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科夫斯基谈钢琴比赛本身存在的一个问题丨访钢琴教育家米科夫斯基（连载）
访钢琴教育家米科夫斯基（连载）
导读：所罗门·米科夫斯基：茱莉亚音乐学院学士和硕士学位、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他的学生在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奖超过200人次，为表彰所罗门·米科夫斯基在钢琴教育上的杰出贡献，他被授予国际教育协会颁发的“辛塔斯奖”，并被誉为“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教师之一”。他在纽约曼哈顿音乐学院任教四十余年，荣获院长勋章，并经常应邀担任国际知名钢琴比赛的评委。『音乐之光』将在三月里，为大家邀请米科夫斯基的亲炙弟子、曼哈顿音乐学院预科教师李佳音女士，为大家通过导读同为米科夫斯基学生的洪国姬女士所著、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的《所罗门·米科夫斯基钢琴教学传奇》一书，讲解『米科夫斯基钢琴教学法』以及李佳音女士在美国的留学经验。。关于这门课程的具体事宜请留意公号文末的介绍。本文采访者叶柳，原载《钢琴艺术》2011年 第3期。
01▶
关于浪漫派钢琴作品
叶：您可以为浪漫派作品的演奏也提点建议吗？
米：俄罗斯学派的拉赫玛尼诺夫、霍夫曼这些钢琴家演奏浪漫主义音乐与现在的钢琴家有很大不同。现在的学生演奏浪漫派音乐很大的困难是“笑”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浪漫主义音乐就是“闭上眼睛，让人感受到你在哭泣——一切都是伤感的”。我在教学中总是提到查理•卓别林——在他的电影中，你可以哭与笑在同一时间。我记得他的电影《城市之光》，里面讲的是一个失明的卖花姑娘总是卖花给卓别林饰演的流浪汉，后来他们相爱，流浪汉拼命赚钱，为她付手术费治疗眼睛，而当姑娘复明之后却发现卓别林是如此的小人物，完全没有魅力可言。对他的幻想破灭这个事实是很伤感的，然而同时，卓别林在许多情节上的表演是那样的幽默。如果引申到肖邦的《夜曲》，我听见一些学生的演奏有很多歌唱、诗意的元素，但是他们捕捉不到由几个跳音、几处放掉踏板的片断所传递的迷人的瞬间。伊格纳茨•弗里德曼（Ignaz Friedman，波兰钢琴家——笔者注）的《肖邦夜曲》录音是非常好的例子。其中一首夜曲，他的右手在演奏高声部旋律的同时也完美地表达了内声部的旋律——包括变奏、跳音。这样的演奏是相当有感染力的。
这也是我在教学和比赛评审中所寻求的——结合所有的元素令音乐变得“有意思”，而不像“博物馆音乐”。音乐是“活”的，因为我也考虑到观众。在教学时，我不在意学生的演奏是否是“理想的演奏”而能“入库”，因为我认为，有观众的欣赏，音乐才能存活于世。所以总的来说，我赞同音乐的“充分表达”（Full reach of expression）。
Ignaz Friedman演奏音频
02▶
关于中国钢琴教育
叶：您教授过很多中国学生，在事业上又与中国有密切的联系。那么在您看来，中国的钢琴教育在哪些方面有更多提高的余地？
米：中国的“文革”结束之后，他们很快恢复了西方传统音乐的教学——如巴赫、海顿、莫扎特、贝多芬和浪漫主义的作品。从个人观点出发，我认为中国学生的问题在于他们对一些作品演奏经验的缺失——像德彪西的作品。我发现很多中国年轻学生刚来到这里时基本从未弹过德彪西（钢琴家吉泽金丨他的德彪西你不可不听）的曲目——也许他们只弹过《欢乐岛》这首技术性很强的作品。这意味着许多师生在以李斯特《狂想曲》的方式要求德彪西的演奏——速度超群、 技术华丽。但德彪西的作品应该用来教授学生如何找到钢琴中奇妙的和声，这是关于声音的学问。所以，很多学生到了美国或欧洲以后，在这方面有了很大的提高。而我们作为老师，责任之一就是把学生带到20世纪。
我有过一些很小的学生，他们7岁时就开始学习现代音乐，当他们十八九岁时已经对无调性音乐非常熟悉，像布列兹、巴托克等现代作曲家的作品。但中国学生惊讶于我布置这些作品，因为他们来到这里，期待我给他们介绍更多的与以往一样的传统曲目。
在昨晚的集体课上，我的3位中国学生演奏了21世纪的钢琴作品，这令我非常骄傲，因为这些学生将来会发挥重要的影响——无论他们是否成为职业演奏家，都会为此做出积极的贡献。我自己也身负使命感，有责任通过我的教学来强调西班牙、法国和现代主义音乐也是非常重要的，中国教师应该更加通晓这些作品，让这些作品的教学像他们对传统曲目的教学一样出色。
近年来，世界各地的大小钢琴比赛不计其数，虽说钢琴比赛的积极意义显而易见——督促学生的钢琴学习、提供机会让参赛者交流技艺并倾听专家评委们的建议，但如果盲目参加，或参加过多比赛，就会使学生产生功利心理而专注于取悦评委，从而个性锐减，失去钢琴演奏的意义与魅力。米考夫斯基是许多重要钢琴赛事的评委，他对钢琴比赛亦有独到的见解。所以我在采访中就这个问题请教了他。
身为钢琴比赛评委的米科夫斯基
