伎、征歌、选色、出花榜、打茶围……同光时期开始,京师出现了一大批沉醉于观摩、模仿戏曲表演的人,那就是戏迷和票友,有的人当票友还不过瘾就“下海”登台演戏了。一直到二十世纪二三四十年代,这些人都是整个社会领袖或者追逐时尚的人物。


感谢作者么书仪授权文艺批评发表


大时代呼唤真的批评家

文艺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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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戏和下海


戏迷

在乾隆时期出现的清代第一次戏曲高潮中,民间戏班的兴盛、新兴剧目的创造、伶人演艺的精进、歌郎营业的发达等等项目上升的速度都是空前的。


到了晚清,戏曲逐渐成为京师的消费热点和时尚艺术,于是围绕着戏曲名伶又展开了各种花样翻新的活动:评花、咏伎、征歌、选色、出花榜、打茶围……


同光时期开始,京师出现了一大批沉醉于观摩、模仿戏曲表演的人,那就是戏迷和票友,有的人当票友还不过瘾就“下海”登台演戏了。


一直到二十世纪二三四十年代,这些人都是整个社会领袖或者追逐时尚的人物。


1

京、津、沪三地的戏迷


戏迷的存在规模,标志着戏曲作为都市流行时尚的席卷力量和一个城市的消闲水平。可以说当时京、津、沪三地戏迷的数量和质量位居全国之首。


京师当然是第一大京剧城市,天津仅次于北京,上海算第三。这三个城市中,都有众多的戏迷,那时候戏迷的“迷”是自然形成的,不像今天,什么都可以“打造”,需要上镜了就能打造出戏迷来。


迷恋戏曲到了什么程度才可以称得上是戏迷呢?唐鲁孙在《老古董·敬悼京剧评人丁秉鐩》中说是:

秉鐩兄从小就迷京剧,他有从天津赶夜车到北平听杨小楼《落马湖》的豪兴,我有带着讲义在台下听梅兰芳唱《玉堂春》边听边看功课的记录,当时北平有位剧评人景孤血说我们两人是平津的戏迷。这个玩笑后来连上海《戏剧旬刊》主持人张古愚也知道了,还写了一篇《平津两戏迷》登在《戏剧旬刊》上,开我们的玩笑呢!


从《戏剧旬刊》创刊号起,古愚兄约我给他写北平梨园掌故,我用茅舍笔名,每期给他写两三千字,一直到《戏剧旬刊》停刊迄未间断……


       


《戏剧旬刊》


京剧期刊。民国二十四年(1935)12月21日创刊,

上海国剧保存社出版,

主干张古愚


丁秉鐩在《菊坛旧闻录·前言》中说是:

北方有句俗语:“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这句话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却一针见血的刻画出演员的认真卖力和观众的沉醉痴迷……


先严在天津行医多年,息影后便以听戏自娱,每逢京角来津公演,就大批买票,偕家人排日往观,而笔者即以“附件”身份(不占位子),每天都跟着去听,因此,后天上也从小培养成听戏的习惯。


等到长大了能独立听戏以后,更几乎是日无虚夕的听,两个戏院之间赶场的听,甚至从天津赶到北平去听。说来惭愧,五十多年在听戏上所消耗的时间和金钱可太多了,而好戏确也听了不少。


吴性栽在《京剧见闻录·京剧大宗师杨小楼的风范》中回忆:

一九一七年,那时我正十四岁,在上海交通大学附属小学读书……学校的规矩很严……如果私出校门,记大过一次,三次大过便开除了。


十四岁时对于杨小楼已震其大名了,那时他到上海,在二马路的新新舞台演唱,父亲在星期天接我回家时,准我去看一次……我进场时,只见满园是人,坐位不够,排凳添座,有一个七八月身孕的女人,一手按着肚子,很辛苦的坐在排凳上看戏,那天演的是《霸王别姬》(当时戏码上叫《楚汉争》),《霸王别姬》得两天演完,我看的是第一天,所以见不到“别姬”那场戏,印象不深。只觉得杨的个码高、气派大、嗓音亮,不愧是个名角儿罢了。第二天回学校,心里老是别扭,要出来就得再过二星期。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冒着记一次大过的危险,在第二个星期天就和一个姓徐的同学私出校门,直奔新新舞台……


      京剧《霸王别姬》剧照


陈纪滢在《章遏云自传·序言》中回忆:

民国十四年秋,我初到北平上大学预科,那时北平还叫北京,正是北洋政府当权的时代。北洋政府虽然丧权辱国,但对于民间习俗却不闻不问,不加干预,任凭你爱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于是四大名旦及各种科班(指戏班)相继产生,就沾了北洋政府放任主义之光。北洋政府更把“堂会戏”鼓动起来,无论“庆生”及喜嫁,均唱“堂会戏”……那年头“堂会戏”为人们争着看的,因为时间长,可唱整天整夜;角色好、戏码好,而且“流水席”随到随吃……


