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之魅116】校庆征文10：侯少林老师∣咱们学校的小红马

Original 2017-05-03 侯少林 殷红的实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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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学校的小红马

侯少林

体育教师。1965-1984年在我校任教。能吃苦，肯下力，爱动脑子，又粗通多种农活。本文记叙的是他1967年在校赶马车时发生的真实故事。此文构思别致，文字朴实，情真意切，表现了人和动物之间自然、纯洁、高尚的情谊。本文的郑大附中就是现在的河南省实验中学。

前言

上世纪60年代初，为适应国民经济“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各单位都积极开荒种地，生产自救，度过灾年。我校校内地多、校外地更多，因农业生产和生活的需要，拥有三辆汽马车、13头牲口。还有北京鸭、来亨鸡、奶羊、奶牛。真是牛羊成群、鸡鸭成片，瓜果飘香，依当时的标准看，就是现代化的大农场。只有教楼周围那一块，显得恬静，书声琅琅，鸟语花香，高台水井上，小毛驴拉着水车，有节奏地铛铛作响，水哗哗地流着，浇灌着禾苗与果树；既有书院深邃的静谧，又有迷人的田园景色。

郑大附中真美！

两年后形势好转，除土地、果园、庄稼外，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只剩下一辆车、两头牲口。辕里是个大黑骡子，健壮、稳当、有劲，6寸大（就是4尺6寸高，4尺称之抓尺，抓尺了就只说寸，6寸合1.52米），梢上套着个从部队转业、屁股上打着明显“8”字烙印的小红马，虽不抓尺，但聪明、活泼、灵巧，十分可爱。这一具牲口经樊振山师傅调教，长得滚瓜流油，又听话、又懂事，拉得多、跑得快。那年头汽车极少，可马车遍地都是。南到杜岭，北到常庄，东起燕庄，西至朱屯，方圆几十里，马车成百上千辆，就数郑大附中的最好，凡是赶车的，玩牲口的，都知道附中大个老樊，都认识咱们的大黑骡子，8号小红马就更有名了。

郑大附中的确是块风水宝地，人杰、地灵、物华；学生强、老师棒、校风好、校园美，连马车都是第一流的。

我自幼喜欢动物，小的像蛐蛐、蝈蝈、鸽子、鸡子，大到牛羊、骡马，都会喂、都敢使。那时不上课，我的宿舍和饲养室挨着，很快就同樊师傅熟悉了，两个牲口也不生了。樊师傅因动手术住院，赶车喂大牲口要技术，又脏又累，没人争，我就很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鞭子，连喂带使，成了专职赶车人。

当运动员时我穿的球衣是8号，一直没变，对8字情有独钟。又碰到打着8字烙印的小红马，真是一种缘分，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在一起一年有余，也就发生了下面一连串有趣的故事。

老

识

马

途

一次我去郑州西南远郊拉菜，出郑州后，地形颇有黄土高原之貌，路都在沟底，七拐八拐的，多亏跟着当地老乡的车，我们中午时分到达村里，因交涉不顺，下午很晚才装好车。走到村外，我心里发虚，突然慌了，我可没记准路呀！怎么办？人到没法的时候，就有了办法。不是说“老马识途”吗？那就只好靠小红马领路了。我往车上一坐，“得”，随便走吧。岔口很多，小红马悠然自得地拉着，东拐北拐，西拐北拐，拐了好多次弯，经过个把小时，终于走到了我认识的大学路最南端，心里豁然开朗，车往路边一停，点着烟，美美地大口吸着，真叫过瘾。又拿出剩下的一个黄馍，一掰两半，大块的给了小红马，小块的喂了大黑骡子，算是对他们的奖励。接着赶路，到市区时已华灯初上，它俩比我归心还切，不用扬鞭自奋蹄，到校时已经很晚，车往食堂门口一扎，卸套、打滚、回去。上槽后我特意多加了一瓢料，作为犒赏。

