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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见”是理解这部小说的关键词

宋强 好书探 2024-01-29

这是一部值得被看见的小说,“被看见”是理解这部小说的关键词。

成长的过程就是从不被看见到被看见的过程。不仅人在努力追寻“被看见”,城市也在不断变化发展渴望“被看见”,我们可以把这部小说看作是一部女性成长的小说,也可以看作是一个城市成长的隐喻。

作家李凤群笔下的长篇小说《月下》讲述的正是那些在成长过程中很多看似被看见实际上并没有被看见的故事——这就是小说的主要内容。

它的可贵之处在于真实呈现了女性内心成长的过程,真实呈现了城市成长的过程,这是时代发展留给我们每一个人身上的印记。

以下是宋强撰写的书评——《〈月下〉:一部值得被看见的小说》。


《月下》:一部值得被看见的小说

文|宋强


这是一部值得被看见的小说。小说开头的第一句话,“余文真多么渴望被看见”,“被看见”是理解这部小说的关键词。不仅是余文真个人渴望被看见,她生活的城市月城也渴望被看见,正如小说中写道的那样,“月城的显要特征就是‘不被看见’,这也是余文真的显要特征”。我们可以把这部小说看作是一部女性成长的小说,也可以看作是一个城市成长的隐喻。成长的过程就是从不被看见到被看见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很多看似被看见实际上并没有被看见的故事,就是小说的主要内容。


首先看一下女主人公余文真“被看见”的过程。小说用了很多篇幅来写她不被看见,多次写到她错过大巴车乘车时间的故事,在小说的后面也有她错过公交车发车时间的情节。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愿意错过乘车的时间。但是,余文真却总是错过。而且让人感觉可悲的是,每次错过之后没有任何人发现她错过了,她的存在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也正是因为她在家庭、在学校、在城市中从来不被看见,她才有非常强烈的追求被看见的渴望。



小说中余文真和三位男性的交往,她的初恋男友周雷、后来的丈夫王一明,对她来说都不是满意的存在。周雷对她来说,意味着月城甚至是清凉巷对她的羁绊,是她熟悉的成长环境的限制。在这样的交往之中,她看不到任何浪漫的气息,呼吸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新鲜空气。她和周雷的交往,更像是两家人讨价还价的交易。在这样的过程中,女性更加无法作为一个个体的人来存在。王一明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文明的怪胎,他沉迷于网络游戏,在性方面有变态倾向,他无法与渴望文明的余文真产生平等的对话。她陷入与章东南情感的纠缠之中,或者说被章东南所骗,根源上就是因为她有希望被看见的心理。在章东南身上,她感受到被看见,章东南总是说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单纯的女孩。余文真把这句话当成是一种被看见的错觉。章东南用来吸引余文真的,或者说在深层次上吸引她的,是各种对外界的认识,对世界的认识。章东南给余文真打开了一扇走出月城、走向外界,甚至走向世界的窗户。对余文真来说,章东南的存在意味着摆脱在月城的默默无闻,走向一个更广阔的生存空间的希望。所以在她和章东南交往的过程中,她很多次感觉到章东南身上存在的疑点,但每次她都自我压抑住这种想法,不愿意去深究,不愿意让自己内心的希望破灭。


而余文真和章东南的交往,让我脑海中经常会蹦出五四以来一个不断被提起的话题:“娜拉走后怎么办?”跟章东南的交往,实际上意味着余文真的一次出走。五四时期女性的出走是摆脱家庭的束缚,摆脱包办婚姻的束缚,是自主寻求幸福的突破。时至今日,娜拉也并没有完全获得出走的自由,很多人的婚姻还是被捆绑在父辈身上,捆绑在大家庭身上,只不过表现形式有了新的变化。五四时期吸引娜拉出走的是个性主义,是个人独立和自由。那在今天,吸引娜拉出走的不仅是个性主义,更多的是对外界文明的向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是一种摆脱庸常生活的渴望。