在北京两年中,我经常看富连成的科班戏及梅程荀尚四大名旦的戏……


这就是当时的戏迷——为了看戏跟着自己迷恋的名伶“上京(京师)下卫(天津卫)跑上海”不是什么稀奇事,看戏上瘾都不怕记过开除……看来,“追星族”并不是今人的创始。


唐鲁孙(1908-1985)出身名门,是博闻强记才子型的人物。他热衷于京剧,又熟悉梨园掌故,在当时的北京也是名人中的戏迷。


丁秉鐩(1916-1980)出身于医生家庭,终生致力于文化事业。从天津到北京迷恋京剧五十多年,他的从业也多半与爱好戏曲有关,真正称得起是京、津两地的老戏迷。


吴性栽(1904-1979)绍兴人。是经营与戏曲电影相关企业的实业家,也是京、沪两地的戏迷。


陈纪滢(1908-1997)河北祁州人,一生迷恋戏曲,从北平、哈尔滨、上海、汉口、重庆、天津、香港到台湾,走到哪里迷到哪里,从梆子腔、拉拉调、哈哈腔、皮簧戏、粤剧、越剧、汉剧、川剧、京剧……逮着什么迷什么——也是名符其实的戏迷。


这些戏迷们精彩的回忆文字,可以带领着我们构想出戏迷们多姿多彩的以往,更多的没有留下文字记录的戏迷的存在,也正是戏曲在二三十年代成为时尚艺术的重要标志。

   ⬅  吴性栽

唐鲁孙 ➡


事实上,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四十年代末期。黄裳《旧戏新谈》出版于一九四八年,他在书中说:“鄙人涉足歌场,三十年于兹,所看者一大半是京戏。”章靳以为《旧戏新谈》写的“序言”中也细细地讲道:

溯自看戏以来,将近三十年矣,说不上能懂得什么,不过止于一个热心的看客。说热心,倒一点不假,好像是生而俱来,每场必是依时早到,(多半是连饭也没有吃好,)静候三通鼓,等待拔旗跳加官(近来仿佛连这些都没有了,却加上了“谢幕”的尾巴),如果不幸赶晚了一步,老远的一听到锣鼓齐鸣,就如同上战场的马,不由得加紧脚步,冲上前去,心中有无限的懊恼同时升起……


他把戏迷被京剧勾魂摄魄的形状描摩得淋漓尽致。当时那些内行的和外行的,包括那些专门捧角起哄的戏迷们的投入,与如今娱乐圈众多的、形态各异的“粉丝”毫无二致。

2

满坑满谷的票房和票友  

票友和戏迷不一样:只要看戏就可以“过瘾”的人是戏迷。如果是总想要“学戏”,总想“粉墨登场”的人,最后就得进“票房”学戏、登台“票戏”、再不行就只能“下海”演戏了,这样的人是票友。这些词汇就像是今天的“粉丝”“博客”一样,有着自己的来源和规定的含义。


票房和票友这两个名词来源久远,齐如山在《戏界小掌故》里说是:


清朝入关之初,恐怕人民不服,设法造就了一批人说大鼓书,大鼓书的内容都是说清朝的好话,这帮人有薪水,派往各地去演唱的时候,每人发给一张“龙票”,各个地方见了龙票就要负责招待持票人的吃住。后来,这批出身于官方机构的、说大鼓书的人就叫票友,造就说大鼓书的人、发龙票的官方机构就叫票房。

唐鲁孙在《玩票·走票·龙票》(见《说东道西》)一文里把何以旗人愿意子弟组织票房、有龙票的票房有什么标志都说得有根有据:

谈到龙票,齐如山先生说是内务府核准成立票房,发给的执照,盖有正式大印,纸上印有龙纹,因此大家叫它龙票。龙票是发给团体,而非发给个人的。清代自康熙以迄乾隆承平日久,八旗子弟士饱马肥,如果整天游游荡荡,难免志气消沉,趋向于不良嗜好。于是有些巨室豪族,极力提倡组织票房,让子弟们有点正当娱乐。想有一条好嗓筒,必须天天早起吊嗓子,禁忌烟酒,少近女色,不吃辛辣生冷,上台之后,才能有个样儿。所以八旗世家都不反对自己子弟进票房,就是这个道理。