中国的成语多多，什么时候总结出来的？怎么总结出来的？恐怕连语言大师吕叔湘和丁声树老先生也难以说清楚。但被我们的小红马验证了，“老马识途”千真万确。小红马呀！你真能，有时候比人还能。

保

一

主

命

我在学校大门口（也就是现在文化路一小教楼位置）耙地，站上耙后，一咯号，牲口猛一用力，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套和耙的环扣断了，我的头往前一栽，趴到了小红马的屁股上，天啊！“马不踢空蹄”，牠要是受惊狠踢一蹄子，恰巧对着我的裆，不是立即毙命，就是终身残废。但是小红马像长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等我站好，才晃了晃身体，抖了抖毛。我含泪抱着牠的脖子，又拍了拍，算是对牠保我一命的感谢。小红马呀！你真通人性，我感谢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给

钉

马

掌

趁北郊一村有庙会，我赶着车前往，为的是给牲口钉蹄掌。庙会很热闹，钉掌的牲口也多，要排队。只见许多牲口都是被绑在架子上，四脚离地还不老实，只得用绳再捆着腿，用力拉着，师傅才能干活，活做完，主人用力拉一身汗，师傅费劲一身汗，牲口被折腾的一身汗，真受罪。轮到咱们了，师傅拿着铲子、凳子往小红马腿前一站，牠自然就抬起了蹄，任凭师傅铲、钉、削，也一动不动，又挪动了三次，顺利钉完。师傅赞不绝口，围观的人个个叫好。轮到大黑骡子了，有小红马做榜样，牠也很听话，但没有小红马反应快，要我喊“抬”才知道抬蹄子，也就喊了四次“抬”，就把活做完了。师傅不停地说：“这多省事，这多省事。”算账，一个掌2元，两个牲口16元，却只收了咱10元。还说“我宁可少收钱，也愿意做你家的活，他们的活太费劲，太危险，多给钱都不想干。”

刚才人们只顾专注看精细，现在认出来了：“这不是郑大附中那具牲口吗？”我讲：“是啊！”“换把式啦？”“嗯”。“附中好啊，连牲口都懂事。”听到此话，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小红马呀，你给咱郑大附中争了光。

横

立

刀

马

有一次拉煤回来，下文化路向东，（那时咱们学校大门朝南，在俭学街东段路北）就要拐进大门，突然从里面疯跑出来几个女生，也不看路，眼看牲口就要踏着她们，由于太突然，我不知所措，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红马后腿猛一蹬，前腿高抬，立了起来，足有两三秒钟，避免了一场伤人事故。女同学们明白过来，吓得脸刷白，我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这时小红马前腿已经落地，打着响鼻。刚才牠立起来的雄姿，难道就是“横刀立马”？小红马呀，小红马，谁敢“横刀立马”，我们的小红马就能立马横刀。

骑

游

马

街

两个牲口的扎脖都坏了，需要到北下街一家回民铺里量体订做。那时新通桥往南就不准走马车，只好牵着牠们俩去，一路上像两只小狗，紧紧跟着我，十分安生，引得路人驻足观看。回来时，我干脆骑上小红马，大黑骡子在后面跟着，城里人哪见过这场面，都好奇地看着，那神气劲，比现在开奔驰宝马要高贵、自豪得多。走到百货大楼北边，碰到了郑大后勤处我的一位老乡，立即下马，说了几句，就上马起步回来了。谁知这短短的会面，却引出了天大的笑话。他有次回新乡，给院里人说起此事，哪知你传我，我传他，传来传去，添油加醋，最后的版本竟是：郑州走资派被斗是戴着高帽游街，侯少林被斗是骑着马游街。当然这是后话。

春节回家，进大门见到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进屋后，俺娘十分紧张地问我：“你挨斗骑马游街了？”我才知道大事不好，让二老担惊受怕了。我就把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讲给老人听。我娘笑了，不苟言笑的老爸也乐了，愤愤地说：“闲人尽胡扯！”显然这是对说我被斗骑马游街的人而言的。

