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期] 尚之空间200期纪念｜独白（2015.9.~2017.10.）
绘画摄影 / 尚之空间 / 2017
在去年尚之空间100期时，曾经将诗画影之外的自叙性文字整理成一期“独白”，受到朋友们的喜欢。值此200期之际，再续前篇，凑成这份内容略有充实的新版“独白”，以为纪念。
◎尚之空间：独白（2015.9.~2016.10.）
1.关于诗歌
诗歌就是诗人的某种状况。……而文字是带有神性的，总是在诗人出状况的那个时刻，用词语敲开房门，然后把词语的光芒打在诗人的额头上。但是仅仅记录是不够的，诗人一定是在描述状况的同时又作出了心灵的某种宣示，告诉世界，也告慰自己。（尚之空间[35期]）
感恩诗的存在，感恩寒冷之夜手的僵硬书写，因为诗在遭遇易感时节的时候，也借着幽微的光亮，记下了生命的某段旅程，并在漫漫长夜里保存着依稀的温暖，仿佛怀中唯一的人间记忆。（尚之空间[44期]）
艰难岁月，只有诗在默默记录，也只有诗还有些许记忆。也许诗永远都在生命中扮演着幸存者的角色。（尚之空间[103期]）
虚构让诗更真实。（尚之空间[136期]）
一首诗躺在抽屉里，被我在另一个时空打开，这便是最好的纪念。（尚之空间[154期]）
2.关于诗人
诗人是另一个佛陀。他行走在人间……受难在人间，一贯被轻视、被磨砺、被搁浅，身心遭受双重的摧残。聪明人都已远走高飞，只有他在愚笨中度过一生。然而他带着使命，带着前辈留下的火种，带着爱与善，沧桑的脸上始终闪烁着纯真的笑容。他活在时间的拐弯处，从不愿意惊扰别人的美梦，却在苦难中为人类讴歌。人们甚至看不到他的身影，却在天风过处被诗人的某一束微光所唤醒，犹如听到佛陀证悟的耳语。（尚之空间[34期]）
万物皆可颂，包括“死亡”。我虽受过一些苦难，但感谢命运，让我的内心因此得到历练而变得更加宽厚。在我看来，一个诗人或是艺术家，只有在尘土中、卑微中才能发现世界之光。（尚之空间[137期]）
诗人经常展示的，是弱的那一部分，是被人忽略的那一部分……诗人为笨鸟而歌，为聪明者失掉声音。（尚之空间[163期]）
3.关于写作
写作和一切艺术创作一样，都是精神世界瞬间的产物，残缺的才是真实的。（尚之空间[19期]）
有些诗篇写在随手抓起的纸片上，有些写在报纸边缘的空白处；有些敲击在电脑上，有些记录在手机里。有些诗篇是后来整理出来的，有些诗篇是一直躺在抽屉里的，有些诗篇是彻底遗失底稿的；而更多的诗篇，是出现在我心底又消失在我心底的，仿佛空谷回声，只有我一个人曾经听到过。有时候我为自己是一个纯粹的诗人而向现实生活道歉，有时候我又为自己对诗歌的漠然态度而向诗歌道歉。（尚之空间[26期]）
写作不能太顺畅，总要让有些话消失在心底。就像黑暗中那列疾驰的火车，一道白光带走了大片的时光。我一时语塞，你仿佛明白。暂停即是顿悟。（尚之空间[117期]）
我写诗，只是因为身心更苦一点，而灵魂更甜一点；因为我的写作像爱一样，持久力更强一些。我把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爱，早已带上山来，以为岁月空濛，以为满目青翠都已被我看透，但现在才知道，暴雨来临时，我所寄居的山野才真的是空山。这多么像一场远行后的结局，无人知晓，但我们仰慕已久。（尚之空间[127期]）