凡是经官奉准领有龙票的票房,出外走票(演出)清音桌上,左右边可以陈列一对朱黻鹢首的锦幡,装响器的圆笼也要加上藻绘复杂票房的堂号。当年麻花胡同继家,松柏庵金家,都是历史悠久名票辈出的票房,月牙胡同铨燕平的票房,资金、组织人头整齐,排戏认真都在继、金两处之上,可是就拿不到龙票。因为铨大爷尊人奎乐器(俊)正是内务府大臣,如果先给自己儿子票房批准龙票,恐怕别人说闲话。后来成立的正乙祠票房,春阳友会,春雪联吟几处大票房,受了月牙胡同票房的影响,都没能领到龙票……


故友孙道南,对于平剧的文件收藏极富,他从大陆来台带有一张道光年间,内务府批给畅音轩票房的龙票,可惜孙兄英年早逝,那龙票恐怕也去向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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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如山是汉人,唐鲁孙是八旗世家,他们对于龙票、票房来源的说法都是各有所宗,可以互相补充。


至于“票友”、“票房”、“票戏”、“下海”,如果用今天的话说就会比较简单:


清代对戏曲、曲艺、乐师的非职业演员统称票友,非职业的琴师、鼓师叫“琴票”、“鼓票”。


票友研究、学习戏曲的业余组织叫票房。票友不一定出身票房、也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学戏和演戏。


票友登台演戏叫票戏,也叫“走票”。


票友正式加入戏班子,以参加营业演出为职业叫做下海……


清代的北京不仅戏迷多,而且票房、票友多,多到满坑满谷都是票房和票友。




齐如山


北京的票房有两种:一种是有名称、有地点、有“票首”(“把头”或“把儿头”)、有章程的正式票房,既像是科班,又像是戏班子,也卖票演戏像是戏园子,但不是为了营利;另一种多半是旗人官吏参佐大家攒钱,找一个庙,在庙里排练昆弋乱弹等戏,纯为大家的公余聚乐之所,二者性质不同。


由于票房是属于娱乐性质的民间组织,大多数都是犹如过眼云烟失载于史,如果把周明泰的《道咸以来梨园系年小录》、齐如山的《国剧画报》、清逸居士的《票界怀旧录》、陈墨香的《观剧生活素描》、张伯驹的《春游纪梦》以及唐鲁孙的杂文集锦记录的票房(不乏时间、地点相互矛盾者)、票友(不少名字舛误、记录有异者),以“从众”的原则进行取舍搜罗到一起就可以知道下列的盛况:


最具规模而且下海名票最多的是西直门内盘儿胡同翠峰庵“赏心乐事”票房,它成立于同治十年(1871),票首:载砚斌(载燕宾)。


同一年蒋养房胡同“风流自赏”票房成立,票首:载序之。


同治年间宣武门内还有一个专由现任职官和世家子弟组成的票房,票首是佐领原辅堂。这个票房不仅演出水平高,而且自备戏箱,有人来请则免费演出,所以颇受欢迎。


之后又出现了魁书林在西四牌楼马市自立“同怀雅集”票房、续芝山在东四牌楼四条胡同立票(均在光绪十八、九年)、陈子芳在圆明寺立票(光绪二十、二十一年)、英松岩在西直门大街二王府自立“游目骋怀”票房(光绪二十二、三年)、胡子岩在内西华门立票“壎箎和畅”票房(光绪庚子二十六年前)、玉鼎臣自立“霓裳雅韵”票房(光绪三十二、三年)、鶠凤轩自立“公阅自赏”票房(光绪年间)、李毓臣自立“遥吟俯畅”票房(光绪年间)、同仁堂东家乐砥舟创立“华夏正声”票房、龚云普出票(出科)的“华兰习韵”票房,其它如“雅韵集贤”票房、“悦性怡情”票房,以及咸、同时期就已出名的色福亭的“三箫一韵”清音局票房、以及宣统三年红豆馆主溥侗在旧刑部街路北二十一号意园别墅(一说在椿树三条)成立的“言乐会”(一说由赵子珩、侗厚斋合立,后来分裂出“众乐会”)……简直就是数不胜数。


国剧画报


这个时期的票房都有一个高雅的名字,应该是与天津刘赶三出票的“群雅轩”票房以及另外的“雅韵国风”票房属于同一时段。


之后入了民国,票房更加发达,见于零零星星记录的有:民国三年,前门东三里河东大市浙慈馆的“春阳友会”票房(樊棣生等人发起成立);松树胡同票房(李炳庵立);草场七条票房(顾赞臣立);城里月牙胡同票房(铨燕平立);东南园武票房;积水潭票房;西什库养蜂夹道票房;齐化门大街三关庙票房;协和医院票房;东安市场清唱票房;京西蓝靛厂内票房(岳云邨立)……乃至于吴江馆、湖南馆、元通观、玄帝庙都是票友云集的票房。


这么多的票房培养出一大批票友,这些票友因为都是出于“热爱”(当时叫作“上瘾”),所以,不用督促都很用心,但凡有点天赋的都能学到可以粉墨登场。


庄清逸在他的《票界怀旧录》里面历数了“三十年所闻见票界名宿纯粹未下海者”四十多人,其中有:


色福亭工(擅长)老生、载燕宾工花旦、载仰田工老生、庆子云工老生、荣静臣工老生兼净、安敬之工文武做工老生、钊云耕工丑、赵子明工小生、载佑之工花脸、王雅斋工花脸及武老生、王静轩工花脸又能青衣、载阔亭工丑、穆霭堂工文场、松鹤亭工老生、魏锡斋工做工老生、玉子厚工文武老生、鶠凤轩工武场、吉石桥工武老生、张桐轩工丑、李毓臣工做工老生、乔藎臣工文武老生、陈子芳工花旦、魏耀庭工花旦青衣、续芝山工做工老生、胡子岩工小生、载序之工老生、庆云圃工刀马旦、韩峻峰工花脸兼净、志宝臣工架子花脸、魁书林工老生、祥云普工架子花脸、福东平工净、清静泉工老生、刘燕臣工老旦、阿得一工文武老生兼小生、玉鼎臣工花旦、希湘岩工老生、英松岩工老生、岳云邨工老生、崇立夫工旦、玉问涛工检场……


其中包括了自立票房的色福亭(三箫一韵)、载燕宾(赏心乐事)、鶠凤轩(公阅自赏)、李毓臣(遥吟俯畅)、胡子岩(壎箎和畅)、魁书林(同怀雅集)、玉鼎臣(霓裳雅韵)、英松岩(游目骋怀)等等。


这四十多人多是成名于同治、光绪时代的“贵族式”票友。比如:色四爷(色福亭)的三箫一韵多走“清音(清唱)局”,每当有喜事的人家相请的时候,全体票友都是穿着袍褂莅临,送上“份金”(贺喜红包)之后,本家要亲自“奉酒敦请”然后才会开演,表示不是受雇于人、纯粹是交友之谊;清静泉工老生,曾经拜名伶龙长胜为师,还是名伶刘鸿声的授业之师,因为功夫好许多人都劝他下海,他却一直不肯——坚守着清高、不为挣钱、只为“爱好”的票友身份,那时候票友的身份应该是感觉比伶人高贵。


3


名票房“赏心乐事”和“春阳友会

早在同、光时代,京师有一个最著名的票房,名叫“赏心乐事”,《道咸以来梨园系年小录》说是成立于同治十年(1871),票首:载砚斌(载燕宾)。庄清逸(笔名清逸、清逸居士,清宗室爱新觉罗·溥续)1932年在《国剧画报》廿二期上面曾经撰文“翠峰庵之今昔观”,记录了当年“赏心乐事”的活动内容、学戏方式、彩串票价和著名票友,他的记录让我们从中可以了解同、光时代票房的运作方式和票友们的票戏水准:


翠峰庵在西直门内盘儿胡同,为昔年名票赏心乐事载燕宾过排(排练)彩串(预演,文武场、唱念做打与正式演出没有什么区别)之所。该票创自同治末叶光绪初元。票首载燕宾工花旦,有假松林之誉。


(该票房)规矩甚大,虽系玩意,其学戏之认真处,较内行尤过之。


凡在该票中学戏者,皆延(延请)内行名家教授,不许丝毫不像,文武戏均得与内行相同,至手下检场之人,均票友为之(其检场人即余家佐领名玉藻,号问涛者)可谓之票友科班。


每月一六日(逢一、逢六)过排(排练),谓之帽儿排,即响排(演员不化妆,把道白、唱词、表演和音乐结合在一起的排练)均照上台一样,老生戴髯口、穿靴子,旦角戴花罩头,小生如周瑜等之鸡毛生亦戴翎子,只不穿行头而已。


过排日亦卖座儿,其价钱每人祗当十钱六百文。因彼时公令严,各戏园中不许妇女看戏,祗此一处(可卖女座),所以女座较多。


每年春夏秋彩串三次,每次二、三日,谓之大卖座,每桌(包厢)戏价四十吊当十钱,散座二吊,亦能上座五、六百人。每月六排(初一、十一、二十一、初六、十六、二十六)内,总有一天,扮一、二出彩串,谓之加演彩串。


春间祭祖师在三月十八日以后,夏令祭关帝六月二十四日,秋间在九月中旬本庵善会,其卖座儿所得之款,除后台赁行头、拆掌子(约请票房以外的角色)、赁砌末外,概与本庵庵主为香资。至票友彩串时所用之酒席,皆归载燕宾担任,不由戏价中取分文。


