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地名散记||诗文之中荡桨横舟 ——品味南昌之“水”
一提到南昌，便会让人联想到《滕王阁序》，而《滕王阁序》又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最为著名。南昌地处江南，水网密布，这座城市傍水而建，缘水而兴，赣江、抚河、玉带河、锦江、潦河纵横境内，湖泊众多，瑶湖、青山湖、艾溪湖、象湖、东湖等等星罗棋布。另外还有著名的鄱阳湖这一面静静卧在豫章之地的江南宝镜。当我们泛舟水云深处，荡桨湖天之间，始知“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山水之真趣。在南昌这个山水灵秀、人杰地灵的地方，南昌的水可不仅仅只有滕王阁脚下的江水给文人墨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下，笔者挑选几首具有代表性的诗词做了一些必要的阐释和解读，从诗词中深入体会南昌之“水”的人文温度。
滕王阁
唐代贯休曾留下一首《春过鄱阳湖》：
百虑片帆下，风波极目看。吴山兼鸟没，楚色入衣寒。
过此愁人处，始知行路难。夕阳沙岛上，回首一长叹。
贯休，俗姓姜，字德隐，婺州兰溪人，一说是南昌进贤人，是唐末五代著名的画僧、诗僧。无论他是哪里人，南昌留下了他的痕迹，历史记载贯休曾到南昌传《法华经》《太乘起信论》，“皆精奥义，讲训且勤”，为郡太守王慥所钦重。而他的《春过鄱阳湖》更是有力地证明了这位极富才情的诗僧在南昌留下了他的脚印。
鄱阳湖
诗中开头一句“百虑片帆下”便奠定了忧虑寂寥的基调，诗人百种忧虑载于孤舟，也和下句“风波极目看”相映衬。鄱阳湖烟波浩渺，水天苍茫，大河大江的注入使这片水域宽广似海。而春天正是涨潮的季节，浩浩荡荡、横无际涯，诗人极目远眺，视野之内都是鄱阳湖的波涛。片帆浮于泱泱万顷波涛之上，百种忧虑系于一叶扁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极具艺术张力。也向我们展现了作者苦闷的内心世界，思虑如同漫无边际的波涛压来，孤舟形单影只，无比寂寥。“吴山兼鸟没，楚色入衣寒。”鸟雀飞入湖边的山林之中，楚天暮色带来丝丝凉意侵入诗人衣裳，进一步描写了诗人的孤独寂寥、愁苦忧虑。“过此愁人处，始知行路难。”诗人经过鄱阳湖，满腹愁肠，融情于景，此地也成了“愁人处”。诗人体会到了“行路难”，这份艰难有行舟的不易，更多的是身处乱世的的惆怅和无奈。身罹祸乱的贯休，虽是方外之人，却也无法置身事外，他以诗笔记录下时代的创痛。他的一生波澜起伏，黄巢起义攻陷睦州、婺州，为避战乱，他不得不离开家乡，四处漂泊。对于统治阶层，他不遗余力地批判也给他招致不满和打压，然而他不屈傲骨让他始终保持着对不学无术、鱼肉百姓的官吏们的憎恨，对世道不公的愤懑，所以他的道路崎岖坎坷，他只能龋龋独行。“夕阳沙岛上，回首一长叹。”这句点明了时间——黄昏之时，天色渐晚，寂寥无比，诗人乘舟而去，回首见夕阳落在沙岛上，发出长长的叹息。此景也暗示着大唐王朝日薄西山，而诗人回忆起昔日“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的时代，更感慨于现今大唐的荣光不复存在，王朝已风雨飘摇，清明的世道也变了，污浊的世间容不下诗人这样“独醒”之人。
鄱阳湖
唐朝的衰微，我们可以通过李白同样在豫章留下的《豫章行》窥见一二。李白的诗多带有浪漫主义的色彩，但这一首《豫章行》却极具现实主义特色。《豫章行》反映了安史之乱时国家岌岌可危的形势。从安史之乱开始，繁华逐渐落尽，大唐王朝渐渐走向衰微，其中有两句“吴兵照海雪，西讨何时还。”“楼船若鲸飞，波荡落星湾。”这两句写出了安史之乱时豫章士兵严阵以待，威武雄壮。鄱阳湖如海一般、波澜壮阔的背景衬托出唐军的豪情壮志，更突出战乱给百姓带来的苦难和士兵们的凄惨悲壮。若说李白描写的是王朝太阳之将落，那么贯休描写的就是晚唐黄昏即将到来的无尽黑暗。鄱阳湖的惊涛给贯休艰难困苦的感受，而黑暗的政治环境，让他经过此地生出兴亡之感。
无独有偶，在南昌南宋词人辛弃疾同样在郁闷中留下了《鹧鸪天·离豫章别司马汉章大监》：
聚散匆匆不偶然。二年遍历楚山川。但将痛饮酬风月，莫放离歌入管弦。
萦绿带，点青钱，东湖春水碧连天。明朝放我东归去，後夜相思月满船。
辛弃疾一生宦海沉浮，作者从淳熙三年到五年的短短二年时间内，先后被调动四次，匆匆来往于今江西、湖北等地，疲于奔命。此词就作于这个时期，借聚散兴感，直中藏曲，表达自己牢骚不满的情绪，和与友人的依依不舍之情。
辛弃疾
上片“聚散匆匆不偶然”让辛弃疾忧愁的，是与友人的离散，而这不是偶然的，是险恶的宦海沉浮所致。“二年遍历楚山川”这句体现了辛弃疾对自己被频繁调动的无奈和不满。但是他只能“但将痛饮酬风月”，吟风弄月，借酒消愁。“莫放离歌入管弦”是辛弃疾不愿让离愁别绪影响了宴饮之乐，加深友人之间的伤感。而细品其意，其中仍含着无计可施、只得自我排遣的愁情。下片笔锋一转，描写出南昌东湖美好明丽的春景——流水潺潺如绿带，荷叶田田如青钱，春水碧连天，风光无限好，体现了作者对此地的恋恋不舍。结尾两句，想象别后殷切思念朋友的情境，“后夜相思月满船”情景交融，足见辛弃疾对友人情深意切。东湖的水，见证了这场别离，而它的秀美也通过辛弃疾生动的语言流传于世。
南昌的“水”经历了多少岁月更迭，见证过多少盛衰兴亡、聚散离合，承载了多少才子士人的真切情感。“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让我们乘物游心，思接千载，在观赏美景之余品读在此留下的诗文，与古人心意相通。
来源：江西地名研究
作者：武佳文
编辑：黄海红
校对：武佳文
审订：杨肖翠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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