而事实证明,余文真这种突破和出走是失败的,甚至是虚妄的。章东南需要的只是她的肉体,章东南这类人每天都在上演欺骗和游戏。小说的后半部,余文珍的复仇让人感觉惊心动魄。她对章东南情感上的质问,戳破伪善面目的诘问,让章东南乱了阵脚。但是小说的结尾让人感觉出乎意料,作者还是选择了二人的和解。作者对章东南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宽容和理解。当然章东南也遭到了因果报应,他的小儿子因为目睹了一位少女的死亡而变得抑郁,在跳楼轻生未果之后,成为高位截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轻生的女学生也是在渴望被看见,她多次求生的意愿不被重视,所以才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而章东南的小儿子无力去拯救在他面前消失的鲜活生命,所以也陷入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甚至丧失了对被看见的渴望。从小说中的情节来说,章东南的妻子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的,所以让章东南去告诉小儿子每天都能遇到不同的女人,生活每天都是刺激的,值得期待的。这对章东南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但是在小说中,章东南变得隐忍而沉默,他承受了家庭的变故,同时也承受了余文真的指责。余文真复仇式的指责是随时随地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而章东南对所有的指责都默默承受,甚至对余文真提出的帮忙要求随时响应。这在某种程度上居然体现出一种崇高感,也许从某种隐秘的心理来说,有可能是作者对这位给余文真带来外面世界的男性还是心存感激的,或者说对完美还是心存幻想。


章东南带给余文真最大打击的是,章东南居然是月城人。余文真用了一句话,“所以你原来是我的老乡!”。看到这个情节,我不禁哑然失笑,在余文真的内心里,也许直到这一刻才彻底放弃了对章东南的幻想。原来章东南和她一样,也是一个在月城土生土长的、被月城的文化滋养和限制的人。在这个意义上,她和章东南是平等的。章东南身上所代表的外界文明和繁华,实际上都是章东南对自己的美化和包装,正如他自己所说,“那是我上大学做的第一件事,改掉自己的口音,加入校广播站”,改掉口音,意味着从外表上改掉出身,披上文明的外衣。



小说中的余文真也渴望“有一间自己的房间”,所以她在破旧的巷子里租了一间小屋子,把它命名成“小留”。她希望自己的精神有所归依,她也渴望有了自己的房间后,可以以主动的姿态跟章东南交往,或者说希望在跟章东南交往的过程中能有一点点主动权。这个房间也成为她和王一明结婚之后躲避暴力和不幸福的避难所。在“小留”中,有一架被遗弃的钢琴。钢琴在小说中也是一个文明的象征,余文真对王一明唯一表现出喜欢的,就是王一明在一个商场突然显示了自己弹钢琴的能力。但这种能力并不被王一明所看重,也不被她的家人看重,所以带给她的是更多的失望。钢琴和“小留”,是余文真倔强灵魂的最后栖息地。


小说绝不仅仅止于情感层面的探讨。作者的意图在于通过余文真情感的纠葛来阐释月城作为一个小城市的变迁。章东南每次来月城与余文珍约会,选择的都是在月城新开发的地段,讲究的酒店、讲究的氛围。每次新环境带来的新体验,也可以视作月城在向现代化城市发展的表现。在小说中多次提到大都市上海,章东南用肯定的口气说,在未来月城新开发的地方就是一个新的上海。这也点燃了余文真对城市发展的向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伴随余文真情感纠葛的是月城作为一个城市的变化。在小说中,清凉巷终于被拆迁,居民们搬到了高楼大厦。但即使搬进了新的高楼,那些原来的占便宜的心理、鸡毛蒜皮的庸常生活却没有得到根本改变。余文真的父亲余世福把头伸出阳台的那一刻,被楼上扔下来的花盆所砸中。这个情节也可以看作是一个隐喻。城镇的老居民走向了现代化的都市,刚想伸出头,却被文明的反面所击中。看来文明的进程并不意味着不文明现象的消失,也不意味着月城人精神层面的跃升。在文明的进程中,月城想要被看见,也不得不面临着随时被击中的危险。


回到开头的那句话,这是一部值得被看见的小说。它的可贵之处在于真实呈现了女性内心成长的过程,真实呈现了城市成长的过程,这是时代发展留给我们每一个人身上的印记。在追求被看见的过程中,我们何去何从?应该如何抉择?如何安放自己的内心?这是每一个人都需要面临的问题,也是这个时代和国家需要面临的问题。所以正像小说在扉页上所说的那样,“一个做决定的时刻,来到了所有的人与国的面前”。


作者系《中国出版传媒商报》社执行董事(社长)、党委书记、总编辑。



来源:中国出版传媒商报,图片来自包图网

初审:孟祥辉

复审:张中江

终审:张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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