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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夸千玺,我来夸夸奇迹

毒Sir Sir电影 2022-03-21

三个月前Sir采访过《奇迹》导演文牧野。

那时他还处在紧张的后期制作中,对话里毫不掩饰,“压力很大”。

Sir那时还有些担忧。

直到他聊起现场拍摄,像是切换到另一种状态——尽管困难很多,但言语中充满兴奋和期待。
突发情况很多,我们在拍摄的时候经历了4次台风……有意思的是我们在拍摄情节上有台风的时候,遇上了深圳连续一周的大晴天。每一次都是想要拍摄阴雨的时候大太阳,想拍晴天的时候下雨,剧组赶不上天气变化快,“看天吃饭”这句话在深圳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今,从结果看总算“雨过天晴”。

1.86亿票房,猫眼9.5,淘票票9.5,豆瓣7.4,三平台总分跟长津湖之水门桥并列春节档第一。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又是他?

今天Sir来仔细解解题——


奇迹·笨小孩


都说《奇迹》好看。

好在哪?

在Sir看,《奇迹》可贵在于它的成功是一种“专业的成功”

这种“专业”体现在导演文牧野身上,即对中国观众情绪点的敏锐把控。

当初《药神》就有不少人评价:“娴熟,娴熟得不像新导演”。

《奇迹》类似,但不完全一样。

相同的是导演再一次成功戳中国人的燃点和泪点,且娴熟度有增无减。

“强迫症”变严重了:

秒表计时,一个动作拍六十四遍,日常“保一条”……


而不同,在于情绪共振的范围——

从小众患病群体,到一座城市,一大批人群(打工仔),甚至是一整个时代的共鸣。

不一定恰当的比喻:

如果说《药神》是一道简答题,《奇迹》则是包含一连串简答题的“论述题”。

幸好。

专业过硬的文牧野,并未自乱阵脚。


01

第一题:“献礼片”。

这当中隐藏一条不成文规则:

既要反应时代风气,又不能有原型人物作为反派。

换言之,没有一个具象的敌人可以恨,但还要做成一部有节奏有情绪的商业电影。

《药神》,制药公司代表是明显集火对象。


《奇迹》呢,不能有敌人,怎么办?

导演花了大量的工夫去弥补。

如情感。

电影用大量的生活细节去铺垫兄妹俩之间的连接。

一起起床,一起早饭,一起打闹……


尤其是放学。

至少三段,情绪一次比一次强。

第一次,电动车接送。

第二次,车祸受伤后接送,晚了很久。

第三次,台风天顶着大雨接送,最后无家可归只能留宿门卫那。


配合桌面上无言的家庭照,观众在这些细节的铺陈中慢慢感受到兄妹俩相依为命的艰难境况。

景浩不仅是哥哥,还是父亲。

因此,他努力筹钱的过程才被赋予双重意义——是奋斗,更是救命。

前者是命题,后者才是人情。

《奇迹》是一个不断消解和丰富“命题”的过程。

景浩不仅是为妹妹在奋斗。

也是为自己,准确说,是“自尊”。

电影前期一段高潮戏是追车。

景浩需要打动手机企业大老板,给自己一个赚钱的机会,方法是半个小时,赶上大老板坐的动车,与他面谈。


摔车、被撞、狂奔,景浩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机会,赢得老板的尊重。

但这就够吗?

只是开始。

受伤、被抢、发不出工资,厂子办不下去,努力将付诸东流。

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出现什么?

他看到了蚂蚁。

台风暴雨天,在玻璃上不断爬行,一次次滑倒,一次次继续……


意象显而易见——

自尊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自己争取的。

且不是一次,而是无数次。

更要留意这场戏的音乐,单音节,短、快、急促,配合着雨夜,低沉肃杀,十面埋伏。

不正是此时的景浩——

看似没有“敌人”,其实敌人无处不在。

它是出身,命运,意外,是情感牵绊,更是人生无常……

电影的确消除了具象化的反派。

却通过细致的现实刻画,描绘出一个更庞大,观众更熟悉的“反派轮廓”,也让更多曾经或现在的“景浩们”,不自觉地站到主角这一边,跟他进入故事,与他共情。


02

第二题:人物。

《奇迹》人物多了,也“杂”了。

他们是谁?