载燕宾之拿手戏如《花田错》春兰、《洛阳桥》观音大士、八本《得意缘》皆受人欢迎。因自方松林物故后,彼时《花田错》内行中无演者,自载传于许四、王一子二人始复有此戏。


若有人请,必须整把儿(即全票也)单独不许在外串戏(演出)。


各票友若有临场推诿等大错,或罚五十封(把)香,或罚供(供品)若干堂,其规矩如此之大,亦因彼时除翠峰庵外,无此伟大票房也。


所出名角甚多,老生恒乐亭、纪寿辰、李辅臣;小生兼青衣德琚如;净角金秀山、韩乐卿;武花脸明定儿;开口跳(武丑)双四;小花脸纯嘏泉(又名小鼻子眼儿)、柯秀山等,皆自该票下海。如明右堂、安敬之、安八儿、载阔亭,均“赏心乐事”中未卖之角色,(“赏心乐事”)实票界中文武兼备之伟大票房(票友中演大武戏自此始)。


至光绪十二三年(1886、1887)载燕宾溘逝,该票始散。后安敬之、载阔亭于光绪癸巳、甲午(光绪十九、二十年)复在该庵中立票,其规矩远不及载燕宾时,然名伶刘鸿升、普筮亭皆彼时所出角色。以上皆昔年闻之老票载阔亭君所谈,今复从该处经过,因收此影,以志今昔之感。

 

“赏心乐事”于光绪十二、三(1886、1887)年就散了,没有见到详细的文字传记流传至今。


上面的文字写于1932年,那时候与“赏心乐事”的散票已经是时隔将近半个世纪之久,应该也已是口口相传的记录。这样的记录虽然难免有舛误之处,可是从记录中仍然可以大致了解到早年票房的规矩:票房中的所有演员、杂役全是票友;票首只会往票房搭钱(填钱)不从票房赚钱,延请伶人到票房教戏是商业往来……以及那个时代票房和票友严谨、认真的作风。





余叔岩


民国时代也有一个著名的票房,叫做“春阳友会”,余叔岩、言菊朋都曾经在那里以戏会友、多方学习、借台演练、用工不懈,票首樊棣生(有记录为“公余友集”票首樊迪生),梅兰芳的《舞台生活四十年》第三集,在讲述与余叔岩合作经历的时候,引用了樊棣生叙述的票房“春阳友会”:

(按)樊棣生先生说:“民国二年(1913),我们在李经畬、炳庵父子家里聚会,有王君直、陈彦衡、程继仙、金仲仁等。还请了王长林教《琼林宴》、《审头刺汤》、《群英会》等戏,余叔岩也常来一起研究。民国三年,我发起成立‘春阳友会’,叔岩是创办人之一,李经畬是名誉会长,还聘请梅兰芳、姜妙香、姚玉芙等为名誉会员。地点在三里河东大市浙慈(会)馆,没有电灯设备,每逢星期日白天彩排。所用班底如方洪顺、汪金林、白年、律佩芳、诸茹香、曹二庚等,大半是当年在“同庆班”陪谭鑫培唱戏的老人。检场刘十也是傍(依傍)谭多年的老手,他还带了徒弟贾文会来一同做活,小贾以后就傍上叔岩。


“‘春阳友会’彩排,戏票只收铜元十枚,不对外,购票须会友介绍,每场要开销五十几元,但收入只有三十几元,其余由我垫出。如遇堂会、义务戏收入较多,就另约钱金福、王长林、李顺亭等参加。当时叔岩学谭很用功,他指定要这些人陪他唱,我们也觉得他有出息,就照他的意思约角。叔岩在‘春阳友会’前后四年光景,起头因为嗓子没有复元,遇到义务戏,有时在前面唱一出,以后嗓子好转,就大半唱大轴(一场戏的最后一出戏)或倒第二(压轴戏)。叔岩是个有心胸的人,可也真机灵,他虽然拜了老谭,但许多谭派戏都是听会的。他一边听,一边跟陈十二爷(陈彦衡)、王四爷(君直)研究腔儿、字儿,请钱金福、王长林说身段、做派(表演动作),甚至向检场、上下手请教。走票时,这些老先生陪他唱,打鼓是耿五(俊峰)和我,胡琴是李润峰、龚静轩,堂会里陈十二爷也给他拉过胡琴,以后王四爷介绍李佩卿,他从此就傍上叔岩,叔岩在‘春阳友会’连学带练,就渐渐红起来啦”


樊先生还说:“‘春阳友会’出过不少高人,程砚秋刚从陈啸云(陈秀华的父亲)学了《彩楼配》《武家坡》《三击掌》《桑园会》《教子》《朱砂痣》等几出青衣戏,他的师父荣蝶仙托耿五介绍到‘春阳友会’借台练戏,荣蝶仙还请我们给她起个艺名,‘艳秋’的名字就是那么来的。以后程砚秋在台上有了地位,就找郭仲衡、王又荃、曹二庚等合作,根儿还在‘春阳友会’。”


