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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鹏程《大道蔚蓝》|诗集推荐

高鹏程 好书探 2024-04-01
“诗集推荐”是中国诗歌网和《中国出版传媒商报》共同设立的定期推荐国内新近出版的优秀诗集的新栏目,每期一部诗集,每周日发布。年底《诗刊》社和《中国出版传媒商报》将组织专家对本栏目推荐的诗集进行严格评审,选出年度十佳诗集,发布“年度中国诗歌榜”。

本期推荐高鹏程的诗集《大道蔚蓝》,由中国言实出版社于2024年1月出版,欢迎诗友们评读、分享!








诗 集 推 荐








《大道蔚蓝》 高鹏程 著 中国言实出版社  2024年1月


高鹏程对“海上丝路”的童年与秘密的探照,是一种历史维度与地理维度的回溯,借由“海上丝路”的历史辗转与现实变迁加以理解世界的宽广,同时也是有关“海上丝路”的“走失的那一端空白的重量”(《永丰库遗址》)的抒情回应。“海上丝路”的童年与秘密,首先是一则绵延起伏的历史寓言,“世界的大门就此打开:一条蓝色的道路,/开始对着一个大陆民族,闪现它/诱人的光芒”(《徐闻三记》),它是来路,也是归途,承载着来往的船帆与生命,以及他们有关“海上丝路”的憧憬想象。饶有意味的是,高鹏程在当下感到彷徨不可知的因由,很大程度上便根植于“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想象,没有神秘可言”(《港城沧桑》),而诗人很显然确信“有时候世界/仍需要谜团和想象来推动”(《马可·波罗》)。因此在高鹏程的诗作里,“海上丝路”的童年与秘密、谜面与谜底最终都不约而同地观照当下,面向可期的未来,从而为这条“蓝色的道路”所交汇的命运共同体找寻新的精神码头。

——顾奕俊


高鹏程,1974年生,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著有诗集9部,随笔集1部,诗文合集1部。曾获浙江青年文学之星、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人民文学新人奖、国际华文诗歌奖、李杜诗歌奖、徐志摩诗歌奖、《诗刊》社“百年路·新征程”诗歌工程创作奖、全国红高粱诗歌奖等多种奖项。









