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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药花园”创始人何袜皮:真实永远摆在第一位

江玉婷 好书探 2024-01-29

不久前,何袜皮出现在《为她准备的好躯壳》的新书发布会上。这部由博集天卷策划,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悬疑小说,是何袜皮在读博士期间写的故事。


何袜皮还有另一个身份——百万粉丝追更的“没药花园”创始人。她从真实案件抽丝剥茧,以冷静、理性的态度分析、书写,试图还原案件的真实面目、发展轨迹。


01

逆着潮水的方向


“她的女性视角,会不自觉地流出悲悯的特质,这是最打动我的地方。”活动工作人员大焦说道。


最初,LU是“没药花园”的读者,后来她成了何袜皮2部小说的责任编辑,现在她是何袜皮的“作者”,为另一个公号“房间内的粉红大象”供稿。LU在“没药花园”看的第一篇文章是关于北大学子吴谢宇的弑母案,案件本身有很多吸引眼球的要素,但袜皮没有选择猎奇、耸人听闻的叙事路线,而是试图分析吴谢宇的内在动机。“她的态度非常理性,语言很干净。”后来LU才知道,袜皮一直有写作习惯,写过诗歌和散文。


在以直播、短视频、碎片化阅读为标志的时代浪潮中,“没药花园”“房间内的粉红大象”“火山灰下”逆着潮水的方向,以每篇近万字的长文章拿下“10万+”的阅读量。在这个过程中,何袜皮也从一个人写案件追踪,发展到一群人共同创作。


“其实袜皮所谓的团队,不是一个大家想象中的,那种非常成熟的商业运作团队,反而更像一个小型编辑部。”LU介绍,袜皮是“主编”,大家一起开选题会。袜皮在选题阶段就会给出建议,成稿后亲自改稿、审稿,深度参与每一篇文章的创作。改稿的时候,袜皮一般会改什么?LU答:“每个方面都会提建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编辑部”这一形容是准确的。回望何袜皮的工作轨迹,确实是从一个编辑部,走到另一个编辑部。


中学时期憧憬成为一名揭黑的调查记者,大学她选择了新闻专业。毕业后,何袜皮如愿成为一名记者,而后升为杂志首席编辑,2004年工资达到了每月1万多元,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她没有感到快乐。


她讲述起那段时期的生活,由于就职于一家旅游杂志,需要坐飞机满世界跑,一下飞机就入住酒店。有时,她飞到非洲的一些国家,想了解当地的风俗文化,却始终没有机会。工作让生活变得快速、平滑和失重,她想找回现实的质地和粗粝感。工作5年后,她打了一份辞职报告,踏上了求学路。在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读人类学博士,她研究空间安全、都市犯罪、恐惧感。


《为她准备的好躯壳》何袜皮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2021年4月版/48.00元


02

 找回生活的重量


大学毕业后,何袜皮开始写小说,陆续写了《有病的情诗》《龙楼镇》《1294》,读博期间写了《为她准备的好躯壳》。2017年,何袜皮回到上海做田野调查,开始在“没药花园”上写案件分析,2018年2月有了第一篇“10万+”。


在何袜皮看来,“真实”永远摆在第一位。一次,她参观工厂,厂房正在生产大量廉价的仿真丝面料。看着顺滑的布料,工人告诉何袜皮,他们也无法区分真丝与仿品。那一刻,她产生了一种眩晕感,感到周围的事物开始变轻,生活是轻的,情感也是轻的,缺乏重量。


何袜皮写过一部短篇小说集《爱与恨是相互的解药》,里面引用了高尔基的一句话:“他生活在邪恶之中,却热爱着善良”。凶杀案通常充斥着血腥和暴力,她看到的是对立关系——暴力和温柔的对立、善和恶的对立,丑陋与美的对立。“从文学的审美上面来说,如果要深度的话,必须要有一种张力在里面。”何袜皮聊起一桩关于明星吴若甫的真实绑架案。身处险境的吴若甫保护了另一名受害者,而这名受害者为了保护家人,冒着被“撕票”的风险向绑匪撒谎。在极端的情境下,人与人之间真挚的善意浮出水面。


面对凶手,何袜皮不希望用一种贴标签的方式去解读。罪行或许离奇,但作案动机往往代表了人性中普遍的欲望。“很多人做这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原因可能在童年时代,也可能是后天境遇。我们了解了以后,不管是对于防范这类事件的发生,还是对于保护我们自己,都是有意义的。”她说。