“春阳友会”比“赏心乐事”晚了四十多年,从“规矩”上看已经有了一些不同:票首要往票房里填钱和延请名伶教戏是商业往来还一仍其旧,其余如:票房开始邀请名伶做“名誉会员”当作招牌;伶人可以在票房“借台练戏”;伶人与票友一起切磋技艺……这应该是新的时代带来的新风气。


4

票友下海和旗人名票


民国之后,观念从政治上有所改易,那时候,伶人已经不再是贱民、在经济上名伶的收入也日渐增多,票友下海逐渐成为令人羡慕的事情,于是,下海也一度成了衡量票友艺术修为是否成功的标准。


在齐如山《清代皮簧名脚简述》之中,记载了票友出身,然后下海,最终成名的三十四个名伶,比如:


张二奎(四喜班),曾为工部都水司经丞,是与程长庚、余三胜齐名的“三鼎甲”之一。


卢胜奎(三庆班),读书人出身,擅长表演和编剧。


徐小香(三庆班),父亲是北京的郎官,时誉“活公瑾”。


孙菊仙(嵩祝成班、四喜班),商人出身,是与谭鑫培、汪桂芬齐名的“后三鼎甲”之一。


黄润普(黄三,三庆班),内务府旗人,架子花脸,唱腔身段工架都好,人称“活曹操”。


刘赶三(春台班、四喜班等),商人家庭出身,红极一时的名丑,曾为内廷供奉。


许荫棠(春台班),曾为粮行掌柜,光绪八年下海,以唱腔和气概取胜。


德琚如(春台班、四喜班),旗人名宦穆章阿之孙,光绪中叶名小生。


汪笑侬,旗人,作过知县,光绪中叶在上海下海,长于表演和编剧,可以自己挑班唱戏。


刘鸿声(宝胜和班),小刀铺学徒,很有叫座能力。


金秀山(四喜班),旗人,茶役出身,唱腔做工都好,嗓音宏亮犹如黄钟大吕。


龚云普(四喜班),旗人,玉器行学徒,百年以来以老旦唱大轴者,只有龚云普一人。


其他如孙春山的青衣、魏耀庭的花旦、陈子芳的青衣、王雨田的老生、张毓庭的老生,艺术修养都很高,都可以算得是一代宗匠(上述内容参见金耀章《中国京剧史图鉴》)。


这些票友出身的名伶,在艺术上、在走红的程度上、在商业场的生存能力上,都可以与戏曲科班出身的人不相上下,要不然当时怎么会出现“伶票两界”的说法呢。


肯于下力、花钱、学艺有成的票友被称为“名票”(著名的票友),比如张伯驹。本来就是名人的人作了票友也可以叫做名票,比如袁世凯的二公子袁克文。溥西园既是名人,也是学艺有成,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他都是名副其实的名票。


在京城的票友中,旗人是最为独特的一支,且不说下海的票友出色的不少,诸如:德建堂下海、挑班、唱大轴,很红了几年;汪笑侬肄业于国子监南学,作过知县,下海之后自己挑班,很能叫座(提高上座率);德琚如是“黄带子”(宗室)祖父是道光时候的宰相,翠峰庵票房出身,搭班之后,唱青衣、唱小生都很走红;金仲仁唱小生,唱做都是规规矩矩,给王瑶卿、荀慧生“跨刀”(戏班中的次主角,二牌演员)多年;袁子明汉军旗人,茶房出身唱青衣、下海,最后做了戏班的管事;黄三(黄润普)内务府旗人,西什库养蜂夹道票房出身,架子花脸,唱腔、身段、工架都好,是戏班子的台柱;庆四(庆春圃)工铜锤花脸,也是戏班子的台柱;讷绍先,净角,能叫座、受欢迎……


旗人没有汉人深入骨髓的“戏子是贱民”的概念,只要是喜欢,知县、“黄带子”都可以扔了,只要是喜欢,“唱头牌”可以,“跨刀”可以,跑龙套也可以。


身份最高贵的旗人:从皇帝、贝子到王爷全都风行票戏:滢贝勒之子溥伒、恭王奕訢之孙溥僡善唱牌子曲,贝勒载涛学过余玉琴的《贵妃醉酒》,钱金福的《芦花荡》,张淇林的《安天会》,晚年还和张伯驹一起组织过京剧社。镇国将军溥侗文武昆乱不当、六场通透(京剧乐队分为六场,文三场是:胡琴、月琴、南弦子;武三场是:丹皮鼓、大锣、小锣,六场通透泛指文武场样样精通),伦贝子溥伦、西山逸士溥儒……他们都有许多喜欢票戏、学戏、喜欢与伶人往来的故事,这些故事都在民间不胫而走。


