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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词“坞”与“垭”探源

何珊 江西地名研究 2022-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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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解字》中并无“坞”字,《广韵》中记“坞”字形为“塢”,义同“隖”“隖”释义为“小障也。一曰庳城也。安古切,上姥,影”,塢:“上同。《通俗文》曰:‘營居曰塢’”。这里“塢”“隖”二字音“wǔ”,均为“坞”的古字。在《集韵》和《类篇》中,“塢”和“埡”二字开始被放在一处,注释为:“於五切,小障也。一曰庳城也,或作埡。塢,又乌故切,野聚也。文二,重音一。”根据以上古籍的记载,塢和埡二字互为异体字,并且都有两个含义——一是防御用的建筑物,二是村落。随着时间的推移,“塢”和“埡”开始逐步有了字义及字音的分化,分别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定型为“坞”“垭”,并且各自有了新的含义。二者反映在地名上来,也有明显的异同之处,本文我们将逐字进行讲解探析。

 


首先是“坞”。在《现代汉语词典》中,记音为“wù”,有三个含义。其一是地势周围高而中间凹的地方,如山坞。山坞,意即山坳,山间的一处平地。唐羊士谔有诗《山阁闻笛》云:“临风玉管吹参差,山坞春深日又迟。”其二是四面高而挡风的建筑物,如花坞。其三则是上述古籍中所取含义之一——防御用的小堡类建筑物。在全国范围内,地名中包含“坞”字的共有11852处,其中浙江省已超过一半,共计6562处位居全国第一,江西省、安徽省、福建省、江苏省等省份数量可观紧随其后,其余省份零星分布。各处地名的起源不尽相同,命名方式也各异。

当“坞”被用作地名时,通常是与其第一个含义山坞相关。首先是以地理方位命名,例如黄山市屯溪区的“上坞”(地处山坞中,地势较高)、上饶市玉山县的“前坞”(村落在前洋垄前面的山坞里得名)、杭州市富阳区的“后坞”(村庄位于山坞后面)、杭州市临安区的“中坞”(在玲珑、九州、九仙三山之中,东、北、西三面均为丘陵环峙,其间形成宽谷)等。

 


其次最常见的当属“坞里”与“坞坑”二名。二者作地名时含义相似,都是指村落处于当地地势低凹,且四周相对较高。“坞里”在浙江省衢州市江山市、江西省上饶市弋阳县及鄱阳县等地均有分布。在“坞里”的基础上,江西省上饶市广丰县还有“坞里垄”(村落位于山坞中,坞里还有条垄,故名)、安徽省池州市石台县有“坞里胡”(当地胡姓村民较多,且两山头形似碗)等以地势形态或姓氏作添补而来的地名。还有因传说得名,位于黄山市祁门县的“朱坞里”,相传该村落地处山坞,昔日长满了红竹,以“朱”指代红色,故名。

再比如“坞坑”一名,在浙江省金华市婺城区、杭州市淳安县、安徽省黄山市歙县等地均有分布,也都是因村落建在四周环山的山坞内而得名。与“坞里”类似,在“坞坑”的基础上,还有诸如“王坞坑”(位于地势四周高中间低的地方,且该地原有王姓居住)、“盛坞坑”(村落居于山坞中,“盛”指此地曾经树木茂盛)等地,同样是在地理形态的基础上,增加了姓氏、植物的特征来命名。

 


除了与“山间低洼处”相关,还有取“堡垒”之义而成的地名。如山西省运城市稷山县的“坞堆”,相传隋朝末年,有兄弟薛万倾、薛万仁二人在此筑东西两座防御性小型城堡,各名东坞和西坞,后两坞合并,得名“坞堆”。

此外,还有部分是因少数民族语言而得名。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龙里县有一处“坞坭”,根据布依族语言音译过来,表示烂稀泥的意思。云南省曲靖市师宗县有地名“坞白”,在彝语中,“坞”指旷地,“白”意为山,合在一起意为村落位于山脚旷地上。

 


说罢“坞”,再来说“垭”。《现代汉语词典》将“垭”记音为“yā”,释义记为“〈方〉两山之间可通行的狭窄地方;山口(多用于地名)”。可见,如今的“垭”虽然有跟“坞”同样的山间义,但前者侧重山间狭窄处,后者则侧重山间平地义。同时“垭”已无村落和小城堡之义,并且多存在于方言之中。在口语中,有时也念作“yà”。
“垭”在全国的地名中共计17158处,广泛分布于重庆市,湖北省西部,湖南省北部,陕西省南部、贵州省北部、西部、西北部,四川东部等地,大体合乎我国第二级阶梯的中部地区。“垭”的命名方式和“坞”如出一辙。首先是根据地理方位来命名,例如贵州省遵义市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的“上垭”(因居住地有一个山岔口,且在山的垭口上得名)、遵义市汇川区的“后垭”(地处垭口后面)、湖北省襄阳市南漳县的“前垭”(居民点位于山垭最前端)、湖南省常德市澧县的“中垭”(位于太青山脉中段,位于两山之间,上有冷水垭,下有蜡树垭)等地。以地理形态命名的有“垭壑”(特别狭窄的垭子),以少数民族语言命名的有云南省西北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贡县的“垭朵”(“垭朵”为傈僳语,“垭”指石头,“朵”为小山坡。因小山坡上有很多小石头,故名)、西藏自治区那曲地区嘉黎县的“垭基”(藏语,义为夏天山谷里很美,由当地居民约定俗成)等。经过对比可知,当坞、垭二字用于地名时,有相同的“山间”义,也分别有各自的含义。命名方式大致相同,方位、地势、历史、植物都可以用来作名。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两字虽同源,但经地图比照,坞字广泛运用于我国吴语区、徽语区,垭字则主要分布于西南官话区。笔者认为,或许正是因为方言的差异,两字在地名上开始具有明显的区域分化。

可见,尽管地名是由人类约定俗成的汉字标记,但从地名中,人们也可以看见汉字的发展、演变。二者实则同气连枝、相辅相成。汉字文化与地名文化缺一不可,都在中华文化历史的长河里熠熠生辉。


来源:《中国地名》2020年第8期

作者:何珊

   校对:何铂羽

编辑:何涵

校对:郭娟

责任编辑:刘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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