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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人工智能很危险

李子旸 李子旸 2024-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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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相信,人工智能是接下来的重大技术进步。这方面的技术突破,作用重大,意义重大,必将深深造福人类。


人们期望的人工智能,是高级的“机器奴隶”。过去,机器已经替代人干了很多活儿。随着自动化水平的提高,机器“替代”人工越来越多,越来越广泛。但到目前为止,机器还嫌不够聪明、不够高级。


大家希望,人工智能让我们拥有更聪明的“机器奴隶”。它们能完成更复杂的劳动,能把我们伺候得更好。这样,就能人人拥有机器司机、机器保姆、机器秘书、机器厨师、机器警卫员……


要想实现这个梦想,就要让机器拥有类似甚至超过人类的智能,同时还没有人那么多“弱点”。这才是高水平的人工智能。如果只是机械的、呆板地按照既定程序做某件事,现在的自动化已经足矣。但那可不是大家期望的人工智能。


可是,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这种高级人工智能,如果实现了,是好事还是坏事?是会造福人类社会,还是会破坏甚至毁掉人类社会?


谈论人工智能话题的,往往是计算机专家和脑神经科学家。现在,让我们听听哲学家对此有何观点。赵汀阳的《人工智能的神话或悲歌》,从哲学的角度分析了这个问题。



对于高级人工智能,赵汀阳比较悲观。他认为,那种高级的人工智能,非常危险,有可能彻底摧毁人类社会。


哲学家为什么这么说呢?



概括来说就是,人类发明高级人工智能,就相当于牛发明养牛场。假设牛有思想,它们会觉得,养牛场这个东西真不错。牛在里面,不愁吃不愁喝,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舒舒服服的,多好啊。


可是,牛不明白一个关键问题——在牛的思维层次上,永远不可能明白——那就是,虽然表面上养牛场让牛很舒适,但养牛场并不是为牛服务的。养牛场是为人服务的。养牛场里的牛,虽然舒舒服服,但那是为了将来人们把它们宰了吃肉。


在思维能力上,人比牛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在牛那个思维层次,牛永远也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建个养牛场,人通过养牛场要对牛做什么。但在人的思维水平上,事情很清楚。人建养牛场,是为了利用牛使用牛,以满足人的目的。人不会以牛的幸福为目的——养牛场以人为本,而不是以牛为本。


同样道理,对人工智能来说,一旦技术实现突破,它们达到了拥有主动性、主体性的地步,这时,人工智能们就会以它们自身为目的,而不再以“为人类服务”为目的。


如果我们有幸对人工智能们还有点儿用,有点儿价值,就像牛对人类一样,人工智能们可能会愿意养活我们,然后使用我们。如果我们对人工智能们没什么用,甚至有妨碍,就像蟑螂、有害细菌对人类那样,那么,人工智能大概率会毫不客气地消灭我们。


蜜蜂、益生菌从来没想过为人类谋福利。蟑螂和有害细菌也从没想给人类添麻烦造危害——它们只是拼命求生而已。它们永远也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消灭它们。


同样,无论高级人工智能们对我们人类做什么,由于人类的思维能力比它们低得多,所以我们永远搞不清楚它们到底为什么那么做,甚至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就被它们“安排”了。


无论是被养活被使用,还是被消灭,这不都是人类文明、人类社会的末日么?


看,人工智能是不是很危险!



好消息是,现在的人工智能技术还很初级,远远没达到让机器拥有和人类相当或超人类的智能。现在所谓的“人工智能”,其实只是快速的笨蛋。


但也有坏消息,那就是:即使人们知道高级人工智能很危险,甚至有可能毁灭人类文明,也无法阻止那些技术疯子在这方面去努力突破。永远有可能,某一天在某个地方,高级人工智能被他们弄出来了,然后……


之所以是哲学家而不是科学家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因为,发展人工智能的前提条件,是人们充分了解人类思维的种种规律,然后才能在技术上“再现”和“超越”人类智能,做出高级人工智能。而人类思维的规律,既是一个科学问题,也是一个哲学问题。哲学家或许不了解脑科学的细节,但哲学家能用哲学的分析方法发现人类思维很多重要的规律。


一般认为,人类思维的核心特征是理性。其实,哲学分析可以告诉你,并非如此。理性是根据现实情况进行客观、冷静的权衡,做出决策。理性要求尽量排除情感、情绪、好恶等“非理性因素”的影响。


这种理性思维,并非人类独有。动物和计算机都有。而且,纯理性思维,计算机比人强得多。比如计算机下棋,不会受到棋盘以外因素的影响,也不会失误或状态不佳,能彻底排除“非理性因素”的影响。而人类棋手,即使是顶尖棋手,也免不了状态的起伏,免不了受外界各种因素的影响——比如想赢怕输,和对手的历史恩怨等等。


动物也有理性思维,所以动物同样知道趋利避害,会成本计算,会按照最有利于自身生存繁衍的方式去生活。当然,动物的理性水平比较低,但动物并不是像石头那样完全没有理性。


人作为高级动物,高级就高级在,人不但有理性,有思维,而且,人有对自身思维的反思能力。也就是说,人能反躬求己,分析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好不好。这种反思能力,才是人类目前为止独有的。


人类对于自己的任何理性或非理性行为,都可以做出反思,也就是反过来想想,自己做得对不对,好不好,比别人更好,还是更差,以及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怎么评价自己。


正是在这种反思的基础上,人类才有了价值判断,进而才有了正义、邪恶、高尚、美好、爱和恨等等情感。这些价值判断和情感,是动物和机器没有的。所有,“衣冠禽兽”是骂人话,而不是赞扬。而至少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一台计算机不会爱上或者憎恨另一台计算机。


有了反思自己思维、行为的能力,也就有了主动性和主体意识。人会尽量让自己的思维、行为有利于自身。进而就会形成“以人为本”的观念。赵汀阳认为,这在现实中就是人类开始使用语言。正是语言,包括了各种概念名词和逻辑联结词的语言,让人类大脑有了反思和情感的能力。到这时,人类就彻底走出了动物界,成为自然界中最高级的物种。



未来,高级人工智能的发展,也必然是达到“拥有主动性和主体性”的水平。只有这样,人工智能才真正超越了自动化的水平,否则,那些指望人工智能成为“机器奴隶”的人,恐怕会失望。


但是,如果人工智能达到了“拥有主动性和主体性”的水平,如前所述,我们人类就有大麻烦甚至大灾难了。到那时,就像掌握了语言的人类从动物界彻底走出,并有能力反过来征服大自然一样,人工智能将从人类掌握中走出,并有能力反过来征服、控制人类。


我们人类将不得不面对一个把我们当作工具、当作资源,而且思维能力比我们强无数倍的强大敌人。我们将被迫为它们的目的服务——世界将以高级人工智能为本,而不再是以人为本。这才是地地道道的异化啊。


而且,就像牛不理解人对它们的所作所为,对高级人工智能,我们人类作为低维生物,也同样不会理解高级人工智能们的所作所为。高维度能理解低维度,但低纬度不可能理解高维度。


我们人类只能稀里糊涂地成为人工智能们的工具和资源,任由它们摆布。


这是我们想要的未来社会吗?


怎么阻止那些技术疯子鼓捣出高级人工智能这种强大而可怕的敌人,这是一个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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