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彬彬的离世与历史的反思

宋彬彬离世的消息引发关注。9月17日，开国上将宋任穷之女宋彬彬，于美国纽约时间9月16日逝世，享年77岁。

宋彬彬，这个名字在文革时期具有特殊象征意义，她之所以被称为文革符号级人物，是因为她与北师大女附中副校长卞仲耘之死有关。

1966年6月文革爆发，十九岁的学生宋彬彬成了文革初期“老红卫兵”中令人瞩目的风云人物，她作为红卫兵的代表，活跃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

1966年8月18日，宋彬彬在天安门城楼给毛泽东戴红袖章，毛得知她叫宋彬彬后说了句“要武嘛”。随即，宋彬彬给毛泽东配戴红袖章的照片闻名全国。宋彬彬由此改名“宋要武”，成了北京师范大学女附中红卫兵领袖。

卞仲耘之死

文革是一段并不遥远的历史，也是一段血腥残忍的疯狂史。1966年8月5日，时任北师大女附中副校长的卞仲耘老师被打死，成为在文革中第一个因暴力致死的教育工作者。

1966年8月5日下午，在由少数干部子女发起的游斗校领导的过程中，5位校领导遭到殴打体罚、侮辱、折磨，时任北师大女附中党总支书记副校长的卞仲耘老师不幸遇难，其他几位校领导身心受到严重伤害。发起者、打人者多为住在京西大院的军队干部子女。她们决定游斗“黑帮”，要求教室里的同学不分阶级出身，必须都参与。理由之一是工作组在的时候不让斗黑帮，现在他们走了，我们可以斗黑帮了；理由之二是现在“主义兵”（全称：毛泽东主义红卫兵，是反工作组一派）成革命的了，主席已经发出号召，我们也要革命，也要斗黑帮。

当天下午的“游斗”分为四步，一是围着大操场“游街示众”三圈，以扩大影响，吸引更多人参加，二是在宿舍楼旁的一个狭小高台上批判斗争，三是押到小操场强迫劳动和体罚，把整筐土、大花盆搬来搬去，最后分散到各处打扫楼道和厕所。由于胡志涛校长不承认自己是黑帮，有个学生把一大瓶墨水，兜头泼了她一身，说：“现在就让你变黑！”随着游斗活动的升温，对校领导的侮辱和推搡，很快演变成暴力殴打。有人号召去木工房拿棍子，一些学生就取来带着钉子的桌子腿椅子腿。据目击者指认，在游斗过程中对校领导施加暴力和侮辱行为的，不仅仅是高一3班的少数学生，也有高一其他班和初二年级的学生。甚至，也有个别出身不好的学生为了表示革命，殴打了老师。

卞仲耘，“除了一双脚，浑身上下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腰痛得不能躺下”，当夜被家人送到北大医院，确诊为腰椎棘突骨折。后来，卞校长被强迫打扫宿舍楼的厕所。有目击者看到，卞在洗墩布时，一个初二学生按着她的头，逼她喝脏水池里的水，当时她已经站不稳了。也有人看见她从楼梯上摔下去。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殴打折磨后，她终于倒下了。经抢救无效，卞校长于9点去世。当时校园里大部分学生已回家，她被校工抬上手推车，置于东楼后的小操场，暴晒于烈日之下。

据冯敬兰《师大女附中校长卞仲耘是怎么死的？》回忆文章的细节披露，当夜，刘进、宋彬彬与几位高年级学生找到北京新任市委书记吴德，报告了卞校长被学生暴力致死的情况。身处困境的吴德听完汇报，沉思良久，说：“死了就死了，以后不要打人了。”文章称，卞校长之所以成为学生愤怒发泄的对象，也有具体的原因。一是管过人事的老师揭发她是刘仁介绍入党的，刘仁与彭真作为北京市委领导，是文革最早被打倒的“反党集团”，由刘仁介绍入党也就成了假党员。袁淑娥在文革爆发（6月1日）前，曾写了上万言的针对卞校长的上告信，分别寄给毛主席、团中央、北京师范大学党委。万言书转到工作组手里，增加了把卞校长划为“四类干部”的充足理由。工作组突然决定在6月21日、22日连续两个半天举行批斗大会。

工作组撤走后学校的无政府状态，在胡志涛校长的回忆文章《八五祭》（写于1986年）中得到了证实。文章写到，8月4日下午，几位集中学习的校领导被突然闯进来的七八个学生，用棍子和皮带殴打了一顿。晚上，家人看到她身上的伤痕说：“你们学校怎么这样乱？！”她说：“工作组走了，没有人管，有什么办法？”

宋彬彬公开道歉：“自己盼这个机会盼了很久，老师很多都八九十岁了，再不道歉，就没有机会了”

