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在编教师清理：公办的归公办，⺠办的归⺠办
10月31日，全国 28 个省份举行了 2020 年下半年中小学教师资格笔试，浙江参考人数有 16.8 万人，比去年下半年的 14 万还要多。
在教资考试火爆的同时，杭州各区教育局和学校也在抓紧时间抢人，江干区、滨江区、⻄湖区等都在最近发布了招聘公告举行了招聘会以抢占优秀毕业生。除了公办学校每年 10、11 月初相对固定的招聘季，热点⺠办学校比如建兰、育才也出现在招聘队伍中。
到底是选编制铁饭碗，还是名校好待遇外加高压力，其实让不少准教师们很纠结。
有⺠办中学老师表示，近年学校的教师团队人员流动相对密集，因为按照省教育厅要求，公办在编老师在⺠办中小学任职的，需要在 2022 年之前进行清理规范。有部分老师根据自身情况做出了离开的选择，就造成了需要不断招聘新老师的局面。
杭州⺠办学校老师离职似乎难以印象，因为固定印象中离职的都是公办教师。2017 年《钱江晚报》曾以三个版面的篇幅推出专题报道《公办教师，我们为什么要“逃”》，详细讲述公办教师特别是⻣干教师、优秀教师出走⺠办或自己创业。
吸引这些公办老师“出走”的重要原因仍在于工资待遇。
比如余杭区 19 年新开学的⺠办学校，包括校⻓、副校⻓、⻣干教师在内的中教都是从主城区的知名小学里挖⻆的。据知情人士透露，被挖⻆的⻣干教师年收入是原来的近两倍，副校⻓以上是原来的近 3 倍。
自己创业的老师收入更可观，个别⻣干老师年薪已经超过百万，对比之下公立学校几千块的月薪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根据 2019 年浙江省教育大会数据，近年公办学校的优秀教师大量流失，近 5 年就有 1 万多名;借用到⺠办学校的教师约 1 万名，杭州几所著名⺠办初中的教师大多是公办编制老师。
所以当 2019 年年底公⺠同招、⺠办百分百摇号的消息传出时，很多家⻓担心⺠办学校里那些公办在编老师会回流公办进而影响教师团队的稳定。因为他们也知道⺠办择校热的背后是教育资源的不均衡，而资源不均衡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教师队伍的不均衡。
杭州市教育局副局⻓蒋锋对此做了回答:杭州已经从 2018 年开始清理⺠办学校任职任教的事业编制老师，目前⺠办学校老师人数接近 2 万，其中有事业编制的老师大约有 1500 人。按照要求 2022 年要完成清理工作，要么回到公办学校任教，要么把事业编制退掉在⺠办学校任教。
蒋锋说:“目前我们已经制订了清理规范的时间表，到 2019 年 10 月份已经完成了 290 位老师的编制清理工作，比例达到总人数的 20%。”
如果按这个数据计算，之前公办在编老师在⺠办学校的比例至少在 7.5% 以上。总体来看比例不算高，但⺠办在编教师是一种优质资源，优质资源的分配是非常不平均的，有些⺠办学校甚至 50% 左右的老师都是带编的。
⺠办学校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公办在编老师与⺠办教育的发展离不开关系。
20 世纪 90 年代⺠办教学开始⻜速发展，各类利好政策不断出台。
1993 年发布的《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规定，要改变政府包揽办学的格局，逐步建立以政府办学为主体、社会各界共同办学的体制，鼓励⺠办教学。1997 年，国务院 《社会力量办学条例》让⺠办教育有法可依。到了 2002 年底《⺠办教育促进法》颁布， ⺠办教育进入了另一个快速发展阶段。
当时在鼓励发展⺠办教育大环境下，为了解决师资缺乏等实际问题，很多地方批准公办学校教师可以到⺠办学校任教以支援⺠办学校，而选取的这批老师通常是教学能力强的优秀教师。
杭州在 2001 年出台了《关于杭州市国有⺠办学校试点工作的若干意⻅》，并于次年同意市区 16 所中小学进行“国有⺠办”试点，文澜、启正、建兰等知名学校改为“国有⺠办”机制运行。
所谓的国有⺠办，就是按照学校按⺠办机制运行，除财政基本不拨款、收入抵支外， 其师资、校舍等都是公办的。
而杭州的国有⺠办改制又和市区中学机构和管理体制调整相重合。
在 2001 年杭州市区初高中分离之前，中学全部由杭州市教委管理。而分离后，初中下放为区管，地方政府为了促进⺠办学校发展，采取了选派部分事业编制教师到⺠办学校任职任教，这就导致了有相当数量的公办在编老师在这种“伪⺠办”任教。
这实在是双赢的局面。
