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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毕节故事 | 灰堆坡那悠长的巷子

费明 云上毕节 2020-08-25


在寂静的夜晚我又一次踏上联通大道,徘徊在那连接四方的十字路口,向承载我少年时光的灰堆坡处张望。企图从林立的大厦间能再次看到那悠长的巷道和一些熟悉的身影。


恍恍惚惚之中,我仿佛看见了在青石铺装的龙门和院坝里,那些端着洗脸盆倒水,在搓洗衣服或洗菜的大伯大妈说笑忙碌的身影;又似乎看见在空坝上,练功的冯明山老先生杂技团的弟子们,在翻着跟斗或练着顶碗蹬坛子柔功的摇摆动作;还有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们怀抱着一捆捆雪白的棉纱线蹒跚地走向针织厂的步履。



还有那始终和善笑着的老中医黄木勇先生,他穿着浅蓝中山装,头戴半旧的军帽,眯着那双柔和的眼睛,歪着头客气地问你病情后沉思的神态;那徐二哥在蓝天下将手中的鸽笼拉开,可以见那一群群浅灰的鸽子,从庭院的青瓦房上迅速飞在天空的动人情景。


寒风吹来,倾刻从酒里清醒过来。一切幻觉皆为虚空,许多的过往不再回来。幸好内心深处还有柔的地方被幻觉触动,尘封的记忆就被渐渐唤醒。我想起了现已消失而不复存在的灰堆坡,想起在这长长巷道里一些零碎的人和事。


四十多年前,尚处少年时,一般玩心太大,跑出来玩既不知西东,也不问南北。就只知道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哪里好玩就朝哪里逛。



那时,就从古道路的青石板路走,路过两旁的矮小黄泥土木、青蓝瓦房,经由周素园老先生家宅院大门,往老南门口对直走。再爬一段斜坡,穿过灰堆坡悠长的巷道,就可以在老工会露天灯光球场看演杂技、看放电影、看打篮球、看样板戏和喝歌跳舞的文艺汇演。


正是这些乐趣吸引我们常蹦蹦跳跳、疯疯颠颠地从灰堆坡走到灯光球场。如果灯光球场还玩得不尽意时,又朝小校场经过马家巷,水东门的石板路,向新街市场太平桥沿河岸奔去,一直到倒天河的响水滩疯玩。



其实,老毕节的南门口,处在十字路,是划分城内城外向东向西走的重要连接点,与下南门口形成上下两个南门口。


上南门口是老毕节进出城的关口,那兀长野草和爬满何首乌藤的老城墙脚,从古道路下延拐向威西路的遗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后期才陆续被拆除。而下南门口朝上北走百花山坡至老礼拜堂,即现在的川滇黔抗日救国军指挥部向右转向原地委行署所在地,红二六军团旧址。




朝南经桂花桥一中,朝洪山宾馆走向军分区五龙挢;向右从威西路朝赫章威宁向云南西行;朝左经威宁路南关桥分向贵阳四川方向走去;而灰堆坡,实则是指古道路进南门口入城后对直走到小校场的那条长约1200多米的巷子。由于藤竹厂和对面针织厂及附近老百将垃圾灰渣倾倒在藤竹厂下面挨墙的地方,堆积成坡长期无人管理故称为“灰堆坡”。


记忆中的灰堆坡,要从南门口对直走上一个缓坡,经过左边长长的一段黄泥巴土墙和小跃进家住的龙门,临街极为显眼的房屋是对中草药、针炙和治疗肝脏等疑难杂症有高深造诣、医术精湛的黄木勇医生家。


黄先生家房子在那条巷道上极具特色,木制二层小楼上的护栏用土漆漆上黑光发亮,上面摆着各种树雕盆景,还在楼廓里挂着四五个竹制的精美鸟笼,里面喂养八哥,黄豆儿等鸟儿。



如敲门找黄医生捡中药,鸟先叫唤,黄医生就开门,满脸笑着招呼进屋,诊断病情后开出药方就行了;如遇一些小病,黄先生只扎银针不收一分钱,其仁厚心慈、医术高超,为山城人称道;黄医生的对面是爱喂鸽子的徐二哥家。往前走就到了冯明山家杂剧团住的院落了,朝下走就到藤竹厂,拐弯左边就是老工会和灯光球场。


那时,冯明山家在改革开放初期又兴盛起来,在军分区操场,清毕路的京剧团,灰堆坡灯光球场等地进行演出,不管是杂技魔术,顶坛子顶碗,还是攀高杆吐火龙等,每逢春节期间表演,人山人海深受欢迎。


灰堆坡这条巷子解放后改为胜利路。这条巷道的特点是路窄,两房临街的房屋建设得整齐且均为木板瓦房,一般只有二层楼,有的家门前还有柜台。整个街道龙门院坝有二十多家,大多为青石铺垫的院落,没有单位宿舍。