“更真实，更虚构” “更短暂，更持久” “更无奈，更欢喜”，这三句话其实是一个完整的表达，都是前半句指向外在，而后半句指向内在。它们可能是两个空间，但却是一个存在。（尚之空间[138期]）
穿行在雨季，消失在雨季。尘世忙碌的空档，随手在纸片上记下几行文字。在另一个行色匆匆的空档，纸片像小船误入掌心的溪流。每一行文字，都是一种奇遇，构成回忆，也构成命运。（尚之空间[180期]）
4.关于旅途
陌生的旅途，可以观照世间的虚实与人性的幽微。你我都在其间，翻转如风。（尚之空间[77期]）
我懒得奔波，却辗转了许多城市；总是在路上，却又常常静坐在某个地方。岁月消磨在漂泊的日子里，时间虚度在无为的光景中。在颠簸的旅途，我或许能听到如风的神曲；在寂静的角落，我或许能看到如画的神谕。（尚之空间[10期]）
5.关于灵肉
真实的花朵，在黑暗中绽放。你的肉体，我的灵魂，一场夜宴在林中飘香，在河面上闪烁。犹如欢娱，犹如离别，犹如经久不衰的遗忘。（尚之空间[27期]）
6.关于正午
正午才有金黄的麦垛。正午才有烈焰与晕眩。正午才是真实与虚幻的边际线。我喜欢正午，喜欢背上被曝晒得暖烘烘的那种感觉。我总是从正午出发，穿过白花花的那片光芒，抵达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远方。正午是爬在桌角写给陌生人的一封信，赤裸、神秘而又忧伤。收信人可能就是我。（尚之空间[20期]）
7.关于夜晚
夜色肯定与我的关系更亲近一些。因为掩盖，因为消亡；因为倾听非耳，因为言语无声；因为天地一色，因为灵肉一体。借着夜幕，手中的烟雾缓缓独舞，杯中的苦茶暗自回香。（尚之空间[9期]）
夜晚是解决问题的时候。白天往往是被动的、无奈的，不得不交给喧哗的人群，不得不交给我们面临的外部世界，因而不得不呈现出表面的复杂性与腐朽性。……而夜晚的情况则刚好相反，因为夜幕四合，因为天下归心，所以夜晚是相对主动与内在的，是可以放下僵硬、恢复柔软，真实地去体会自己身在何处、心为何属的。夜晚可以让我们裸露，让我们进入任何一个可能的空间，让我们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去解决各种问题，甚至解决自己。（尚之空间[14期]）
此夜很短暂，彼夜深如海，生命是一场持久的流动。（尚之空间[137期]）
8.关于爱情
我必须用被动语态来描述爱情，因为这是评判爱情的无奈之举。你也许知道你深爱过谁，但你可能不知道你被谁真爱过。现在我告诉你一个标准：如果你还活在一个人的诗行里或者歌声里，如果你身影已逝但体温尚存于一段用心的文字或旋律中，那么你无论如何是幸运的，在现实糟糕的境况下，你至少曾经活在有意义的虚无里，你难得曾在肉体之外还有过灵魂的交合。（尚之空间[8期]）
9.关于对话
好的对话有可能是两个人的秘密。或高下之间，有疑有释，前者恭谦若徒，后者透彻如佛。或平视之间，你来我往，交锋既是交合，倾泄每有意外。但世间知音难觅，往往好的对话仅仅是一个人独立完成的一场觉悟。黑暗之中，自己亮出了利刃的寒光，然后自己交出了鲜血的温热，最后大雪满天飞舞。这究竟是喜悦还是悲哀，答案在风中飘扬。（尚之空间[16期]）
Innisfree是一种内在的交流与默契，只需约略表达。（尚之空间[189期]）
10.关于自己
我朴实地活着，并且写作。潜行作画，夜航写诗。（尚之空间[13期]）
粗砺内敛，犹如燃烧后的灰烬，袅袅轻烟忍将烈焰隐去。这是只能用文字画出来的肖像。（尚之空间[106期]）
