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 当“真实”的纪录片遇见“虚拟”现实技术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综艺报 Author 顾亚奇
尽管“VR纪录片”这一名称尚未得到学界一致认可,但虚拟现实技术在纪录片领域的应用已成为现实。2015年9月发布的《山村里的幼儿园》通常被视作中国首部VR纪录片,观众在360°全息影像空间中自由走动,调动多感官感知山村环境,观众不再面对有框屏幕,而是进入纪录片“场景”,获得了更为真实的体验感。
简单的描述,显然无法表达观赏VR纪录片时的切身感受。虚拟现实技术绝非满足观众好奇心的“雕虫小技”,它所引发的影像革命正悄然来袭。当以“真实”为生命的纪录片遇见VR(及XR、MR等)的“虚拟”重建,其创作、形态、语言与接受方式等都将发生颠覆性变化。
在“真实感”维度,VR纪录片超维“碾压”传统纪录片。VR技术最重要的特征是“沉浸感”,驱动纪录片由二维屏幕界面晋升至三维场域。无论是3DOF技术下转动头部带来的视野变化,还是6DOF创建的互动场景,观众都可以获得“身在其中”的临场感,这一特性更契合纪录影像的“真实感”属性。第69届艾美奖获奖作品《人民之家》中,观众“身临其境”跟随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和第一夫人米歇尔走进白宫,到总统办公室聆听奥巴马的谈话,探索玫瑰花园和战情室等十余个空间。这种“具身化”的体验同样体现在动画类VR纪录片的虚拟世界里。在《阿波罗11号登月任务》中,观众化身宇航员,身着宇航服随火箭飞行,控制驾驶命令模块,并在月球表面漫步,开展登月实验。在遵循纪录片“真人真事、真有其人其事”的非虚构原则基础上,VR技术甚至能穿越时空,带领观众进入“历史场景”,其审美体验绝非传统纪录片中的“情境再现”可比拟。在《复活节起义:抗议者之声》中,观者尽管看不到虚拟化身,但从邮政局起义总部撤退时,通过火光映射下“我”的影子及自述声、呼吸声映射出惶恐的心理状态,就能强烈地感受到自身的介入。
在“交互性”维度,VR纪录片以互动叙事填补传统纪录片的空白。动画类VR纪录片往往运用游戏技术制作,头显设备除了感知环境,还能检测到微动作及身体移动带来的变化,借助手势、手柄触发的交互行为,观者得以模拟实地参与互动,对影片叙事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古墓派:地下惊情》在情境设定中为观众预埋了多样化的互动情景,让观众通过自身的判断、选择、操作等,实现不同的情节走向。《行走敦煌》建构了敦煌莫高窟285号洞窟,体验者戴上头显,通过手柄遥控可以捡起油灯照亮洞窟,通过交互既能使壁画上的飞天腾空而起,也能走进古代僧人禅修的房间。体感交互使影片具有强烈的代入感,增强了观众的参与感,为纪录片带来了新的生命力。未来,随着数字孪生、人工智能技术的融合,观众或将实现与虚拟场景中的“人物”实时对话。
在“情感性”维度,VR纪录片能促发观者触觉、嗅觉等多重感官。VR技术将用户由现实世界带入虚拟世界,采用主体视角叙事或具身交互等方式,其“去中介化”的特性带给观者感同身受的情感共鸣,甚至更进一步地产生同情、怜悯等反应性情绪,这便是移情体验。《消失的奇伯克女孩》通过第一人称视角叙事,结合VR技术的临场感,使观众更容易进入主人公的世界。观众仿佛走入尼日利亚东北部的小城奇伯克,感受失去女儿的母亲的伤痛,进而对儿童拐卖、性别平权及教育公平等话题产生思考。《傩神》中,主人公摘下傩面具后为观众“戴”上面具,接着场景转换为第一人称视角,使观众的身份从旁观者变成了傩文化守护者,身临其境地体验傩文化的魅力。作为数字移情工具,VR在促进人类情感共通方面的力量超过了众多艺术形式,“角色扮演”激发的丰富复杂的移情体验将为纪录片创作提供广阔空间。
有观点认为,VR技术与传统纪录片存在诸多相悖之处,如全息场景带来蒙太奇语言边缘化、细节聚焦受限、场景切换率低、故事性弱等。在VR视觉语言体系尚处于探索阶段的当下,这是“执念”于传统影视语言的“惯性思维”。至于技术不成熟导致长时间观看引发晕动症及制作成本高昂等,更是所有新技术发展中的普遍性、阶段性问题,很快将随着技术升级与应用普及得以化解。毋庸置疑,当纪录片遇上虚拟现实技术,“拥抱”是最明智的选择。
(顾亚奇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导、艺术学院副院长;中国人民大学数字人文研究院副院长、首都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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