读者曦晗提到了这一点,她把“没药花园”设为“星标”,每次更新后第一时间读完,还会和朋友交流读后感受。曦晗说,袜皮笔下的案件分析有着推理小说般有环环相扣的快感,同时她也在文章里看到人性的幽暗面。一些罪犯利用了受害者的性格缺陷,比如虚荣、善妒,从而设下陷阱。她开始重新审视自我与他人的关系,是不是过于关注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同时也在思考如何保护自己。


成为“主编”后的何袜皮,时常感到时间被工作填满。她亲自改稿,有时改一篇需要一两天。她从读者的角度审视文章,有时读下来“卡住了”,意味着需要补充说明信息。“真实”也是她对团队每一位作者的要求,具体表现为叙述案件时“不能带入情感和想象”。“你只有看到照片,或者是录像,明确看到他的嘴角上扬,才能说‘他笑着坐在沙发边’。”何袜皮解释。在叙事技巧上,她也会提出建议,比如不要把结论放在开头,这是为了留有悬念,让读者有兴趣读下去。她讲述了自己的写作过程,遣词造句力求精炼,以及“一篇文章里同一个成语不会出现2次”。


何袜皮认为案件分析不是一件难事,可以“follow”模式。“如果一个人本身是认真可靠的,当他理解这个模式以后,就可以把素材梳理得很好。”何袜皮也有严厉的时刻,她收到过一篇稿子,参考文献只有2篇。“看2篇参考资料写出来的是什么?是洗稿!”稿子被退回,打回去重写。在采访中,这是她鲜有的露出愤怒的时刻。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乖巧地坐着,背后是嘈杂的交谈声,她的声音显得很轻,轻到让记者担心的程度,担心录音笔收不上音。


相比之下,写小说要更难一些。写小说和写案件分析不同,后者是非虚构写作,有现实案件作为依托,而写小说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何袜皮正在写一部与婚姻、谋杀相关的小说,故事里有一个情节,凶手每天会固定坐在一个咖啡馆里,监视对面楼上的人,每次都点一杯最便宜的咖啡。为了塑造真实感,她找到开咖啡馆的朋友,请他发来价目表。


小说需要虚构,人物需要想象,穿的衣服、说的话,包括以什么姿势坐在沙发上都需要想象。即便设计好了大纲,小说的走向也不受控制。《为她准备的好躯壳》花了两三年时间,写到最后,她想改一个结局,为此得从头开始修改。“大概写废了30多万字。”她说。



03

与日常经验背离的图景


“何袜皮”这一笔名来自儿童文学作品《长袜子皮皮》。她喜欢“皮皮”,这个长着雀斑的小女孩奇怪而有趣,她不是循规蹈矩的乖孩子,永远不会老老实实穿袜子:一只袜子是棕色的,另一只是黑色的。皮皮力大无穷,单手能轻易地把一匹马举过头顶,还能制服小偷和强盗,在她面前永远没有难事。


“何袜皮”这个笔名带有隐喻的意味,象征着她对日常生活的反抗。无论是当记者、读人类学博士、做田野调查、写案件分析,还是写悬疑小说,都是她找到的一种对抗平淡日常的方式。“就好像用那些熟悉的针线,绣出一幅与日常经验背离的图景。”她解释。


她写过一首诗《自画像》,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我本应该是扈三娘,却偏偏长成了林黛玉,本应该张牙舞爪,却偏偏人见人怜。”从某种意义上说,成为“何袜皮”是一次冒险,也是开掘真实的自我。何袜皮分析,这可能与儿时父亲对自己的教育有关。父亲把何袜皮当成男孩儿养,从不给她买裙子,只买工装背带裤,一条裤子上有好多只大口袋。父亲也不讲公主与骑士的爱情故事,讲的都是江湖侠士。


读博时,何袜皮早期的研究题目与“金三角”赌场有关,需要进赌场做田野调查。后来因为怀孕,她才把题目换成了城市犯罪与空间安全。这一次,在母亲的身份面前,何袜皮罕见地选择了妥协。当了母亲以后,你觉得自己更勇敢了,还是更谨慎了?想了一会,她笑着说:“可能先考虑她的安全吧。”


排版|童 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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