这批“伪⺠办”本身已在家⻓和学生中积累了一定名气，所以不愁生源，而在转为⺠办后又能收高学费，简直再划算不过。一方面利用稳定优质的公办老师吸引生源收高学费，再将收入投入教研以及吸引教师，然后进一步吸引优质生源形成良性内循环。
对老师来说，因为政策允许保留编制解决了后顾之忧，又能享受⺠办学校的高工资。虽然工作多压力大，但至少到手的收入令人满意。
但⺠办这样的“无序”发展带来的结果也很明显，就是“⺠进公退”，当⺠办特别是国有⺠办越来越强，公办学校就没什么竞争力了。
随着 2006 年新《义务教育法》的颁布，国家对中小学公办改制校进行强制规范。杭州市也在 2009 年启动“国有⺠办”体制调整，2009 年底六城区 29 所“国有⺠办”中小学调整为公办 18 所、⺠办 11 所，其中就包括大家熟悉的崇文、文澜、 建兰等学校。
虽然这些伪⺠办改制了，但并没有改变公立在编教师在⺠办任职的事实。因为根据规定，转为⺠办学校的，原公办教师编制统一转到公办学校管理，并享受包括绩效工资在内的公办教师待遇。
2016 年《杭州市人⺠政府关于促进⺠办教育持续健康发展的实施意⻅(试行)》还鼓励教师在公办学校和⺠办学校间有序流动。
简单来说就是，以前公办学校教师向⺠办学校流动脱编后还想回到公办学校，必须参加教育部⻔组织的公开招聘。而新规后，如果⺠办教师仍想回公办从教，只需通过学校考核直接聘用，而且从公办学校跳槽去⺠办学校的老师仍可参加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
当流动体制机制障碍被破除，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公办老师跳槽到⺠办学校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杭州某区教育局连续几年在辖区各校调查区内教师辞职情况时，发现 2016 年有 60 人离职。而在 2015 年，离职人数为 36，2014 年离职教师则为 38 人。在更早的十年前，该区主动辞职的教师只有个位数。
此外，教师招聘也越来越难。有知名公办小学负责招聘的老师表示，从 2013 年开始就感觉到招聘变困难，还遇到了语文、数学学科报名人数不够规定数量的情况，而以往这些学科招录比能达到一比五、一比六。
不管是去⺠办学校还是课外机构，流失的老师都导致⺠强公弱越来越明显。
2018 年 1 月，浙江省政府终于发布《浙江省人⺠政府关于鼓励社会力量兴办教育促进⺠办教育健康发展的实施意⻅》，意在加强公办学校在编教师到⺠办中小学校任职管理的问题。
意⻅指出，对于符合区域规划、弥补教育资源短缺、促进区域均衡发展的薄弱⺠办中小学校，当地政府可通过挂职、支教等形式，派遣一定数量的公办学校在编教师予以支持，派遣数量不得超过该⺠办中小学校教师总数的 20%;同一名公办学校在编教师在⺠办中小学校累计任职、任教时间不超过6年。违反相关规定配备公办学校在编教师的⺠办中小学校，必须承担相应区域的公共服务责任，其招生参照公办中小学校实施管理，更不得跨区域招生。
文件一经发布就引起了强烈反应。《都市快报》报道，当时杭州一所热点⺠办给校内有编制的老师发放了申请表，让老师自己选择留下或离开。
部分老师选择了回流，还有许多 40 岁左右的老教师陷入纠结。一位⺠办初中带编老师表示，“去公办需要自己找学校接收，并且又将变成一个新老师，从头开始。留下，就意味着要舍弃编制。对于人到中年的这部分老师来说，留在⺠办和年轻老师竞争，还是比较累的。”
除了纠结，还有老师表示现在正是时候厘清公办和国有⺠办的关系了。接下去应该再走两步棋，第一步是取消⺠办任何形式的入学测试改为一律网上报名，第二步是公、⺠同时招生。
不得不说这位老师很有先⻅之明，现在看来规范清理⺠办在编老师也是为公⺠同招打基础，只有优质教师回流公办才能进一步增加公办学校的吸引力。
在 2019 年浙江省教育大会的基础上，杭州市提出建设“美好教育”，要求各区、县(市)政府、管委会推进公办学校在编教师在⺠办学校任职任教的清理规范工作，明确时间和计划，确保 2022 年底前清理规范到位。
不论如何，清理⺠办在编公办老师的决心还是很大的。
杭州上个月还公布了 55 所公办初中提质强校行动首批试点学校名单，家⻓和媒体关心的点仍在于被⺠办学校借用的公办在编教师能否清理到位。把本应属于公办的编制老师“归还”公办，平衡教育资源，是教育公平的前提之一。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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