是各行各业的一线从业人员,建筑工,驾驶员,保洁员,流水线工人……

在深圳这片“春风吹过的土地”,电影主动降低视角,找到这群草根。

《奇迹》是一部完全属于草根的电影。


这些“社会边缘人”,在过去,大多只能出现在新闻或者纪录片。

如今他们站在舞台中央。

顶着新头衔——

“合伙人”。


导演所做的并非强调“底层”,卖惨博同情。

反而,不断试图弱化他们身上的刻板印象,让你记住每一个配角的特点、性格,甚至爱好。

女工汪春梅(齐溪 饰)的“直”

面对无赖直接还手,面对爱情耿直表白;

拳手张龙豪(公磊 饰)的“怪”

有犯罪记录,人前沉默寡言,人后是温柔的爱狗达人,一旦有危险,又化身力量与灵巧并存的反差打手;

养老院钟大爷(巩金国 饰)的“潇洒”

粗中有细,粗能把自己打仗断腿的往事当笑话说,细能当钟表匠,把小小的手机零件一口气全拆。


更别说景浩。

开一家手机修理店,是一个有着专业技能(手机维修)的底层创业者。

很稀奇?

可因为“华强北”的存在,深圳和景浩一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很多。

仔细看电影,似乎能找到景浩之前的生活轨迹:

和干仓储的叉车工人是好友,当过“蜘蛛人”高空擦玻璃。


甚至根据工头越哥的描述,景浩之前跳槽频繁。

Sir有理由相信:

母亲去世后,为了挣钱养家,这小子几乎试过了他能干的各种行业。

最后才发现了自己擅长的工作,于是有了这张剧照:

华强北手机维修技能大赛,一等奖。


可以说,《奇迹》扎实的地方就在这:

几乎每一个角色背后,都有着某种真实和立体。

而Sir最喜欢的,婚礼戏。

觉醒的前“三和大神”,和开挖掘机的女驾驶员,决定结婚。

婚礼没有昂贵婚纱,繁杂礼仪,奢华酒店。

他们就是在城中村里搭个台,请来街坊邻居,工友同事,然后开开心心地就得到所有人祝福。


这婚礼拍得很喜庆,但真正让人感慨的是:

它展现了在互联网之外,在一线城市的高楼大厦阴影下,还存在着普通人的自得与自洽。

Sir不止一次回想起港片里类似镜头。

《奇迹》的城中村,也凝聚着类似记忆。

什么记忆?

是那种物质上并不富裕,但对美好生活依然抱有信心的期待。

这些期待,终有一天能够创造“奇迹”。


03

第三题:奇迹。

奇迹是一个“大词”,而沉迷大词是电影禁忌。

这点文牧野当然懂。

如何把“奇迹”缩小?

Sir先说两个数据:
2019年,深圳GDP26927亿,第二产业增加值是10495亿;同年,上海市GDP38155亿,但第二产业增加值是10299亿。

即——

2019年,深圳历史上第一次超过上海,成为中国第一工业城市。

再宏观点看的话,2018年,中国制造业产值达到4万亿美元,已经超过了世界排名二三四位的美国、日本、德国之和,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在2019年后,这就是世界第一工业国的第一工业城市。

深圳,本身就是活生生的奇迹。

可这样的奇迹如何与我们产生共鸣?

代价。

电影里有个细节很隐晦。

景浩获得大订单后,开始组建团队,一段快节奏蒙太奇:

厂房,人员,设备,审批,经营许可,消防审查……最后厂子成功落地。

轻松得让人不敢相信。


甚至,这个厂的经营成本,还得靠厂长出去当“蜘蛛人”挣回来。

似乎不太靠谱。

但某程度上的确是现实:

在当时深圳,办厂经商的环境和政策,极为自由,宽松和便利。

代价是高淘汰,高风险。

当然电影里并未明确指出,只是在闪烁的画面和台词里偶尔提及,比如一纸政策就要倒闭一片的“翻新机”,“要钱不要命”的手机炼金,以及那个经理面对大老板时的谨小慎微……

它与《药神》沉重的真实事件对比,确实少了几分刺痛和冲击。

但它也营造出另一种更广阔的小人物英雄主义。

电影始终在强调一个字:

“修”

修手机,修助听器,修高楼,“修”绝症……


奇迹是靠“修”出来的吗?

的确,在外人看来——

深圳的繁荣,创业的暴富,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这些似乎都是一蹴而就,焕然一新的“奇迹”。

可导演还想让我们看见更深一层。

对于里面每个具体的人。

天降机遇只是少数的运气。

更多人,不过是靠双手对自己的当下修修补补,在困境中对自己的未来不断修正。


所谓“奇迹”。

不是简单的拆卸和组装。

让那些被时代和浪潮“拆下来”的人,能有机会一步步修葺自己的梦想,修复自己的命运。

才是真正值得回望的“奇迹”。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吉尔莫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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