在黑暗里潜自有润，在虚构中默默欢喜。（尚之空间[133期]）
一次台风，一次大潮。我和你一样穿过风雨，只是我还在审视自己，歌声未了。（尚之空间[134期]）
在消失中忍受真实，在疼痛里咏诵平凡。 （尚之空间[140期]）
诗仍然是人间最真诚的交流。我袒露自己，越来越透明。知我者与我共饮。（尚之空间[161期]）
始终保持一种“回到途中”的状态：到达了，又退回半步。回到途中，其实是回到粗砺的状态，回到质朴，回到生命的真实里。（尚之空间[162期]）
自觉就是至善，自己解决自己。（尚之空间[192期]）
11.关于时间
时间的暗河从来波澜不惊，逝者如斯。一部好的电影里需要有一些没有意义的镜头自然溢出，一个好的故事里也要有一些秘密始终不被解开。如露亦如电，时间所能呈现的永远只是短暂的事实，我们所能回想的也只能是想象中的一段歌声。（尚之空间[43期]）
未经时间沉淀与检验的东西都是靠不住的。（尚之空间[48期]）
只有老去的面孔；只有纯净的声音像冰雪慢慢融化。（尚之空间[165期]）
在整理旧作的过程中重温旧时光，发现自己的平仄，为生命的各种尝试、为熟悉中的陌生而感怀。（尚之空间[173期]）
12.关于音乐
音乐是神，仁慈的神。音乐的夜晚如此美妙，无可言说，让我在无边黑暗的深处，一个人盘腿枯坐，忍受灵魂的飞升、独舞和消失……（尚之空间[45期]）
13.关于绘画
画像看似寻常之物，其实却是难得之物。好的画像，必是大处有力而小处有致，完美的局势妙不可言；好的画像，尤其是自画像，必是从皮肉的表相直接划向灵魂的深处，进刀的爽利嚯嚯有声。（尚之空间[23期]）
14.关于语言
黑暗中的花朵，犹如一豆青灯，飘摇晃动在深不可测的命运之夜里。语言只是强打精神的导演，掏空黑暗像掏空身体，在彼此牵制的词义中找寻绝对的隐喻，并且快速切换镜头，把内心的幽闭、断裂与劳苦表现得晦暗郁结。如果生命本身就是难以言传的顽疾，那么花就不一定是花；如果语言本身就是误入歧途的伤痛，那么晦涩也不一定难懂，甚至，晦涩到透明。（尚之空间[40期]）
浅时需要耐性，深处需要柔软，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语言。刚刚好，颠扑才能不破。（尚之空间[135期]）
15.关于品质
诗歌经常在做一些意外的反向运动，于反向找寻更大的诗意。常见的，比如让复杂变得简单，让抒情变成叙述，让浓烈变为平淡，让痛苦化作慰藉。利刃一般的内在品质，总是让血的奔涌最终化为刀的滑行，并且皮肉割裂处，痛点如地火在神经中疾走。（尚之空间[38期]）
16.关于体验
一次穿越，可能只是体验灵肉分离的一个瞬间。在穿过广场的某一时刻，你的灵魂裹着你熟悉的别人的外套，或者说你的躯体被别人的姿态所操控。你心里明白，你全都承受，而你从来不曾流露痛或醉意。（尚之空间[37期]）
我们经历的一切，哪怕是人心的激流，到最后也不及空洞的力量来得透彻。（尚之空间[177期]）
17.关于秋
秋歌或许只是一念，起于一片暖阳，止于一阵卷裹着沙尘的凉风。在深秋易感的时节，有些秘密像伤痕一样偶然暴露在金色阳光下，而更多的秘密悄悄掩埋在脆弱而坚强的心底。（尚之空间[39期]）
荒芜如秋，神启似鸟。（尚之空间[116期]）
只闻雷声滚动，不见洪波涌起。满月之光，不及一道闪电。（尚之空间[142期]）
秋天果然高远。仿佛我们积蓄了大半生的语言，就是寂静的秋天本身。（尚之空间[196期]）