小红马呀小红马，咱俩的事都快编成戏了。

杂

以

说

后

下面的事，就让人有些感伤了。

小红马是匹水马（即母马，公马称儿马），发情时到牧专给牠配上了种，想留下个优秀的后代。谁知小马驹一生下来就全身打颤，很快就死了（兽医说这是得了脐带风），我和樊师傅都很伤感，在地里挖个深坑埋了。等了一年，等到的是这种结果，怕是不祥之兆吧？

很快，全面正规的复课闹革命了，我必须全天上课，樊师傅身体不好，他也赶烦了车，不想干了，加上耕地很多被占，活计也比以前少了许多，学校就想把车和两个牲口处理掉。消息一传出，任砦卫生队首先登门，出口就开 ****元的价，很高。接着张家村生产队也来人了，他们的实力当然不能和国营的卫生队比，就强调我们是贫下中农，要支持贫下中农，要和贫下中农一势儿等，当时后勤总务是宗希海当家，就以不足任砦卫生队三分之二的价格，卖给了张家村。

我是坚决反对卖牲口，卖也要卖给卫生队，不是图钱，是为小红马着想，卫生队活轻，料足，每天5斤麸皮3斤硬料（豆类、玉米），比咱们学校标准还高，牲口不受罪。生产队不行，活重，料少，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卖给了张家村。第二天人家就要来牵牲口，我不忍心看着牠们被别人拉走，借故离开了学校一天，虽说眼不见心不烦，但还是很长时间为此闷闷不乐。

张家村的车常到市里拉粪，不论是去还是回，经过咱们学校门口，小红马总是奋力往里拐要回老家，为此不知挨了人家多少鞭子打。在路上碰面，小红马远远就叫，大黑骡子也跟着哼哼两声，不忘我这个老朋友。见一次牠们瘦一次，很心疼，所以是又想见有怕见。

有次我去陈砦办事，事毕，竟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张家村，那天碰巧没出车，我一进饲养室大院，拴在院里的小红马就发现了，前蹄扒地，不断嘶鸣，我快步上前，搂住牠的脖子，眼泪不停地流，大黑骡子无力地哼哼了两声。在屋里的老饲养员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这场面，同情而无奈，“牲口瘦了，瘦的都出相了，活太重，料又少，没办法呀。”我只同他老人家打了个招呼，就告辞，小红马又是一阵不安生，又踢又叫，我头也没回就出来了。一路上情绪低落，好长时间都没过来劲儿。

以后很少见到牠们，再后来就不见了。是被卖掉，还是死掉？不得而知。过去整整50年了，50年啊！半个世纪，再深的感情，也会在记忆中慢慢的淡忘！

尾声

小红马为咱们学校拉套干活长达九年，特别是“低标准”时期，为保障、改善师生员工的生活，出过大力，流过大汗，还为学校争过光、抓过彩，是老资格的“功臣”和“明星”。庆祝建校60年征文，不为小红马写一篇实在过意不去，也有悖于我做人的良心。

在构思过程中，和小红马相处的往事，又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展现在眼前。我竟两次梦见了牠，是小红马给我托的梦？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反正我梦到了牠，第一次梦见时间很长，前面讲的故事场景断断续续都有，第二次时间短，小红马只深情地看了看我，就精神抖擞地抬头翘尾，四蹄飞扬奔向远方，奔向那绿色的草原，消失在天际。

小红马呀，我的朋友，永远的朋友！

我可爱的小红马，

我心爱的小红马，

我永不忘怀的小红马，

我的8号小红马！

2017年4月

（注：本文封面照片来自于网络）

征文说明

本次校庆征文启动时主要是面对广大校友。这里，实验眼热忱欢迎广大教职工（含曾在河南省实验中学工作的）、在校生、家长及关心、支持省实验的社会人士参与。征文活动要求参见【征文活动】亲爱的校友，实验眼邀您参加校庆六十周年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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