03▶
关于钢琴比赛评委
叶：您在评审的过程中寻求什么？
米：我看到许多比赛获奖者之所以能够获奖，是因为他们的演奏没有“干扰”到评委——不是因为他们的演奏有某些闪光点，而是因为他们没有“犯错”。而当我欣赏一场演奏时，只要有哪怕几分钟的令人耳目一新的演奏，我就会非常赞赏而不去在意其他方面有多么“坏”。还有一种演奏我称之为“可以预言的演奏”，意思是当你听到一些人表演时，你可以完全准确地预计下个小节的音乐是什么样子，因为他们的演奏太“符合逻辑”、太“标准”。虽然这种演奏被称之为“正确的方式”，但我却感到如此无聊。我希望听到独特的声音，即使这个声音和我的想法有所不同。
有的学生比赛之前找我上课，如果距离比赛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就会很乐意帮忙，如果比赛就在下周，我认为就没有上课的意义了——他们应该怎样做呢？复制我的想法吗？“复制”是不能产生艺术家的。
我在一个比赛的评审中发现了一位中国学生，她获得了冠军，我投她一票的原因是她的演奏仿佛没有老师的指导，好像没有跟随任何建议而完全以自己方式诠释音乐。有的老师上课时为学生讲解每一个音符这样做是完全没有必耍的。
钢琴大师课上的米科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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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比赛存在的问题
叶：所以，在同一首乐曲中可以存在多种正确的演奏方式？
米：完全正确——只要你的思维足够开阔。有一个例子是多年前的一届“肖邦钢琴比赛”中，波哥雷利奇（钢琴家波格雷里奇丨他对乐谱的忠诚远不及对爱情）没有进入决赛，作为评委之一的阿格里奇（钢琴家阿格里奇丨“并不是所有的手指都需要你作出同样的努力。”）愤而离席。波哥雷利奇在比赛中因其演奏打破了所有的“规矩”而被淘汰，但后来他在钢琴生涯中取得巨大的成功，而许多曾经获得冠军的选手却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在很多时候，评委们如果只选择在演奏方式上和他们意见一致的选手，时间和观众就会证明他们的选择是错误的。所以我认为在评审中不应该只有唯一的所谓“标准”。
通常，钢琴比赛的本身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它要求选手能将任何一种风格的音乐都演奏得很出色。而我们知道，许多伟大的演奏家是只擅长某一类作品的，比如布伦德尔（钢琴家布伦德尔丨“学者型”钢琴家的典范）擅长莫扎特、海顿、贝多芬和一些勃拉姆斯的作品，但他极少演奏拉赫玛尼诺夫、肖邦。如果他去参加钢琴比赛，也许不得不演奏肖邦——因为这是“规定曲目”，那么他也许就不能赢得比赛。所以，我希望比赛也要给只擅长某一类作品的选手机会，让他们发现自我——即使不擅长一些曲目也不必忧虑，因为可以用自身的优势来发展事业。
延伸阅读：1、『音乐之光』上新课啦丨《米科夫斯基钢琴教学传奇》读书会；2、致钢琴专业的你：“成功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3、一本钢琴专业必读的美国教学大师对话录丨《米科夫斯基的钢琴教学传奇》书评 ；4、如何快速掌握一位美国钢琴教学大师的艺术精髓？5、“当盛原在曼哈顿读书时，我教过他很多巴赫的曲目”丨访钢琴教育家米科夫斯基（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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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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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科夫斯基钢琴教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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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家长，你成为了孩子在钢琴学习中的
支持者，还是他们钢琴兴趣的扼杀者？
三. 关于钢琴曲目的选择
四. 系统学琴前大家一定要知道的事情
『留美学琴经验谈』
五. 纽约留学那些事
- 曼哈顿音乐学院预科与大学的学习
六. 申请流程背后那些你需要懂得的事情
- 以申请美国曼哈顿音乐学院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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