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期] 下半夜③｜尚钧鹏：更无奈，更欢喜
继续“下半夜”。如果此时月亮还在半空，就让我们接受这一份静默。
Q：通过《“容我打开一瓶烈酒”》和《下半夜》两首诗的闲聊，隐约勾画出了“更真实，更虚构”与“更短暂，更持久”这两个层面的内涵。最后还有一个“更无奈，更欢喜”，可以谈谈吗？
A：这三句话其实是一个完整的表达，都是前半句指向外在，而后半句指向内在。它们可能是两个空间，但却是一个存在。
Q：我从你的近作《刚刚好》里好像可以感受到两个空间、一种心境……
A：是的，《刚刚好》这首诗探讨的正是内在和外在的关系：外部世界犹如时间流逝，我们无可奈何，只能忍受“秋天”来临，只能忍看反复涂改的“画框”堆积；而内部世界则惟一构成了我们的精神疪护与支撑，让每一个卑微的生命得以苦中乐行，发现“止于当止”之妙，体味“颠扑不破”之趣，在“刚刚好”的自足与自慰中尽量延展岁月的容量。
Q：就我个人的阅读体验，我可能从这首诗中感受更多的是诗中洋溢的那一份“饱满”与“透亮”，是一切都“刚刚好”的那一份喜悦。因为这不仅是对日常生活的一种有趣的发现，更是一种“止于当止”的觉悟和智慧。读罢这首诗，不禁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全世界的美妙，都在那一刻的“刚刚好”中诞生了，并且涟漪不断。
刚刚好
还没来得及表达，秋天就要到了。
墙角堆满了涂了改、改了又涂的画框。
我和世界并未达成和解。你也
并不了解我的静默。当我觉得
今生必须要有所纪念的时候，
我正在为自己沏一壶新茶，或者
正在为电脑旁陪伴我的那盆绿萝浇水。
随手半瓢水淋下去，细流漫过枝叶，
继而渗入泥土，在托盘中慢慢溢上来，
高出盘沿却又屏住呼吸，止于当止。
刚刚好，饱满而透亮，颠扑不破。
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语言，尤其是现在。
2016/08/09
A：你的感受不错，但诗的前半部分也是不能忽略的。“还没来得及表达，秋天就要到了”，这其实是一句痛语，虽然语气很轻松，但它是近乎绝望的慨叹。
Q：这一句确实让人心如刀绞。那接下来的两句“我和世界并未达成和解”和“你也并不了解我的静默”，是不是就是对外部世界的进一步描绘，或者说是对绝望和无奈的进一步强化呢？
A：没错。一共四个单句，从不同的角度，共同勾织出生存的境况，涉及到季节的变幻、内心的挣扎、人和世界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等等。
Q：在前半部分的烘托之下，后半部分的“沏茶”、“浇花”才显得更加难能可贵，才显出精神性的价值和意义，可以这样理解吗？
A：内在和外在始终是一种对比关系，它们共时存在，同构张力。
Q：这样说来，你的所谓“刚刚好”就类似于人们常说的“忍痛奔跑”、“含泪微笑”？
A： 差不多吧。我的很多作品可能都有这个特点，隐忍而不发。
Q：综合起来，我觉得“更真实，更虚构”、“更短暂，更持久”、“更无奈，更欢喜”这三句话、六个“更”非常有意思，既是你对生命状态的一种深度刻画，也是你在写作上的一种风格特色，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美学原则。
A： 你的说法或许成立，但虚空中的欢喜更让人着迷。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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