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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掉的浮桥和耶伦的饭局

刘远举 中产财经生活 2023-12-03

这几天,中国舆论场上最有热度的两件事,一件是吉林省洮南市瓦房镇村民黄德义等“私搭浮桥被判寻衅滋事”案;另一个是耶伦和中国女性学者的饭局被质疑。

两件事,一件发生在偏僻、落后的中国农村,只关系到村民的生活,是小事、底层之事;另一件发生在北京,参加饭局的都是精英女性,是国与国的民间交往,是大事、高端之事。两件事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却被同一种深层心理动机推动,成为热点。

从现在的报道来看,是最初的举报使得“私搭浮桥”进入官方视野。其实,从细节上看,客观地说,官方的态度是有某种程度上的转圜的。最初的线索是打黑机构接到举报,然后转到公安机关,但最后并没有以涉黑来办。从人数和组织性上要套进来,似乎也不难。但最终,在金额认定上只认定了5万元,18人全部判的缓刑。一般来说,此类热点事件,各层级官方口径都是高度一致的,有意思的是,瓦房镇人民政府的工作人员居然否认了强制收费的情况。

所以,或许整个事情就是举报在不断推动。举报的村民李某毫不避讳自己的举报,面对采访,他说:“老百姓现在都有车,路也好,绕一圈80多公里也无所谓的事,也比这个强行收费好,建桥就是为了收费。”他强调的就是收费。他真的觉得绕80公里无所谓吗?他真的觉得桥不是一件好事吗?他是知道的。

中国乡村或许有田园牧歌、守望相助的一面,但熟人社会中的恃强凌弱、嫉妒、恨人有笑人无,是肯定存在。当有人发现可以通过举报轻易地把人拉下来,那么,一定有人能这么去做。砸掉别人饭碗的快感,比自己端着碗吃饭还要爽。

耶伦的饭局遭遇的网暴,某种程度上,也是出于这种心理机制。

参加饭局的都是精英女性,社会、经济地位,都远高于一般人。汉奸、卖国的指控可以把她们拉下来。

一个正常来访,全球关注的美国官员,在中国的所有行程,都是公开的、协商的,和耶伦吃饭,能有阴谋的空间吗?这些人其实是知道的。

我妈妈给我说,她读初中的时候,中国氢弹爆炸成功,同年级有个14岁,平时挺活跃的女生开玩笑地说了一句:鸡蛋爆炸成功了。结果被人说成是反革命,五花大绑。那些人真的认为一个14岁的女生有那么坏吗?这些人其实是知道的。

他们真的认为清华大学的名字,是因为“侵华”吗?中国顶级名校的校名,真的能张扬百年,还藏着一个大阴谋吗?这些人其实是知道的。

之前曾有很多学者接受日本某基金邀请,在日本访问、生活一段时间。后来,很多人质疑是拿钱宣传日本。直到外交部汪文斌,在回答记者问的时候,做了澄清,积极地评价这类交流,表示中日双方还将安排更多的双向交流,质疑才戛然而止。这种大规模的邀请知名学者的访问,真的可能是拿钱宣传吗?这些人其实是知道的。

但是,没有道歉,没有澄清,他们又开始寻找新的敌人,紧接着就轮到耶伦饭局上的女性学者。

这些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但砸人饭碗的力量感是如此的吸引人。“正义的愤怒”吸引人,是因为这里面包含“压倒一个人的权力”。特别是当某种权力,可以让平时“被权力”的人获得权力。砸别人饭碗,让强者落到尘埃中。或者当强者骤落,去踏上一只脚,令其永世不得翻身。这个权力,可以是恶言相向,可以是肆意评价身材相貌,可以是上纲上线扣帽子,可以是砸掉一个人饭碗,可以是让一个明星从此告别舞台。

讽刺的是,如果砸不到饭碗,这种动机就会大大减弱。

只要孩子看到一个有道德瑕疵的明星,就会从此学坏,他们喊着这样的逻辑。但讽刺的是,公开直播吸毒、多次离婚、暧昧无数、炒币收割散户的马斯克,在中国同样受到无数推崇。给马斯克用上“瑕不掩瑜”四个字,是因为砸不了马斯克的饭碗。

这股戾气,会蔓延进入每一个人的生活。

抓大白鹅的机器,奶茶杯上的旗袍,辣条上的短袖都成了砸饭碗的理由。有人说,奶茶上的人穿着太暴露;有人说新华字典上收录某个词,有问题;有人说新华字典没有收录某个词有问题;有人说,不该这样穿衣服;还有人说灯笼像日本。不需要证据,不需要论证,不需要共识,只需要“我觉得”,只要打着正义的大旗,就可以肆意犯错,冤枉好人,砸掉同胞的饭碗,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砸掉别人饭碗,毁灭别人的生活,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但代价是人人紧张。就在昨天,珲春邮储银行城南支行招牌中,英文多处拼写错误,其中“CHINA”写成“CIHNA”。涉事银行表示,系字母掉落工人不认识,已整改。这本该是一件小事,但现在,却成了一个大新闻。

所有人的饭碗,所有人的生活,都是连在一起的。当市场上人人都担心,对风险的评估变高,市场活动也就会停滞下来。

在举报之下,浮桥作为一个有效的资产,从中国经济活动中消失了,而且消失了三次,由此带来的通行效率提高,也消失了。就在前几天,如果夹大白鹅的店主小伙子,胆子小一点,他就会撤掉这个机器,那么,中国经济循环中,这几千块就消失了。

那个经营抓大白鹅的小伙子开了一个好头,直接回绝,有理有据。个体、企业、政府机构,都该如此,不屈从于这种荒谬的“正确”。的确,参加耶伦饭局的女性学者去回应、去起诉微博上网暴她们是汉奸的普通人,就像火箭专家和人争论火箭是否烧煤。但是,这种行为并不仅仅在维护自身,而是维护一个更安心、更平稳的市场与社会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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