《大道蔚蓝》诗选










宁 波


最早是三条江在此交汇。孕育了一座东方大港

最初的胚胎。

慢慢地,它们承载的帝国的荣光开始沿着

海上的丝绸之路向大海以外延伸。


仿佛它不断变化的名字,这座城市的命运

始终在水中晃动。

那些来自海上的波浪逐渐逼近它的角落里一座

古老的藏书楼。

一艘海上来的船,带来了一座教堂

和一座海关。


一百年多前的烟尘终于散去,终于

这座城市像它现在的名字,

获得了暂时的安宁。

一座教堂和一所海关

与一座古老的书院由对峙达成了一种

微妙的平衡。


接下来的若干年,

它的十字尖顶流下的钟声以及

从窗外传来的汽笛,逐渐替代

那些线状墨格里

古老的河床,完成了对一座城市的浇灌。


但这也是过去的事情

一座教堂,它哥特式的华美穹顶,

毁于最近一次的大火。

如同百年前的那片大潮,

溅湿了木质书厍里发黄的书页。

而一座中西合璧的海关,于最近

得到了全面的整修。


对于教堂的损毁,我愿意做这样的表述:它只是

在提醒我们

对于用旧的事物,有必要经过一次火的洗礼,

然后在废墟上把坍塌的信仰重建一次。


而一座崭新的海关则意味着,

一座经过百年风华的城市

已经拥有了吐故纳新的蔚蓝胸襟。


天一阁


高阁紧闭。书厍沉默。

架子上的灰尘,比书页更厚。


据说,灰尘下的墨迹里,

藏着比烛光更亮的东西。但也有

我们未曾发现的黑。


依旧在下雨。

雨滴,据说来自古老的易经爻辞,也来自于

一个年轻女子的泪腺。


作为一个参观者,我并未读到其中的任何一本。

我没有黄梨洲幸运

也不比钱秀芸更加不幸。


时至今日,所谓善本的标准

将被重新定义。


雨在落。

时间的霉变也从未终结。

一个年轻的生命比发黄的纸页更加脆薄

但架子上的书,依旧保持着无辜的沉默。


终于,它包裹在旧钟里的昏睡

被光线和涛声唤醒。一滴来自海上的浪花打湿了

它书厍的一角。


一只发黄书页中的蠹虫

化成了一只蛾子

飞向古老馆阁旁的新柳

在涛声停歇的间隙,兀自震动新生的翅翼。


注:钱绣云,范钦儿媳,为读天一阁藏书而嫁入范家,但终生无缘登楼。


在灯楼角理解海角天涯


灯楼角的塔光已经能够照亮更远的水路。

这个时代的海角,

早已失去了它的地理属性。


古渡码头已经成为遗址。

那些曾经穷尽一生都难以探知的地方

如今已经尽在掌握。


在它附近的放坡村,我寻访一千年前

一对最具情谊的手足,

他们在这里经历了真正的生离死别。


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很难理解这种离别。

当我们坐着火车横渡大海,

轻易就击穿了无数苦涩的诗意。


这里是徐闻古渡,曾经的极南之地。

如今,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渡口。


这个时代最远的距离,早已从天涯

退缩到我们内心某个隐秘的码头。

它摆渡我们的欲望,

但已不再轻易地为思念和爱,摁响远航的汽笛。



瓷器博物馆

 

想象一场数千年前的窑火。

想象窑工结实的胸肌和被炉火映红的脸庞。

 

石英。绢云母。长石。高岭土。

想象它们神秘的配方

想象一场泥土与火的恋爱、生殖。

 

想象雨过天青云破处的

那一抹神秘的釉色

一个东方民族精神内质的闪耀。

 

想象这青铜的远亲。诗歌和茶叶的近邻。

想象只有少量银器和木器的欧洲

怎样被盛到一只光洁的磁盘里。

 

想象一艘宋朝的商船。一场风暴。海难和沉船。

想象海面的封条。封条下

被时光埋藏的珍宝

想象它浮出水面时散发的光彩。

 

想象一个美人怎样被

一口古井一样的梅瓶

装下了一生的秘密和尖叫。

 

想象一个羸弱、挑剔的君王

他的金瓯一样完整瓷器一样易碎的江山

想象那些被淹没在时间和荒草中的窑口。

 

劫后余生。现在,请抛开想象

到瓷器博物馆里,仔细聆听

午夜的开片声里,传来的

微弱的声响:中国瓷器,小心轻放,请勿倒置!



姑嫂塔


普通游客爬上去,会看见大海,看见蔚蓝。

看见若有若无,归去来兮的云。


当地土著爬上去,会看见不同颜色的海水。

会看见海水中,暗自涌进的潜流。

看见暗礁,沉船的位置。


只有渔家姑嫂爬上去,会看见远处

大雾笼罩的海平线之外,突然冒出的帆影。

会感受到风细微的变化

隐约夹杂着的从远洋吹来的潮热、湿润的空气


总是这样:只有等到大海

苍茫如幕,只有当她们

变成石头时,才会看见她焦灼期盼的那个人归来:


或者是一副瘦削的身影,

或者是一件冰冷的遗物。



海平线

一直有人从那里出现。一个黑点,沿着一根弧线滑动。然后是一叶孤帆顶破了弧线的缺口

它们运来香料、宝石、异域的种子和各种奇珍异兽


一直有人从那里消失。一同消失的

还有满载瓷器、丝绸和茶叶的船只

你知道它们的去处,在那弧线之外,另有弧线。


一直有人试图把它们奏响。

从木质的船帆到钢质的远洋巨轮

都不过是,沿着它的曲谱滑动的音符。


它带走海伦、落日、羊皮经卷。

塞壬的歌声里,埋着永远无法回到故乡的人。


一直有人从那里消失,

一直有人从那里出现。

有些事物是存在的,但是始终无法靠近

这就是意义:


永远在你的视线里,但永远抵达不了的远方。

永远在你的记忆里,但永远无法返回的故乡。



郑和(组诗)


宿命之蓝


从一出生,我就明白我的宿命。

从色彩斑斓的云南,到蔚蓝的未知水域

一个不断提纯的过程,

让我甘愿接受大海的淬炼。


……二十八年。我已跨过了海洋

我的胸腔已被轰鸣、颠簸和剧烈的海风灌透。

我已懂得礁石的沉默、落日的悲怆

大海平静中蓄含的力量。


我跨过了海洋,仍未获得澄明之境。

但我相信,正如我混血的生命,

混合着不同的洋流和潮汐。


那些在世界不同角落生活的人们

不同海岸、码头上明灭的渔火

都在渴望交汇、融合……


无论我们的皮肤是黄,是白还是黑,

身体内都会有共同的轰鸣与喧响。

当它们平静下来,我们都拥有相同的

暗蓝的血脉,一道


秘密的航线。因为一代又一代人的远航

它的沿途布满渔火,继续照亮

一代又一代人的旅程。


当它们在世界的尽头闪烁、消逝,我相信

它们还将在另一座大海再次诞生。



赴身以海


我渴望你,如同港口渴望遥远的岸线。

你将一种陌生的渴望交给了我,

一任干渴的嘴唇嗫喏着异乡的言辞。


你已穿过我所有的生命,呼吸、循环

用你蔚蓝色的气息

直到你用死亡,那深蓝的风暴,将我吞没。


然后,你用印度洋上吹拂的长风,

皮鞭一样驱赶着我的灵魂

一次又一次,

我在惊涛中死去,又在海浪中重生。


我见证了世界并且一再惊讶于它的奇异。

在我之前,有很多人曾经目睹它

寻常又奇异的光芒。


在我之后,将会有人在水中拣拾我的脚步

呼吸,嗫喏的嘴唇将同样

吐出远方的言辞。


你将继续用曾经引领过我的那道蓝色的光

将遥远的岸线再次弹响。


不知所终的旅行


我喜欢大海一望无际的蔚蓝。

它的浩瀚、宽广和深邃

让我在远离它的时候,也能拥有相同的胸襟。


我曾在胡拉莫斯海峡远眺一座神圣的光明之城

但我从未驶向那里

我知道我肩负的使命

大于宗教的信仰。


我也曾在船尾久久凝视陪伴我们的鸥鸟

它们被劲利的海风撕扯,但并不远离。

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拽着它们。

而我也攥着一根线,因为攥着这根线我就不会

被拽到别处。


是的,当我位于遥远的异国大陆,我发现

我的拥有庞大版图的帝国,

也只是一座孤岛。

它和我抵达的地方互为彼岸。

它们之间,同样连着一条若有若无的

蔚蓝色的线。


只有海水中的道路能把人送到远方,

只有海水中的道路,能把世界连城一体。

是的,只有置身其中,

才能让人看清时间、历史、航向以及

早就预设的归途——

而所有的意义,就在于不停地航行


正如后人所言:所有伟大的征途,

都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起点

也有一个不知所终的

终点。


时间的秘密花纹


如你所见,这里是我最后的锚点

通向它的28个台阶,

浓缩了我28年的航海生涯。


牛头山并不高,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个码头,

天气好的时候,

依稀还能看到遥远的江面。


如你所知,这里只是安放我衣冠的地方。

有关我肉身的去处,已经成为

时间里的秘密。


有人散佚的文献里,考证出了我的离世之地

是的,那是另一片汪洋。

在那里,命运曾向我显示了

它蓝色、奇妙的花纹

我曾在那里树碑,

而现在,那块石碑,成了我的墓志铭。

——这是宿命。对于一个在海上漂泊的人,

逝于海上,是合理的。

万物静默如迷,

每一个人,都是一座迷宫。


现在,我已经融合于那一片蔚蓝之中

不要试图去探寻

因为没有人能看穿大海

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再次启程

去打开它浪花翻卷的古老、又新鲜的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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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诗歌网

初审:郭奕洲

复审:张中江

终审:张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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