月光之下，千里咫尺。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写下的诗句：静默里，需要感恩……秋风掠过金黄的品质。（尚之空间[197期]）
18.关于冬
没有梦幻就没有冬天。初雪纷飞的时候，古人也好，今人也好，总是在这样或那样的想像中，自醉入雪梦，恍惚间温暖。一首小诗，就是一个冬天。（尚之空间[53期]）
怀念冬季，这像是一个时期我的宿命。主题总是回旋在隐约的动机里，一再被咏唱，此起彼伏。（尚之空间[113期]）
那只是一道柔光，却像晚祷一样，具有神启的味道。快雪时晴。（尚之空间[149期]）
19.关于春
深入春天，触及疼痛，守住一段凄美的旋律。（尚之空间[114期]）
春夜适宜细致进针，静静缝合伤口，喜悦如风涌入。（尚之空间[110期]）
春天最后的里程，云的内心饱含泪水。（尚之空间[115期]）
四月的雨，然后五月的雨……畅快与透彻，只能用身体尝试。（尚之空间[181期]）
五月的琴弦，似乎有别样的节律。不能说看见。（尚之空间[182期]）
20.关于夏
这个夏天有点奇异。天气炎热反常。我剪去了一头长发。初次感受眼睛的疼痛。更爱茶，也更爱音乐。工作室漏雨成灾。短诗接连偶成。《仿佛》的来临让我有些惊讶，因为我一直认为“仿佛”是汉语中最美妙的词语之一，从来都是我的私心所爱，未曾料到她说来就来，直击我的心房。心疼，眼睛也会疼，所以《眼睛》闪现。（尚之空间[125期]）
夏季是隐遁的，和万物一样，记忆越来越不重要。（尚之空间[186期]）
只有在夏日的核心里，且将茶喝透了，方才独享自己的核心。（尚之空间[188期]）
21.关于生
总是在路上，总是在出发与抵达之间，别离与相遇之间，安身与流亡之间。从那时到此刻，全都是山水云烟；从此地到彼处，全都是苍茫时分；从我到你，全都是人间传说。（尚之空间[41期]）
往事已成云烟，醉意还有伤痕。（尚之空间[80期]）
每一个生命也许都难逃岁月的击打与侵蚀；每一个生命也都会在猝不及防的暴风雨中遭受灵与肉的各种痛与迷失。就在极度难堪、几近陷落的时刻，精神的光芒化作细若游丝的音乐，哪怕仅仅是一段凄美的旋律，也起到了救命稻草般救赎的作用，让悲歌充满柔美的力量。（尚之空间[120期]）
外部世界犹如时间流逝，我们无可奈何……而内部世界则惟一构成了我们的精神疪护与支撑，让每一个卑微的生命得以苦中乐行，发现“止于当止”之妙，体味“颠扑不破”之趣，在“刚刚好”的自足与自慰中尽量延展岁月的容量。（尚之空间[138期]）
22.关于死
总有噩耗传来，尤其是秋天。这个世界太无常，而生命又太脆弱。灿烂秋光中，刚刚抬起的头颅，来不及长发飘逸，忽然又有了泪水的凉意。仿佛仅仅是一瞬间，亲人就化作黄土，挚友就成为云烟。人到中年，酒虽满杯，但喝下的往往只有半杯。另外一半在风中祭奠。（尚之空间[21期]）
最好的悼念就是当它活着，继续我们的低语。（尚之空间[155期]）
23.关于声音
晨光中不愿醒来。有时我放弃享受，只用听觉和世界发生关系。（尚之空间[112期]）
好的朗读可以唤醒自然的啸声。（尚之空间[137期]）
一直与鸟为伴，无声歌唱。那是突破语言的唯一方法。（尚之空间[175期]）
声音胜于容颜，可以超越岁月。（尚之空间[199期]）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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