唯一的缺陷就是街面太窄,两旁没有栽种树木,绿化不好。后来虽然改为胜利路,但人们习惯上还称之为“灰堆坡”,故一讲“灰堆坡”,实际上指的就是整个胜利路。


灰堆坡下面左边是毕节山城有名的灯光球场,右边是地区工会,劲直走去就是大小校场,朝左北方向走是行政公署,右下南行是南关桥。



灰堆坡巷子里,出名的是冯明山家及他所带领的杂技魔术团,据说从解放前就住在这里的。原毕节有清毕路京剧团、黔剧团、川剧团,隶属地区文化局,后又将人民剧场分给了川剧团使用,而对属于民间的冯明山杂剧团未有官方正规定位,但它却在解放前为山城人民所熟悉,冯明山先生却已逝多年。


八十年代初期,由冯明山老先生之子率领杂剧团的人,每逢春节或节假日在灯光球场军分区操场,京剧团有多场表演,其它的时候,更多的演出是流动到乡下赶集时演出。


我只记得在灯光球场表演时,一般都选在大年初一的白天,整个灯光球场坐满了人,挤都挤不进去,灯光球场四周的墙上还插上彩旗,进去看节目的大多都是从城郊附近涌进城里的农民,反正不买票就跑来看。



人群中,有的拿着各种色彩的氢气球,有的拿着鞭炮礼花、雕箭,还有的拿着“冰隆崩”。那时的人们太容易满足,一碰上过年大家都是笑呵呵的,如遇上免费看热闹更高兴,有的还说:“白天看杂枝,晚上还可以在人民剧场门处看电影,太安逸了!”


冯明山家杂剧团在灯光球场搭建的方台子上,先由冯老伯扮演的小丑将脸涂白,再用紫黑色,从额头顺鼻梁画黑至上嘴唇,将两个眉毛刷成鼠眉,双眼画黑,嘴下画上几根山羊胡须,台侧边点鼓一敲,小丑就活蹦乱跳地出来,用一双鼠眼故意东张西望,尽量做出夸张的动作,即使不说话其动作随鼓声而动,逗得台下的观众纷纷发出哄笑。



这时,大鼓唢呐一吹铜锣一敲,走出两个上身赤裸,头扎红绸的壮汉,抱着碗口粗的竹杆分站台上,一两个小姑娘身着红绸紧身衣,随锣鼓节奏翻着连环空心跟头,分别朝两个大汉,抱着竹杆往上爬去,看的观众紧张地屏住呼吸,全部目光聚,只听铜锣“咣咣咣”大响。


两个小姑娘身轻如飞燕,从竹子上端飞奔下来,从中舞出红布,待脚落台上两人分别拉开,则是“梅花盛开迎新春,爆竹声中辞旧岁的春联,一瞬间整个灯光球场掌声响起,欢呼声呐喊,有的站在广场墙边上的人还放起了礼花。


接着是脚蹬坛子、头顶碗、口吐火龙变魔术等节目陆续表演。大家看得津津有味,笑逐颜开,满脸乐呵呵的。散场后,三五成群四个一伙上街闲逛,又等到晚上在人民剧场或军分区操场看场坝电影。


灰堆坡冯明山家的杂枝魔术给毕节山城老百姓带来的乐趣,令人难以忘却。



在这灰堆坡上的那条窄窄巷道上小小的针织厂,已成为当时许多无经济收入的家庭解决生活来源的途径。记得从北门口城隍庙到七道坎落水洞古道路,至少有六七家人靠“打线求生。


所谓打线,就是从针织厂领出棉花后,在街道上选择五六十米长的地段,摆上铁木制成的纺线机一直用手工绞来绞去,一般每家由两三人组成。


这活既要讲技术又要吃得苦,无论酷暑严寒还是春夏秋冬,只要老天不落雨,都是一个人负责用手摇动纺织机头,其他人带着袖套、围裙,来回用工具插线、放线、理线、顺线、去线、收线,活生生地将一大坨棉花织绕成一丝丝雪白的棉线,然后交回灰堆坡的针织厂加工制成麻花状的小棉线,经染成黑红紫等各种颜色后才批发到服装厂零售到店铺。



这活因程序太多,最为累人,不仅要披星戴月、起早贪黑,而且如遇冬天就更艰辛,一干就是一整天地站着,有时累得腰杆都伸不直。曾经在老行署门外打线的曾老哥和我讲过,他说:“那年头,为了生活有啥办法,打线这行,的确找不到几个钱,但总比拖板车稍好一点。无法,一家人要吃饭,还不是要做”说着眼泪就淌下来了。


据曾老哥讲毕节城里有上百个家庭就是靠“打线求生活。后来这属于手联社的针识厂与三小下面洗染厂是否合为一家就不知道,反正这厂就消失了。至于藤竹厂生产几年藤椅后,又做油布伞,到八十年末,藤竹厂也就关闭了。


随着社会进步,城市发展改造拆迁,联通大道新建开发,“灰堆坡那悠长的巷子全部拆迁,已建成高楼林立的大厦。原两旁低矮的泥土木制瓦房已建设为高楼下豪华的玻璃门窗,灯火辉煌,奇光异彩,流溢着现代城市气息的一间间店铺。


灰堆坡,现已沉淀岁月的尘埃里。但它作为老毕节山城的地标,曾有过的美好乐趣,在记忆深处还不时地涌动!(图/网络)



实习编辑:董晶晶

编审:秦   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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