乾隆皇帝喜欢票戏:传说在金昭玉粹小戏台时常命内侍陪自己票戏,因为自己嗓音低,够不上昆弋宫调,所以自创一调,半白半唱,让内侍都学这个腔,后来宫中就把这种腔调称为“御制腔”,外面称为“南府腔”——乾隆票戏纯粹是自娱。


光绪皇帝曾经票戏:他曾经在漱芳斋舞台上彩串《黄鹤楼》饰演赵云,宫中太监和外学文武场陪演,李莲英饰演周瑜、荫刘饰演刘备、王有饰演孔明——这次演出是效法老莱子娱亲、让西太后高兴的意思。


光绪皇帝迷恋武场,他向内廷供奉沈保钧学习锣鼓,还经常让武场诸人在南海船中守候,等他下朝以后,马上登船同往瀛台演奏曲牌,至午饭时候方才罢手,这叫作“伴驾票鼓”,这个皇帝“鼓票”珍藏着三十多面小鼓,可见光绪对“票鼓”的由衷爱好。


传说谋王爷专票“龙套”(舞台上用四名打旗的人,代表千军万马,这四个人是一组,称为一堂龙套。龙套没有道白,也没有唱词,一般只是举着杆旗排着队从上场门出来,分列主帅的两旁,头旗三旗站在一边,二旗四旗在另一边,有时候龙套走场,烘托气氛。演员不需要长相、嗓子、身段、工架等天赋条件,是最容易学的角色):每次演出的时候,王爷按时坐在后台,旁边差官侍卫排立伺候,有的拿着烟袋,有的拿着茶水,到了将要上场的时候,差官上前请安说:“请王爷上妆”,王爷穿上龙套衣帽,接过杆旗,演完一场尽兴而归——这真可以算是“名票”了!


旗人名票之中,最有名的是下了海的德珺如和不下海的溥西园,唐鲁孙《大杂烩·故都茶楼清音桌儿的沧桑史》中说:

早年名小生德珺如原隶旗籍,一开始是在清音桌儿走票,后来下海,人都叫他“德处”,就表示他是票友出身的,他嗓子冲,唱唢呐圆转自如,把子尤其边式,一出《辕门射戟》能卖满堂,因为他正式下过弓房,拉过强弓,一箭能射中高悬在台上方画戟的戟眼儿里,从此走红,可是他面庞特长,博得“驴脸小生”绰号,所以后来下海仍旧喜欢清唱,逢到亲友家有生日满月温居嫁娶一类喜庆事儿,有人起哄办一档子清音桌儿来热闹热闹,他总是义不容辞,争先承应,凡是这种场合,他除了担任文武场面之外,还充个零碎角儿答答碴,最后还得唱出小生正工戏,如《叫关》的《小显》、《射戟》、《白门楼》之类,才算过足了戏瘾。他认为下海唱戏,是凭玩意儿挣钱混饭吃,总是浑身不得劲儿,可是往清音桌儿旁一坐,就觉着通体舒畅,有海阔天空任凭大爷高乐的感觉。


清音桌儿的主持人叫“承头”,他往年干过清音桌儿的承头,所以清音桌儿上的事件件内行,他说:“咸丰驾崩,国丧期间停止一切娱乐,清音桌儿确实是那个时候应运而生的。要成立一档子清音桌儿,首先要到精忠庙专管梨园事务的会首处挂号,领得执照,凭照到内务府升平署领取札子丹帖,这两样手续办齐,才算正式成立,能够在六九城走票。清音桌儿既然不带彩唱,自然没有戏箱,可是也要购置一些应用器具,首先要定制堂号座灯一对,桌围椅帔垫全堂,置响器,制水牌,然后撒大帖请伶票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响锣助威,才算开市大吉。”


北平月牙胡同铨燕平(关醉禅)有个票房,附带清音桌儿,他那份写戏目的水牌特别考究,放在两张八仙桌拼在一块的正中间,是紫檀框子嵌螺甸,檀香木的心子镶着十二块象牙牌雕饰镂纹,极饶雅韵,当天戏目顺序写在象牙牌子上,让人一目了然,座灯是四方形,高约三尺,乌木鬃漆玻璃灯罩,正面漆着红字金边堂号,配上苏绣大红锻子平金万字不刻头的桌围椅帔垫,的确琳琅莹琇,矞彩夺目,气派非凡,言菊朋称铨大爷这份排场,是清音桌儿的头一份儿,信非虚誉。


2009年4月26日,我在台湾鹿港龙山寺适逢南管清音桌表演,他们有堂号座灯一对,上面写着:鹿港龙山寺聚英社·御前清客。应该是故都清音桌在台湾的遗存。


《老乡亲·令人怀念的北平东安市场》中记录了早年东安市场的两家清唱票房对棚争胜的兴旺情景:

东安市场还有一个特点,是有两家清唱的票房,设在正街楼上的叫“舫兴”,南花园的叫“德昌”,舫兴把儿头黄锡五,早年给刘鸿声戏班里充硬里子老生,会的玩艺还真多,可惜口齿不太清楚,自刘鸿声去世,他无班可搭,因为人极四海,所以伶票两界认识熟人很多。德昌茶楼是由曹小凤主持,曹原本是相公堂子出身,跟老一辈伶工吴彩霞、芙蓉草、裘桂仙都是好朋友,唱青衣有工半调实力,他跟尹小峰、于景枚一出《二进宫》,彼此对啃,能卖满堂。


协和医院有一个票房,青衣杨文雏、赵剑禅,须生陶畏初、管绍华,老旦陶善庭,花脸张稔年、费简候,小丑张泽圃都不时到德昌,加上奚啸伯也时常去捧场,几乎天天客满,到了星期天,名票来得多,居然有人泡一壶茶,在窗外头站着听的……


这些记录向我们展示了晚清直至民初的社会图景:清音桌儿(京剧清唱)的号召力和排场气派、票友(如德珺如)对于表演京剧乃至于清唱的上瘾投入、有钱人一掷万金对于时尚娱乐的追逐、民间清音桌儿的兴旺发达……这些都是京剧之所以在那时能够发展到极盛、成为一个时代的风气、流风余韵直至今日还会余音袅袅的文化背景。


而今在把京剧连根拔起多年之后,忽然发现了它的价值所在,想要靠发个政令、花几个钱“打造”当年的辉煌,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溥西园名溥侗号红豆馆主,道光皇帝的曾孙,贝勒载治第五子,封镇国将军。溥西园有天分,票戏也极下功夫,老生、武生、小生、花脸、旦工、小花脸,文武昆乱样样都行。他学戏不计工本,学哪一行、哪一出戏就请哪一行、哪一出的顶尖名伶教他。他的老生戏宗谭尽得其妙,武生戏《挑滑车》《铁笼山》纯仿老俞(俞菊笙),小生戏扮演《群英会》周瑜、《奇双会》赵宠,仿自内廷供奉王楞仙,《战宛城》《芦花荡》为名花脸黄三、钱金福所授,《金山寺》《断桥》是向王阿巧、陈德霖学的。《连升三级》《卖符》《王半仙》纯学罗寿山。为了学胡琴,特约了名文场梅雨田(梅兰芳的伯父)教授……学新戏的时候,都是请人到家里教授,教的和学的都绝不敷衍了事。


朱家溍


一般的票友,一生之中能把一个行当、一个名伶、几出戏学到八九不离十就算是不错了,可是溥西园能做到文武昆乱不挡(文戏、武戏、昆腔、皮簧无所不会)、六场通透,演谁的戏就像谁,可以做到与第一流的名伶合作毫不逊色、而且还有剧学知识——这个聪明而且用心的票友是当时票界中空前绝后的奇迹。


在《故宫退食录·记溥西园先生》中,朱家溍先生谈到:


在开明戏院看过溥西园和田桂凤合作的《坐楼杀惜》,溥西园饰演宋江(老生),田桂凤饰阎婆惜,两个人都有精彩表现;与包丹亭、廖淑筠合作的《搜山打车》,他演的程济(昆腔老生)也是有声有色、淋漓尽致;与罗福山、赵芝香、冯蕙林、钱金福合作的《别母乱箭》饰演周遇吉(武老生),那次是义务戏,戏码夹在杨小楼的《连环套》和余叔岩、陈德霖的《南天门》之间,并不逊色;与陈德霖合作的《奇双会》,饰演赵宠(小生)称得上是珠联璧合;在堂会戏上看过溥西园与王琴侬、言菊朋合作的《二进宫》他演徐彦昭(铜锤花脸)中规中矩;与杨小楼、钱金福、田桂凤合作的《战宛城》,他演的曹操(架子花脸)有气魄、不温不火;他在《单刀会》中饰关羽(红生)端庄威严、简练大方;在《山门》中扮演鲁智深(昆腔花脸)很像是钱金福;在《连升店》中扮演的店家、在《风筝误》中扮演的丑小姐(小花脸)都能做到雅俗共赏……


溥西园参加义务戏、堂会戏演出时,经常与名伶同台演出,他的清新高逸的气质和整体适度的表演,能使观众忽略了他的缺点——嗓子不好,甚至还觉得那沙哑的嗓子还挺有味儿。


戏曲繁盛产生了戏迷和票友,反过来戏迷、票友又共同支持和丰富了戏曲的繁盛,这真是今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明日推送:

洪子诚

《我的巴金阅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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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面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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