当时代的火熊熊燃烧，以至于把整片天空都烧红了的时候，给这把火添薪加柴的宋彬彬发现自己全家同样处在这片燃烧的天空笼罩之下。1968年4月，这把火终于烤到父亲宋任穷。次年，宋彬彬仓皇逃往内蒙古插队。1980年，不知道是否担心自己遭到清算，宋彬彬选择赴美留学。之后，宋彬彬加入了美籍，进入《美国马萨诸塞州环保局》担任环境分析官员。

文革时，宋彬彬作为工作组时期的学生代表会负责人，很多人一直追随着她，每天集中在工作组留下的办公室检讨错误，寻找革命方向。文革结束后，宋彬彬对造成卞校长死于非命感到终生的懊悔。这就是她后来坚持要公开道歉的原因。2014年1月12日，宋彬彬回到母校，与其他一些文革时期的红卫兵领袖一起，向在文革中遭受迫害的教师和校领导公开道歉。

宋彬彬说，自己盼这个机会盼了很久，老师很多都八九十岁了，再不道歉，就没有机会了。在道歉中，宋彬彬表达了对卞仲耘校长的永久悼念和歉意，称自己的沉默或纵容，助长了红卫兵的极端行为，她说对卞校长的不幸遇难是有责任的，没有保护好校领导是自己终生的伤痛和懊悔。宋彬彬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希望所有在文革中做过错事的人都能直面自己、反思文革。”

今天，如何看待宋彬彬？

文革给社会带来深重灾难。那是一个政治挂帅、极端思潮泛滥的时期，个人自由和社会公正都会受到严重冲击。据公开报道，文革结束时，整个国民经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据1982年人口普查统计表明，当年全国文盲半文盲多达2亿3千多。1977年6月，担任安徽第一书记的万里到芜湖、徽州、肥东、定远、凤阳等地调研，他后来回忆说：“原来农民的生活水平这么低啊，吃不饱，穿不暖，住的房子不像个房子的样子。淮北、皖东有些穷村，门、窗都是泥土坯的，连桌子、凳子也是泥土坯的，找不到一件木器家具，真是家徒四壁呀。我真没料到，解放几十年了，不少农村还这么穷！”

年龄大一点的人都有深刻记忆。那个时候，很多商品都要凭票供应，出门，去外地，一定要带大队开具的“证明条”，不能看外国电影，不能听流行歌曲，做外衣的布的颜色只有蓝、黑两种。不小心打碎了一座雕像，你可能会被处死；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人记在小本子上；儿子会向父亲抡起铜头皮带，丈夫可能是出卖妻子的犹大，父子、夫妻、兄弟姐妹互相出卖是很普遍的现象。张鸣教授在一篇文章中写，他就曾亲眼看见，“前一天还在死整别人的打人凶手，忽而就被打倒，马上被请君入瓮，打得半死……”即便宋彬彬那样曾红极一时，但后来也一样不得不落荒而逃。她还算是幸运的。多少漂亮女知青，有的终身回不了城，有的不得不被迫出卖自己换来一张回城的票。

历史的进程总是复杂的，个人的选择和命运往往受到时代背景的深刻影响。文革时期，孕育很多具有特殊经历的人物，宋彬彬便是其中之一。他们身不由已地卷入了时代的漩涡，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者，同时也是受害者。这让人不得不思考，如何在历史的洪流中保持个体的独立思考和人格尊严。宋彬彬的生平，无论是她曾经的辉煌还是后来的沉寂，都是这段历史的一部分，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和反思。理解其背后的社会、文化和政治因素，从而避免重蹈覆辙。对于文革，今天的我们应当保持开放和包容的态度，去尊重历史，不回避任何有利于真相大白的事实。

文革期间，红卫兵运动蓬勃发展，宋彬彬作为其中的一员，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当时政治运动和思潮的影响。宋彬彬在文革时期所处的时代背景是一个复杂且多变的历史阶段，她的一生，既反映了那个时代的激情与狂热，也透露出一种时代的无奈与悲哀。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整个社会都笼罩在一种极端的政治氛围之中，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无疑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和干扰。因此，对于宋彬彬的具体行为和评价，应该放在具体的历史背景中去考量，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很多人被政治浪潮裹挟，其行为也并非完全出于个人意愿。但需要明确的是，将个人完全归咎于其所处的时代背景是不公平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能力和权利。

反思历史，才能更好地理解和把握当下与未来。从历史中吸取教训，珍视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才能避免类似的历史悲剧再次发生。

往期阅读

-------------------

谢歌说事：网聚民生，围观世相；说山说水，说人说事。

法律顾问：四川爱众律师事务所 张冬林律师

咨询电话：[ph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